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乡村变奏曲>第五部 第十八章

第五部 第十八章

作品名称:乡村变奏曲      作者:王第纳      发布时间:2021-08-02 18:58:58      字数:7065

  ……六明快到了,肖老师,你郎家莫急燥,六明在电话里说,只要两个多钟头就到了,六明说得清清楚楚,由我带路,开到县城里去……”林长发领着肖汉伫立在沿江防洪大堤与南泽湖撇水港闸门桥的地段上,引颈朝着南方向等待着儿子林六明驾驶坦克到来。“六明在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说等两个多钟头就到了,要我在咯里等他开来的坦克炮车。”他在口头上这样地宽慰着肖汉,其实自己的心里比肖汉更焦急,更躁动不安。”难道出了么子岔子?”他喃喃自语。“不会吧。”
  肖汉瞅了瞅手表:“发嗲,从你郎家打电话把我的时候算起,已过了三个钟头了,我看六明未必会开坦克炮车回来,至现在还冇看到坦克的影子,听到坦克隆隆响的声音呢!”
  “他敢骗他亲爹?那还了得!”林长发为肖汉,同时也为自己打气。“六明从小就不会骗人,如今也算是做了大官了,更不会骗人。要不然的话,带兵打仗,哪个还会听他的?要不,我迅急回去再打个电话给六明,问问他动身了冇?到了哪个地方?”
  “发嗲,你郎家看,”肖汉指着前方,兴奋道。“前面几里路的地方,好像有个烟筒样的管子一边摇摇晃晃,一边往咯里走动,应当是六明开的坦克炮车。”
  “那肯定是的。我说六明他硬是说到做到。”林长发狂喜起来,他似乎也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根巨大的炮管摇晃着迎着他开来。他急不可耐地拽着肖汉的衣袖往前方一阵小跑。
  转眼之间,坦克在一辆军用敞篷吉首车的引导下在距林长发、肖汉数十米的江堤上停下来。
  “是我六明坐的指挥车。肖老师,坦克炮车前面的吉普车是我六明坐的指挥车。”他兴奋地情不自禁地对肖汉说。林六明春节回乡探亲期间,一天,他特地打开中央电视台军事频道请父亲林长发一起观看。当时该频道正在播放解放军某集团军坦克部队实战演习画面:硝烟弥漫,炮声隆隆,旌旗招展,金戈铁马,所向披靡。林长发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不时地连连击掌,开怀叫好。演习结束时,一辆军用敞篷吉道车急驰而至,两名指挥官跳下来向参加演习的部队官兵慰问、致敬。林长发问儿子六明这小汽车是叫什么车?六明回答说:叫指挥车。林长发又问六明:那你坐的是么子车呢?林六明回父亲说:我是指挥员,当然是坐的指挥车呐。林长发笑道:等哪天闲下心来,到部队去看看你们(这称谓包括林六明妻子及女儿),也坐坐你的指挥车过把瘾。林六明满口答应了父亲的这个良好的愿望。因此,林长发能准确地区别坦克炮车、指挥车。当然,话语中还包含着一层荣耀。
  “爹爹,肖老师,”林六明跳下指挥车,迎着林长发、肖汉,带着严肃的微笑:“久等了。”
  “冇久等。”林长发迫不及等地说。“先到县里去搞完大事,掉过头再回屋里呷中饭。我已安顿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你的兵,爹不会给你丢面子。”
  “爹爹,都听你郎家的,上车吧。”林六明依从着父亲,“肖老师去不去?”他问。
  “那还用问,当然跟我一路去唦!”林长发不容置疑道。“让肖老师一起去见识见识坦克炮车的威风!”说着,他拽着肖汉一道上了林六明的指挥车,坐在后排座位上。
  行走在江堤上的人们见林长发威风凛凛地站在敞篷军用吉普车上,纷纷驻足观望,无不欢欣鼓舞,为之高声喝彩。
  林长发对坐在驾驶室里的儿子下令:“六明,开车,开到县里去!”
  敞篷军用吉普车在前面引导方向,坦克战车跟随其后保驾护程,铁马龙腾虎跃,钢炮昂首挺身,一路轰鸣尽显威风直驰县城。
  “县公安局到了,六明,头炮就放它!”军用吉普指挥车,坦克战车一前一后停泊在县城主干道上,右边即是县公安局。此时,林长发跟肖汉一起并肩挺立在敞篷军用吉普指挥车上,像两名威风凛凛指挥若定的老将军。林长发对儿子林六明下达了战令:“放炮!”
  一声轰隆的巨响,山摇地动,整个县城震惊了。
  县公安局铁卫门哐地一声被打开,顷间冲出几十名警察,惊慌失错,秩序一团糟。
  林长发转过身子朝乱成一团糟的警察发号施令:“喊你们当局长的出来跟我说话!”
  一名中年警察惊魂甫定道:“我就是局长,你们还要干什么?”
  “你马上给我放了黄交嗲。黄交嗲就是早几天被你们从县府抓走的、那个喊口号的人,他的名字叫黄交贵。”林长发凛然地对县公安局长道:“从现在起,我限你15分钟时间,把黄交嗲放出来交给我,不然的话,我要我的手下把大炮伸平,向你院子里轰一炮!你听清楚冇?15钟,就只15分钟!不然,哼!莫怪我不客气!”
  县公安局长连连高声呼喊:“快,马上派警车去看守所接黄交嗲、黄交贵出来,快,要快啊!”
  几名警察几乎是同时跳上两辆摩托警车,轰地驰出卫门。
  “喂,局长,”林长发掏出一支香烟:“呷根烟久的时间能把黄交嗲接回来交给我吗?呷根烟,我说是呷根烟久的时间!”他捏着香烟晃了晃,似乎在强调时间。
  “不不,老人家,不不,老首长,老首长,”县公安局长支支吾吾道:“不不,不能用呷烟来算时间,一根烟呷得快只消几分钟时间,还是以表为准,以表为准。”
  “那好,就依你的,以表为准。”林长发气宇轩昂地瞅了瞅手表:“军令如山倒,还有,军中无戏言!那还了得!”
  肖汉忍俊不禁,但很快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林长发抽上香烟,自鸣得意地显摆出一副将军的威严。
  此时,围观的人们拥挤得水泄不通,县城主干道被堵塞,面对坦克炮车上的钢炮炮管,机关枪枪管,警察们被威慑得束手无策无措,眼睁睁地看着局长,然而局长比警察们更显无奈,更手束无策无措。
  须臾之间,人群外警车厉声地尖啸,围观的人们让开一条通道。
  林长发、肖汉扭转头望去:两名警察将黄交贵挟在中间保护着朝军用吉普指挥车走过来。
  林长发大喜,禁不住高声嚷道:“交嗲,我来接你啦!快上指挥车啊,快上指挥车。”说着,他的双手接住黄交贵向他伸出长长的双手拽上车来。
  黄交贵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哇地一声哭了。其凄楚相,令人动容。
  肖汉连忙抚着黄交贵的肩头,说着安慰的话。
  林长发俨然像一位凛不可犯的老将军,昂首挺胸道:“交嗲,莫哭,莫怕,有军队给你作主,撑腰!”他转过身子,面朝县公安局卫门:“局长,你听清楚,今后如果你再要你手下的警察,乱抓老百姓,坦克大炮对你严惩不贷!”接着,他双手抓住军用吉普指挥车扶手,高声下令:“六明,把坦克炮车开到县府去!”
  坦克战车轰然鸣响,炮管昂然旋转,令人肃然起敬,为之骄傲;亦令人索然胆寒,为之震颤。
  围观的人们欢呼着让开一条通道……
  县委、县政府大院与县公安局同在县城主干道上,近在咫尺。军用敞篷吉普指挥车、坦克炮车在围观的人们簇拥下向前移动。
  “发嗲,刚才一声炸雷响,把看守所的牢房震动了,我还以为是发生地震呢!”黄交贵一边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吸着林长发给他的香烟,一边说。
  “是我亲口下的军令,要六明的坦克兵开的炮。交嗲,听起来威风吧!”林长发无比炫耀道。“交嗲,还有更威风的在后面呢,等会到了县府,要多放它几炮!”
  “太威风了,太威风了!”黄交贵极力夸赞:“我娘肚子出世,头一回听到咯威风的炮声呐!发嗲,今日伴你郎家的洪福,沾你郎家的光荣,坐在咯样威武的指挥车上,即算坐上几天牢,今日也算是补偿了。”
  说话之间敞篷吉普指挥车已引导坦克战车移动至县委、县政府大院的围墙外。
  “交嗲,肖老师,站稳,抓牢扶手,我要下军令开炮了!”敞篷吉普指挥车刚停下,林长发说道。哼,政法委那个姓梁的,老子今日要骇得你裤裆里流尿水,那还了得!”他提了提精神,润了润嗓子,开始下令:“六明,我跟你讲的那个政法委姓梁的书记,他就坐在对面的那栋红砖房子的二层楼里,他在那里耀武扬威。你先向那个地方,对着姓梁的开一炮再说。六明,你听清楚吗?你听清楚了就立马开炮!”
  县委、县政府大院中各办公楼的走廊上站着许多惊惊惶惶的人,有的拿着手机在高声说话,有的在指手划脚,有的在东张西望,秩序一片混乱。林长发见此情景,心想:还冇开炮,就骇成咯号样子?咯是何解呢?忽而一想:哦,我晓得了,原来是在县公安局放的那一炮惊动了他们,难怪骇成咯样子。他正这么想着,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县委、县政府大院被震憾了,人们更加惊惶失措,秩序更加大乱。林长发明白,这是他刚才下令六明开的炮。于是,他叫林六明将敞篷吉普指挥车移至县委、县政府大院大铁栅卫门前停住。
  林长发俨然像一名老将军威风凛凛地挺立在敞篷吉普指挥车上。他的左、右两旁分别站着肖汉、黄交贵。他昂起头对着县委第二层办公楼走廊上惊惶失措的人们高声吼道(第二层办公楼是县委宣传部。林长发以为这是县委政法委梁书记办公的地方,上次梁书记是在二楼出现的,因而被林长发牢牢地记住了):
  “县里的政法委那个姓梁的书记,你跟我好生听哒!我是早几天你喊要抓的林长发,也就是林发嗲!早几天你提着一只带电的喇叭放肆喊警察抓黄交嗲,把他关进牢狱里;我刚才对公安局长下军令,限他15分钟把黄交嗲放出来,结果,我刚呷完一根烟,警察就把黄交嗲放出来交给我了。姓梁的,你睁开眼睛看看,黄交嗲现在就站在我身边护威。姓梁的,早几天你下令警察用机关枪对老百姓扫橡皮子弹,还丢炸出眼泪水的催泪弹,害得老子如今眼睛还是通红的,你看你手段好毒辣!早几天,我就放肆喊应了你;要你莫耀武扬威,要你莫欺压老百姓,不然的话,我要我六儿子林六明开部坦克炮车回来,对你严惩不贷!今日他把坦克炮车开回来了,要为老百姓、要为我的父老乡亲报仇,要对你严惩不贷!六明,开炮,把炮管子对准政法委那个姓梁的开炮!他就是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的那个胖子,对他严惩不贷!严惩不贷!开炮!开炮!”
  轰隆!炮声响起,山摇地动。
  林长发兴奋、激动、振奋、高声道:“交嗲,壮壮声势,快喊几句口号。今日看哪个敢抓你?那还了得!”
  黄交贵振臂高呼:“不准欺压老百姓!”
  围观的人们群起呼应黄交贵。
  黄交贵精神大振,再次振臂高呼:“严惩不贷贪官、昏官、恶官!”
  围观的人们再次群起呼应黄交贵。
  肖汉被强烈地感染了,亦振臂呼应黄交贵。
  林长发亢奋,更加激动,更加振奋,手舞足蹈,放开嗓门:“县里的政法委姓梁的书记,你跟我听哒:我今日下军令对你严惩不贷!今后,你再欺压老百姓,我再下军令对你严惩不贷!为了让你长个记性,今日我还要下军令,对你再开一炮!六明,趁热打铁,再开一炮,开炮!”!
  轰隆!炮弹呼啸出膛,大地在颤抖,县城被震撼,围观的人们在欢呼。林长发更加亢奋无比激动无比振奋,他感到十分开心,十分满足。但总觉得似乎还有些什么遗憾。此时已是中午了,太阳悬在空中射出眩目的光照,他手搭阳篷朝县委、县政府大院望去:大院里、办公楼的走廊上居然不见一个人影;各办公室的窗户紧闭,上百辆轿车像纹丝不动的乌龟在沐浴阳光,香樟树的枝叶在大炮的震撼下仍在余颤抖动。蓦然,他遥见大院后围墙的一隅矗立着一座水塔,(此水塔系数十年前县城还未供自来水时所修建,担负着当时供应机关大院生活用水)陡地一个念头从林长发狂热的脑海中闪出:“今日一不作二不休,炮轰水塔,出口恶气!”于是,他复又喊道:“六明,再开一炮,把后围墙的那座水塔轰垮!”
  林六明:“爹爹,咯是公共财产,不能轰。”
  林长发:“一座旧水塔,算么子公共财产,把它轰垮!”
  林六明:“爹爹,莫说是一座水塔,即算是一砖一瓦,也都是公共财产呀!”
  林长发不依不饶:“把它轰垮,我来赔。再修座新水塔,先出了咯口恶气再说。”
  林六明:“爹爹,我是军人,不能违反纪律,不能违反纪律呀!”
  林长发咄咄逼人:“六明,我是你爹,爹的话你敢不听?那还了得!”
  林六明:“是爹又怎样?违法乱纪的事决不能做!”
  林长发近乎疯狂:“你敢不开炮?你敢不开炮?那还了得!”
  林六明:“咯炮绝对不能开!”
  林长发已然疯狂了。肖汉,黄交贵左招右架他不住,他挥动着双拳狂呼乱叫:“开炮!你跟我开炮!把水塔轰掉!把汽车轰掉!把房子轰掉!都轰掉,开炮!开炮!”
  肖汉、黄交贵惶恐了!林长发的双拳像冰雹落在他俩的身上,左闪右避不及。
  围观的人们全都寂然无声。人们由观望——惊奇——欢呼——追捧——乃至狂热的情绪骤然从沸点降至冰点,寒颤起来。
  林六明跳下指挥车,手握对讲机,镇静果敢、严峻地说道:“我爹爹疯了;枪炮手立即出舱,对我爹爹采取强制措施。命令重复一遍:我爹爹疯了……”
  林长发歇斯底里般挥舞着双拳狂吼:“开炮!开炮!六明,快开炮呀!开炮!开炮!开炮呀!……”
  ……林长发昏昏乎乎地睡在病榻上正在输液,老伴余桂香精心地呵护在他的床头旁。五儿媳妇张萍刚给公爹、公婆送来午饭,此时正坐下来跟公婆说着嘘寒问暖的家常话。忽然,林长发撑开被子,双手在空中狂挥乱舞,沙着嗓子在嘶声狂吼:“开炮!开炮!六明,快开炮呀!开炮!开炮!开炮呀!……”
  这一突发的情状,婆媳俩骇然惊慌起来。
  张萍双手紧紧握住公爹那只已拽出输液针管的汩汩流着鲜红的血液的手,急促地对公婆说:“妈妈,快,快去喊医生来!”
  余桂香张张惶惶走出病房。
  “爹,爹,你郎家醒醒,醒醒。”张萍用力捂住公爹林长发流着汩汩鲜血的手,急促而亲切地呼唤。
  林长发睁开迷茫的双眼,脑袋时而偏向左,时而偏向右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半晌,沙哑地问道:“我在哪里?”
  “爹爹,你在医院里,正在打吊针哩。”张萍仍然用双手紧紧地捂住公爹仍在汩汩流着鲜血的手,俯身凑近他说。
  “哦,哦……”林长发似乎清醒了过来,略有所悟,微微闭着双眼:“嗨…”
  医生、护士几乎是同时急步走进林长发病榻旁迅速采取医疗措施,没多长时间林长发恢复了输液。医生向其陪伴病人的家属照例嘱咐了一番后便离开了。
  “老公呃,刚才你是何解哪?差点把我骇晕了!”余桂香俯下身子一边用毛巾揩着被子上的血迹,一边问林长发。
  “嗨,就像真的一样。”林长发似在回答着老伴似在喃喃自语,沙哑着声音说。
  “爹爹,你莫不是在做梦吧?”张萍微笑着问。
  “还真做了个开心的梦。”林长发虽沙哑着声音但听起来却充满着底气。“做了咯个开心梦。不瞒你们说,做的咯个开心梦,真解气,真开心,还真把我的病治好了,咯时候我心里舒服哩!”他露出自嘲的、神秘的、解气的、开心的、欣然的、满足的笑容,此笑容持续了很长时间,久未收敛、消失。
  “老公,你把咯个好梦说给我跟萍萍听听。”余桂香微笑着说。
  “咯个梦做得蛮长,我喉咙还冇完全好,睡了讲也不方便。”林长发笑容满面。“等我喉咙好了,好生坐在椅子上,作古正经讲给你们听,我说呐,你们听了一定会解气、会开心。”
  “那好。爹爹,那就等你郎家出院后再讲给我跟妈妈听听吧。”张萍说。“妈妈,你郎家先吃饭吧;爹爹,你郎家说呷八宝粥不习惯,今日中午送来的是大米粥,等打完吊针,你郎家就把它呷了。冇别的事,那我先走了,晚上再同新伍一起来医院。”
  “萍萍,你跟新伍说,我的病已经好了,咯是最后一次吊针,要他今日下午就来医院办出院手续。”林长发躺在病榻上欠了欠身子。
  “爹爹,咯恐怕不行吧。”张萍收住双脚。
  “再住下去,我冇病也会住出病来。”林长发执意道。“你一定要新伍今日下午来医院。”
  “我会告诉新伍的。”张萍说着走出病房。
  林长发微微地闭上双眼,美美地回味着刚才梦中的情景……
  
  这里是省城一家三甲医院。
  数十年来,该医院被定格为专供副厅级以上官员医疗之地,副厅以下官员均不得僭越享受之。故而,芸芸众生对其蒙上了一层敬避远之的神秘色彩。随着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该医院亦打破墨守成规,产生了市场效应,利用物源优势,近年来开始逐步实行对外开放,一部分先富起来的社会人士,凭籍其雄厚的资本,堂而皇之地入院医疗,曾经的神秘色彩亦随之逐步淡化。
  住院区内绿地碧青,树木成荫,风景宜人,空气新鲜洁净,楼台亭榭,集古典与现代于一体,独具风格。身着印有医院标识服饰的病士们或徜徉在林荫匝地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迳上,或对弈于阳光明媚的楼台亭榭中,或轻歌曼舞在垂柳袅袅的人工池塘旁。
  原色镶铺的木地板,四壁涂着乳白色建筑材料,宽阔的窗户垂挂湖兰色大幅落地式窗帘,天花板上安装着可调节光线的吸顶灯,病榻的柜头橱上堆满透明塑料袋装的姹紫嫣红的时令鲜花,溢发出清爽怡人的芬香,中央空调调控着病房内适宜温度,怡然安静。
  林长发是前天中午住进省城这家三甲医院的。
  前天上午,林长发与六儿子林六明通电话时,由于年逾古稀,由于连续疲劳,由于喉部被催泪瓦斯弹呛损,由于情绪偏激,更由于超长时间高声说话而导致嗓子嘶声瘖哑,继而心力交瘁撂下电话筒呼呼昏睡过去。
  林六明焦虑而急促地大声呼唤着父亲。
  昏睡中的林长发置儿子焦虑、急促的大声呼唤于不顾,齁呼呼地打起了鼾声。
  林六明预感到父亲的身体发生了意外,在连续呼唤仍无回音的情境中,他拨通了五哥林新伍的手机,简要地把他与父亲通话所发生的情况告诉了五哥。末了,他连连语无伦次地求嘱:“新伍哥,请你赶快,请你立即,请你马上开车回家去,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快的行动,送爹爹去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医生抢救爹爹!要不惜一切抢救爹爹!新伍哥:六弟拜托你了,六弟求你了……”
  “都是你的错,把爹爹搞得咯样!你答应爹爹开坦克回来不就行了嘛。”林新伍在电话中斥责林六明。
  “哎呀,我的新伍哥!难道你也不能理解吗?”林六明委屈得声音有些哽咽。“我能擅自调动坦克回来吗?我说新伍哥,你何是也犯糊涂了?我敢去违反军纪吗?那岂不闹出了国际大笑话!”
  “是你自己犯了糊涂。脑壳冇急转弯。”林新伍调侃道:“要是你先答应爹爹马上开坦克回来,等几个钟头后,你再打电话给爹爹撒上一个善意的谎言:坦克坏在回家的路上了,你比爹爹还要着急。咯会违反军纪?咯会闹出国际大玩笑?”
  “新伍哥真是颗智囊脑壳!我何是就冇想到呢。”林六明说。
  “六明弟,说实话,我也有责任。”林新伍说。“昨日晚上三喜哥跟张银松、吴石平就来到我屋里,告诉了我昨日在县城所发生的全部情况;今日爹爹也先给我打电话,然后才给你打电话。由于当时我跟三喜哥、张银松、吴石平正在商量去北京告状的事,冇及时给你打电话。好了,不说咯些了,救爹爹要紧,三哥还在我咯里,我们一起火速赶回去送爹爹去最好的医院治疗。”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