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挺身护孔庙

　　“小罗，快跟我走！”
　　这天一大早，罗海平刚到文化馆把自行车支好，孔德贤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下楼来。
　　“怎么啦？”罗海平不解地问道。他不知道一向做事稳重的孔馆长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火急火燎的。
　　“有人去拆孔庙了，我们先过去看看！”孔德贤喘了口气说道。
　　什么？孔庙不是不在拆迁范围吗？前年孔庙就已经被列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了，是谁这么大胆子？
　　对于孔庙罗海平还是有所了解的，这里的孔庙已经存在几百年历史了。当年日本鬼子占领兰马城都没有对孔庙造成破坏，而且出于对圣人的崇敬还曾到这里进行拜祭。
　　孔德贤刚到文化馆就接到了有人要拆孔庙的电话，连忙领着罗海平赶往孔庙。在孔庙的大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当地的居民，他们把拆迁队拦在大门外。这些居民孔德贤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在他认识的人中大都是孔姓家族的，在远处还有许多围观看热闹的其他姓氏的居民。
　　“孔馆长来了。”有人惊呼道，好像是孔德贤到来人们就有了主心骨似的。
　　孔氏家族的人们瞬间振作起来。这里不单单供奉着圣人，而且还摆放着兰马一带孔氏家族列祖列宗的牌位。这里既是圣庙也有孔氏祠堂。
　　“你们谁是主事的？谁让你们来的？这里不在拆迁范围你们不知道吗？”孔德贤质问着那些拆迁人员。
　　“孔德贤，你他妈的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今天这庙我是拆定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传进孔德贤的耳朵里，不用看，单凭那个声音他就知道是谁了——徐大疤拉。
　　孔德贤扫视了一下人群，终于他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嘴脸。在三十年前也是这张丑恶的嘴脸曾带领着一帮戴着红袖章的人来过这座有着文物价值的古庙捣乱。
　　“徐大疤拉，你不要太猖狂了，你会遭报应的。”孔德贤怒斥道。
　　“哼哼！孔德贤，别耍小把戏了，三十年前你骗得了我，今天老子不会上当了。”徐大疤拉底气十足地说道。今天好像是有了什么倚仗似的。
　　三十年前由于他没有文化，被眼前这个人给骗了，始终在他心中留有一个解不开的大疙瘩。
　　原来三十年前徐大疤拉就想拆掉孔庙。那天他带领着一帮红袖章们刚要冲进孔庙却被孔家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伸开双臂拦住了。红袖章们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老者。
　　“闯将们，停住，可听我老汉一言？”这老者是孔姓家族中最为尊重的长者了，有点类似古时候族长的风范。不单是孔姓族人，就连其他姓氏的居民都很尊重老者。
　　“快说。啥事？”徐大疤拉把胸脯一挺，满脸的不在乎。
　　“这里是圣地，是不能亵渎的。”
　　“你说的啥？”徐大疤拉根本就听不懂老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瞪着牛一样的眼睛跺了跺脚吼道，“我就知道这里是封建思想的根源，坚决要根除。”
　　徐大疤拉一挥手刚要指挥着闯将们往上冲，突然一个闪着白光的小球飞了过来，落在了徐大疤拉的脚下，差一点就落在他的怀里了。徐大疤拉吓了一大跳，他不知道这是啥。那小球竟然燃烧起来，变成了小火球。正当他愣神的时候又是一个闪着白光的东西飞了过来正好掉在他的怀中，徐大疤拉赶紧抖落掉了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掉落到地上迅速燃烧起来，也变成一个小火球。
　　拦在他们面前的老者见此光景突然喊道：“圣人显灵啦！”
　　随即有几个孔姓的族人趁机跪了下去叩起头来，嘴里边不知道还念叨着什么。
　　“去吧！去惩治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们吧！”老者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喃喃地念叨着。
　　“还不快跑！圣人发怒了，要惩治你们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再不走就烧死他。”
　　孔德贤扭回头看到说话的竟然是他们的化学老师。化学老师的这句话就像是催化剂，一下子就惊醒了徐大疤拉和他带来的这帮戴着红袖章的闯将。
　　徐大疤拉吓得“妈呀”一声，脸都变色了，随即喊了一声：“有鬼呀！”
　　徐大疤拉扔下手底下一帮兄弟一溜烟地先跑了，那些红袖章闯将们见事不好紧跟在徐大疤拉的屁股后面也跑了。孔庙算是躲过了一劫。
　　原来那天正在上化学课，化学老师正在做白磷燃烧试验，忽然听说徐大疤拉带人去拆孔庙了。化学老师也是孔家人，于是就急急忙忙地赶往孔庙。班里的几个男同学跟着他一道过来了，其中就有孔德贤。孔德贤手里那个装有做试验的白磷瓶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跟了过来，他也要为保护孔家圣地出一份力。
　　孔老师带领着他的学生赶到孔庙时，徐大疤拉正和孔家族人对峙着。孔德贤拿出一张废纸揉成一团弹向了徐大疤拉，他的本意就是想用那个纸团打徐大疤拉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可是由于那个纸球太轻，弹出没多远就掉在了地上。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张废纸上却沾有做试验的白磷，那白磷经过与空气的摩擦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只见一道白光直扑徐大疤拉，纸球虽然没能打到他，却变成火球吓了他一大跳。
　　开始时孔德贤也是一惊，随即他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化学老师冲着他点了点头。孔德贤会意了，接着他又拿出一张纸里面裹上一颗小石子，又在纸团外面撒上了白磷。这次有了石子的作用投得很准，直接打进了徐大疤拉的怀里。虽然没有烧到徐大疤拉，却也把他吓得不轻。自打那天以后好长时间徐大疤拉都不敢一个人在孔庙门前经过。多少年以后徐大疤拉才知道了是怎么一档子事；竟是孔德贤搞的鬼，他堂堂一个造反司令却被一个毛头小子骗得不轻，恨得他牙根直痒痒。
　　如今孔德贤就像一尊门神站立在孔庙门前的石阶上。三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学生时就曾保护过这里了，当时是作为家庙来保护的，今天可是作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来保护的。虽然性质不同，但是目的是一样的。
　　“徐大疤拉，难道你就不怕法律制裁你吗？”孔德贤掷地有声地说道。
　　“要拆除这里可是县委县政府的决定，兰马县要发展，这个地方就要拆除，我们是奉命行事，希望你不要阻挡哟！”
　　徐大疤拉仰着脸振振有词，这些话根本就不像以前那个痞子说的话。这些天来他进了拆迁队就没有敢喝酒，就是怕酒后误事。这是他好不容易才谋到的一个差事，怎么也得好好地表现一下啊！
　　“拿出文件来。”孔德贤那犀利目光简直要把徐大疤拉射穿了一般。
　　徐大疤拉躲避着孔德贤那喷火的目光。拆除孔庙有没有文件他根本不知道，他只不过是带领着一帮小混混来打架的。他们想只要把孔家的人镇住才能顺利地拆除这个孔庙，就是拆不了也要捣毁一些门窗。那个找他们做事的老大答应每人给他们两百块钱。为了挣到那两百块钱，他们才不管你什么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呢。他们只是为了挣俩钱，国家文物又不能当饭吃。
　　罗海平看着那些手持棍棒的混混们，心里不由得也是一阵打鼓。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阵仗。忽然他对孔德贤的大义凛然佩服得肃然起敬起来，他被孔德贤的胆量折服了。面对这么多手持棍棒的凶恶之徒竟然面不改色，依然正气凛然地与那些不法之徒对峙着。
　　罗海平虽然有些害怕，但他还是站到了孔德贤身旁，他要和孔馆长一起战斗。他们罗家没有孬种，他最崇拜的就是二爷爷了。他的二爷爷简直浑身是胆，面对数十倍于他的敌人一个人就敢挥舞着大刀冲上去。如今，他所面对的虽然不是穷凶极恶的敌人，但也都是一些违法乱纪的狂徒，有的人甚至不亚于那些持枪的敌人。他不能给罗家丢脸，否则见到二爷爷后怎么向他说起呢？
　　罗海平稳定了一下心神，大声地说道：“你们这是在犯罪！知道吗？你们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小兔崽子，滚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
　　徐大疤拉怒骂道，又是一个毛头小子出来挡横了，他不能再像三十年前那样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别管他，冲进去。”
　　混混们涌向孔庙大门口。
　　“站住！”罗海平张开双臂拦在众人面前，由于过于激动都差了音，他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怒吼。
　　“怕他个球？不就是一个小毛孩子嘛！”
　　徐大疤拉挥舞着木棒第一个冲了上来，他表现的时刻到了，更重要的是他想重新找回当年造反司令的威风。多少年来压抑在他心头的那股邪火每时每刻都想要爆发出来。这几年摄于法律的威慑，他一向夹着尾巴做人，如今就连老婆都敢于站出来和他作对了，敢和他离婚了，那是他感到最为耻辱的事。今天出来做事有人为他撑腰，背后有县政府做靠山，他怕谁？他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重新对他刮目相看，他立威的时刻到了。
　　徐大疤拉挥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砸了下去。
　　“不好啦！打死人啦！”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惊呼起来。
　　孔德贤看着慢慢倒下去的罗海平，歇斯底里地吼道：“报警啊！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