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暗杀

　　日近傍晚，天色阴沉，远远的有雷声传来，乌云压顶，街道上行人匆匆。
　　马蹄声急，三十多骑一色快马出现在团河官道上，马上的人个个矫健，一律整齐的军装，透着威武。为首之人身披斗篷，趾高气扬，正是一代枭雄张作霖。身材矮小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副官狐喊紧跟身后，警卫排荷枪实弹跃马扬鞭。
　　张作霖一行直奔团河段祺瑞的官邸。来到门前，警卫排被阻拦在外院休息待命，只允许副官狐喊跟着张作霖进入会客厅。
　　段祺瑞的官邸非同平常人家，天色微暗，各个房间和走廊上已经灯火通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段祺瑞张开双臂，看似热情，“张帅别来无恙，今日亲临，真是蓬荜生辉！”
　　张作霖大步向前，嘴角扬起，笑容满面，“段帅客气，妈了个巴子，都是这鬼天气，早早就把天搅闹的暗下来了，我张作霖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段祺瑞说话直来直去，没多想张作霖的话，直接就说：“本帅是个直肠子的人，有啥说啥，不会拐弯抹角。眼下时局混乱，大家心照不宣。张帅此次入关帮了我很大的忙，但张帅的真实意图到底是啥？请畅所欲言！”
　　张作霖正要搭话，段祺瑞的卫兵急匆匆跑进来。
　　“报告，段总理，徐总司令要跟您通话。”
　　段祺瑞冲士兵摆摆手，士兵退下。他转身对张作霖说：“张帅，树铮有要事和我商量，我去去就回，失陪了！”
　　张作霖往沙发上一坐，大咧咧地说：“妈了个巴子，就这徐树铮事儿多，喝杯茶都要搅的凉了。我等你便是。”
　　段祺瑞站起身出去了，狐喊警惕地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张作霖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喝茶。
　　段祺瑞刚拿起电话，就听到了徐树铮急吼吼的声音。
　　“总理，趁张作霖还蒙在鼓里，我看赶紧下手把他做了，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段祺瑞猛不丁听见徐树铮要他杀了张作霖，吓了一跳，捂住话筒，左右瞅瞅。
　　段祺瑞有点为难，半天没明白过来，问道：“这个，这个有点不合适吧。那个，你不是让我邀请张作霖好好套套近乎，怎么又成杀人了。这，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一向光明磊落，哪曾干过这种勾当？”
　　电话里又传来徐树铮急切的声音，“事不宜迟啊，总理！须快刀斩乱麻，该断不断，必受其害。难得张作霖今日自投罗网，一旦放虎归山，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望总理速速决断！”
　　段祺瑞显然不同意，拒绝了他的建议，他说：“张帅这次入关，对我有恩情。他能失信于人，我岂能做不仁不义之事？务须多说，容我再想个万全之策。”
　　徐树铮着急了，急吼吼地说：“总理就不要瞻前顾后了，不要想着留后路的事。这种事情，一不做二不休，如果总理不想做这个恶人，就让我来做。”
　　嘀……嘀……嘀……
　　段祺瑞还要劝说几句，徐树铮已挂断了电话。
　　张作霖望着窗外乌云压顶，忽然觉得心慌意乱，对狐喊说：“总理这个电话打得可不短哦。妈了个巴子，急死老子了。”
　　狐喊也感觉到情况不对，俯身低声说：“大帅你警醒一点，我这就出去安排一下。”
　　张作霖听罢，大声训斥：“妈了个巴子，早说你肚子不好别跟来，偏不听，关键时刻掉链子。拉什么肚子，别跟我小声嘀咕，这还用请假，滚，别给老子拉裤子里丢人现眼。”
　　狐喊会意，连连点头称是，往门外就走，门口卫兵捂着鼻子让过。狐喊冲他们笑笑，卫兵摆手让他赶紧出去。
　　狐喊急匆匆出来，到前院安排警卫排做好战斗准备，里边万一有动静，一定要占领大门，并接应大帅撤离。狐喊分别安排所有人任务分工以后，带上李二油锤进了后院客厅。
　　此时，段祺瑞已经接完电话回来，满腹心事，与张作霖说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魂不守舍。狐喊见此情形，知道情况不妙，眼神示意李二油锤站到了段祺瑞身边。
　　又寒暄几句，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话语。张作霖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朝着段祺瑞说：“妈了个巴子，看这天气要下大雨了，我出去方便一下。”
　　段祺瑞还在叙旧，“正要跟张帅道谢，此次蒙张兄帮助，还未酬谢……”
　　张作霖一摆手，嚷嚷：“妈了个巴子，总理也太婆婆妈妈了，我不就去个茅房吗？马上回来，回来好好叙旧。你看这天色，要下大雨了，你不想留我，这老天爷可不客气，今晚说不定要叨扰总理了。”
　　段祺瑞也看看窗外，阴沉沉的，不时有雷声远远传来，他声色犹豫地说：“这，这，一定一定，咱哥俩促膝长谈，谈谈……”
　　张作霖已走到门口，说：“好！妈了个巴子，打雷啦，先去方便，回来再说！”
　　狐喊紧随张作霖出去，黑塔似的李二油锤的段祺瑞不离他左右。
　　段祺瑞有点奇怪，这个憨人咋回事？他坐到沙发上，李二油锤就站在他身后，段祺瑞尴尬地笑笑，说道：“壮士请坐！”
　　李二油锤憨憨一笑，并不答言。过了片刻，估计张作霖已经和警卫排会合，他正要找了个借口出去和他们会合，段祺瑞实在受不了他站在身后虎视眈眈的样子，令他浑身不舒服，像被人绑架了的感觉。他实在忍不了了，就让李二油锤出去看看张帅咋还没回来。真是瞌睡给了枕头，李二油锤装着不情愿的样子出来，到了前院，张作霖已经上了马，他在后边掩护大帅撤离。
　　雷声越来越紧，一道道闪电划破了夜空。
　　狐喊和李二油锤一前一后保护着张作霖迅速撤出段祺瑞官邸，和警卫排等快马加鞭绕过道道哨卡，穿插迂回，风驰电掣回到京城。
　　狐喊一边命人到火车站买回奉天的票，一边交待李二油锤在附近找个地方藏身，山坡上恰巧有座破庙，他安排警卫人员将马匹藏起，远远放了暗哨，其余警卫在破墙后藏起来，严密监视周围的动静。他催马返回下榻的六国饭店，一切正常，他发出信号。然后到柜台前定了三个特等包厢，并大张旗鼓地安排饭店的经理，要他做好服务工作，张大帅要在后天返回奉天，临行之前，要在这里招待几位日本贵宾。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他找到了一名可靠的店员，给了他一百块银元，要他马上弄来六套北京铁路警察的制服。
　　张作霖和李二油锤他们一行来到六国饭店时，身着铁路警察制服的狐喊让大帅和李二油锤马上换好服装，又选了三个机灵且身手不错的警卫也换上铁路警察制服。他吩咐其他人员化整为零，巧妙化妆陆续返回奉天。他和李二油锤保护着张作霖直奔火车站。
　　一行人急匆匆赶到火车站，恰好有一辆开往山海关的货车正在鸣笛，准备开车。
　　狐喊当机立断，跳下站台，手一挥，“快，跟我来，上这列货车。”
　　李二油锤二话不说，蹲下身背起张作霖快速跟了上来，其他三人在身后掩护。
　　电闪雷鸣，闪电似乎要劈开黑暗的夜空。狐喊带着他们急速跨过铁道，攀上了已经启动的货车。
　　押车员见有人强行攀援上车，气势汹汹走上前来。
　　狐喊两眼一瞪，一拍腰间匣子枪，凶巴巴地吼道：“给老子闪开！”狐喊指了指身上的制服，“不长眼，我们有特殊任务。”
　　押车员还要说什么，李二油锤已经绕到他身后，一拳将他打晕过去，拖进了货厢塞住了嘴捆绑起来。
　　火车快速驶离了北京火车站，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徐树铮带领警卫团，乘车飞奔六国饭店。徐树铮带人在六国饭店四处搜索，哪里有张作霖他们的影子，怒气冲冲的徐树铮一把拽住柜台后服务员的领口，质问张作霖一行人的去向。服务员结结巴巴地说：“张……张大帅刚刚订了包厢，他……他说要招待日本贵宾，后天返回奉天。”“那人呢？”徐树铮一听稍稍安心，可一细想，不对，张作霖狡猾得很，不会金蝉脱壳溜了吧。他瞪了服务员一眼，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气急败坏地朝着众人喊叫：“快，前门火车站！”
　　众人蜂拥而出，乘车离去。
　　徐树铮披着雨衣带人冲进站台，开往奉天的火车刚刚出站。徐树铮暴跳如雷，他认定张作霖就在这趟车上，立即带人乘车赶往下一站截杀张作霖。
　　在廊坊车站，徐树铮截住了去往奉天的火车，他提着手枪，挨个车厢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哪里能发现张作霖的身影。此时，张作霖早坐着货车过了山海关。
　　“砰砰！”廊坊车站传来刺耳的枪声，愤怒的子弹射向密集雨点的天空。懊恼的徐树铮想起了鸿门宴上匆匆而去的刘备，心里更加焦急。现在已经放虎归山，天意如此，又能奈何？雨水浇湿了他的衣裳，连心都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