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乡村变奏曲>第四部 第十四章

第四部 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乡村变奏曲      作者:王第纳      发布时间:2021-07-05 15:48:20      字数:4894

  广播喇叭被林新伍关掉,嘈杂而微弱的音乐声消失了,堂屋里安静下来。
  儿媳妇翠华、杏云、彩霞在厨房里清洗完锅盆瓢碗后一同回到堂屋里,妯娌们见此情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们知晓是什么原因时,禁不住各自在窃笑。
  林六明确被他爹爹出的这个天大的难题难住了。解释吗,林长发不准他解释;申辩吗?林长发不准他申辩;答应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不答应吗,今晚爹爹这一关确实难过。“操你妈的治安队,操你妈的贪官污吏!”他暗暗地叫骂。他思忖着:“若不是陈八烂治安队敲诈勒索,欺负村民百姓,若不是贪官污吏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我的老爹就不会向我出这个天大的难题的。我的老爹啊,儿子真能理解你郎家的心情。你郎家一身正气不服老,心里在时刻挂念着父老乡亲。你郎家如今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住不缺钱花。照常理来说,六十不当家,七十不管事,万事皆休享清福了。你郎家却要咯么做。图个什么?我的老爹,儿子明白了:正气,天地良心!咯是你郎家经常对我们说的,不,应该说是你郎家经常咯样教育我们的。”
  “六明,如今你官也做得不小了,父老乡亲的苦楚你装聋作哑。”林长发愠怨道。“你新伍哥就跟你不同,你刚才也听他说了,他要是还在村里,他也会参加护村队跟陈八烂那帮傢伙斗!同那些呷老百姓血汗的坏干部斗!而你呢,亏你当了个坦克旅长!你…”
  “爹爹,不是咯样。我林六明当着祖先发誓,我绝对不是你郎家说的那种人。”林六明打断父亲的话,站起来,恭敬地指着设在堂屋的林氏祖宗神龛发誓。
  “爹爹,你郎家误会了,六明弟确实不是那样的人。他当然有他的难处。”林新伍道。
  “如果真有难处,那作爹的就不霸蛮为难他了。”林长发缓和了语气。“那就是咯样好不好,六明你现在就把军装脱下来;新伍你把你身上穿的咯套西装脱下来给六明换上。是咯样省事些,省得你林六明穿着军装惹乡亲们的眼。干脆让人家以为你转业了,不然的话,你穿着一身坦克旅长军装回来,晓得乡亲们受欺压有苦楚,你又不站出来为他们撑腰,你看我咯张老脸往哪里搁?”
  “那好,爹爹,就听你郎家的吧,我换便装。”林六明如释重负,轻松地回答。
  林大禾、林二禾、林四龙从吃团圆年夜饭开始至现在,除了在席间敬酒外,没有寻找到他们能够说话的机会。父亲向六弟提出的难题,他们也认为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这忒难为六弟了!当下见父亲缓和了语气,便纷纷说爹爹想得真周到,这个办法确实好。林四龙不仅如此说,还主动提出为六弟换衣装由他负责办理好了。他自告奋勇道:“爹爹,六明弟穿我的西装好了。我有两套新西装,有一套还冇穿过头回哩。新伍回来也算是探亲,相信他也冇带多余的西装回来。,我开车马上回新屋里拿套西装来,快去快回。保证不耽搁陪你郎家一起看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节目。”
  林长发对自己刚才出的主意和儿子们的极力赞同却持了否定的态度。他皱着眉头不以为然地说:“四龙你莫乱插嘴打岔,春节晚会不春节晚会。咯一扯得来我真把它忘了。我今晚上宁肯不看那个赵本山,也要讨个说法,冇讨个说法,不准开电视机。萍萍,晓瑶,你们都是自己屋里的人,莫责怪爹爹耽搁了你们看电视。六明呐,我刚才冇运得神清。我也晓得你会顺水推舟,正巴不得咯样哩。你换西装就会遮人眼目?换套西装你林六明就不是部队的坦克旅长了?换套西装你就能逃避治安队欺压村民百姓不管?换套西装你就对那些坏干部、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忍心看得顺眼,听得顺耳?穿套西装就忍心看着公安警察不问青红皂白,动不动就抓村民百姓去坐班房?穿套西装……好了,我不说了。你自己把神运清楚。爹还要说一句:要是治安队,公安警察凭白无辜把爹爹抓去坐班房,你会何是办?”
  林长发这一串连珠炮似的话,沉重地叩击着林六明的心扉。此话犹锋芒刺背,痒痛痒痛的,怪不好受。“今日要破执拗的老爹出的咯道难题确实难上加难。还是耐心地解释解释吧,也许爹爹能够通窍,能够理解我。”林六明想。他隔着桌子与爹爹面对面坐着,再次耐心地解释道:
  “爹爹,你郎家莫劈头盖脑打断我的话,让我把话说完,你郎家就会明白咯其中的难处。我刚才向你郎家说了,调动坦克部队必须经中央军委批准,冇经中央军委批准,任何人都无权擅自调动一辆作战坦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冇得命令,那是绝对不能擅自行动的。至于说到你郎家如果被治安队、公安警察凭白无辜抓去坐班房,那我们六兄弟拼着命也会把你郎家救出来。爹爹,你郎家不相信的话,我对着祖宗发誓。”
  众兄弟一致表示会按六弟所说的那样做,并说要像六弟一样在列祖列宗牌位前发誓。
  “我相信你们兄弟会咯样做。也不要在祖宗牌位前发誓。”林长发有些激动,语气也缓和多了。“我晓得自己的崽都是好崽。”接着,他用探询的口吻问道:“六明,我晓得,调动军队不是一声喊随便就能调动的。爹爹如今也懂得了调动坦克部队要经中央军委批准,中央军委下命令才能调得动。我看呐,还是由你亲自写个报告给中央军委,请中央军委在报告上面批个命令,盖上中央军委的大关防,咯事就办好了!刚才也只怪爹冇问清楚,把你为难了。爹确实不晓得要经过中央军委批准下命令,才能调动你那个坦克旅……”
  林六明苦涩难堪地笑了笑。“该对爹爹再说些什么呢?”他想。“看来今晚爹爹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我哪能向中央军委写报告呢?我的老爹呀,真是搞得我哭笑不得!"也就在这哭笑不得之际,他忽然想到另一条说服他爹的至关重要的理由,他搔了搔没戴军帽的脑袋,从容不迫地说道:“爹爹,刚才又是我冇向你郎家讲清楚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又是么子问题哪?”林长发立即搭上话。“还非常重要?”
  “你郎家刚才说,要我向中央军委写报告,”林六明缓缓道。“军队不像地方,军队执行任务是上级直接向下级下达命令,而不是下级向上级写报告去要求接受任务。更重要的是,根据严格规定,只有在战争状况下,中央军委才下达作战命令。再说,我一个旅级指挥军官,是不能越级向中央军委写报告的。所以咯事,还要请爹爹多多体谅我的难处。”
  “说来说去,归根结柢,还是不行喽?那算我今晚上说的话都白说了。”林长发显出垂头丧气的神态,但他仍不肯就此罢休。他急促地抽着烟,搜索着林六明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唯恐遗漏了对他有利的词语,忽然,他掷掉还剩有一大半截的香烟,精神为之一振,亢奋地说道:“六明,你刚才说了,只有发生了战争,中央军委才会下打仗的命令。咯就对了。咯也就不难为你了。咯样:平日冇事的时候,爹爹决不会开口喊你开坦克回来逞威风,来骇骇欺压村民百姓的治安队,来骇骇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但是,如果那些贪官指使治安队来敲诈勒索村民百姓,而村民百姓为了自己的血汗钱不被抢走,跟治安队打起来了,也就是你刚才说的发生了战争的话,那我就立马打电话给你,你就立马向比你官大的首长报告,请你的首长立马向中央军委报告。中央军委收到报告后,就会立马向你下命令,你接到命令后要立马开坦克回来助威,帮护村队助威。到那个时候看哪个还敢瞎胡闹搞?爹爹也晓得,一炮放过去会死一大片人,坦克开过去也会辗死一大片人。治安队虽然坏,有的警察虽然也坏,但毕竟还冇犯死罪,爹只要你朝天上放放空炮,坦克车响响警报,骇骇他们算了。六明,咯事,算是爹求你了。无论如何,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不等林长发说完,林新伍起身欲走。
  “新伍,你到哪里去?”林长发见状,冷丁地问道。
  “我去解个小便。”林新伍从容地回答。
  “好,快去快来。爹爹还要听你跟六明讲讲咯事。”林长发朝林新伍挥了挥手。
  林新伍悄悄地踢了踢林六明的脚跟,转身绕过大圆桌。
  林六明望着离开的林新伍,不解其意。当林新伍绕至父亲的身后,握起手机举至耳朵旁,并特意地朝林六明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匆匆走出堂屋。
  林六明似乎领会了林新伍的意图,但又觉得好似一个谜局,不知所以。他望着五哥走出堂屋后把视线重新转移到父亲身上,默默地思索着该如何回答父亲刚才提出的新的一大难题。
  林新伍刚才的举动,没能逃过张萍的眼睛。这对夫妇可谓灵犀相通。堂客明白丈夫即将作出什么样的举动。为积极配合丈夫的行动,沉默了许久的张萍主动地同公爹说起话来,她微笑道:“爹爹,我看六明跟新伍一样的性格,爹爹要他做的事,一定会尽力做到。只是部队不同于地方,许多事情都不是你郎家所想的那样。你郎家也莫太性急,等会大家一起再想想办法,给六明出出主意,我跟晓瑶也可以跟六明弟当当参谋。爹爹在地方上德高望重,敢作敢为,做儿子媳妇的个个敬佩,既然咯样,哪有不听爹爹的话的呢,只要能做得到的,都会满足你郎家的心愿。”
  嘟、嘟…林六明的手机响开了。
  张萍一阵喜悦,继续向公爹说着他爱听的话,以便趁这当儿分散公爹的注意力。
  “六明,手机响了,快接。”林六明的堂客晓瑶挨着公婆坐着,她听到手机的响声催促道。“肯定是爸爸妈妈打来的,你看,我们还没给二位老人家拜年,老人家倒先打过来了。”
  林六明握起手机,举到耳旁接听:“喂,”
  手机里立即传来对方的声音:“六明,我是五哥。我们通话的时候,你只说‘嗯’,‘好’就行了。今晚如果再咯样缠下去,磨到明日天亮也会没完没了。继续缠下去,爹不病倒才怪呢。何必是咯样呢!真的冇必要,真的不值得!
  “爹刚才说,算是求你了,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从小至今日,咯是第一次听到求咯个字出自爹爹之口,你应当清楚咯句话的份量!如果你不答应,他郎家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六明,我看是咯样:爹爹刚才说,如果村治安队跟村护村队打起来了,那就是发生了‘战争’。爹爹认为,发生了战争中央军委就会下命令。你就顺着爹爹说咯是‘战争’。哦,你千万不要向爹爹解释战争的概念是国家与国家之间发生的大规模的武装冲突。那会把事情搅得更糟,冇办法收场的!你等会就对爹爹说,如果村治安队与村护村队打起来了,发生了‘战争’的话,你就按他郎家刚才所说的做。你要向爹爹保证,到那个时候,你一定亲自开辆坦克炮车回来帮村护村队助威,也要答应对天放几炮,骇一骇村治安队,骇一骇乡上、县上的贪官。咯样,爹爹就会高兴,就会心满意足!六明,听五哥的,保证冇错,我马上就回堂屋了。”
  “我代表晓瑶谢谢你们,祝你们全家春节快乐!”林六明对着沉寂无声的手机说着普通话,"我爸爸妈妈的身体很健康,我代表爸爸妈妈感谢你们的问候!向你们的爸爸妈妈拜年,祝两位老人家新年快乐,健康长寿!“他见五哥已回到堂屋便关上手机,迫不得已对其妻子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晓瑶,范政委两口子打来的问候电话……”
  张萍仍在滔滔不绝地与公爹说着有关话题。
  “外面好冷啊!”林新伍走进堂屋,搓了搓手。“六明,我想了想,我看爹刚才说的咯个办法好!”
  “新伍,你说我刚才对六明说的咯个办法好?”林长发抬起手朝张萍晃了晃,示意她暂停说话。
  “我看蛮好。”林新伍一本正经道。“不晓得六弟是何是想的。”
  “我看好倒是好,爹爹也想得蛮周到。”林六明亦一本正经道。“只是咯‘战争’不大,完全冇必要兴师动众调那么多的坦克回来,坦克调多了,恐怕难办……”
  “六明,爹爹绝对不把你为难。”林长发迫不急待表示:“开一部坦克回来就够了。不过,六明你要亲自坐坦克回来,还要多带几发炮弹,对天空上多放它几炮,逞逞威风,骇一骇治安队跟贪官。”
  “爹爹,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咯样做。”林六明道。“最好是不要发生‘战争’;你郎家绝对不要对外面任何人讲咯件事。”
  “我当然巴不得不发生‘战争’。”林长发紧随着林六明的话。“六明,你放心,爹爹的嘴巴子紧得很,绝对不会对外面的人讲。就连肖老师、黄交嗲两位,我也不会讲。你不嘱咐,爹也懂。”
  “好了,我看就咯么定了。家里所有的人都不许对外面讲咯件事。”林新伍站起来,惬意地打了个哈欠,舒坦地伸了伸懒腰。“爹爹,该开电视机了吧。都八点半了,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早就开锣啦!”
  “好,好,开电视机,快点开电视机。莫让那个赵本山蹓走了。”林长发兴奋地喊开了。“我的孙崽子都进堂屋里来,外面冷。等会到了十二点钟,嗲嗲跟你们一起到院子里放爆竹迎天星。快进层里来呀,嗲嗲发呷岁钱喽!嗲嗲发押岁钱喽……”
  孙儿们听到林长发的呼唤,蜂拥而入,簇拥着嗲嗲,欢呼雀跃起来:
  “嗲嗲发押岁钱喽!……”
  大屏幕的彩色电视机已打开,正在现场直播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节目。
  林氏家庭与中华民族大家庭一道融入己卯年除夕之夜的欢乐之中。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