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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二十五章

作品名称:乡村变奏曲      作者:王第纳      发布时间:2021-08-09 08:29:58      字数:3662

  晨曦愈来愈清晰地描绘出天安门广场及其周边景物的全貌。
  一辆大型乳白色面包车由西向东满载着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全体人员朝天安门广场急驰而来。
  当大型乳白色面包车驶至天安门广场东南地段的时候嘎然而停。张银松、刘海明、吴石平、李建国、黄反修等23名上访团人员从拥挤的大型面包车上走下来,随着观看升国旗仪式的人流匆匆而行。
  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人员今天来天安门广场重观升国旗仪式,心中漾起别一样的情怀。呈交给中央信访局的《上访书》已苦苦等待了10来天时间仍未得到答复。10来天时间这在人生的长河中不过是一小段流水,但对上访农民代表来说是何等的漫长啊!父老乡亲通过电话屡屡不绝地泣血般询问;乡派出所、县公安局的警察在北京,特别是在永定门周边逡巡的眼睛,数十名被羁押在县公安局看守所的父老乡亲……这一切,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憋不住了,扛不住了,不能再等待了,确实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张银松等上访农民代表心中明白:县公安局动用了庞大的警察队伍来北京抓捕,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如果被武装抓捕甚至镇压,有冤无处申,被遣押原籍,坐牢、判刑甚至付出生命。坐牢、判刑犹可,最重要的是,使命没有完成。架在农民脖子上的苛捐杂税、九费十费这把双刃刀不但没有取下来,反而会更加凶险。与其会遭到如此的后果,还不如来一次壮举。张银松等上访农民代表心中明白:北京——共和国首都,全世界为之瞩目;天安门广场,全国人民为之心驰神往;五星红旗,象征着共和国的至高无上的尊严和光辉形象,神圣不可亵渎!这一切,张银松等上访农民代表为之崇高瞩目,这之心驰神往,为之忠诚,为之景仰敬畏!为对之忠诚,为对之景仰敬畏,张银松等上访农民代表决心破釜沉舟、壮士断腕,决心不惜以生命的代价跪国旗!吁请中央、雪民冤、昭国法、伸张正义,惩治贪官污吏。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对中国“三农”问题不闻不问,视而不见,闻而不理的各级官员以警醒!只有这样,才能撼动那些冷漠地对待农民疾苦的麻木的灵魂!只有这样,才能引起中央高层的关注并从根本上解决“三农”问题!
  苍穹碧蓝,北斗星仍恋恋不舍离去,似在眨着晶亮的眼睛;东方的天际上染红一抹朝霞,晖映着人民英雄纪念碑;金水桥前,天安门城楼,人民共和国的缔造者毛泽东主席以深邃睿智的目光在关注着中国的今天、明天。
  晨风拂面,数以千计的人们穿着各民族服饰沐浴在霞晖中,肃立在国旗基座前等候着盼望已久的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张银松等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人员成横排并列,静默肃立在观看升国旗仪式的人们最前面。
  激动人心的时刻来到了!
  国旗班的武警战士忠诚地虔敬地护卫着国旗出现在天安门城楼门口,迈着威武而坚定的军人步伐走过金水桥来到国旗基座旁。
  随着一声简洁、明快的口令,音乐奏起,雄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响彻天安门广场上空。
  鲜艳的五星红旗伴随着雄壮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乐曲冉冉上升,迎风招展,焱焱飘扬。
  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23位代表肃然起敬,庄严地景仰着国旗,伴随着雄壮的乐曲,齐声雄壮地唱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随着铿锵的戛然而止“i”!(进!)声,张银松发出沉重而庄严的口令:跪国旗。
  李建国、熊亮迅速地展开红底黑字的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的横幅,双手分东、西两端高高擎起,跪在国旗基座的最前排。
  在李建国、熊亮跪着用双手高高擎起的横幅的后面,跪着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21位代表。
  庄严观看升国旗仪式的人们震惊了!
  流连在天安门广场的人们震惊了!
  北京震惊了!
  
  张银松、刘海明、吴石平、李建国、熊亮等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23名代表在天安门广场跪国旗的壮图(当时被当局称之为:群体突发事件)引发了种种反应:
  ——驻守在天安门广场附近的武警部队官兵肩负着维护首都稳定责任重于泰山的使命,闻讯后,凭着高度的敏感性、警惕性、训练有素以迅雷般行动赶赴突发事件现场果断地将张银松、刘海明、吴石平、李建国、熊亮等忠诚地跪在国旗下的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的23名代表“请”往设在永定门的救济站被武装“保护”起来并火速向上级有关部门报告。
  ——中央信访局官员闻讯后迅速赶往救济站与上访代表对话。张银松坦诚地向他们解释了临时决定跪国旗的原因及真实意图,对中央信访局领导特来救济站看望,表示衷心的感谢。中央信访局官员表明履行着诺言,已打算当日上午用电话约请张银松等上访代表于当日下午三点钟往中央信访局接待大厅进一步听取情况反应,没料到竟这样沉不住气,鲁莽行动。进行了一番痛心疾首的严厉批评后表示一定会抓紧时间向中央有关领导汇报。并说事态已发展到这一步,已超越了中央信访局处理的权限。张银松在深刻检讨这次鲁莽行动后,对中央信访局官员这种负责任的精神表示敬佩并再次表示衷心的感谢。
  ——县公安局赴京抓捕上访代表的警察们闻讯后急不可耐地赶往救济站。率队的县委政法委钟副书记向武警部队负责军官出示了有关证件并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强烈要求将“保护”起来的上访人员移交,由其遣返回原籍,然而却遭到武警部队负责军官严词拒绝。
  ——翌日上午,中央信访局《关于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情况的紧急报告》分别送达至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的案头上。
  ——翌日上午,路透社的电讯辗转至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的案头上。
  电讯标题:天安门广场惊现上访农民跪国旗
  电讯文:
  今晨,天安门广场按惯例举行升国旗仪式。一群青壮年排成横列队站在数以千计观看升国旗仪式人们的最前面,当五星红旗冉冉升起的时候,他们伴随着音乐的节奏齐声高唱《国歌》。在唱毕《国歌》的瞬间,两名青年从横列队中蓦然跃出,像变戏法似地双手高高举起一条横幅标语跪在国旗下。与此同时,他俩的同伴们也齐刷刷地跪在国旗下。
  此突如其来的状况,令人感到震惊!
  记者随着震惊的人流来到国旗基座旁。
  横幅标语上的正楷汉字:“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赫然入目。
  当记者寻问农民上访团领头人:是什么缘由跪国旗?
  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领头人说:我们跪国旗,是我们对国家的忠诚,请外籍人士不要寻三问四。
  这个改革开放,而又如此神秘的国家,令记者困惑不解。
  15分之后,大批的武装警察赶赴事发现场,将跪国旗的上访者例行带走。
  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上访农民跪国旗呢?记者寻问周围的人们。
  “肯定是有冤情,才斗胆跪国旗伸冤呗。”一位中国女公民说。
  究竟是什么冤情呢?
  
  通过驻京武警部队的紧急报告,中央信访局的紧急报告以及参阅路透社电讯后,引起了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官员高度关注,翌日下午即召开专题的紧急会议,研究如何采取有关的紧急措施稳妥地处理这一突发的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跪国旗事件。恰在这一关键时刻,新华社对南泽湖乡及其所在的县这些年来受苛捐杂税、九费十费的重压所引发的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和南泽湖乡农民上访团已来北京10天时间仍无消息,以及县公安局已派大批警察来北京实施抓捕遣返上访团的情况的《内参》稿电传至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
  新华社《内参》稿立即在这次专题会议上宣读后引起了与会者们震撼。
  主持这次会议的负责官员说:新华社《内参》与武警部队、中央信访局所报告的以及与路透社电讯所报道的上访者的名称相一致;即为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从新华社《内参》稿所注明的日期来看,是在两天前写就的。很显然,新华社写就这份《内参》的时间时,还没有在天安门广场发生跪国旗的突发事件。但发生的跪国旗事件却与新华社《内参》稿上所反映的情况密切相关。从新华社《内参》所反映的情况来看,这是关系到涉及“三农”问题的极其重要的情况。因此,我认为,对这个极其重要的情况,我们“中办”、“国办”不能擅作主张研究如何处理这一极为重大的问题,应当立即报总理办公室,请总理决断。
  当日下午,新华社《内参》、武警部队、中央信访局的紧急报告连同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上访书》以及路透社电讯被送到了国务院总理办公室。
  总理接到紧急报告后于当日夤夜从文山会海中抽出身来阅览秘书呈交的有关材料。
  总理阅毕后,十分震愤:“王八蛋!”总理先是拍案而起,继之泪盈满眶,然后愤然握笔,在捺有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23名代表血指印的《上访书》封面的空白处严厉批示:
  农民不堪忍受苛捐杂税的重压,迫于奋起抗争,当地政府竟当作暴乱事件进行镇压,真乃岂有此理!中央三令五申减轻农民负担,然而,总有那么些官员置若罔闻,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党纪国法何在?良知何在?请中央信访局立即召集中央各有关部门负责人组成强有力的督查班子调查此事,实事求是地向中央报告处理结果。
  总理批示至此,掷笔徘徊踱步;良久,总理余怒尚未消除,复又伏案愤笔疾书:今后谁再敢违反中央政策,抗拒中央决定,加重农民负担,施以苛捐杂税,动辄使用警力镇压农民,就拿谁是问!
  总理阅毕新华社《内参》及有关材料,已是翌日凌晨三点钟。他叮嘱秘书,务必在早晨八点将其批示连同有关材料送达至中央信访局。
  当天早晨,中央信访局立即把总理的批示精神向中央纪委、中央政法委、农业部、公安部、计生委、最高人民检察院、最高人民法院作了传达,约请上述中央、国家各部委负责人于下午三点钟在中央信访局会议厅听取和研究南泽湖乡农民赴京上访团反映的具体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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