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组建农机队

　　《爱之歌》
　　爱是生命一汪泉，点滴纯澈又甘甜。
　　爱是春天一抹笑，容颜灿烂又温暖。
　　爱是心中一支花，虽然娇羞也嫣然。
　　爱是草原一片绿，辽原广阔又无边。
　　西江月罢•书归正文
　　一九七零年的春，来的比较早，记得在双辽提出来东方红——75型链轨拖拉机那天，回来的沙石路上（那时双辽县至长春段公路还是沙石路）已是溶化雪水满路面，加之土路的不平，坑洼地方满是泥水。
　　八十里旱路，把崭新太阳红色机身，弄的满身泥浆。快要进村一刻，李弘文把拖拉机停在小水坑旁，并息了火，走下驾驶室。王玉海副主任也下来伸伸胳膊伸伸腿说：“呵，坐拖拉机咋这么累呀？还震耳欲聋。四个小时，和上刑差不多。哎，停下干嘛？是尿憋的吧？”
　　李弘文看着王玉海一笑说：“呵呵，早晨沒吃沒喝，一上午与水无缘，尿从何来？”
　　王玉海一笑说：“哈哈，我说咱吃饱肚子再去公司提机车，你说你近两天肠胃不好，还拉肚子，什么都不想吃。咱说好的，我依了你的意见，也没吃早饭。现在可倒好，我饿的肚子呱呱叫，怎么？有情绪了吗？哎，还沒回答我停这里干嘛？”
　　李弘文拿出准备好的两块抹布，拋给王玉海一块说：“王主任，搭把手吧，一人拿一块抹布，把机身擦干净。虽然我不太同意买拖拉机，但是已经买了回来，那就应该要让苍翠百姓，看到咱大队向前迈出了可喜可贺的一步。怎么办？就这样做是对得起乡亲们最好方式，不能让百姓看到满身泥土的拖拉机。”
　　王玉海副主任操起抹布说：“是这么回事，来，咱俩一会儿就擦干净。让大家看到的拖拉机，是刚出厂的样子是正确的。弘文，咱俩处事不多，今天才算多少知道一点你的脾气秉性，好，你这朋友老哥我交定了！”
　　两个人擦完拖机外表，把抹布用雪水投一下放进工具箱外面。弘文掏出烟卷，递给王主任一支，互相点着吸一口说：“玉海兄，您对目前农业机械化是什么观点？我想听句真话。”
　　做事说话比较稳重的王玉海，吸一口烟，望着前方的苍翠大队村落轮廓，语重心长地说：“听真话听假话都不重要，是我还没想那么多。但我觉得县里能批给咱这台拖拉机，是件好事，首先它能把咱南甸子开起来种地，多种地、多打粮，这就是件好事。弘文，恕我目光短浅，我还真不晓得什么叫农业机械化。哎，你读的书多，给老哥说说，什么是农业机械化、系列化？”
　　“好，玉海老哥，按实说我该叫您一声老叔或姨夫，您是我内弟姨丈人。您说我读书多，那是抬举我了。是卜老师讲过的。几句话是说不全的。简而捷说，就是达到一系列，播种一条龙，下种、施肥、地下防虫一次完成。田间植保、秋季收获直至粮谷归仓，都达到机械化，彻底地把农民从繁重的田间劳动解救出来，才会让广大农民走出田园，进入其它行业……”
　　“呵，让你这么一说，光有个能拉犁的机器还差远了吧？那还要多少钱才能买全呢？”
　　“嗯，这句问的好解释，多少钱也买不全，因为咱国家还没达到那个水平，制造厂还没有修建呢？科技人员都在忙着上山下乡或者大串联，哪来闲心研究发展农业机械系列化机器呀！等着吧，这次红色风暴过后，一定会迎来咱想要的……”
　　“哎，弘文，说说看，凭你估计，运动还会有多长时间？”
　　李弘文并没有接着说下文，在他心里这些并不重要，总觉得苍翠大队的人心涣散成度，是多种地、多打粮的最大阻力。
　　几位懒人整天割资本主义尾巴，谁还去想多种地多打粮？有这几位害人虫天天横行乡里，乡亲们怎么会去想多种地多打粮？
　　现在苍翠大队社员的精神状态，已是到了积重难返程度，应该把那个组织取缔，也许会好一些，为什么丛主任见而不管？
　　百姓的多种地、多打粮、多向国家做贡献精神，几乎被那几位混蛋行为给彻底遏制。打着割资本主义尾巴旗号，把好多人家院外栽的黄烟被砍掉、圈内养母猪没收、多栽几棵果树给锯掉等恶棍行为，百姓想过上富裕生活欲望，一次次地被那几位懒汉扼杀！
　　李弘文一言不发地在吸烟，王玉海看着他一直在笑，终于憋不住了，于是说：“呵，不说也不动，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天，哎哎，是大白天做梦魇住了吗？想什么呢弘文？发动车回家吧，我都饿得不行了。”
　　“啊，是啊，我也有点饿，好，马上回家。”
　　李弘文把东方红——75型拖拉机开进村口时，一大群十岁上下孩子们车前车后围着、跟着跑，他把车停下说：“王主任，这东西在咱大队还是个稀罕物，你必须下去护着这些孩子们，别让他们接近。一旦被链轨轴子刮上，会出人命的！”
　　王主任跳下去对李弘文大声说：“弘文，你慢点开，快了我跟不上。”
　　王玉海副主任把孩子们叫到一起，让他们跟在他身后，簇拥着东方红——75型拖拉机开进大队革委会窗下。
　　又过了两天，大队革委会召开一次扩大会议，有各小队队长会计参加，书记副书记、副主任全都参加的春耕、备耕动员大会。像这类会议，在一九六六年春季之前，每年公社和大队都要召开一次动员大会，以后至今，大概有五六年也没有召开过这样会议。
　　小队长到来后，都围在东方红——75型拖拉机周围看上一圈，这是在苍翠大队解放二十年以来，第一次有了这样新鲜为农业服务的机器。以前也雇用过双山、卧虎拖拉机站机车翻过地，费用是很高的。十几位大小队干部，在拖拉机周围议论纷纷。
　　公社和大队两层领导中，在一九七零年，基本没人知道农业高程度机械化应达到什么标准？更没几人知道发达国家农业劳动者，一个人可养活多少人？
　　当这次大小队干部会上，李弘文把他卜老师讲过的、发达国家的农民，一个劳动力可养活一百八十到二百人时，大家一片唏嘘。但看表情，这些人是相信的。
　　其中四队长王玉亭（王玉海大哥）接过话题说：“小李说话我爱听，他说的靠谱，不知道他能干几天就被换掉？”
　　王玉海凑近他耳边说：“哥，说啥呢？今天开会不讨论这些。”
　　王玉亭队长有些生气的表情说：“咋的？不爱听吗？前年我家吉安在林业队时候，回家常说咱大队要发展副业先从经济林着手，十多垧地桑林长势喜人，咱都看见了，唬巴的把他撤下去了，看看现在，林业队还剩啥了？”
　　李弘文看着王氏弟兄俩一直在笑，他没有插言。
　　王玉海凑近李弘文身旁说：“弘文，别听我哥发牢骚，你接着说。”
　　王玉亭队长气呼呼地说：“要他说啥？我听过双山站王大干站长说过，要全配套，一个人一台机器一天种百十亩不费劲，再有收获苞米的，全都解决了。”
　　当场丛春海一摆手，截断了王队长讲话，很严肃的表情看着李弘文说：“李主任，别给大家画饼了，让大家看到吃不到馋的直淌哈喇子。办不到的还是不说的好。咱这辈子办不到、看不到的事就不要说了行吗？接下来研究备耕生产……”
　　这次会议定下了机组人员，还是每个小队一人，是由队长提名，主任批准，至于都是谁？事先丛春海争取过李弘文意见。
　　丛春海在昨天傍晚又去了李弘文家，两个人是旧友，丛春海坐下来就实话实说道：“弘文兄弟，我刚从公社开会回来，还没吃饭呢就先到你这里。背兜里有一盒猪肉罐头，一盒鱼罐头，咱哥俩喝两盅，说点事。不用动烟火，有剩饭就吃一口，没有饭，喝完酒就回家。”
　　桂金放上炕桌，拿上碗筷，对二位说：“你们先喝着聊着，喝完酒我给你们下一匝挂面。”说完，她又去开始执行她的三军司令职责。
　　丛春海端起杯子说：“弘文兄弟，白天开会时，农机管理站国站长找到我说，农机手一定要选精明强干青年人，千万别让一些干部子女去当学徒，这些子女有的很难领导。弘文兄弟，今天我要你拿出四个人选来，一个小队一个，你说谁我定谁。”
　　李弘文回答的很果断：“丛主任，生产队给谁算谁，我不挑不捡，保证带好班，等到三五年后，一定会有人顶替我。所以，人的安排上，我不表态。小队大队选送谁都是苍翠大队社员，培养时我会尽心尽力，决不会有想法。”
　　“弘文，听你话的意思，还是对把你从林业队撤下来有意见吧？”
　　“春海仁兄，你说呢？咱都计划好的，种桑养蚕、建果园、坨子地都变成果园。桑园呢？果园呢？我不交权要动用大批判、发动那些懒蛋子游我街，理由多充分，复辟资本主义，还要走牛鬼蛇神老路，春海仁兄，有这事吧？”
　　丛春海把一碗酒都喝进去，有些醉意，但头脑清晰。看着李弘文说：“弘文，是有这事，你都知道了？所以，我没保护你。弘文兄弟，最近孙喜发向我反映，他说有人揭发你天天晚上贪黑写反动文章，有这事吧？有人看到了，写完放到弟妹箱子底下了，对吗？”
　　李弘文觉得应该让丛春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于是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两本文稿说：“仁兄，我对写黑材料不感兴趣，天天贪黑写东西已有十五年历史了。以前写散文和新闻，从今年一月九日开始写长篇文学——小说，看看这是黑材料吗？”
　　丛春海接过稿子看了几页说：“兄弟，真没看出来，你还爱好这门学向。好，哥支持你，再有说三道四的，我给他们解释清楚。”
　　李弘文连连摆手说：“春海仁兄，千万别向众人公布。我的爱好别人不知道，千万别在节骨眼上给我再补一刀。千万替我保密，等运动过去以后，会见阳光的。你说的有人看到我放到箱子底下了，我知道是谁说的了，蹭墙根听声专业户。”
　　“弘文兄弟，咱跑题了，说吧，你看，你刚才说的行吗？”
　　“春海仁兄，还是让小队长推荐，大队批准吧，我心里装的不是这些，所以我不参与任何意见。不过，我保证干啥都干好啥，但文学创作绝不会放弃，一直写到老。”
　　两人喝完一瓶老白干后，总算结束了一般性争论。
　　那次大小队干部会议，把机手订了下来；一队是柳长青、二队是尹国君、三队李向财、四队刘立。并且把大队原建的五间房架子，确定下机械队部。李弘文又一次在两屯之间，开始了另一项奋斗——组建农机队
　　两年后，取得非常卓越成绩，作业量高于其它大队车组，标亩耗油在全县最低。县农机局李友儒局长派田树林去机组实际调查发现，不仅是机务管理井井有条，财务收支笔笔有据。作业交工单是收入原始凭证，按日期登记，和出车记录不差一张。
　　农机局开始重视起来，并派丁技术员、田树林等一组五人，带一台东方红——54链轨拖拉机在苍翠一队蹲点搞系列化；同时，局长李友儒也经常到大队车组检查工作。在一队撤点后，把东方红——54链轨拖拉机留给了大队机组。
　　转年是一九七二年，农机局又批给苍翠大队一台东方红——28胶轮拖拉机。
　　苍翠大队农机队，基本形成规模，全大队农田的播种、中耕，全面机械化。苍翠大队农机队，也扬名四平地区各县，李弘文也成了永加公社、双辽县、四平地区焦点人物。
　　农机队的奖状镜子挂了半面墙。李弘文个人奖状也没少得。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他个人奖状并没在自己家悬挂，摞在家的仓库里，经过三次搬家，统统丢去。
　　李弘文终于明白了，觉得苍翠大队自从有了农机队，各小队并没有增产增收，也没有减轻农民劳动强度，只是马被解放出来、马放南山了，人照样铲地秋收掰苞米。
　　没有精播机器，施肥要靠人工。没有除草剂铲地要靠社员、没有玉米收获机械，苞米要一穗一穗的掰。人的劳动强度一点也没解放，只是马不拉犁而已。还要买柴油，等于一枪两个眼儿（又多一笔机耕费）看农田大忙季节，还是满地人。
　　对各级领导给的荣誉，李弘文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羞愧感。农民兜里并没多一分钱，这能算农业现代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