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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部 第十三章

作品名称:乡村变奏曲      作者:王第纳      发布时间:2021-09-11 08:49:26      字数:7040

  张银松绕过稠密的人群从山坡南头的一侧匆匆地走至唐国栋跟前:“唐省长,咯是写给你郎家的。”他在说话的同时递给唐国栋一纸便笺后悄悄地走开。
  唐国栋随即展开便笺阅览:
  唐省长:
  我们参加了镇上召开的镇党委、镇政府各部门,各村支两委主要负责人的紧急会议,尚未散会就直接赶往这里了。刚才,我们把会议的基本内容向李老他们汇报了。为了不打扰您现场办公秩序,我们特临时委托张萍律师代笔向您汇报。
  今天的会议由陈镇长主持。
  陈镇长传达了县里关于全面开发南泽湖镇《十里滨江湖畔》重大项目的决定。其具体规划是以银光大道东岸南泽湖村为起点,从南至北全贯10里范围内兴建富人别墅区,高层住宅区,旅游度假景观区。目前,各路房地产开发商已云集县城,土地出售工作正在紧锣密鼓进行。
  陈镇长说:县委、县政府领导反复强调,要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与时俱进,抓住机遇,全面开发,上规模,上档次,为我县新的经济增长点跃上一个新台阶,为迎接新一轮的改革——撤县改区创造良好条件。县委、县政府领导同时要求镇党委、镇政府必须统一认识,在政治上与县委、县政府保持高度一致。镇党委、镇政府要求各部门、各单位、各村支两委必须统一认识,在政治上与县委、县政府保持一致,为《十里滨江湖畔》重大项目顺利地启动、开发、建设起好模范带头作用。
  在会议的进程中,我们首当其冲被陈镇长点名表示态度。
  张银松问陈镇长:我们南泽湖村是省委、省政府授予的新农村建设示范村,这次要整体征收拆迁,请问,有没有省里的批准文件?!
  陈镇长说:有,但是,该文件只传达至县直各机关单位及镇一级党、政主要负责人。
  林新伍问陈镇长:我们南泽湖村创新科学发展已整整六年了,如今集农工商贸于一体,已逐步形成规模效益,人人安居乐业,户户经济持续稳定增长。然而,这么美好的家园却要被毁掉。被毁掉后的美好家园,六千多村民将返贫,于心何忍?……
  张银松说:我不懂县里、镇上的政治。如果说,要保持一致,我只能跟南泽湖村全体村民的根本利益保持一致。
  林新伍说:说得对,我们只能跟南泽湖村全体村民的根本利益保持一致。
  陈镇长说:小局服从大局,局部服从全局,这是不可动摇的大政方针。如不服从,那就先撤了你们的村党总支书记、村委会主任的职。
  我俩几乎是同时冲口而出:撤吧,随你们的便!
  我俩愤然退出了会场。
  张银松、林新伍
  
  唐国栋阅毕便笺,默然地塞进口袋中。在他阅览便笺的须臾间,李开云及相随其后的林长发、黄交贵、肖汉悄悄地走近了他的身旁。他频频地朝李开云等颔了颔首后便转向在焦灼地等待他发声的村民们。“乡亲们,”他目光炯炯,表情严峻,声音深宏,“二十多年前,我曾经在南泽湖公社担任过党委书记,对这片土地的情况可以说了如指掌,心中有一本册。你们赤峰村,公社建制时的赤峰生产大队,我曾来过多次,印象尤其深刻。至今我仍然能说出几丘大面积的良田的名称:十八子大丘,十陇大丘,龙脉大丘,丰谷大丘……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具体叫什么屋场,确实不能准确说出来。但是,这座贯通南北的山坡叫吴家湾,我可没忘记。离开南泽湖二十多年了,这次重返,感受很多。”他转动着身体,挥动起胳臂,“望着这满坡的绿树,片片成林;栋栋红砖青瓦楼房,错落有致;满坡青青草,牛羊成群;鸡鸣狗吠,真是小康型农家乐园呐!站在这山坡上抬头望去,北边大片大片的稻禾,耕地良田,满眼绿色,长势喜人,丰收在望。看到如今大家种田的积极性这样高,我感到很振奋!……近几年来,城镇化建设已成为发展趋势,对于那些确实具备了城镇化条件的地方,当然无可厚非。但是决不可强求一律,制造乱象,一哄而上,酿成严重后果。乡亲们呐,保护耕地,保护自然生态环境,是国策,决不能违反。中央三令五申,禁止非法乱征滥征农民赖以生存的良田沃土,禁止强拆农民休生养息、安居乐业的宅屋。然而,一些地方政府官员却置若罔闻,打着城镇化建设的招牌,肆意违反法律法规,胆大妄为,欺下瞒上造假,擅自圈地,破坏国计民生,赤峰村就是典型的个案!
  “乡亲们,昨天,我在南泽湖村参观的时候,你们委托的张律师已把基本情况向我反映了。作为主管农业、国土的副省长,有责任核查落实。因此,今天,我特带领省农业厅、省国土厅、省测绘局及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和专业技术人员来你们村现场办公。我刚才说了,二十多年前我曾经在南泽湖公社担任过党委书记,对这片土地了如指掌。你们赤峰村我也曾来过多次,印象尤其深刻。今日重返,目睹这繁荣的景象,确实感慨,同时也受到鼓舞!我在想,这么好的耕地良田,这么好的自然生态环境,怎能盲目地不切实际地去搞镇城化呢?不止是乡亲们感到心疼,我同样感到心疼!
  “刚才那位姓贺的同志说,赤峰村这片土地百分之六十九为良田,百分之三十一为山坡地。据我的观测和判断,他所说的,是基本靠谱的。为了拿出真实的数据,还须进行科学的测绘。”他挥起手臂指向站在近旁的随行人员。“测绘局的同志,请你们马上进行测绘,尽快把测绘数据报送给我。胡厅长,请你选派几位业务骨干配合测绘局的同志展开工作;同时,请你立即亲自去县国土局调卷原南泽湖乡土地的原始档案材料,把它跟这次县国土局报批赤峰村土地材料对照审核,看究竟搞了哪些鬼,造了哪些假!我提醒一下,不要事先向县国土局打招呼,直接去调取,以防节外生枝。”
  遵唐国栋的指示,省国土厅、省测绘局的官员及专业技术人员随即展开了工作。
  风清日丽,皑云舒卷,绿树掩映的山坡间村民们在相互中低声悄语地议论着唐国栋。
  “唐省长,”贺仲民单手高举着数张打印纸穿过人丛大踏步地向唐国栋走来,边走边高声嚷道:“唐省长,咯是我们赤峰村一百六十三户拆迁户联名写给省委书记的举报信,我们用特快专递邮寄的,并且写上了联系人的电话号码,至今已一个来月的时间了,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咯是何解啊?!……”他走到唐国栋跟前,用双手恭敬地递上举报信:“唐省长,咯是我们留存的复印件。刚才,我跟全体联系人商量后,决定把省委书记的姓名涂掉,改写为你郎家的姓名,我代表赤峰村一百六十三户要被强拆的拆迁户,面对面直接向你郎家举报。唐省长,我们相信你郎家!”
  唐国栋郑重地从贺仲民手中接过举报信,抬眼一看,这是昨晚在林长发家张萍向他出示的那份举报信,只是把原抬头称呼涂抹掉了,用殷红的指血浸润地改写为:尊敬的唐国栋副省长!他的心房不由自主地颤抖了数下。他伫立着,凝了凝神,表情严峻地将举报信再次阅览了一遍。在几次紧要的文字上反复扫描。阅毕,他沉吟少顷,抬起头,面对上千名列为房屋被强拆的赤峰村村民,沉缓地说道:“乡亲们,举报信我收下了。”他将举报信折好郑重地塞入口袋中。
  “唐省长,你郎家么子时候给我们答复呀?”又一位中年农民站立在人丛中高扬起手臂,急不可耐地对唐国栋疾呼道,“刚才眼睁睁看着朱半截那帮土匪推毁了陶家两栋房屋;虽然朱半截呷横水被检察院抓走了,但是,县里、镇上还会派城管、公安、法院来强拆房屋呐!有你郎家唐省长在咯里,我相信会镇得住!你郎家离开咯里后呢?你郎家离开咯里后,大家都会遭殃啊!”
  这位中年农民的疾呼犹如一阵呼啸的狂风卷起层层波涛,村民们议论纷纷,沸沸扬扬之声,不绝于耳。
  李开云走近唐国栋身旁,欲说话。
  唐国栋俯身侧耳倾听李开云的会话后,连连含颔会意。
  村民们议论纷纷的声浪仍在持续中。
  “乡亲们,请安静下来……”唐国栋大幅度挥动着双臂,试图让村民们安静下来,然而无济于事,他的单个的声音被浩大的声浪淹没,情急之中他跳下磐石,俯身再次拾起朱半截遗弃的手提式电动扩音喇叭复登上磐石。“父老乡亲们!”他的深宏的声音通过电动扩音喇叭的传播在空中振荡开来,“父老乡亲们!请听我说说……”
  山坡间议论纷纷的声浪即时停息,上千双目光齐又一轮齐刷刷注向唐国栋。
  “乡亲们,”唐国栋手擎电动扩音喇叭,话语富有情感和节奏,“你们的声音,我听到了,大家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关于赤峰村的情况,我已基本了解了。
  “乡亲们,我是主管农业、国土方面工作的副省长,我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对于在赤峰村乱征滥占良田,违法违规圈地、囤地破坏自然生态环境,强拆民房的行为,从今天起,立即叫停!对于有关部门及官员肆意弄虚作假、瞒报谎报,欺压民众的行为,要严肃查处、追责!一定会严肃查处、追责!”
  “唐省长,你郎家查处后,我们肯定会再去法院打官司。”贺仲民忧虑未消,“如果法院仍然不受理,那我们该如何办呢?”
  “这个违法违规、弄虚作假的项目被撤销后,就用不着再去法院打什么官司了。”唐国栋振振有词,“对于这两栋被强拆推毁的民房,我将代表省政府责令有关责任单位赔偿,让受害方重建家园,安居乐业。请大家相信,也请大家监督我的言行!乡亲们,省政府将对那些违反国土法令法规,以所谓国土储备地的名义,强征滥占耕地良田,擅自囤地圈地的乱象进行整治,查处,以确保现有耕地的底线不被侵占,这是基本国策,决不可动摇!这是高压线,决不容许任何组织、单位、个人肆意触犯!
  “乡亲们,今天我来你们赤峰村现场办公,我感觉到这既是办公现场,也是考场,我会努力交上一份及格的答卷!”
  “唐省长,我们相信你郎家!”贺仲民率先发声,宏亮的声音在山坡间回荡。身为被全村强征强拆户推选出的联系人,他在代表大家的意志。随之,引发出成百上千个声音。
  成百上千个声音汇成滚滚波涛,倾间,山坡上沸腾了:
  “唐省长,我相信你郎家!
  “唐省长,你郎家给我呷了一颗定心丸啦!
  “唐省长,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郎家!
  “好官啊,唐省长,你郎家是好官呐!
  “唐省长,多亏你郎家来了!……
  “唐省长,你郎家是我们的恩人啊!
  “唐省长,我向你郎家鞠躬……
  “唐省长,感谢你郎家为老百姓撑腰、作主…
  “唐省长嗲嗲,我长大后也要当你郎家咯样的好官…”……
  一张张朴实、憨厚、善良、勤勉、感恩、赞褒的面孔映入唐国栋的眼帘,一声声发自内心的话语,传入唐国栋的耳膜,他感慨多多,有些激动,动情地频频说道:谢谢乡亲们的信任,谢谢乡亲们的举报;父老乡亲们,请回家吧……
  李开云、林长发、肖汉、黄交贵几位耄耆老者被这热烈的场面、激昂的情绪深深感染,感慨不已。
  “今天这个现场办公,办得很有成效,”李开云由衷地赞褒道,“国栋同志敢负责任,有魄力,敢担当!”
  “今日真是长见识了。”林长发扬眉吐气。“活到咯把年纪,还是第一回亲眼看到唐省长咯么大的官,搞现场办公,咯个公真正办得好哇!”他话锋一转:“刚才,新伍,银松说,我们南泽湖村也出鬼了。哼!有唐省长在,一镇压三邪,我们请唐省长去现场办公,不再抓他几个朱半截那号害人鬼,那还了得!”
  “发嗲,咯事你郎家不必担心,”肖汉打着手势,“甚么十里滨江湖畔风光,一听这招牌,就晓得是在造假搞鬼。整个南泽湖镇,就我们南泽湖村一个南泽湖。如果硬要搞么子十里滨江湖畔风光,除非是去毁掉十里耕地良田,去开挖一个十里长的湖,才够得上咯个称呼。那可能吗?那逃得了唐省长的眼睛吗?会容许那样乱搞吗?更何况,如今的南泽湖是个宝湖,金山银山也换不去,如今的南泽湖村,是全省的新农村建设示范村,理所当然会受到重点保护。昨日傍晚时候,唐省长特别提出要扩大老南泽湖种的湖稻谷的面积呢!想毁掉南泽湖村的耕地,想卖掉南泽湖,看他有几个胆!”
  “嗨!”林长发顿了顿足,“肖老师,经你郎家咯么一点拨,我心里敞亮了,睡得安稳觉了。”
  “肖老师,你郎家分析得很透。”李开去赞赏道。
  “我也在担心;咯下我也睡得着觉了。”黄交贵搔了搔光秃秃的脑袋,“今日咯形势好得很!”
  “交嗲,咯样好的形势,咯样热闹的场合,你郎家倒是忘记了做那一件大事。”林长发聊发道。
  “我冇忘记;”黄交贵领会道,“我一直在看形势,在想谱子,只是冇钻上空子。”
  “谱子想好啦?冇想好的话,肖老师在咯里,请教他郎家。”林长发打趣黄交贵。
  “谱子想好了。”黄交贵一副胸有成竹,跃跃欲试的神态。
  “哦,谱子想好了,那就赶快动呀!”林长发极力鼓动着黄交贵,“交嗲,咯当口是个好空子,你郎家看:唐省长冇作大报告了,他在不停地说谢谢乡亲们的信任,他赶快去站在那块大石头上,用唐省长手里的那只电喇叭喊口号,用那只电喇叭喊起来呱呱叫。你郎家动作放快点,趁热打铁,莫冷了场子。交嗲,就看你郎家的高招了!”
  黄交贵顿然感觉热血在涌动,激情在燃烧,豪气充胸,老夫聊发当年狂。他迅急迈开腿脚,三步并作两步跨上磐石与唐国栋傍站在一起。
  尽管唐国栋仍在反复再三说着谢谢乡亲们的信任,谢谢乡亲们的举报,乡亲们请回家吧……但村民们感激、称颂唐国栋的声浪仍在延续中,久久未能息止。黄交贵突如而来的出现,立即吸引了村民们的眼球且随之纷纷嚷嚷的声音消停了,瞬时,他成为焦点人物。
  “唐省长,你郎家把电喇叭给我用一下。”黄交贵不卑不亢道,说着他伸长手臂,直取电动扩音喇叭,不待唐国栋作出什么反应,电动扩音喇叭已握在了黄交贵的手中。“喂,喂,”他擎起它,试了试效果,觉得有振荡感,于是,他兴奋不已,“各位父老乡亲,我是南泽湖村的黄交贵——黄交嗲。父老乡亲当中有很多人认得我,我也认得父老乡亲们当中很多人。各位父老乡亲,昨日,唐省长他郎家陪同李老——李老他郎家就是五十多年前,在我们县当过县长的李开云老县长,他郎家来我们南泽湖村又参观,又视察。呷晚饭的时候,我们南泽湖村的大律师、高级法律顾问张律师,把父老乡亲的事向唐省长报告了。唐省长他郎家非常关心父老乡亲的事,立马决定要在父老乡亲的赤峰村,搞一回现场办公,我们南泽湖村的父老乡亲,跟赤峰村的父老乡亲心连心。老县长李老他郎家,同样跟赤峰村的父老乡亲心连心,他郎家非常关心父老乡亲的事。所以,今日一大早,我就跟林发嗲、老县长李老、肖老师、张律师一路来了父老乡亲的赤峰村……
  “父老乡亲,唐省长是省里的大干部,他郎家为民作主、撑腰,是大好官呐!我冇得么子文化,想代表南泽湖村、赤峰村的父老乡亲说说感谢唐省长的话,可惜我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的水平话来,但是,但是我会喊口号。算来怕莫已有六、七年冇喊口号了,人老了,也不想喊了。但是,咯次李老、唐省长来我们南泽湖村参观、视察,我很激动,昨日喊了几句口号。我今天一定要领着父老乡亲再喊几声,喊几声出自内心感谢唐省长的口号,以表达我们老百姓对唐省长的敬佩!大家说,好不好?!”
  众村民纷纷热烈响应着黄交贵:好…………
  在黄交贵的历史中曾充当过人类四分之一世纪时期的专职领呼口号者;那时他所使用的传播领呼口号的工具系油漆斑剥的铁皮喇叭(有时甚至无铁皮喇叭),而今天使用的却是现代化的手提便携式电动扩音喇叭,时尚且洋气。他感到兴奋激动振奋豪迈,尤其是当众村民响应的声浪如波涛般澎湃激荡时更加倍增。一缕紫外线透过树木枝桠的缝隙泻在他光秃秃的脑瓜上,漾起一圈耀目的光晕。
  唐国栋频频向黄交贵摆手,近乎请求般连连说道:“交嗲,不能这样,交嗲,千万不能这样,交嗲……”
  唐国栋的请求,黄交贵竟全然没理睬。
  耄耋之年的黄交贵左手高高擎起了电动扩音喇叭,耄耋之年的黄交贵在竖起右手的同时领呼出第一声苍老而仍不失粗犷的口号声:改革开放好形势!
  手臂林立,人们群起呼应黄交贵。
  黄交贵兴奋地竖起手臂领呼:小康家园富起来!
  手臂林立,人们群起呼应黄交贵。
  黄交贵激动地竖起手臂领呼:保护耕地良田!
  手臂林立,人们群起呼应黄交贵。
  黄交贵昂扬地竖起手臂领呼:保护好青山绿水家园!
  手臂林立,人们群起呼应黄交贵。
  黄交贵亢奋地竖起手臂领呼:
  坚决反对强征强拆!
  手臂林立,人们群起呼应黄交贵。
  黄交贵荣耀地竖起手臂领呼:坚决拥护唐省长现场办公!
  手臂林立,人们群起呼应黄交贵。
  (唐国栋愣了愣后依然竖起了手臂,但没有呼出声音。)
  黄交贵无比豪迈地竖起手臂领呼:唐省长为民撑腰作主,好省长呐!
  手臂林立(唐国栋未响应)人们群起呼应黄交贵。
  黄交贵无比振奋地竖起手臂领呼:向作田人的主心骨——唐省长致敬!
  手臂林立,(唐国栋未响应)群情激昂,呼应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在绿树掩荫的山坡间振荡萦绕。
  当黄交贵激动不宁,豪情不已,老夫聊发当年狂,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时候,当顶的炽白的太阳的光线透过树木的间隙直射在他的身上,秃脑上油光闪亮,瘦长的颈脖上粗壮的青筋突暴,涔涔的汗水从瘦削的脸颊上汩汩地往下流淌,高擎的电动扩音喇叭在颤抖的手中频频晃动,此刻的他感觉头发晕,视觉恍惚,喉咙干涩,胸腔郁闷,双腿力不支身开始摇晃,意识出现模糊,精心醖酿的谱子(口号)已忘却殆尽。
  领呼口号声短暂休止。
  人们以期待的目光注视着黄交贵,静候着他领呼新的口号内容。
  耄耋之年的黄交贵以超人的意志,极力稳住自己,聚集剩余的能量极力地从欲炸裂的脑腔中搜索新的口号内容。感谢上苍,终于在顷间搜索到了新的口号内容。他兴奋而激动得热血在周身奔涌,壮志豪情在瞬间爆发!与此同时,他闭住双目凝聚剩余能量,咽了咽唾液润泽干涩的喉咙,伸长颈脖张开嘴唇高高竖起右臂,黄交贵拼出丹田之气,领呼出时代强音:新农村建设万岁!万…万…岁——
  手臂林立,群情振奋齐齐呼应黄交贵。如雷贯耳的口号声在天宇间振荡萦绕。
  当黄交贵领呼出最后的颤声后即嘴唇发绀,电动扩音喇叭哐啷坠地,右手臂颓然垂下,身体颠蹶,摇摇欲倒。
  人们惊呼起来……
  一直站在黄交贵近旁的唐国栋不禁大惊赶忙将其紧紧扶住。
  张银松、林新伍见状迅疾奔跑过来接替唐国栋一左一右将黄交贵稳稳地挟扶住。
  村民们大惊,人头攒动走近黄交贵……
  林长发、李开云、肖汉、张萍大惊,急急地走近黄交贵。
  林长发老泪纵横,唏嘘不已!对处在深度昏迷中的黄交贵哽咽呼唤:交嗲,你郎家醒醒呀!交嗲,你郎家不能走啊…
  李开云、肖汉、张萍在唏嘘呼唤黄交贵。
  赤峰村村民在唏嘘呼唤黄交贵。
  在千众唏嘘呼唤声中,唐国栋用手机拨通了120急救中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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