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水清渚白
作品名称:水长流 作者:云青水澹 发布时间:2021-06-11 21:28:22 字数:3649
一阵接着一阵的手机铃声回响耳边,隋熠睁开眼,摸索着寻找手机,他模糊地“喂”了一声,那头传来四婶急切的声音。
“那个死八婆今早带昕昕吃早餐,一去不回来。我打电话给她,她说你离婚是为了不让她得到一分钱,要想得到昕昕,拿两百万来换。”
“这个死八婆!”隋熠睡意全消,他坐起身,“我马上赶过去。”
在他身旁,心妍才刚睡着,晶莹雪白的皮肤处处是昨夜战斗的伤痕,他俯下身,在心妍唇上用力地一吻,然后匆匆穿上衣服裤子,简单地漱洗,轻轻带上门离去。
隋熠赶到下榻的酒店,一帮兄弟正在酒店大厅等他。隋厚桢和四婶正焦虑不安地搓着手,见到隋熠,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隋熠走到陈明娇面前,目光凶狠地看着她。
“你明知道我跟郃艳秋已离婚,为什么你还什么都告诉她?”隋熠问。
陈明娇面露一丝胆怯,隋熠平时话就少,跟她几乎没说过什么话,现在出事,她难咎其职。
“她常给我打电话,她说她还想着你,想着昕昕,在深圳工作,每个月才领三四千块,根本不够用。她和一个开救护车的司机同居,那个男人竟然是赌鬼,两个人有上顿没下顿。昕昕想妈妈,你又没再找,我想着一家人最好还是团聚。”
“所以你让昕昕打电话给她,叫她来这里?”隋熠目光狞厉地看着陈明娇。
“她毕竟是昕昕的妈妈,是你的女人。”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音,隋熠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陈明娇的脸上,这记巴掌带着隋熠全部的愤怒,当场把陈明娇打得趴在地上,嘴角流出一道鲜血。几大家子的人惊得目瞪口呆,但都没人上前劝阻。
“我的女人?我现在当她不是人!我娶她,全是家里在安排。图她有个中专文凭,没谈过对象,长相还算过得去,我勉强同意相亲,结婚的第一晚,发现她不是处女,感觉上当受骗。我是个端端正正的红花男,为什么要找一个伪装的烂女人?我从头到尾对这个女人没有一点感情,亲都没亲一口,三个月后喝了兄弟的酒席,被她哄骗,戴套跟她圆房,我根本不想跟她生孩子。我父母不知情,说若生个女儿什么也没有,生个儿子把家里的一条渔船就有她的份。她后来偷偷挑破套子,才有了昕昕。”
在场的每一人都静静地听着,这是隋熠第一次在大家面前坦露心声,说出积压在心里的苦涩。
“你以为我相信她吗?我从不相信她,但是昕昕听话懂事乖巧,我看在昕昕的份上才对她好。兄弟们都说,昕昕身上没有我的一点影子,我忍了。她弟弟没工作,我不答应她弟弟到船上工作,她又故伎重施,挑破套子,生了小女儿,我还是忍了。眼看生儿子无望,小女儿是不是被她故意整死的还说不定。过去听到兄弟说郃艳秋出轨,但没有证据,捉不到奸,而医院的风言风语不时传到我耳里,说郃艳秋趁着上晚班常跟一个老医生鬼混,我一回来,她就收敛,我根本抓不到她。跟这种女人在一起,还过什么日子?她心里也没有我,一离婚就跟狗屎男人同居。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个极度贪钱的女人?她经常问我要钱,接济她在农村死懒的家人,我辛苦挣来的钱全给她,她给她家人盖了一栋楼,用我的钱收买村里人,让她父亲做了村支书,她舍得给她家人出钱,可是却不舍得给昕昕买一个玩具。你竟然还插一脚进来,看来你是嫌事不够多,活腻了。”隋熠一口气把心中的积愤倒出来,让兄弟们为之伤感,隋厚桢愧疚地低下头。隋熠厉声骂着陈明娇,直骂得陈明娇抬不起头来。
“这个女人是你招来的,你得给我把昕昕找回来,否则你别怪我不客气。我不是阿炜,能容忍你,我现在恨透了那个女人,找不回昕昕,我打烂你这张四处说是非的嘴巴,打掉你的牙齿,管你是不是隋家的媳妇。”隋熠恶狠狠地对陈明娇说。
陈明娇站起身,捂着脸跑出酒店大厅。隋炜拍着隋熠的肩,招呼大家去吃早餐。
昕昕没找回来之前,回家的行程得往后推。阮瑾抽空打电话给郁心妍,手机没人接听。
“奇怪。”阮瑾自言自语地低语。
“找谁?”隋炜问。
阮瑾继续拨打,一边对隋炜说:“心妍。我总觉得她有心事,她一定有事瞒我。”那头传来了心妍百无聊赖的声音,“心妍,有空吗?出来喝早茶。”
“谢了,阿瑾,我还有事。”那头传来心妍疲倦的声音。
“即使有事也比不上吃早餐重要。出来见一见,好吗?我特想看到你那张回头一笑百媚生的容颜。”隋瑾与同学的对话让人耳目一新,大家都在听她和同学的对话。
“阿瑾。”那头传来心妍低低的啜泣声。
“心妍,你没事吧?哪里不顺心了?”阮瑾开玩笑地说,“是不是你父母又给你相亲了?看中哪个高富帅了?”
“什么高富帅,就是令人可恨之极的衰瘟。”心妍的抽泣声一阵接着一阵。
阮瑾皱着眉:“这个衰瘟是谁?”心妍的哭泣越发悲伤,阮瑾不方便当着众人的目光接听,她离座走到酒店大门外听手机。
手机里,心妍哭得不可抑止,任阮瑾怎么安慰都无济无事。心妍不肯说对象的名字,在哭泣中把手机给挂了。阮瑾回到座位,满腹疑虑地对隋炜说:“心妍遇到烦心事了,又不肯说,一个劲地哭。那个衰瘟到底是谁?居然让心妍掉眼泪。心妍可是吃着开心果长大的,全家人宠爱的宝贝千金。她和都世坤分手一点都不悲伤,可是现在,哭得一塌糊涂。她不肯说,我也没办法帮忙。”
同桌的隋熠聆听着阮瑾的每句话,心如刀绞般在痛,苦楚在啃噬着他的心。心妍,他心里一直在叫着这个名字,等事情办妥了,他再去找她,说什么都要陪着她。
喝过早茶,大家分头去玩去逛街逛超市。阮瑾不想玩,呆在酒店的房间里带孩子,琨仔也不想去玩,陪妈妈和弟弟妹妹。阿珊抱着女儿来找阮瑾聊天。
“昨晚,昕昕跑来问我要上标油。我趁机问她,她的血型。她说她不知道,但她每次去医院看病,护士总在本子上画个小圆圈。”阿珊说,“看来昕昕的血型真是O型。郃艳秋这女人满腹心机,骗了隋家人这么多年。”
阮瑾说:“幸好隋熠跟她离了婚,她的邪恶计划不得呈。”
“昕昕不是隋家的种,我们该怎么办?”
阮瑾也有点头痛:“这事迟些时候跟隋炜说,现在说还不是时候。”
隋炜和隋熠、隋烽、隋煊、隋烺五个男人还坐在酒店的茶室喝茶。时近中午,依旧没有陈明娇的消息。
“你那个是非婆是不是真去找郃艳秋?”隋熠没好气地问隋烽。
“我打过电话给她,她说去郃艳秋的出租屋找她。”隋烽说。
“都去了大半天了。”隋煊说,“你那个老婆除了会扯是非,挑拨离间,没有一件事能办好的。”
“有什么办法,当初家里穷,妈看到她很会卖鱼,媒婆一介绍,妈也就同意了。”隋烽无奈地说,他看着三弟说,“还是阿炜有主见,闹得天翻地覆,天崩地裂,天塌地陷,硬是不顾一切地要娶阿瑾。”
隋烽有时也很幽默,用了三个特别夸张的成语,引来一片笑声。
“男人要有主见,这点阿炜做得比谁都好。”隋烺说。
“阿烺也好,谁做媒都给骂回去。事实证明,阿炜有眼光,阿瑾不仅长得美丽贤惠,还有旺夫相。阿炜娶了她,日子像吃甘蔗一样,一节甜过一节。”隋烽又说。
隋炜说:“爱情只会迟到,不会缺席。我一直相信这句话,遇不到喜欢的,我宁缺勿滥。”
隋熠听到隋炜这话,心里一痛,隐隐的痛楚又袭上心头。
隋烽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一接听,整个人突然从座位上惊跳起来,失控地对着手机大骂:“你这个死八婆,从没办过一件像样的事。”他挂上手机,慌不迭地对几个弟弟说,“陈明娇说她找到郃艳秋,要从她手里带回昕昕,两人吵了一大架,郃艳秋带着昕昕跑出去,穿过马路,没看路,郃艳秋和昕昕被一辆小车撞飞了。”
几个男人一听,不约而同地向酒店外跑去,拦住一辆出租车,朝出事地点赶去。路上碰到堵车,赶到出事地点时,正好看到救护车把倒在血泊中的郃艳秋母女抬上车,地上留下一大滩的血迹。
在医院急诊室里,医生紧张地给郃艳秋母女实施抢救。不久,一个主治医生走出来对焦急地站在门外面的隋熠说:“小孩子颅骨粉碎性破裂,内脏大出血。大人脾脏出血,腿部骨折。”
隋熠只关心昕昕,他问医生:“孩子还有希望吗?”
医生摇着头说:“抢救无效。很遗憾,你可以进去看孩子最后一眼。”
隋熠走进急诊室,看到了面色如纸的昕昕,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再也睁不开眼睛。
这个孩子多灾多难,如今她不再受苦,静静地走了。隋熠握着孩子还带着余温的手,万分难过地啜泣着。隋炜等人安静地站在一旁,默默无言。隋厚桢陈如娟陶钧等一群人闻讯相继赶来,看着护士给昕昕蒙上一层白布,隋晴和小丸子难过地哭起来。
火化昕昕之后,隋熠带着昕昕的骨灰盅和家人们回到疍寮镇。这个年过得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
隋宗祥带着家中男丁们来到海边的老祖屋,把昕昕的骨灰盒摆放在案桌上,旁边还有一个更小一点的骨灰盅,然后上香烧纸钱。
“下个月初九,再把这两个苦命的孩子葬在祖坟上。”隋宗祥说。
隋炜开口说道:“阿爷,下葬的事先缓一缓。这两个孩子有可能不是隋家的血脉,不能葬在祖坟里。”
隋炜一席话震惊每一个隋家男丁。
“有确凿的证据吗?”阿爷问。
“还没有找到证据,但是阿瑾的推测是没有错的,阿珊也证实从昕昕口里得知昕昕的血型,是O型血。在深圳的医院,阿瑾悄悄问抢救的医生,孩子的血型,就是O型血,昕昕铁定不是阿熠的孩子。”
隋厚桢咬牙切齿地骂道:“叨呀咩,白痛爱那个孩子这么多年。我下次见到那个陈媒婆,一定要骂死她,把条毒蛇引到我们家里。”
隋熠也愤恨地骂道:“郃艳秋这条毒蛇做事瞒天过海,下次见到她,我打断她另一条腿,让她永远在地上爬。”
阿爷生气地把两个骨灰盅扔进角落的垃圾筒里,倒掉纸钱,头也不回地离开老祖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