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少女的初吻

　　罗海平在县医院住了十多天，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向楠已经为他收拾好了应用物品。他的物品并不多，只装了一个大袋子。袋子不重，一只手就可以拎起来。
　　“楠姐，谢谢你。这些天来辛苦你了。”罗海平满怀深情地说道。
　　向楠听到罗海平叫她楠姐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的心里却是暖暖的。其实论起来向楠只不过比罗海平大了两个月。“客气啥？这都是应该的。”
　　话一说完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啥叫应该的？我们之间只不过是同事关系，怎么就会成为应该的了？我又不是他的至亲，甚至连女朋友都算不上，就算是女朋友的话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在她的感知中或许那个胡亦菲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他们是大学同学；看得出来罗海平在胡亦菲的心中占了很重要的位置，听说那天因为罗海平被打一事她还真就和父亲吵了一架，甚至搬出了她父亲的公司。
　　想着想着向楠的脸上爬上了一片红霞，嗨！我这都是想啥呢？其实在她心中始终放不下罗海平，她和罗海平之间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是在医院里这些天，更是加深和拉近了两人的感情。之前罗海平在工作之余教她电脑操作与应用，有时竟然忘记了吃饭，耳鬓厮磨间或多或少会碰撞出火花来。这也许就是在罗海平昏迷的那两天里她衣不解带地守在床头的因由吧，她不仅仅是报恩，她发觉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罗海平，只是因为身份的不同她一直没有表露。她只是一个临时工，而罗海平则是国家公务员身份，说不定还要提拔成干部，她不能拖累他。他们之间存在一定的差距，这个差距对于某些人来说就像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门第观念害死人啊！多少年来，就是因为门第观念有多少有情人遭到棒打鸳鸯散呢？虽说她的叔叔是这里的一县之长，但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想攀论任何亲戚关系，她有着一颗自强自立的自尊心。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不曾透露和向县长间的关系所在。她如果赖着自己的叔叔为她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工作，改变一下身份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要她叔叔一句话，下边的人就会上赶着给她办理。
　　“孔馆长说了，一会来车接你。”
　　“嗨！还派的哪门子车，又没有多远，走着就回去了。”罗海平说。他知道文化馆根本就没有车辆可派，一定是孔馆长以个人的名义去找其他单位或个人借车去了。
　　“你是大功臣嘛！这叫吊着不打，要的就是这个样子！”向楠半开玩笑似的说。
　　病房的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孔德贤。胡亦菲踩着高跟鞋“咔咔”地走了进来。向楠的脸色骤然变了，变得冷冰冰起来。她来干什么？她最烦那些阔太太阔小姐了，她最看不惯那些阔太太阔小姐们故作姿态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和她们简直是两个阶级的人。
　　胡亦菲并不介意向楠的冷淡，脸上依旧堆满了灿烂的微笑。这倒让向楠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太小气了。
　　“不用去找车了，我开车来的。”
　　“还是你那辆丰田吗？海平是不会坐的。”向楠的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微笑。她知道，罗海平十分憎恨日本鬼子，乃至对日本进口的一些物品也相当抵触。
　　“已经不用那车了。”
　　胡亦菲说得很轻松，她换车了。为了讨罗海平欢心她新买了一辆国产的红旗牌轿车。市面上的私家车很少有人买红旗车，只有政府部门的官员坐红旗车。这好像也是一种形象问题吧！
　　“换新车了？”向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在她看来这胡亦菲简直是个败家子，她自己买那辆自行车的时候还是咬了牙发足了狠才买下来的。胡亦菲不愧为暴发户的女儿，买辆汽车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架势。
　　孔德贤来了，一进门就用难以抑制喜悦的心情说道：“小罗啊！我接你来了。政府办专程为你派来了辆车。”
　　“还是孔馆长有面，连政府办都要给你派车。”向楠的话一半是对孔德贤的恭敬，一半是说给胡亦菲的。
　　“欸！不是我有面，是小罗有面。小罗不就是政府办的人吗？一听说是来接小罗，司机班的师傅们都争着要来呢。”
　　“挺有人缘嘛！”向楠瞧了一眼罗海平说道。然后又转向孔德贤，“不过你来晚了，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前一句话充满了羡慕，而后一句话则充斥着醋意。
　　这时孔德贤也看到了胡亦菲。他不认识胡亦菲，难道这个漂亮姑娘是小罗的亲戚？
　　“她是……”
　　“我是海平的女朋友。”胡亦菲底气十足地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啥？女朋友？孔德贤从来还没有听说罗海平有女朋友呢！他还想让向楠和罗海平交往呢。他也看出来了，自打罗海平来到文化馆向楠就对罗海平有那么点意思，要么他就不会让向楠来医院陪护罗海平了。看来他这个月老是做不成了，这可就苦了向楠一片痴情了。
　　“您就是孔馆长吧！”胡亦菲伸出纤纤玉手要和孔德贤握手。“我叫胡亦菲。”
　　“哦！”孔德贤礼节性地和胡亦菲握了握手。
　　“她是超然公司老总的女儿，打小罗的那些黑社会就是她爸爸公司雇佣来的。”向楠有些不忿地做了补充。
　　“那都是公司里底下的人私下做的，我爸爸根本就不知情。”胡亦菲有些委屈地解释道。这个向楠总是把她和那些黑恶势力联系在一起。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虽说孔德贤说得很是平和，但也带有不悦的成分。开发商们为了利益不惜使用各种手段欺诈群众的不良行径已经先入为主了，人们对那些开发商几乎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因此，胡亦菲的形象在孔德贤的眼里大打折扣也就不足为奇了。
　　罗海平尴尬地张了张嘴，可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心想，这胡亦菲也忒大方了吧？怎么会在我们馆长面前就说是我女朋友呢？
　　“海平，我们走。”说着，胡亦菲挽起了罗海平的一条手臂就往外走。
　　这是啥情况啊？这不就是横刀夺爱嘛！孔德贤皱了皱眉头。心里说，这丫头也不知道矜持点，太不懂情理了吧！话还没说完呢，怎么拽起人来就要走？也许那些富家子弟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吧？
　　就在孔德贤和向楠的错愕间，胡亦菲已经挽着罗海平的手臂走出了病房。
　　“我们也走吧！”孔德贤叹了口气，缓缓地对向楠说道。他不知道现如今的年轻人都怎么想的，和他们年轻时比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难道这就人们说的代沟吗？
　　罗海平机械地被胡亦菲拽着走到了医院的停车场，在一辆崭新的红旗轿车前停了下来。胡亦菲按动了遥控锁，向罗海平投来一个媚眼：“这辆车还可以吧？”
　　罗海平心里一阵翻腾，胡亦菲也太任性了吧！为了讨得我的欢愉竟然真的换了一辆车，这代价是否有些高了？先前也许是我有些偏执了。
　　“这车挺大气的。”罗海平心不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胡亦菲见罗海平夸赞她的车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不论罗海平是出于本意还是故作恭维。
　　“那天为你被打一事，和我爸爸吵了一架，一赌气搬了出去，再不理爸爸了。我爸爸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是爸爸向我认了错，并答应只要我回家就答应我一切要求。我就趁机提出来换辆新车。哼！”
　　罗海平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就是贫富间的差距啊！为了讨女儿的欢心买辆汽车如同买个烧饼一样简单。再想想自己的父母，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也给自己买不起这辆汽车。
　　“我们之间不合适。”罗海平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么一句。
　　“为什么啊？”胡亦菲听了罗海平的话先是一惊，委屈的眼泪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
　　“你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民。”
　　“我又不嫌你家穷，你以为我会把门第观念看得那么重要吗？”胡亦菲带着哭腔说道，“你也太小瞧我了，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
　　罗海平愣怔着看着胡亦菲，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他有逃离的冲动。突然，胡亦菲一把搂住了罗海平的脖子，踮起脚来把双唇印在了罗海平的双唇上。罗海平一下子蒙了，他想说不要这样，可是他的嘴巴被胡亦菲用双唇紧紧地堵住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向他袭来。他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有羞涩，还夹杂着一丝甜蜜，难道这就是我的初吻吗？他的心脏不自主地狂跳起来，脸红得就像在燃烧一般。
　　在享受着美好的同时，罗海平感觉到好些人都在看着他们。他想推开胡亦菲，怎奈胡亦菲把他搂抱得越发紧了。此时，在他的脑海里却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孩的脸庞——向楠。
　　过了许久，胡亦菲才有些不情愿地放开了罗海平。她也感觉到了确实有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她那绯红的脸颊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美妙的温情时刻永久地镌刻在了她的心田上。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围观，纵然胡亦菲再大方难免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有立刻逃离的冲动，羞涩地说道：“上车吧！车上再谈。”
　　向楠看到了这一幕，她紧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两个经过的小护士见了也不由得脱口说道：“雅姐，你看。好温馨，好浪漫哟！”
　　孔德贤发现向楠有些不对劲，顺着向楠的目光看了过去，见此情景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向楠那颗受伤的心，只是尴尬地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