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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未投过稿的战地通讯员

作品名称:父亲的战争岁月      作者:黄爱民      发布时间:2021-06-18 13:17:05      字数:3003

  当华东野战军司令部机关和直属部队按时到达山东曲阜后,父亲他们所有的部队官兵马上投入了紧张的备战之中,准备攻打山东省首府济南。
  一天黄昏,父亲正在利用空隙时间学习文化,连部通信员来到班里对父亲说:“三班长,指导员让你马上去一次。
  “什么事?”,父亲放下手里的笔问道。
  “不清楚,指导员在等你。”
  父亲赶紧起身来到连部,只见指导员程士法正在看文件,看见父亲后,他招呼父亲坐下,对他说:刚刚收到上级文件,根据陈毅司令员的指示,我华东野战军创办了一份报纸,名叫《人民前线》,上级要求各部队,尤其是基层连队,都要培养一批战地通讯员,随时把最前线的部队动态和官兵打仗、训练等情况通过这份报纸反映出来。
  父亲一脸茫然地望着指导员,心里嘀咕着,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指导员告诉我这些干嘛?
  仿佛看透了父亲的心思,指导员对父亲说:“国平同志,连里经过研究,决定派你去学习,回来担任连队的战地通讯员,你有什么意见?”
  什么,让我当通讯员?父亲简直不敢相信。半晌,父亲才缓过神来,他站起刚要说话,指导员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地对父亲说:“别紧张,选派你去,连里是经过认真考虑的。首先,你参军前曾读过私塾,到部队后又一直努力学习文化,进步很快;其次,你的战斗经历较丰富,参加过很多战斗和大的战役,又在首长身边当过多年的警卫战士,接触的首长较多;这三呢,你是一名党员,又是班长,在最基层,你应该最了解战士们在想些什么,干些什么。因此,你是最合适的,你说呐?”
  经指导员这么一说,父亲这才想起了当年读私塾的事情,他对指导员说:“我只读了三个月的私塾,根本没有学到什么东西,我这点文化当通讯员行吗?”
  指导员用信任的眼光看着父亲说:“党支部相信你一定能当好战地通讯员,这是对你的信任。”
  听说父亲要当连队的战地通讯员,连里顿时炸开了锅,尤其是他们班,副班长王立岗和战士杨勤轩都是他多年的老战友,彼此间都很随便。他俩一唱一和地对父亲说:“班长,真看不出来嘛,你竟然是个文化人,以后我们俩学文化就不用连里的文化教员了,就你教我们呗。”
  一些战士也不解地问道:“班长,咱们不已经是通信兵了吗?你还要当什么战地通讯员,什么意思?”
  父亲凭着指导员和他谈话的记忆加上自己的理解向战友们介绍着战地通讯员的含义及任务。
  很快,指导员就从战士们嘴中了解了大家对选父亲当通讯员的议论,考虑到父亲的顾虑和难处,经他和连长商量,由他结合即将开始的“济南战役”动员报告课,一并就华野首长创办《人民前线》报的目的意义以及选父亲担任战地通讯员的理由向全连指战员作一说明,也算是为父亲减压。
  经指导员一讲,战士们对野司首长下决心办好《人民前线》报的目的意义有了清晰的认识,大家不再对父亲嘲笑挖苦,而是向父亲投来敬佩的眼光,有的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有的更是真心诚意地希望父亲好好学习,把前线战士的真实战斗情况反映出来。望着战友们信任和期盼的目光,父亲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责任和压力。
  就这样,带着全连战士们的期盼,父亲到华野政治部宣传部举办的基层通讯员培训班学习了一个星期。通过学习父亲了解到,陈毅司令员一直很重视部队的文化建设,通过办我军自己的报纸,可以及时将党中央、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传达到部队,让最基层的战士能知道上级的精神,可以鼓舞部队斗志,其作用不可低估。
  一九四八年九月十八日,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第一期《人民前线》报,在山东曲阜孔府华野机关驻地诞生了。当天,指导员将全连集合起来组织学习新出版的《人民前线》报。他传达了华野前委关于出版《人民前线》报的决定,其中明确指出,《人民前线》报的性质是以指导连队(包括机关、后勤部门之基层单位)建设为主,要面对基层连队,基层官兵,是父亲华野前委的机关报,也是我们华野部队广大官兵自己的报纸。据悉,报纸创刊号的报头是由我军著名的“马背书法家”、当时任华野政治部主任的舒同题写的。以后陈老总又请毛主席题写了《人民前线》的报头,可见陈老总和毛主席对这份报纸的高度重视。
  记得父亲从培训班学习回来时,曾给每个学员发了一支钢笔和一本黄草面的记事本。开始,每期报纸印发后,指导员都会把父亲叫到连部,和父亲一起学习,帮助父亲解读不懂的地方,鼓励他多学习,注意观察战士们的思想和训练状况,大胆写报道,向报社投稿,父亲深感压力,经常利用各种间隙向指导员和文化好的同志请教,有时,父亲会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所见所闻记在本子上,慢慢积累素材,可每当要提笔时总感到不知从什么地方下手。
  一天夜晚,父亲带着那本发的记事本到连部找指导员,准备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构思和指导员谈谈,因为他们的指导员参军以前也曾经是个教书的文化人,肚子里的东西多。
  连长正要出去查哨,见父亲后边开玩笑地问道:“怎么样,小秀才,啥时候能看见你的文章啊?”
  父亲着急地对连长说:“嘿,连长,别提什么秀才了,我根本就不是这块料。”
  连长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安慰道:“三班长,别急,这活不比打仗,找指导员好好聊聊。”说完就走了。
  指导员听到父亲和连长的谈话后,从里屋出来,笑眯眯地对父亲说:“怎么?又想打退堂鼓了?连长说的对,写稿子不是打仗,要靠慢慢积累和多观察,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写出来就是最真实的。”
  “对呀,指导员,我也是这么想的,还记得前几天我们通信兵在部队和指挥部来回送信摔得像泥猴的事吗?我就想把这些写下来,不知道行不行?”父亲把自己的想法向指导员倒了出来。
  “很好嘛,我们是基层连队的战士,就应该反映我们身边发生的人和事情。你的想法很好,能够反映出我们通信兵的特点,这就是战地通讯员的作用。”指导员边说边拿起一张新版的《人民前线》报找出几篇文章,用红笔划出圈,告诉父亲这些都是来自基层的通讯员写的,让父亲好好看看,想想该怎样写,主题是什么。指导员让父亲就在连部写,干扰少些,较安静,他就在里屋看文件,有事可以问他。
  父亲趴在连部会议室的桌上,脑子里像放电影般的将前几天雨天送信的经历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心想该起个好一点的题目。正当父亲在想的时候,连部的电话铃响了,里屋的指导员在接电话。从指导员的口气中父亲感到是上级来电,于是父亲仔细听着指导员的讲话声。只听指导员大声说道:“是,立即执行!”话音刚完,指导员对屋外喊道,“通信员,快去找连长,有任务。”
  父亲问指导员:“什么任务,交给我们班吧!”
  指导员告诉父亲:“野司有一份重要的文件要立即传达到各部队,团里要我们连迅速派人到指挥部取文件,并向各前线部队送达。”
  “我去吧,我在野司机关工作过,情况熟悉。”父亲请战道。
  指导员让父亲和他一起等连长来了以后再作决定,于是,他们俩焦急地等待着连长的到来。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连长破门而入,指导员把上级指示和父亲请战的情况一并向连长转达。连长转身看着父亲,父亲挺起胸膛接受着连长的目光。连长点头道:“好,三班长,你马上带领你们班的两名战士去指挥部领文件,我们全连集结待命,等待你们回来,执行上级任务,要快!”
  父亲回到班里,带领杨勤轩和另一名战士赶往野司机关,连长则集合全连整装待发,等待他们的归来。
  不久,著名的“济南战役”打响了,父亲随部队参加了攻打济南长清县的战斗。以后,父亲一直随部队转战南北,始终没有写成一篇通信报道,这成了父亲人生的一大遗憾。然而,这份《人民前线》报对父亲来讲却有着不一样的情结,因为父亲解放后一直在南京军区所属部队工作,而诞生于炮火连天战场上的《人民前线》报后来成了南京军区的机关报,成为父亲工作、学习的良师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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