四十五、送保姆上门

　　陆子奇带着冯老师到钟士康家接头的第二天，士康见陈爱中托他找的保姆还不来领，这天没有什么事，他就想把梅记的妻子张英送送到西郊路639号去。因为当时陈爱中要得很急。说是要养孩子的，所以吃过早饭时，他就问梅记说：“叫阿英去西城桥做保姆没啥问题吧？”梅记说：“没问题，她在家里天天等着你带她去呢。早晨起来还问过我，说‘士康先生有对你说过吗，叫我什么时候去？’她看见昨天你家来过两位女客人，以为你家里的两个女人是来叫她去的，后来那两个女人走了没有说起。”
　　钟士康说：“那是两个老师，一个是带人来的。一位是下学期准备到我们梁山伯庙中心小学来教书，特地来找我一下的。不是来要保姆的。”
　　“哦，那你今天带她去好了。”
　　钟士康说：“好的，哪你一会走过去一下，叫她到我家来，我等她过来带她到半路庵乘航船去。”
　　梅记说：“这点点路叫她走走去好了，乘航船作什么。”钟士康说：“好的，她会走我们就一起走得去，到西城桥也就五六里路，我也喜欢走路，一个多钟头就到了。”
　　梅记回家去一会，他就把他妻子张英带来了。张英梳着两根短辫子，年轻的脸上红朴朴的，穿着一件蓝色单士林大襟布衫，下着一条黑裤子，脚着一双自己做的布鞋，头上戴着一顶钟师母给她编的大白凉帽。提着一个蓝花布包的小包袱来到钟家门前怯怯地对坐在前间屋里编草帽的钟母说：“士康先生在吗？”
　　钟师母一见是张英就说：“他正等着你呢。”一面她向楼上叫：“钟虎他爹，张英来啦！”
　　“哦，我就下来了。”钟士康在楼上答应一句立即走了下来，看见张英已经等在门口就高兴地说：“张英你来了，那咱们就过去。”张英感到像去走亲戚似的很高兴。钟士康望着她说：“那我们就动身吧。”顺便大墙上摘过一顶妻子自己编的席草凉帽扣在头上：“张英那咱们就出发吧。”
　　钟士康带着张英，他走在前头，阿英跟在后面，一老一少，咋看去像一对父女。路上人家遇到他们奇怪地看看他们，有认识钟士康的问：“士康先生，你去哪里呀，这是你的女儿？”
　　钟士康听了微笑着说：“哦哦，你们看看像我女儿吗？”路人说：“像，蛮像的，你是带她到城里去扯衣服呀？”
　　钟士康听了微笑着点点头。他不便对人说，一说人家问这问那不好，他得替老陈他们保密。人家老陈信任我，随便什么都讲给我听了，我可不能随便对别人说。比方昨天，看陆子奇带冯老师来接头，关于保姆的事他本来想问问陆子奇的，但他一想，他们也许互不接头的呢，他也不敢随便问陆子奇。在抗日战争中，他接触过好几路三五支队和地下党的人，他觉出来他们有些事情也不是互相都知道的，所以他也不敢随便问他们。怕万一问错了怕他们互不接头产生矛盾。
　　钟士康带着张英一前一后，迤逦来到半路庵，不一会就走过新桥和望春桥。过了望春又走了两里路，钟士康就在杨陈弄转弯带着张英来到一幢河边朝南的旧式小洋楼前。钟士康对张英说，“到了，就在这里，路不远吧。”张英点点头说：“没有想到这么近呀。”
　　钟士康说：“我先走进去看看，她们在不在。”张英说：“好的，我在让口等着。”
　　钟士康来到门前，听得里面语声响亮，见有人在里面。他就在门板上用指关节轻轻地敲了两下叫：“里面有人吗？”
　　听得敲门，里面有个女人警惕地问：“你是谁呀？”
　　钟士康说：“我是后塘乡钟士康。”
　　“喔，是士康先生呀？”问着话一个女人赶快开出门来。钟士康一看傻了，眨巴着眼睛高兴地说：“啊，陆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子奇微笑着向钟士康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快请进来！快乐请进来！”一面疑惑地望着他后面的那个少妇。钟士康说：“这房子是我替老陈找的，我已经来过一趟了呢，我怎么会不知道？”
　　“啊？这房子原来还是您替我们找的呀！那您的后面那个姑娘……”
　　钟士康说：“这是老陈叫我找的保姆呀。”未等说完一个穿长衫的男人从楼上的里扑咚地下来来到门前，看见钟士康高兴地说：“啊，士康先生，你找到保姆啦？”钟士康一看，原来陈爱中也在这里。他更加高兴了，叫声：“老陈，我把你要我找的保姆给你带来了。”陈爱中说：“士康先生，你找得这样快呀，就是你家梅记的妻子吗？没有想到现在就给我们带来了。”
　　钟士康说；“上次我给你讲过，她是我家长工梅记的妻子，也可以说是我家自己人。你说要可靠一点的，一时里这样的人不好找，我就只好把我自己家的人给你找一个来了。”
　　陈爱中一听大为感动说：“再好没了，再好没了！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张英怯怯地说“我姓张，叫张英。”
　　“哦，张英，好记的。快进来！快进来！”
　　听得楼下人声响亮，一会又一个女的抱着一个两三岁小儿从楼上下来看，钟士康见了更是吃惊，“啊！原来冯老师你也住在这里呀？”
　　冯老师说，：“我不住在这里，这里是我表妹家。”她指指陆子奇：“她就是我的表妹呀：“我今天是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她们的，哦，你是送保姆来的？”
　　钟士康说：“要知道这样，昨天我叫张英让你们带带来就好了。昨天我一点也不知道你们是一起的呀。”
　　陆子奇说：“是啊，士康先生，你已经找好了保姆，昨天怎么不说？要知道保姆就是你家的人，我们昨天就可以把她一块带来了。这么热的天，还叫你吃吃力力的特地再给我我们送来。”
　　钟士康说：“应该的应该的。走这点路也不吃力。”
　　陈爱中说，“这事得怪我。我在什么地方找保姆也没对她们说过。士康先生害你多跑一趟。”一面请钟士康和张英赶快进屋坐下来。
　　到这时冯和兰老师和陆子奇也更加高兴地望着钟士康说：“原来这房子和保姆都是您替我们找的，士康先生，我们太感激你了！你对我们帮助太大了。”
　　钟士康说：“找房子也不费什么力气，不过是我到西城桥走一趟到王保长说一下，都是熟人，好说话的。最后保人什么的还不是靠你们自己亲戚帮忙解决的。”
　　陈爱中说：“不能这样说，没有你帮忙真的我们来这里是一筹莫展。我们筹备这个家庭开头是一无所有呀，如今房子有了，家具靠冯老师姐姐帮忙也有了，孩子也来了，我们是妮姑生儿子靠众人扶助啊。”说得大家都笑了。钟士康说：“你们这是白手起家啊，真不容易！”这时他看看那个三岁的小男孩把头依畏在冯老师怀里。就说“那孩子怎么跟冯老师这么像啊？”陈爱中听钟士康这么说，他坦诚地对钟士康说：“士康先生，对你，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了，我们这个联络站是以一个假家庭形式组成的。这孩子就是冯老师的。暂时就当作陆子奇的孩子了。陆子奇是这里的主人，可是陆子奇还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没有孩子就不像个家，这就从冯老师那里借一个孩子来当当她的儿子。”钟士康听了笑着说：“我说呢，这孩子有点像冯老师，还真是冯老师的孩子。”
　　陈爱中对钟士康又说：“你带来的保姆也就是替冯老师养那个孩子的。”钟士康立即转身对张英说：“张英，你看，不用担心吧，你来就是叫你叫你照顾一下冯老师的孩子。冯老师以后就到我们梁山伯庙中心小学去教书的，你替冯老师养孩子，也是替我们梁山伯庙中心学帮忙了呢。以后你要回去看梅记时，你也可以抱着这孩子到我家去，这样冯老师放学时就不用到西城来了，到我家也可以看到她孩子了。”张英高兴地点点头说：“嗯，好，好。”
　　这时冯老师忙把三岁的小平山带到钟士康面前指指钟士康说：“叫外公，快叫外公。”小平山怯怯地叫了一声：“外——公——”让钟士康高兴得合不拢嘴笑着应了一声说：“嗳——我做外公了！我做外公了！以后你跟着张阿姨到外公家去玩哦！”
　　冯老师忙说：“钟校长，会去的，会去你家的，只是到时候会打扰你家人呢。”大家说：“士康先生你真有福气呀。来这里还检了一个外甥。你没有白送。”钟士康听了高兴地点点头说：“我有福气！我有福气！我没有白送。”说着大家都笑了。说完张英由陆子奇陪着去后间。张英帮助陆子奇弄饭，陆子奇说是请士康先生吃了晚饭去。钟士康也不推辞。他在客厅里坐下来和陈爱中、陆子奇、冯老师又聊了一会，吃了晚饭才走。临行前，冯老师对钟士康说：“开学之前，我想到学校来看看。”钟士康说：“欢迎你去学校看看，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家里的。”
　　
　　冯老师去后塘乡和西城桥牌639号回来，在老家过了几天，那天陆子奇带信来，她说有点事情，要进山里去一趟，请冯老师来家里照顾小平山两天，于是头天和兰老师就来西城桥董家房子里陪小平山。
　　过了三天，陆子奇回来了，和兰老师说，“我回家也没有什么事，既然来这里了，我顺便到学校去看一看。”陆子奇说：“好的，你去吧。”
　　于是第二天，一个多云的上午，冯老师告别小平山随手提了一只挈袋，从西城桥乘航船来到钟村找到钟士康家。钟士康正在家里，见她来了高兴地说：“冯老师，你怎么来了？这么早你就来看学校了？”和兰老师说：“我现在没事，就想到梁山伯庙学校去看看。”
　　钟士康高兴地说：“欢迎你去看，欢迎你去看！我在家也没有什么事，这么热的天我就在家看看书，也不想出去。这时候早晨还不热，好好，你愿去看看我陪你去。”冯老师高兴地说：“好的，那麻烦你了.”
　　钟士康说:”嗳,是我麻烦你呀,你这热的天,还让你来学校。我陪同你去是应该的。你的事业心真强。这么早就来了。”
　　冯老师说：“我在家没有事，想着下个月就要到这里来教书，我先来这里熟悉一下环境。熟悉一下学校在什么地方。”
　　钟校长穿着一件老式对襟白布衫，下着一条大裤管的老裤，脚上穿双妻子给他做的老布鞋，后面跟着一条小黄狗就出发了。小黄狗见主人走出门它就在主人前面,打着小快步欢快地领着他们托托托地在前面跑。
　　钟士康带着冯老师走出村外向西走去，钟士康指着北面不远处那丛黑丛丛的丛林和红墙说，“学校就在那梁山伯庙旁边。”冯老师听了望着那丛林高兴地点点头。
　　一会他带着冯老师来到一个渡头边上，抬头见滔滔姚江上有一只小船在缓慢地随波顺流地斜着摇过来。钟士康对冯老师说：“这个渡头就叫邵家渡，江对面就是慈溪县了。现在我们这边人过江就靠这只小小的渡船来回摆渡的。”冯老师掠过宽阔的江面眺望江对岸说：“原来对面就是慈溪了啊？”钟士康对她说：“抗日时期，当年三五支队常常由三北过渡来到我们这里的。”冯老师听了点点头说：“原来这里和三北也这么近呀？”钟士康说：“是很近的。所以我们这里也是当年抗日战争的时的游击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