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热血沸腾

　　上海虽也属于南方，但在十月中旬的气候里，和福建、广东等南方的气候比起来，温差还是明显的。就拿现在的温度，上海还在零上十五度左右，而像广州、福建最起码也得有二十多以上。所以，从广州、福建来的兵就不一样了，被这十几度的水刺激得很夸张地发出惊叫声。
　　苏潇清他们从苏通来的兵，与上海的距离乘客轮在六个半小时左右，在温差上没有较大的区别，就相当适应了，碰到这些水也不会惊叫起来。
　　洗漱完后就是整理内务。班长先做了示范，一边叠、一边给我们讲解为什么要把被子叠成豆腐块。班长说：“部队内务条令有规定的，所以叠被子是正规化军事管理的一部分，也是为了养成每一个军人生活上严谨的习惯。叠好被子、做好内务、走好队列、遵规守纪，都是我们每个军人必须要做好的基本指令，也是培养军人对命令无条件服从的意识。好多老百姓对我们人民军队的第一印象，就来自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棱角分明的被子，而叠好被子是内务条令中的最普通的环节。”班长讲到这儿看了看大家，接着说，“首先把被子整齐的平铺在床上，四个角要拉平整，然后在被子的三分之一处叠上来，从一端抹到另一端……”班长边说边做着示范，“然后把被子分成四等份，把两头叠到对半处……完成以上所有步骤之后被子就叠成了。你们看看是不是这样的？”班长指着刚刚叠好的被子说，“当然，这才是初步成型，后面还需要整理，对于不满意的边角可以用手去整理。你们都是新被子，晚上一睡，被子里的饱和气就多，所以叠起来就有一定的难度，叠出来的效果也是不一样的。在别人手里就变成了豆腐块，在你们手里就变不成豆腐块。有的被子还需要人坐在上面压一压，再整理就好了。中队以后每天都要检查内务卫生，对于被子叠得好的班要予以表扬，还有流动红旗。”
　　看着班长叠出的“豆腐块”，苏潇清他们很是惊叹。可到他们自己动手时才知道，要想把被子叠成像班长一样是多么的困难。按照班长叫他们的巧门儿，被子叠好了他们就用手认真地抺压，有的还坐在被子上边用手在被子上去抺。被子基本上还算成型了。
　　轮到班长来教苏潇清了，苏潇清便上前跟班长说：“班长，你站在旁边指导，我自己来吧。”
　　班长说：“行。”
　　苏潇清见班长在说话时满脸是笑，脸上那两个小酒窝儿很好看，给人一种亲切感。
　　吃早饭的号吹响了，当队伍齐步走到食堂门口时，值班区队长站在队列前说：“讲一下。”大家立正。“请稍息。今天是我们全中队到齐后第一次用早餐，本来准备要请你们每个班派个打饭的值日生，但你们还不太明白怎么做值日生，所以也没派，但今天中午开始要派了。下面，大家唱一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预备唱。”
　　开始队列里的声音不是太高，也没那么整齐，可后来越唱声音就越高、就越整齐。等歌唱完了，一个班跟着一个班地走进了食堂。
　　食堂的中间放着八只白铝桶，四只装的是稀饭，四只装的是面条，饭桌上还有包子放在那儿。
　　苏潇清他们班是一班，是第一个进食堂的，就第一个开始打饭。打饭的时候还算好，后来进来的就有些乱了。是啊，毕竟有一百来号人呢。
　　到苏潇清去打第二碗的时候，那个桶边上就有些米和面掉在了地上。苏潇清看在眼里疼到心里，真想去收拾一下，但又怕同志们误会自己爱表现，只好看着掉在地上的米和面没去理它。
　　今天的早餐没有一个人倒掉面条、米饭和包子的。苏潇清想，这就是部队，令行禁止。
　　十月的秋日真是金色的季节，放眼望去，金色的稻田如浪涛般翻滚着，在金色的阳光下耀眼夺目。从长江口吹来的阵阵江风也伴着秋日的气息，轻缓地吹拂着大地、轻抚着这座城市的花草树木和来去匆匆的人流车辆，殷勤地抚摸着每个人的面颊。这有点令人惬意的十月里的江风，也一声不吭地来到了海军某部训练团的场地。
　　苏潇清他们今天上午正式进入入伍训练。徐班长先是站在队列前让全班整队，整好队后说：“按照部队大纲的规定，立正的动作要领是这样的。”徐班长边做边讲，“立正是军人的基本姿势，是队列动作的基础。立正要领是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现在我们按照要求做一遍。立正。”
　　随着班长的口令，全班战士按照刚才班长所讲的要求，慢慢地体会着。班长从排头到排尾一个个地看好后，说：“第一名、第四名、第六名、第九名，你们的下颌没有微收，脖颈没有挺直，就显得人没有精神。两腿也没有夹紧。第二名。”
　　“到。”
　　第一名是陈剑，第二名是苏潇清。苏潇清连忙答到。
　　“向前三步走。”
　　“是。”苏潇清高声回答。
　　这个动作还没教过，班长怎么会让苏潇清做这个动作呢？好歹苏潇清从小在部队长大的，也稍微懂点立正、稍息等各方面的动作要令，否则让他向前三步走，他也不会那么娴熟的。
　　徐班长看到苏潇清立正、起步走还有点样子，脸上露出些惊疑。他发出指令：“向后转。你看看，他们四名立正的姿势好看吗？有精神吗？”
　　苏潇清按照班长的指令看了看，但没有说话。从苏潇清的内心里来说，这几名确实不怎么样，下颌没有收紧，双眼向上看着，好像在等着天上马上就会掉馅饼往他们的嘴里砸，再加上两腿又没夹紧，实在没有一点精气神。还有其他的几名，不是胸部不能自然挺出，就是把个臀部撅得很高，还有的歪着头，手也不能自然下垂等等。当然，今天是军训的第一天，哪能那么快就能达到要求呐。如个个真能达到要求，那还要入伍训练干什么。
　　班长说：“第二名归队。”
　　“是。”苏潇清遵照班长的指令归队。
　　徐班长等苏潇清归队后说：“我现在把稍息的要领先讲一遍。听到指挥员的指令‘稍息’时，首先左脚顺脚尖方向伸出约有全脚的三分之二，两腿自然伸直，上体保持立正姿势……你们俩人一组，把我刚才所教的立正、稍息等所有要令，面对面地相互纠正，再把我刚才说的好好地去悟、去体会。同志们，如果不去悟、不去体会，只知道字面上的意思是学不好的。”
　　通过俩人一组面对面的纠正错误，激发了同志们的训练热情和积极性，同志们互相取长补短，也找出了各自的差距并得益于及时纠正。
　　“现在，我们进行齐步走。一二一……”第二节课上课后，徐班长就这样反复地喊着口令。
　　队列里的步子有大有小、有前有后，步伐也显得不整齐，听上去就好像爆豆似的“噼里啪啦”地乱响。
　　“立定。”班长的脸皮皱了皱，命令道，然后站在队列前说，“齐步走的动作要领是：左脚向正前方迈出约75厘米，按照先脚跟后脚掌的顺序着地，同时身体重心前移，右脚照此法动作……现在，请各位能按照我刚才所说的要领，一面走、一面摸索、一面体会、一面领悟。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齐步走。一二一……”
　　这样一说，果然有效，没走几圈，苏潇清他们班的队列动作比刚才有了明显的好转。
　　队列里的每一个战士都很认真，对班长刚才所说的要领也基本领悟到位了，走起来也没刚才那么紧张和别扭了，也没刚才那“噼里啪啦”地乱响了。
　　上午队列训练要结束前，班长在整队时说：“队列里的规定和要求同志们基本上已经领悟了。下面我再强调一点，当指挥员站在队列前面说第一句话‘同志们’时，全体同志马上要立正，然后按照指挥员的要求做动作。同志们有没听清楚？”
　　“听清楚了。”全班高声回答。
　　徐班长见大家都已心领神会了，并做得很好后脸上也就露出了微笑。
　　训练结束的时候，全中队进行点评。执勤区队长整好队向站在一旁的中队长敬礼报告：“报告中队长同志，全中队结合完毕，请指示。执勤区队长黄雷。”
　　“请稍息。”中队长回礼后回答。
　　“是。”黄雷得令后立即回答，转身面向部队命令道：“请稍息。”
　　中队长跑步来到了队列前，说：“同志们。”队列里听到了两脚跟相碰的声音。中队长很满意地接着说，“请稍息。现在我先作一下自我介绍，然后再作简单讲评。”
　　昨天下午刚到时，苏潇清也没认真看队列前的中队长，此时仔细一看，中队长高大魁梧，约有1.80米，脸色红中透着白，声音洪亮有力。中队长站在队列前幽默地自我介绍道：“各位新兵同志，欢迎你们来到军营。我姓张名利民，合起来叫张利民。这可是我的爸爸给起的名，俗与不俗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新兵们都笑了。张中队长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了眼新兵们接着说，“从今天开始，我是你们在新兵入伍期间共同科目的一中队的中队长。你们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必须首先要过我这一关，因为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一名准解放军战士。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一所毛泽东思想的大学校，在这里，就是要把你们培养具有高度的组织纪律性、具有高度的忠诚信念、具有高度的牺牲精神的特殊人才；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这所大熔炉里，就是要把你们熔炼成钢铁般的意志、就是把你们锻造成器。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在今后的任何场合做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为人，把自己铸造成军人的人格。”
　　听到中队长这些精神饱满、慷慨激昂的话，使苏潇清热血沸腾。苏潇清双目注视着中队长。
　　“同志们，知道为什么让我来当你们的中队长吗？因为一中队除了三十名潜水员，其余全是水兵。这样说吧，今年，海军东海部队入伍的潜水员全在我们一中队，而且，我们一中队在前几年中是全训练团最优秀、步伐最协调、团结最好的中队。无论从《内务条令》《纪律条令》《队列条令》这三大条令来看，还是从所有科目来说，都是全训练团第一，是整个部队的榜样。”说到这儿，张队长的脸上没有了一点笑容，严肃地说，“所以，今年我不想因为你们的到来，而成为第二第三。同志们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全中队干部战士大声地回答，但声音参差不齐。
　　中队长说：“同志是不是没吃饱饭？声音有气无力的，还参差不齐。我们再来一遍。好，这还像点样子。当然，我不要你们现在就去考虑第一第二名，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会怎么站好？怎么坐好？怎么走好？怎么用眼睛？用耳朵？用嘴巴？什么叫大熔炉？老百姓怎么转变成为战士？这就是第一关！”中队长停了停又接着说，“刚才我也看了一下你们各班出操的情况，发现有的班在队列动作方面很有特色、很有创新，他们先让同志们走一下，然后再讲队列动作的要求；要不就是让同志们相互面对面地纠正动作。同志们可别小看了这一点，这种训练的方法还真能事半功倍。但有的班呢还是走的老一套，这就给新来的同志们在队列动作方面的提高有了点难度。当然，今天是训练的第一天，我在这也不表扬谁，也不批评谁，等明天开始，我就要真正地讲评了。另外，下午起床后，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各班组织内务整理，该把头发理理的就理理发，该把被子叠叠的就把被子叠叠。三点，全训练团召开训练动员会，团首长要亲自作动员。同志们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中队长激情澎湃的讲话，给苏潇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想，部队里的干部还真能讲话，要是让自己生产大队的丁书记来讲，那肯定没张队长讲得那么好，也没张队长讲得那么激情澎湃、豪情满怀，更没有这么多的幽默。
　　指导员作了自我介绍，他说：“我叫罗为军，是你们的指导员。希望你们在新的环境里，认真学习、刻苦训练、互帮互学，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海军战士！”
　　部队的伙食还是比较好的，一荤二素一汤白米饭。在家时，苏潇清还很难天天有大米饭和馒头吃，到部队虽才第二天，以后天天可以吃上大米饭、大白馒头、油条、大肉包子了，心里可开心了。苏潇清本来饭量就大，所以，吃起来就蛮吓人的。苏潇清第一碗吃完了，想去盛第二碗，可其他人吃完第一碗都好像不准备去盛了，苏潇清碍着面子也没动。但后来一想，吃不饱肚子不还是自己受害，是面子重要还是肚子重要呢？这一想，苏潇清也就拿起碗去盛第二碗了。可谁知，苏潇清刚走到饭盆前拿起饭勺，刚住在那儿吃好的几个战友都纷纷围满了饭盆。苏潇清一下子醒悟过来了，原来他们是在等待有人去盛，没人去盛他们也就这么饿呀。苏潇清看着他们摇了摇头，心里感到有点好笑。
　　下午所有的新兵全部理发，然后整理个人卫生和个人物品，除必须的，所有的都要放到储藏室，包括带来的钱。
　　在理发前，班长问：“有没有谁在家学过理发的？”
　　“报告，我。”汪银明回答。
　　“报告，还有我。”章学国也回答。
　　理发苏潇清不会，但章学国和汪银明会，看样子他们是在当兵前学过理发。
　　其实理发也是很简单的，不像在家时那么认真，大家都是理成小平头，就是有点坑坑洼洼的也没事，反正也没大姑娘来看，整天戴着帽子，只有晚上睡觉时才把帽子脱了。
　　陈剑对理发特别好奇，他站在汪银明和章学国面前左右认真地看着，手还会不停地做着理头发的样子，有时还会到汪银明或者章学国的手上抢理发推子帮着理。几次三番，把几个战士的头给理得坑坑洼洼的，就如同猪在上面啃过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