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胡家宅借枪

　　罗常丰站在胡财主家大门前，使劲地拍打着门环，胡财主家的大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嘭嘭嘭”声。
　　“这是谁呀？大清早的也不消停会。”里边传来一句不耐烦的声音。显然是敲门声惊扰了他的好梦。
　　一阵踢踏声过后门开了，从半掩着的门缝里挤出一个秃脑袋来。
　　“叫魂呀！”来人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嘟囔着。
　　罗常丰看了看来人没好气地说道：“王秃子！去把胡大头叫出来，我有事找他。”
　　“嘿！好你个小兔崽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胡大头也是你叫的？”王秃子拉开大门伸出巴掌就要打罗常丰。
　　“王秃子，耍什么横，你一个看门狗还想翻天不是？”罗常丰一把抓住了王秃子的手臂用力一扭，王秃子立刻哀嚎起来。王秃子哪里经得住罗常丰这大力地一扭？
　　“哎哟！放手，胳膊断了。”王秃子哀嚎着求饶了。
　　王秃子是本村人，一个老光棍，在胡家看门有二十多年了，罗常丰小时候到胡家来找哑巴哥哥时王秃子借着胡家的势力没少欺负他，这也算是报了当年的一箭之仇。
　　“我要不是今天有事，非得弄死你不可。”罗常丰发狠似的说道，王秃子听了不由得脊梁沟子一麻。心想，真是要变天了，这小兔崽子都学会耍横来了。
　　“大清早的你来干啥？”王秃子试探着问。
　　“把胡大头叫出来，他借我的东西该还了，我自己要用了。”
　　呵呵，王秃子一阵冷笑，你不就是一个穷小子吗？我们东家能借你什么东西？
　　“胡说，东家家趁人值，能借你什么？快滚，要是三少爷知道了你来这儿捣乱非得把你当成八路抓起来不可。”
　　“你少拿三少爷吓唬我！有没有借我东西，你把胡大头叫出来对质一下不就知道了？”罗常丰拍打着胸脯理直气壮地说。
　　看着罗常丰信誓旦旦的样子王秃子不免就信了。
　　“你等着，我找东家去。”说完，便掩上了大门，大门里又是一阵踢踏声。
　　罗常丰回过头来冲着隐藏在门口一侧的安平生点了一下头，意思是说一会胡财主出来后就看你们的了。
　　“放心吧！有我们呢。”安平生会意地点了下头。
　　时间不长胡茂才腆着大肚子一步三摇地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胡管家。胡管家身上背着那把镜面匣子枪，那木质枪盒子在他的屁股后面晃来晃去的，神气十足的样子。
　　胡财主怒气冲冲地来到大门口，心想，罗家这小王八羔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来我家闹事了，看我不剥了他的皮！王秃子打开了大门，胡财主看到罗常丰张口刚要骂：“小王八羔子想找死啊！”
　　还没有等他开口，安平生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大脑袋：“不许动！”
　　胡财主先是一惊，虽然他不认识安平生，但从安平生那气宇轩昂的神态上看就知道这人的身份了——八路军，武工队。瞬间他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整天价防着八路，今天八路真就找上门来了。他们父子毕竟是在为鬼子做事，做了对不起乡亲们的事。
　　“八……八……八路同志……”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胡财主赔着笑脸哈着腰还一个劲地不住点头。
　　“谁和你是同志？你个狗汉奸。”一个武工队用大枪枪口指了指胡财主怒骂道。
　　“小同志，别急嘛！我当这个维持会长还不是被小鬼子逼的？”胡财主一心想撇开和日本人的关系。
　　“胡大刀是你儿子吧？”安平生故意拉着长声说道。
　　“我儿子和我一样，和鬼子不是一心的。明里给小鬼子做事，暗中不也帮着八路军不是？”
　　罗常丰看到胡财主时恨得牙齿都要咬断了，还有那个站在胡财主身后的胡管家，那年他差一点被这俩老混蛋打死，他的眼睛里简直要喷火了。
　　胡管家见事不好，转身就想往院里跑。罗常丰早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胡管家这是要进去报信，好让那几个伪军出来。毕竟警备队守在这儿的人比来的八路人多，枪比这几个土八路的要好。只要是枪一响，说不定康家寨炮楼里的伪军要来增援，因为那里的伪军也是胡大刀部下。
　　罗常丰脚下使了一个绊子，胡管家来了个狗吃屎，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胡管家打了一个滚，伸手就要摸枪，罗常丰一脚踩住了胡管家，伸手从胡管家身上摘下了那把德国大镜面，抬脚在胡管家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脚。此时，他恨不得一脚将胡管家踢死，新账旧恨和他一起算。
　　胡财主见自己的管家被罗常丰踩在脚下，先是一愣，自己也被一把枪对着脑袋，心中不免有些后悔起来，后悔没有把那些伪军一起带出来。
　　“胡茂才。”安平生断喝了一声。
　　“在。”胡茂才吓得就是一激灵，差一点跪在地上，冷汗顺着胖脸蛋子淌了下来。他早就听说八路军武工队成立了锄奸队，专门对付那些与人民为敌的铁杆汉奸。
　　“莫非，八路要对我下手了？”胡大头双腿不自主地颤抖起来，一下子没站稳，便跪了下去。
　　“你先起来，把那些护院的都叫出来。”安平生冷冷地说道。
　　“不敢，不敢。”胡茂才哆哆嗦嗦地说道。这种情况下他哪还敢叫人？他那才是自寻死路呢。
　　“你误会了，我是叫你的人出来交枪。这些枪放在你家浪费了，应该拿去打鬼子，你说是不是啊？”安平生微笑着对胡茂才说。
　　胡茂才本想说这些枪是用来看家护院的，但转念一想这看家护院防备的又是谁呢？难道说是防备八路的吗？这不就更是证实了自己汉奸的身份了吗？
　　胡茂才掏出手绢擦了擦秃脑门上的冷汗，手还在不停地颤抖着：“这……”
　　胡茂才的心脏狂跳不已，他真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安平生不动声色地盯着胡茂才，将了他一军：“怎么？不愿意？”
　　“不，不，不，我是想……”此时能想什么呢？
　　胡茂才看了一眼被罗常丰踩在脚下的胡管家，刚想说什么，连忙又转向了王秃子说道：“秃子，去把你家少爷手底下的那几个人叫来。”
　　说话时还没有忘记给王秃子递了个眼色。这些已经被安平生看在了眼里，心里说，你这老狐狸甭跟我动心眼，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啥？
　　胡大刀手下那几个伪军接二连三地走了过来。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秃子只是说他们司令的爹叫他们呢，还以为村里的佃户又来闹事了。当他们看到胡大头已经被武工队的人控制了起来，抄起手中的枪就要拉动枪栓。
　　“都不许动！”一个冷冷的声音就像一声惊雷。“要不想他死的话，你们就动一下试试。”安平生扬了扬手中枪。
　　“都别动，听八路同志的。”胡茂才真怕哪一个愣头青一动，你还没有怎么着八路呢，他的脑袋先开花了。
　　伪军班长也是蒙了，这可是他们司令的爹，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胡大刀还不剥了他的皮？他们就是来保护他爹的。
　　“把你们的枪都放那。”
　　伪军们乖乖地把枪放在了地上。
　　“子弹。”
　　伪军们不情愿地把身上的子弹袋解下来和他们的枪放到了一堆。立刻有武工队员捡走了他们的枪和子弹。
　　“还有‘疤瘌眼’和‘鲇鱼嘴’呢？他们的枪还没有交呢。”罗常丰瞥了一眼胡大头说。
　　“疤瘌眼”和“鲇鱼嘴”是胡茂才找来的两个地痞，来给他看家护院，他们手中还有两支枪没有交上来。这胡茂才是想打马虎眼，觉得武工队不知道，借机留下那两支枪。那两支枪可是他花真金白银买来的，如今让他拿出来他还真有点心疼。可还是保命要紧，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的大脑袋呢。
　　胡茂才心里这个骂，但他绝对不敢表露出来：“王秃子，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叫他们两个出来？”
　　王秃子也是满脸的委屈，是你不让我叫他们出来的，怎么倒怨起我来了？
　　“胡管家，你屋里的那箱子东西也贡献出来吧！”
　　胡管家在罗常丰脚下动了动，他真想骂人。他屋里的那箱子东西是胡大刀亲自交给他的，务必让他保管好了，说到时候用得着，就连他们东家胡大头都不知道，这土八路又是怎么知道的？
　　胡大头满腹狐疑地看了一眼管家，他不知道管家手里还私藏着什么东西让这帮土八路惦记上了。
　　“让人把那箱手榴弹搬出来。”安平生的一句话解开了胡大头心中的疑云。
　　当那箱手榴弹被搬出来时安平生一愣：“怎么少了两颗？”
　　管家也是一头的雾水，那东西他从来就没有动过，怎么会少了两颗呢？
　　“那东西，我从来没动过。”管家赌咒发誓般地辩解道。
　　安平生看到一脸坏笑的罗常丰时似乎明白了，一定是这小子捣得鬼。
　　“你的枪呢？”安平生用枪指了指胡茂才。
　　“那东西我又不会用，老三回来拿走了，不信你可以搜。”反正那把小枪他落在小老婆房间了，八路要是真要搜查的话就把他们领到大老婆房间去就是了。
　　“你可别耍滑头啊！”安平生又用枪口戳了戳胡大头的肩膀。
　　“岂敢、岂敢。”胡茂才用手绢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哆哆嗦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