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在梧州休养了大半年后，凤菲拜别长兄长嫂，随着三哥从京城派来的人，启程回京了。
　　一路上，凤菲的心里一直都在期盼着那个人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他是特地来接她回去的。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出现。她的心情一天一天地消沉下去。在进入燕京地界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凤菲彻底失望了。她想，他大概已经把她忘记了。她拥被坐在床上，默默地看着窗上掩映的烛影，不抱任何希望。忽然，她似乎看到窗外有人影闪过，然后，便听到有人大声喝问“什么人？”她心中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是不是他来了？他终于来接她了，对不对？她的心里很慌乱，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披上外衣去开门迎接他。但是，紧接着，她便听到房门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糟了，一定是三哥派来的银风卫士发现了他，他们在阻止他来见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要不要冲出去阻止他们？凤菲的心里更是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房间的烛光不知为何熄灭了，同时，一个黑影窜到凤菲的床前。凤菲刚想问“小白哥哥，是你么？”但是，她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贺之荣命人到丽春院送了一封信。然后，他又命自小便跟着他的贺远暗暗守在后门附近，留意是否有什么人在附近停留。五日后，一封信套上写“呈驸马爷”的信笺落在后门内靠园子里的那边地上，似乎是被人从后门里塞进来的。守门的家人马上送入内府书房。
　　贺之荣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几个字：“明日酉初三刻，老地方。”没有署名。贺之荣认得，虽然不是司马浩飞的字迹，但信上的字迹与上次的来信是一样的。看来司马浩飞愿意赴会了，地点仍是在丽春院。
　　当贺之荣在看着司马浩飞的信笺之时，苏彦在泰安堂也收到了一封急函。
　　苏彦看了信后便马上到兴盛茶楼，因为兴盛茶楼和泰安堂在同一条大街上，只不过一个在西，一个在东，相距两三百丈而已。苏彦按信上所说，直接上了三楼的一个雅间，黄三娘正在那里等着他。
　　黄三娘马上站了起来：“苏公子，请坐。”
　　苏彦也不客气，便在黄三娘对面坐了下来。一个模样精干的店小二送来热茶和茶点，便悄悄退下了，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苏公子，事出紧急，三娘冒昧请你过来，还请谅解。”
　　苏彦摆摆手，说道：“三娘不必客气，有什么事请直说好了。”
　　“好。我刚才在进城的时候，发现了我以前师门的师兄弟的踪迹，恐怕，他们已有人到了燕京了。”黄三娘忧虑地说道。
　　“这么说，你并没有看到他们的人？”
　　“我并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如果看到了，恐怕我也不能坐在这里等公子到来了。”黄三娘苦笑道，“我在城墙根看到了他们留下的信号，那是与藏身在京城的伙伴联系的信号。那些信号印迹很新，显然是最近才留下来的。”
　　苏彦想了想，问：“你是在哪个城门看到的？”
　　“北城门。”那是离燕山最近的城门，黄三娘平时就住在燕子崖，所以都是走的北城门。
　　“三娘，能否请你画出那些信号是什么样子的？这样我也可让其他人一起调查一下，城里是否还有其它地方有那些印记。”
　　“嗯，这也是我急着找你来的一个原因。我在等你的时候，已画好了。”黄三娘说着，递给他一张纸，上面画着一条扭曲着身体的似虫非虫似蛇非蛇的东西，不过却是吐着舌头的，那舌头有其身子的一半长。
　　苏彦接了过来，仔细看了，问道：“这个印记代表了什么含义么？”
　　黄三娘说道：“如果舌头朝上，意思是说，到指定的秘密据点相会；如果舌头向下，意思是说，就在此处相会；如果舌头朝左或朝右则是指示方向的。”
　　“原来如此。”
　　“另外，如果蛇的身体上有划线，那是指示时辰的。一条粗线代表三个时辰，一条细线代表一个时辰。比如说，画了两条细线，那就代表丑时。”
　　“嗯，那么，你在北门看到的是什么呢？”
　　“舌头朝上，二粗二细。”
　　“也就是说，在老地方，申时。”
　　“正是。”
　　“但是，你又如何知道这个印记是何时留下的？如果是昨日，那就意味着会面的应是今日，而且，‘老地方’又是指哪个据点呢？”
　　“这个印记是由一种特制的药物所炼的药块所画，十二个时辰就会消失了。而且，”黄三娘叹了口气说道，“难就难在这个地点，每次有任务的时候，通常都会事先商量好，指定一个地方作为秘密据点的。但并不总是固定的，有时候也可能会改变。”
　　“那么，据你所知的据点都有哪些？”
　　“我也是数年前那一次参与过他们在京城的行动。当时指定的秘密据点有两处，一是城外的幽悦山庄，另一个是城里的怜香楼。如今幽悦山庄已没有了，怜香楼应该还是。但是，在城里城外应该仍是有好几处地方，我却不清楚在哪里。”
　　苏彦略一思索，说道：“这样吧，烦请三娘回去与封老前辈他们再商量一下，协助调查。而我呢，我也会加紧派人去调查这些信息的。有什么进展了，就碰面商讨吧。如何？”
　　“好。不如，不管有没有发现，我们都定下每日的酉末一刻在此碰面吧。”这个时分，茶楼里基本上没什么客人了。
　　“好，暂时就这样定吧。”
　　苏彦马上回去安排调查，并且也通知了凤翎。红英会和阅风楼分工进行，一个负责搜查燕京城内的烟花柳巷，一个则负责搜查各城门附近区域和汉阳王府及其偏院附近区域。
　　很快，当晚便有了报告。在丽春院后门的门角下发现了蛇形印记，舌头向下，蛇的身上没有线条。另外，在汉阳王府的郊外一个偏院的后门石阶一侧也发现了蛇形印记，舌头向下，蛇的身上没有线条。至少，可以锁定这两个地方了。
　　
　　阅风楼的机要堂里，凤翎和苏彦以及几名银风卫士正在商量着，忽然，一名贴身侍从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少主，少主，不好了，不好了！”
　　凤翎皱了眉头：“你慌什么？有事好好说。”
　　“少主，施兆平回来了。”那侍从气喘喘地说道。施兆平是派去接凤菲回京的两名银风卫士之一。
　　“嗯，回来就好。你又慌什么？”凤翎瞪了他一眼。看来凤菲已经回到京城了。
　　那侍从跪在地上，哑声道：“少主，施兆平受了重伤，浑身是血，而，而孙少康，孙少康没有回来。”孙少康是派去接凤菲回京的另一名银风卫士。
　　“什么？”凤翎大吃一惊，难道说凤菲出事了？“施兆平呢？他在哪里？”
　　“安靖正在护贤堂为他治疗。”
　　凤翎马上起立，走了出去。苏彦虽然不知道施兆平和孙少康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但是施兆平居然重伤而回，而同行的孙少康却没有一起回来，心知不妙，便也马上跟着风翎过去看看。
　　混身是血的施兆平一走上阅风楼大门前的台阶便倒下了。卫兵马上把他送到护贤堂，一面派人去请队医安靖，一面派人去禀报少主。
　　当凤翎和苏彦赶到护贤堂，只见施兆平仍处于神志不清之中，口中反复念着“快，少主”，“小姐，小姐”。凤翎脸色刷白。
　　苏彦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凤翎，你是不是派人去接凤小姐回京了？”
　　凤翎默默地点了点头。
　　苏彦的心头一紧，转头对守在一旁的袁振说道：“马上派人回府看看小姐是否已平安回来了。”袁振看了凤翎一眼，便匆匆出去了。
　　其实，苏彦也知道，从施兆平的情形看来，无需派人去查看也可以推断，凤菲如今应该不会出现在凤府里。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希望他的判断是错误的。
　　凤翎双拳紧握，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安靖说道：“施兆平的伤怎么样？”
　　“回少主，兆平身上中了极严重的刀伤，伤有八处，直入骨头，加上失血过多。暂时不能清醒。”
　　“那么，需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恐怕要三到五天。”
　　凤翎紧锁双眉：“你好好医治兆平，有任何消息，随时报告。”
　　“是，少主。”
　　凤翎转身出去了。苏彦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陈风。”
　　“少主，属下在。”
　　“马上带人去查找孙少康的下落。”
　　“是，少主。”
　　苏彦在旁说道：“凤翎，你派了哪些人去梧州接小姐？可有预先定好路线？”
　　凤翎看了苏彦一眼，说道：“我们回府里再说吧。”
　　苏彦知道，如今心里再焦急也没有用，便跟着凤翎一起回了凤府。
　　
　　次日，酉初三刻。当司马浩飞从里间珠帘看过去，看到在那里等候的人却不是贺之荣，不禁有点愕然。贺之荣没来，来的是贺远。
　　司马浩飞在帘内冷冷地问：“你家公子为何不来？”他认得贺远，贺远也认得他。司马浩飞没有走过去。
　　听到问话，贺远恭恭敬敬地上前，隔着珠帘行礼：“贵人，我家公子命奴才给您送一封信。”说着，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从珠帘中递过去。
　　司马浩飞接过信，打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贺远仍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帘子的另一边，等待着。
　　直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司马浩飞问：“你家公子还说了什么？”
　　贺远躬身说道：“公子说，一定要等到您的回信。”
　　司马浩飞沉吟片刻，说道：“回去禀告你家公子，就说信已收到，迟些时候，本老爷当亲到府上拜访。”
　　贺远低声说：“是。”
　　“好了，你回吧。”
　　贺远行了一礼，便转身要走。
　　“等等。”司马浩飞忽然叫道。
　　贺远便回转身：“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家公子可有说，你在这里要见的人是谁吗？”
　　贺远说道：“公子说是一位宁州来的施老爷，而且吩咐奴才对施老爷一定要以礼相待。”
　　司马浩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