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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部 第六章

作品名称:乡村变奏曲      作者:王第纳      发布时间:2021-09-03 07:30:41      字数:11279

  夕阳把西边的天幕彩染得红彤彤的,将南泽湖周边映照成一幅幅魂丽的画卷。人们心旷神怡地信步游走在北湖堤上,当经过梨树果林带时,林新伍信手从枝头累累的梨树上摘下数个雪梨,用随手携带的一瓶矿泉水洗净后分别给李开云、唐国栋递上一个。“李伯伯,唐省长,尝尝咯雪梨,”然后,他向林长发、黄交贵、肖汉各递上一个。
  “好吃,水瓤瓤的。”李开云赞不绝口。
  “味道真不错,看上去是新品种呀,”唐国栋在赞赏的同时关注着品种。
  “是三年前嫁接的一个新品种,”林新伍说,“今年正式结实果了。”
  “市场销售还好吧,”唐国栋关切地问。
  “一般还可以。”林新伍说,“只是在收获的旺季的时候,市场很拥挤;加上外地水果大批量地涌入我省我地区,出现了滞销的现象。面对咯种情况,我们及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把滞销的水果全部制成罐头。反正我们有自己的罐头厂,只是增加一条生产线而已。咯样,就形成了湖莲、梨子、苹果、桔子、桃子罐头系列;批量打入市场。咯样做的结果,不但冇使滞销的新鲜水果造成损失,而且提高了附加值,并且用不着担心在短时间内变质,因为罐头至少有一年的保质期。咯就为我们在销售的时间上有充分的回旋的余地。等会,请你郎家两位去参观参观罐头厂生产线。”
  “这个举措采取得非常及时,”唐国栋大加赞赏,“有好的思路,必定有好的出路;南泽湖村搞得这么风生水起,红红火火,都是与你们好的思路密不可分,你们不简单呀,你们的成功经验,要进一步大加推广……”
  “张书记,林总,”李建国骑着一部崭新的电动摩托车从湖东堤岸的南头飞驰而来,待人们朝他高声的呼唤声的方向望去的时候,电动摩托车已驰入近前。
  “张书记,林总,”李建国敏捷地跳下车,重复地呼唤了一遍即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公文笺递给距他最近的张银松,“镇政府一位干部刚才给村上送来了咯个通知,他看到你们不在,就嘱咐我今天无论如何要送到村支两委主要负责人手里,所以我就急忙赶来了。”
  张银松接过公文笺展开浏览:(公文的抬头是用圆珠笔写就的;内容则是电脑打印好的文稿)
  南泽湖村党总支书记张银松、村委会主任林新伍:
  经镇党委、镇政府研究决定,兹订于九月十七日上午九时在镇政府二楼会议大厅召开有关会议。
  此次会议极为重要,请准时到会,不得缺席。
  特此通知!
  南泽湖镇党委
  南泽湖镇人民政府
  
  张银松看完会议通知即把公文信笺递给林新伍。
  “镇上召开的会议多吗?”唐国栋关切地问张银松。
  “镇上的会议是不定期召开;但是像今天的会议通知强调会议极为重要,不得缺席则极少见到。”张银松沉重地说,“四年前,我接到过镇党委类似咯样的会议通知。记得那次的会议通知写明是召开镇党委扩大会议,各村支委书记参加,强调会议极为重要,不得缺席。到会后才晓得是当时县里要对银光大道全线的征拆农户的补偿金提留百分之三十,说穿了就是截留。当时会议强调了纪律:出席会议的各村支委书记在政治上要跟县委、镇党委保持一致,不准泄露会议内容,否则,将受到党纪处分。会后,镇党委书记单独跟我谈话,他说在南泽湖镇只要你张银松带头跟县委、镇党委在政治上保持了一致,就不会出现不稳定的局面。唐省长,政治是什么?什么叫政治?眼看着他们搞严重损害老百姓切身利益的政治,依我张银松的性格我会跟他们保持一致吗?那是万万不能的!在那天会议后我一回到村里,就马上召开村支两委会议,把咯个政治秘密公开了出来。记得我在那次村支两委会上说,我张银松已作好了第二次开除党籍的思想准备……”
  “后来,张书记带着我一起去了市委反映咯个情况。”站在旁边的黄反修说,“接待我们的是当时担任市委办公厅副主任李熙书记,我们习惯叫他李熙书记,是因为他挂职在南泽湖乡担任过一届党委书记。李熙书记听了张书记所反映的情况后,感到很气愤,他当即表态说,咯件事由他负责向市委主要领导汇报。不久,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亲自过问了咯件事,并委派李熙书记为督查组组长来县里督办督查咯件事。不久后,县里终于取消了截留银光大道沿线拆迁农户的补偿金。我们的张书记,就是一个咯么性情的人。我们对李熙书记很敬重,他不但很负责任地解决了咯件事,还为我们严格保了密,保护了我们的张书记。虽说县上、镇上怀疑张书记,但他们冇抓到把柄……去年,我们南泽湖村被省委、省政府授予全省新农村建设示范村,就是由李熙书记授的牌,他现在是市政府办公厅主任。授牌之前,李熙书记多次来我们南泽湖村调研、考察,亲自写有关材料向市委、市政府报告我们南泽湖村的近几年的发展情况和巨大的变化。像李熙书记咯样的真心实意为老百姓办事的党的好干部,我们南泽湖村人永远记在心里……”
  “你们说的这件事,我是第一次听到。”唐国栋表情严肃陈词道,“确实有那么一些领导干部欺下瞒上,弄虚作假损害老百姓利益,有的甚至搞腐败!还有些领导、负责干部,不思进取,不谋发展,不关心民生疾苦,老是打着维稳的招牌,喊着维稳的口号,唱着维稳的调子;什么叫维稳?产生不稳定的因素在哪里?是谁造成的?却从不去自省。你们刚才反映的这个情况,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是你们南泽湖村的基层干部不顾个人得失,敢于为老百姓鼓与呼,才避免了这场不稳定的局面发生。尤其是张银松敢作敢为,不愧是南泽湖村的脊梁骨!我很感动,唐国栋向你致敬!”
  “国栋同志这番话,震聋发聩!对你们这帮后一辈的评价,很中肯。你们就是南泽湖的希望所在”李开云慨然道。
  “今后,如再发生类似的严重损害老百姓的事情,你们可直接向我报告;”唐国栋语气锵铿,“我一定会尽可能地协调各有关部门相机处理的。改革开放的进程到了今天,新的错综复杂的问题、矛盾随时可能出现,因此说,你们担忧明天镇上召开的这个极为重要的会议,又是一次不同寻常的会议,我完全理解。当然,光凭感觉经验还是不行,我看,还是要按会议通知去参加这个极为重要的会议,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极为重要的会议……”
  “我们当然会去,”张银松说,“有唐省长支持,我们的底气更足了。”
  “你们刚才提到的上次么子提留、截留的事,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林长发很不满意地说,“我是村上的顾问呀……”
  “爹爹,事情早已过去了,并且已处理好了,你郎家就不要再去提起它了。”林新伍说。
  “好好好,上回的事我不再去提了。”林长发说,“那明日去开会是么子事,一定要向我们咯些当顾问的说说喽!”
  “发嗲,你郎家放心,咯次我们会向你郎家咯几个老顾问说的。”张银松说,“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咯话听了蛮舒服。”林长发绷着的脸松驰开了。“去去去,明日去开会;有唐省长作主撑腰,还怕哪个乱搞?那还了得!”
  “国栋同志,你今天陪同我来南泽湖村参观,来得很及时。”李开云意味深长道。“当前农村出现的新矛盾,新问题,不能轻视哩!”
  唐国栋默默地颔了颔首。
  “云嗲、唐省长,我想请你郎家两位去看看我屋里大禾、二禾转包过来的田上种的谷子,又怕你郎家两位累了;”林长发挨到李开云、唐国栋身旁,“不远,下堤坡过果树林就到了。”
  “不累,不累;国栋同志,我们去参观参观。”李开云说。
  “当然要去参观参观,作为主管农业的副省长,我对粮食生产是非常关注的,尤其是对南泽湖的湖米,以后我要定期来参观考察,看能不能利用这优质湖土的优势,扩大湖米种植范围。今天来南泽湖村,比去年来的感受更深。”唐国栋伫立在湖堤的青石阶梯最高层面上,俯览着湖堤东岸广阔的连绵成片的随风起伏的稻田抒发着感慨。”我有个不成熟的设想,是不是可以把南泽湖现有的、种稻谷的湖田里的优质湖土,转移一部分到周边的稻田进行土壤改良。具体地说,把合并前的老南泽湖村湖田里的土,转移一部分到周边的老桃林村、老荷花村的稻田里进行土壤改良。我想呐,如果经过改良后的土壤,能种植出像老泽湖村湖田一样的优质稻米,那产生的经济效益将翻几番呐!”
  大家被唐国栋的这个富有创造创新的设想吸引了,全都注目于他期待说下文。
  “当然,这要通过方方面面论证,才能实行,”唐国栋沉吟道,“总书记倡导科学发展观理念,所以说呐,必须在科学的前提下才能去发展。不然,会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唐省长,我看你郎家咯个指示蛮科学的,好得很!”黄交贵激动道。
  唐国栋连连摆了摆手:“这不是什么指示,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初步设想。科不科学,必须经过科学论证和科学实验方可实行。”
  “唐省长,你郎家咯个好想法,好是好,”林长发慢腾腾道,“只是咯工程太大了,如今都忙不过来,哪有那么多劳力去挑湖田土啊!”
  唐国栋微笑道:“发嗲,工程量确实不小,但这不是问题,不会去搞人海战。如今机械化程度很高,挖掘机、推土机、装载车数量多着啦!新伍的那个建设集团总公司就有多台呢!他们跟南泽湖村又是紧密型联营伙伴,你郎家说这是不是没问题?如果可行的话,我估计,不出1个月时间可全部完成改良土壤工程。”
  “嗨!我何是冇想到用机械去搞呢!”林长发一拍脑袋恍然道。
  “唐省长,如果可行的话,机械设备没问题!”林新伍被鼓动了,激动地说。
  张银松亦被鼓动了,紧跟林新伍道:“唐省长,必要时,村里抽出一部分劳力没问题!”
  “唐省长,我看是咯样:你郎家去论科学证,我呢,我不妨种种亩把田的稻谷,来试验看看,你郎家说好不好?”林长发兴趣勃发道。
  “嚄,发嗲,你郎家还真想立竿见影呀!”唐国栋兴致更加,笑道。
  “大家都晓得,我在南泽湖作了一辈子田,我晓得湖田的泥性,好土啊!”林长发情不自禁地说开了,“云嗲,自从二十多年前,你郎家跟唐省长到我屋里来参观专业户后,我就冇下田种稻谷了。我想种,但崽呀媳妇不准我种,当然,都是一片好心,怕我受累…后来又瞎胡闹搞,把好湖田撂荒差不多有10年之久,看了真心疼呐!…土地流转后,大禾、二禾接了三百亩湖田,兄弟俩又不准我插手帮忙,怕我累。…今日经唐省长一提要科学发展种田,我还真上了再种田的瘾了。”
  “发嗲,真的上瘾了?”李开云半是善意的调侃半是认真,他微笑道。
  “过硬上瘾了。”林长发一本正经道,“我看是咯样:由村上出面,在老荷花村跟老南泽湖村,各划出一亩田来搞实验。新伍,到了那天,你调两台机械设备来,在划出的两亩田地各挖出一半土,耙匀好,就行了,后面种稻谷的事,就由我来做了…等到收割完稻谷的时候,从两亩做试验的稻田里,各称出10斤稻米,煮一龙锅饭,请百把个代表来试试味,跟老南泽湖田里种出的稻米饭比一比,不就要得了!大家说,对不对?”
  “发嗲,你郎家出的这一高招,好咧!”李开云赞誉道,等实验成功那天,要为你郎家记一大功呐"
  “大功属于唐省长,是唐省长论的科学种田证;我呢,只是以后会在田里做点粗事,不值得一提,不值得一提。”林长发连连摆着手。
  “发嗲,如能实验成功,你郎家功不可没。”唐国栋肃敬道,他认为林长发出的这个主意是可行的,随即他对相随其身旁的林新伍、张银松道:“我提出的这个设想,权当抛砖引玉,建议你们村支两委好好议一议,你们南泽湖人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经验丰富,也可根据实际情况,集思广益进行这方面论证。依我个人的看法,发嗲提出的实验措施,优于务虚论证。希望你们村支两委在明年春天开始实行试验,到时,我会领着有关专家来试验现场考察论证……”
  张银松、林新伍频频点头表示不负嘱托,一定会努力落实好这方面的工作。
  林长发、李开云、黄交贵、肖汉亦在热烈地议论着这个话题。这时,林长发冲黄交贵道:“交嗲,我说呐,今日你晓得么子叫科学了吧!”
  “我早就晓得了咯是科学。”黄交贵兴冲冲道。
  “既然早就晓得了,那你何是不提出来呢?”林长发调侃道。
  “我只是冇想到而已。”黄交贵搔了搔光秃秃的脑袋。
  “冇想到吧,咯湖土里有科学,冇想到吧?”林长发友好地善意地戏弄着黄交贵。
  “发嗲,看你这个老顽童!”李开云笑呵呵地指着林长发,“莫拌嘴了,走喽,到你屋里去呷湖米饭喽!”
  “好咧,云嗲,我说呐,今日晚上的湖米饭,比中午的湖米饭更好呷。你郎家晓得啵?”林长发自鸣得意。
  “不晓得。”李开云朝林长发笑着摇了摇头。
  “不哓得,那我就告诉你郎家:你郎家今日中午在村上呷的湖米饭是蒸的,当然也好呷;晚上到我屋里去呷的湖米饭,是用大铁锅烧柴火煮的,硬要多些香味,哈嘿嘿…”林长发又一次自鸣得意地笑道。
  李开云竖起两个指头,笑着冲林长发道:“呷过呀,名不虚传,确实好呷!再去呷更香的湖米饭喽!”
  大家说说笑笑沿着湖堤的青石阶梯走下堤坡。
  
  夕阳像一个透体通红的火球挂在西边的天幕上,红彤彤的天幕的边缘镶着缕缕被染成酱色的云彩;连绵成片、一望无际的稻禾在晚霞的映照下随风起伏,频频变幻着多姿多彩的波浪;置身于大自然如诗如画的美景中,参观者绯红的面庞上绽开出盎然的笑容。
  “从咯里起,至前面那座高压电铁塔以南,都是我屋里大禾、二禾转包下来的稻田。”林长发挥着手,指点流转到其儿子们手中的稻田,“看看,咯时间正在抽穗扬花,我还闻到香味了哩,真惹人喜爱。”
  “好稻禾,好稻禾,真惹人喜爱;”李开云赞赏道,禁不住阵阵深呼吸,“我也闻到了稻香哩!”
  “嚄,你们南泽湖村在稻田里装上了灭虫灯箱呐,这个好啊!”唐国栋看到稻田中错落地安装着电子灭虫灯箱,关注道。
  “土地流转后,二十多个种粮专业户在稻田里都安装了咯种灭虫灯箱,效果很好。”林新伍介绍道,“从去年起,全村稻田杜绝使用农药。咯个举措,是我们村支两委决定的。开始,种粮专业户对此有所抵触,说咯样做投入比较大,影响收入。针对咯种思想,村上召集种粮专业户开了个专题会。会上,为他们算了一笔细账:使用电子灭虫灯箱的投入确实比较大,但是咯是一次性投入,长年受益;购买农药同样需要花钱,并且年年需要购买,一次性购买电子灭虫箱用三至四年购买农药的钱就可以抵销住了。会上,村上同时出台了一个方案:凡使用电子灭虫箱的种粮专业户所用的电费,一概由村上承担;在包销粮食的同时,按年度的市场价提高10个百分点。各种粮专业户觉得咯样划算,从整体经济效益上不但冇下降,还略有提高,咯样,皆大欢喜,双赢。由于稻谷冇喷洒农药,提升了粮食的品质,附加值也相应地有所增添,在销售过程中,我们南泽湖农工商贸开发(集团)总公司提高了15个百分点的附加值。我们郑重地承诺质量保证:凡是购买南泽湖牌稻米的客商,经国家有关部门检测,如发现有农药成份,我的甘愿接受法律法规处罚。
  “说来有趣,有一家经销稻米客商的老板对我们承诺的质量保证半信半疑,他硬是悄悄地到我们脱粒稻米的场地,抓了一把未脱粒的原生态稻谷、一把脱粒后原生态稻米送到省里食品安全检测部门去检测,两个送检样都冇检测到存有农药成份。之后,那位老板特地向我们赠送了一面讲信誉、重质量、南泽湖绿色稻米的锦旗。现在,那位老板已成为经销我们南泽湖稻米的大客户之一。”
  “林新伍,二十多年前我就看出你是一个很有经济头脑的人。”唐国栋大加赞赏,“自己创业成功后,又回到村里来带领大家一起创新科学发展,共同致富,很了不起!”
  “每次的好点子,都是林新伍想出来的,”张银松说,“想出后他就提交给村支两委讨论;事实证明,他每个好点子,都产生了实效;冇得林新伍的作用,我们南泽湖村不可能有今天咯么好的局面,咯不仅是我个人的观点,而是大家公认的。”
  “张书记说得好,冇得林新伍,就冇得我们南泽湖今天咯么好的局面。”吴石平由衷道,“我从心里佩服!”
  “我做梦也冇想到,我们南泽湖村能有今天的富裕;”黄反修深有感触道,“10年前,又差点回到了温饱都成了问题的时候呢!新伍哥啊新伍哥…”他竟说不下去了。
  “今天重回南泽湖,听到这么多鼓舞人心的故事,看到了仅仅五、六年时间就创新科学发展成为了亿元村,真感到欣慰!”李开云再次感慨,“新伍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希望所在呀……”
  “云嗲,唐省长,新伍是全村父老乡亲海选出来的村委会主任,”林长发特意走近李开云、唐国栋身旁,“那个时候他在学充电,他是董事长,公司的事又忙不赢,回来不了;是我跟银松、反修他们霸蛮把他拖回来当村委会主任的……”
  “发嗲,你郎家后面说的咯句话不蛮恰当,”张银松说,“你郎家是霸蛮拖新伍回来当村委会主任,咯话冇错;而我们呢,可冇拖,我们是霸蛮请新伍回来当村委会主任的。”
  “咯话过细运神,是说得不蛮好;”林长发省悟道,“我哪有你们后帮子文化高呢!”
  “发嗲,你郎家刚才说新伍学充电,那是学的什么充电哪?”作为企业的董事长去学充电,李开云感到很蹊跷。
  不待林长发说什么,张银松忙抢着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新伍几乎是以百分之百的海选票当选村委会主任后,当天下午我们就跟发嗲一起去了新伍家,可是新伍不在家;发嗲他郎家很着急,问新伍的堂客新伍去哪里了,新伍的堂客说新伍充电去了。发嗲问到哪里充电去了,新伍的堂客说,到中南工业大学,企业老总经济管理高级研修班充电去了。发嗲冇理解新伍堂客说咯话的含义,他以为是新伍的公司冇电用了,新伍去充电即买电去了。于是,发嗲就要新伍堂客打电话给新伍,要新伍立马赶回家。可是新伍的手机关机,发嗲就逼着新伍的堂客立马去把新伍喊回家,并说如果喊不动新伍回来,他就会亲自去新伍那个充电的地方去。当时,正处在高级研修班的授课阶段,无特殊情况不准请假。尽管如此,新伍的堂客拗不过发嗲,只好开着车去喊新伍回来……新伍晓得他爹的脾性,如果自己不回来,爹找上门去反而更加添麻烦。只好向校方说他爹重病了,咯样校方才准了新伍的假……”
  “发嗲,发嗲,你这个老顽童,总是弄点笑话……”李开云朝林长发乐呵呵道。
  林长发蛮不好意思笑道:“如今新牌子多,哪个搞得那么清楚。云嗲,你郎家又不是不晓得,我肚子里装的百几十个字,还是你郎家送我去认的哩!”
  “呃,我说发嗲,你郎家这句学充电的话倒是说得蛮好的,只是我不知其中缘故。”李开云竟赞扬起了林长发。
  林新伍在一旁莫可奈何地笑了笑。
  “新伍是去学科学。”黄交贵插进话。
  “我还不晓得是去学科学哎!”林长发没好气地冲着黄交贵,“喜欢拽,拽!”
  大家都笑起来了。
  林长发自嘲地摇了摇头,亦笑了。
  “哦,林新伍去中南工大经济管理高级研修班充过电…”唐国栋暗自沉吟,“一个很有作为的农民企业家…林新伍仅仅是一个农民企业家吗……”
  “笑归笑;”林长发敛住笑一本正经道,“说正经事归正经事。云嗲、唐省长,你郎家两位看,咯稻禾长得乌青壮实,是肥料下得足。俗话说,肥是农家宝,无它庄稼长不好。但是,用肥料,咯里面有也科学。咯个科学,不是交嗲的那个科学,是我的科学。譬如说,化肥咯个东西,好不好?它确实好!但是,如果不科学用,它就不好了。记得几十年前,化肥凭计划分配到各个生产队,因为凭计划分配,所以用得少。就是用得少,它才对农作物有好处。譬如稻谷在催苗的时候,撒点化肥到田里,几天时间,禾苗看见长,长得又青又壮实。后来,化肥取消凭计划了,只要有票子,到处都有买;到处都有买,那就放肆用,放肆用化肥,那就好事变成了坏事,带来了害处。单就稻米来说,对它的害处是冇得香味,饭扒进嘴里,呷起来就跟嚼蜡一样,嚼蜡一样还莫管它,更大的害处是板结田土。田土板结了,地就冇得力。冇得力的田土,能出好稻米吗?长年累月板结下云,地就会冇得力,地冇得力,它就会死。死了,它连草也不会长了。我咯不是骇人的话,不信,再放肆用10年化肥,看地会不会跟石块一样板死!
  “所以说呀,我屋里大禾、二禾流转稻田到手里后,我就对他们说,不要放肆用化肥,第一年,譬如说你们打算用三千斤,那就只能用千把斤,多用猪粪、鸡鸭粪,多割草沤肥;收完晚稻后马上种草籽,也就是洋牌子喊作紫云英的东西,过了谷雨,就喊村上犁田的机械化耕田机,把紫云英犁进田里沤成肥料。把紫云英沤成肥料了,化肥连千把斤也不要用了,只是在稻禾催苗的时候撒那么一点点够了。
  “我把我的咯个想法说出来后,我屋里大禾、二禾还反对呢!二禾说,爹爹,当初我跟大禾哥接手转包田的时候,兄弟俩已作好了打算:作两季稻谷,等收割完晚稻后就马上种大棚菜;前些年我们也想多种大棚菜,可土地有限,如今流转了三百亩稻田,我们兄弟俩捆在一起可以大干一场了。照你郎家的说法,种紫云英。当然,种紫云英也肥田,但是,爹爹你冇想到收割完晚稻后种上紫云英,咯三百亩稻田要白白地撂四、五个月;而那四、五个月该种好多大棚菜,该赚好多票子,咯个蛮划算的,我们劝你当爹爹的就莫操咯个心了。
  “我说:我是你们的爹,我哪能不操咯个心?你们想的我想过了,你们冇想到的,我想到了,还想好了。要说算细账,我来帮你们算,你们俩兄弟过细听哒:一亩田搭一个大棚菜棚子,包括钢管、铝条、塑料薄膜,人工费一起,大概要花多少钱?二禾扳着手指算了算后说,大概要花费五千块左右。我说,我还帮你降下一千块,四千块要花吧?二禾说,那是要花四千块。我问:那10亩呢?那一百亩呢?二禾说,10亩四万,一百亩四十万;我问:那三百亩呢?二禾说,三百亩一百二十万。我再问:大棚搭好后,买种子费要花多少钱?买化肥费要花多少钱?一亩田只算请一个人来伺候,三百亩要请三百个人,那人工费要花多少钱?二禾又扳着手指算了算后,望了望我,冇作声。看他那样子,是不敢报出来了。我趁热打铁,如今村村大种大棚菜了,早就听说大棚菜销路不好了;任何东西都一样,货多了,销路就滞了;你们俩兄弟都长了个脑壳,就不好好运运神想想,你们一口气种三百亩大棚菜,一时间肯定销不出去,销不出去就只能烂,烂了就只能沤肥。拿大棚菜去沤肥,那岂不是豆腐盘成了肉价钱。就只算一百二十万,再加上你们后面不敢报出来的数字,那该是好多万?即算要搞大棚菜,咯么大一笔数字的钱从何而来?我也晓得,你们在打新伍的主意,向他借。新伍可冇得你们咯么蠢,明看着赔本的买卖,他会借钱给你们白丢!即算新伍借钱给你们俩兄弟,我去跟他打个招呼,哼!看他会借给你们!听我咯么一说,大禾、二禾俩兄弟的脑壳就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
  “听我咯么一说,噫,二禾说话了。他说,爹爹,还是你郎家想得周到,要不是你郎家点破,我跟大哥种稻谷赚的钱,赔进去填一个角都不够。噫,大禾也说话了,他说,爹爹,刚才我也在心里默算,真还骇得出了身冷汗!我们听你郎家的,收完晚稻马上种紫云英;我也晓得紫云英是数一数二的肥料,它比菜枯还要强。我说,还有一笔账冇算给你们听,你们兄弟俩头年种咯三百亩稻田的时候,花了好多钱买化肥,你们心中有数;种上紫云英后,只是在催稻苗的时候撒上那么一点点化肥,那该会省下好多钱?更要紧的是,保住了地力,为子孙后代造了福。他们俩兄弟连连点着脑壳说,那是,那是。噫,大禾、二禾听了我的话,就咯样,种上紫云英啦……”
  唐国栋显出极大的兴致,欲说话,却被林新伍抢先说上了:“李伯伯,唐省长,我们南泽湖村的稻田,咯几年都种上了紫云英,我爹爹功不可没。
  “一天晚上,大哥、二哥到我房里来说搭帮爹爹喊醒了他们不能种大棚菜,从而避免了一场大损失。我当时想,既然我大哥、二哥原先有咯个打算,说不定其他种粮专业户也如此。第二天,我把咯事向张银松说了。我们商量后决定摸摸底。果然不出所料,土地流转后,种粮专业户不止我大哥、二哥打算种上一个季度的大棚菜,绝大多数都有咯个想法,另两户则打算种一个季度的油菜。
  “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种粮专业户白白地蒙受不必要的损失!于是,我们把全村的种粮专业户请来村委会开会,也把我大哥、二哥请来了。我爹爹是村上的高级顾问,当然也请来了,并且是由我爹爹来作报告。(笑)
  “会上,我爹爹把道理一讲,把细账一算,呃,一下就把种粮专业户的思想打通了。只是那两户打算种一个季度油菜的思想冇打通,仍然坚持要种油菜。我爹爹说,你们两户硬要种油菜,那也不霸蛮要你们种紫云英,倒是可以比比看,看是种紫云英划算还是种油菜划算?
  “等到第二年春天,紫云英生长得非常茂盛,当然,油菜也生长得不错。但是,后来经过对比,效果就出现了明显的很大的差别。
  “种油菜必须购买化肥施肥,而种紫云英则不需要;油菜虽然获得了丰收,菜籽卖出去赚了一些钱,但是它花了一定的成本,并且,油菜成熟后的老梗不能直接沤肥料,只是通过焚烧后得到一些草木灰,小量的草木灰对于稻禾来说无济于事,仍然需要大量的化肥,而咯又进一步加深了稻田的板结,地力更弱了,长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那俩个种了一个季度油菜的种粮专业户把细账一算,卖出去的油菜籽赚的钱还不够抵偿购买化肥花出去的钱,不由得感叹,亏了本,还赚了累,后悔当初冇种得紫云英。他们后来说,他们也明明晓得种紫云英咯东西好,肥田盖一;可是打错了算盘。后来我爹爹说,不听老人言,呷亏在眼前……
  “通过事实证明,种紫云英确实好;于是,全村的种粮专业户在收割晚稻后全部种上紫云英。”
  “云嗲,唐省长,几千亩紫云英到春上的时候,长得真正好看呐!”林长发感慨道,“把它拍成电视,许多人肯定都会喜欢看。”
  “一定要把它拍成电视。”唐国栋兴致勃勃,“到明年春天,我一定会组织好省农办、省农业厅以及相关部门的负责人,来南泽湖村现场观摩咯片种植紫云英现场,一定会叫上省电视台把它拍成专题片播放。种植紫云英,这个意义太重要了,一定要在全省农村推广,改善土壤结构,保住地力,做好绿色农业,产出绿色产品,这是摆在我们面前刻不容缓的大事,这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在这件大事上,你们南泽湖村找到了结症,恢复了传统的肥料来源,作出了成功的示范,很了不起!这是对农业的贡献,谢谢你们!”
  “发嗲,你郎家的功劳,不可没啊!”李开云心情很激动,感慨道。
  “是呀,发嗲你郎家功不可没,谢谢你郎家!”唐国栋亦很激动,作为主管农业的副省长,好似找回了已丢失多年的宝贝。“拍电视专题片的时候,一定要把你郎家这个绿色农业的倡导者写上镜头……”
  “到那天,我会说上几句话的,”林长发兴致很高,“说点老经验,那不难。”说话间,他的手机叫开了,他揿开手机捂在耳根旁接听。他与对方对了几句简短的话后便向大家说道:“是我屋里杏云打来的电话,说是饭菜早已上桌了,催我们去呷晚饭哩!我今日下午刚出村委会大门,就给新伍的娘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来了贵客,安顿好一桌人的晚饭……”
  “你郎家安排得这么周到,”李开云笑道,“好呀…”
  “不远,向东,走过一条田陇就到屋里了。”林长发说着拉起李开云的手迈开了步子。
  
  皓月当空,清风吹拂,南泽湖东岸的田陇蛙声一片,犹如美妙嘹亮的音乐,萦绕耳际,令人心悦神怡;茁壮的稻禾欢乐起伏,絮语喃喃,仿佛在稻香田里话着丰年,沐着秋风奔涌饱壮,灌浆的气息芬芳扑鼻,令人陶醉。
  林长发引领着李开云、唐国栋等一行人踏着溶溶月色,谈笑着穿越一条平整的长长的两旁依一定距离摆放着电子灭虫灯箱的田塍,信步走向林宅。
  行至半途,皎洁的月光下从稻田中走出两个高大的人影。
  林新伍眼疾,连忙呼喊:“大禾哥,二禾哥!”
  林大禾、林二禾听到五弟熟悉的声音,即伫立在田塍中等候着。兄弟俩各穿着一双齐膝的沾着泥浆的橡胶雨靴,手中各执着一把小铁锹、拎着一顶草帽。
  “爹爹,新伍,是你们啦!”当林长发等一行人走近时,林二禾招呼道。
  “咯么晏了,你们兄弟还冇收工回屋里。”林长发关爱般说。
  “请来的帮工早已收工回去了,我跟大哥在巡回检查,看看挖沟排积水的工夫过冇过关,把冇过关的地方加工修补好,因此搞晏了。”林二禾说,“明日一清早还要赶到田里来继续完工。”他回答着老爹。
  “你们兄弟莫太累过头了,把体子搞垮了,得不偿失。”林长发仍关爱地叮嘱着儿子,接着他把李开云,唐国栋介绍给两个儿子。
  “二十多年前,在屋里见过你郎家两位,要不是我爹爹说,还真认不出来了。”憨厚的林二禾说,“你郎家两位真健旺!”
  “你们辛苦啦!”李开云问候道,“听你们爹爹说,兄弟俩个流转了三百亩稻田,干得蛮不错呀!”
  “咯一大片稻田都是我跟大禾哥一起流转到手里的。”月色下,林二禾挥起一个大弧形手势,“今年已是第二个年头了。”
  “来势不错呀,看来又是一个丰收年!”唐国栋说。
  “早稻已实现了预想的目标,晚稻只要不发生稻瘟病,不出现积水烂禾兜,应该能够达到去年的收成。”林二和说,“咯半个月的日子,是非常关键的阶段,睡觉的时候都在想着田里的事哩!”
  “为了保住咯三百亩的稻田丰收,我屋里大禾、二禾起早贪黑,泥里一脚,水里一脚,真够累的。”林长发说,“塌不得场喽!”
  “尤其是在咯个紧要阶段,塌场,就会歉收,血本无归,万万不敢大意。”林二禾说。
  “那是,那是,田间管理很重要,忽视不得,大意不得。”李开云说。
  大家边走边话着农事,不觉抵达林宅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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