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作品名称:大山里的孤儿 作者:岁月无言 发布时间:2021-05-21 12:51:11 字数:6584
第二卷再见吧队长
(7——14)
再见了——我那亲爱的的生产队,再见了——我那亲爱的的胡队长。
————刘山
第七章
(一)
这是一个欲雨不雨的日子。铅灰色的云层像襁褓一样将这个世界呵护起来,把灼人的阳光挡在了外面,但这更让天气燠热不堪。庄稼已经长得很高了,直到收获时节它们不在需要人们的精心管理了,所以这段时间是社员们最最轻闲的时候。男人们在队里干些零活,挣点儿工分。有手艺的社员如木匠在经过队长批准后还可以到外队搞点儿副业。女人们大多在家里拆洗一下棉衣和被褥。
在第一生产队的河套,有一汪清冽的甘泉,社员们称之为东甘井(据说这是当年的乾隆爷命名的)。泉水常年都在汩汩地流淌,蜿蜒地汇入溪流里。在泉水流经的河套绿草如茵,有三个女人在洗衣服,女人们将洗好的衣服晾在绿草的上面。在距晾衣服的地方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小柳树里间或夹杂着一簇簇的柳丛,有几个孩子在里面嬉戏打闹,不时地传出尖叫和暴笑声。洗衣服的女人坐在水边的石板上,将光着的脚伸进凉爽的溪水里,双手欢快地地搓揉着衣服,同时还在不紧不慢地拉着家常。孩子们的尖叫声引起了女人们的注意,她们抬起头来看看小树林,原来她们是王玉芝郭秀兰和杨桂花。这三个女人关系要好,经常在一起干活。郭秀兰有些生气地说:“这些孩子真能咋。”然后就向着小树林大喊:“小庄儿……,你们都出来玩哩……,里面有长虫(蛇)。”
孩子们只顾玩耍没有听见继续做他们的游戏,杨桂花又柔声柔气地喊:“双喜儿……,出来玩哩,里面有大长虫,不看咬了你们。”
孩子们仍是不理不睬。
郭秀兰的顿时发了脾气,“小庄儿!小庄儿!你这个倒头(该死的)孩子,你出来不?看我进去打死你。”
小树林里顿时鸦雀无声,孩子们蜇伏在里面似乎在商量是否出来,王玉芝笑吟吟地喊:“得三……,出来玩哩,里面有长虫。”
不一会儿,孩子们都极不情愿地从树林里出来了。不过他们仍被刚才的欢快气氛感染着,叽叽呱呱地说笑着。为首是得三,他穿着干净的衣服,脚上的塑料凉鞋在浅草中时隐时现。在村子里塑料凉鞋可是奢侈品,能穿得上凉鞋的人寥寥无几。其他的孩子都穿得破破烂烂,穿在身上的裤子不是露着勃拉盖儿就是露着两个小屁股蛋儿。
看起来刘山已经从一连串的打击中缓了过来,不但走出了阴影还有了笑声。这多亏了王玉芝一家人对他的爱。尤其是桂东,更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一开始小刘山整天呆在家里不敢出门,桂东就把村子里的小朋友都找到家里和他玩。大人们都以为得三在想念他的爸爸,夸奖得三懂事,其实得三对他爸爸并没有多少的眷恋。他从小是在王玉芝家里长大的,他已经非常习惯同王玉芝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他父亲是否在他的身边他并不怎么在意,最主要的,桂东的爱就是他的全部。
小朋友们的体贴,也为治愈刘山心灵的创伤起到不小的作用。最让刘山感到羞愧的是:他偷棒子的事暴露了。他总觉得人人都在嘲笑他,偷东西这件事太丢人了。为此他最怕见到二队的小学生了。双喜儿窥知了他的心事,对他说:偷生产队的东西不寒碜,他本人就偷过多次。并把其他的小朋友找来,要他们承认也偷过东西。一天,双喜儿从队里拿回几个棒子到王玉芝家里对得三说:“你看,这几个棒子就是我刚从队里偷回来的,这怕啥?人人都偷,都不觉得寒碜。”渐渐的得三适应了,他敢走出家门和村子里的小朋友一起玩了。
当然了,小刘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少不了丁书记和胡队长功劳。他们没有给刘山定罪。无论是偷生产队的棒子还是帮助杀人犯于耀逃跑,都可以定罪的,但他们没有那样做。这也体现二位领导的人道主义精神。虽然没有定罪,但是不能上学了。其实,即使允许刘山继续上学,他也不去了。
郭秀兰看着孩子们活蹦乱跳的可爱的样子,不禁喜上眉梢儿,她无限怜爱地说:“看那小得三,和他爸爸走路一样。”杨桂花补充说:“那脸盘儿就好像从他爸爸的脸上扒下来的。”秀兰纠正说:“嘴口和他妈妈的一样。”
王玉芝有些悲惜地说:“你说,得三的妈长得什么样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有时候我夜里睡不着觉,就想淑兰长个啥样哩呢?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莫不是我老了,老糊涂啦。”
“老什么老,一点儿都不老,我看你比我还年轻呢。”秀兰打趣儿着说:“我的脸晒得像黑狗腚似的你的脸白白净净的。要是你和桂东站在一块儿,保不住别人还以为你们是姐俩呢。”说完了三个女人都笑了。
王玉芝拿出长辈的口气亲切地说:“净他妈的瞎说。”
“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是显得可怜,”杨桂花慢腾腾地说。“要说得三在你们家里是够享福的,吃的好穿的也好,可好归好,就是和有爹有妈的孩子不一样。”王玉芝笑吟吟地应和着说:“那是呗,要是他妈妈活着,这孩子就不是那样,就是挨打挨骂,那必竟是他亲爹亲妈呀。要说桂东疼得三那可是没挑儿的,但是隔着一层。”
秀兰愤然地说:“他妈的死,那是天灾人祸,没办法;你们说他爸爸吃的这场官可冤不冤啊?那可真是冤死了。”
一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另外两个女人就不搭话了。郭秀兰见此也沉默起来,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了,她继续说:“咱们大伙儿都心明镜儿似的知道,刘永福和于耀没有瓜葛,可硬说人家是反革命,这不是硬往死里整人嘛。”
王玉芝小心翼翼地说:“要是他的成分好,说不定就没事了,这年头就是这样。”
杨桂花接过话茬儿:“那是呗,刘永福要是贫农的话,什么事也不会有的,就是他是地主成分,人家才整他的。”
秀兰激动了,“地主就该死啦!再说了他爷爷是地主,他爷爷剥削过人,他又没有。那地主的子孙就永远不能消停啦?就得永远挨整啦?”
杨桂花说:“这年头没地方说理去。”
杨桂花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一声断喝:“这几个坏分子,都给我抓起来!”三个人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慌忙扭过头去一看,只见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已笑得直不起腰来了。一支粗大的辫子从右肩上垂了下来晃动着。她面带光泽,体态腴美,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青春和健康之美。噢……-原来是桂东在装神弄鬼。
“哎哟……,这个死丫头吓死我啦!哎哟,哎哟。”王玉芝一面抚着胸脯一面连连叫苦,“哎哟!这心这跳。”另外两个女人吓得变了脸色,半天儿才缓过气来。那秀兰极其认真地向王玉芝建议:“老婶呀,快把这死丫头嫁出去吧,你看她都急得疯疯癫癫的啦。”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王玉芝疼爱地望着她的女儿问:“绗完被子了吗?”
桂东任性地说:“腻歪死了,懒得干,还差一半呢。”
“让你来洗衣服你不来,你要绗被子,干又不把它干完。”母亲用疼爱的语气责怪着女儿。
“把个大姑娘憋在家里,自己出来风流哩;不如一开始你们娘儿俩就一块儿出来风流哩,那多省事呀。”
“老喽……,想风流也风流不起来了。”王玉芝笑呵呵地说。
桂东找了一块石板坐下要洗衣服,她母亲说:“先去把这些衣服凉上。”桂东端起装衣服的盆子要走,秀兰说:“把我的也捎上。”桂东说:“不管!自己凉去。”秀兰站起来把湿衣服放在桂东端着的盆里,用力地说:“不管也得管。”桂东把湿衣服凉好,回来坐在石板上洗上衣服。
得三他们小孩子虽然被大人们喊了出来,却见大人们又不理会他们了,于是又去树林子里玩乐去了。只不过这一回他们不再过分地放纵,怕再次遭到大人们的干扰。得三正在玩乐,突然见桂东姑姑来了,顿时心花怒放,便撇下别的小伙伴不管,跑来蹲在桂东的身边。桂东见此甩甩湿手给他扯扯衣服,温柔地说:“刚穿的干净的衣服又闹埋汰了,饿了吧。”得三用紧紧地依偎作了回答。
秀兰就嘲笑得三,说:“哎哟哟,都多大的小伙子了,还这样贴乎姑姑,明儿个你姑姑嫁出去了你也跟着去。”
王玉芝看在眼里,心里高兴。她很早就有一个想法:给桂东招个上门女婿,要是不成,她就指望得三将来给他们养老送终。自从刘永福被抓起来以后,她的这种想法更加强烈了。虽然得三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是在他们家里长大的,这就比一般的过继的孩子要强;而且她也觉得得三是个好孩子。现在她已经有了打算,如果桂东招不成上门女婿,那就算了,将来的事就靠给得三了。
桂东对她母亲说:“你回家做饭去吧。”
“你看看,家里的活一点都不想干,就爱干外头的活,将来嫁了人可怎么办呢?”
桂东用撇撇嘴作了回答。
(二)
等桂东和得三回到家里,王玉芝不但绗完了被子,而且也做好了午饭。周吉桐从生产队干活也回来了,他把工具放进东厢房,一言不发地进屋吃饭。得三很快就吃完了,他急煎煎地跑了出去,很快就喊:“老姑,我解不开裤腰带啦,我要尿尿。”桂东忙放下碗筷出去了,见得三的脸憋得通红,就蹲下给他解开了腰带,说:“教你多少回了,又系成死扣了,这要是在外头,非尿裤子不可。”得三也不搭话,只等桂东解开便掏出那小东西尿上了。桂东说:“往里走走。”就抓着得三的肩膀往厕所那边去,得三叉着腿走了几步就不走了。桂东看着那小东西,心想:“这小孩子的东西还挺好看的,大人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一想到自己也快要结婚了,便觉得心里酥地一下子直往上吊,脸也红了,心跳也加快了。桂东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桂东。”她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小伙子站在院子里正笑容可掬地看着她。那小伙子中等身材,长得较瘦,手里提着个筐,里面装着黄灿灿的杏子。桂东笑着迎了上去,说:“你吓了我一跳。”那小伙子说:“大白天的还害怕呀,又没鬼。”桂东就疑心他在嘲笑自己刚才的举止,脸更红了,笑骂道:“你这个死人头。”举起拳头就要打,但没落下,而是抢过筐说:“进屋吧。”那小伙子说:“将来我非受你气不可,这来不来的就又打又骂。”桂东这回真的给他一拳,那小伙子挨了一拳更高兴了,招呼着得三进了屋。
王玉芝见姑爷子来了忙迎出来,说:“冬生来了。”冬生笑着“嗯”了一声就拘拘谨谨地进了屋。冬生坐在炕沿上,慢腾腾地说他干活回来见树上的杏子老往地上掉,觉得怪可惜的就忙着摘了半筐送来,其实他是想来看看桂东。王玉芝要张罗着给他重新做饭,冬生忙拦住说:“别费事了,也不是外人,吃完了还要回去。”说着,桂东已给冬生盛上了饭,王玉芝也就不勉强了。
刘冬生是桂东的未婚夫,住在营盘大队第八生产队,距一队有十里之路。两个人是一块儿在营盘小学开始念书的,小学毕业后升入大庙中学。由于他是一个大队的彼此熟悉,风里来雨里去的相互帮助,久而久之就产生了爱情,高中毕业后回家务农,更是秘密往来不断。后来,俩人就把这事跟自己的父母说了,可双方父母都不同意。原因是:冬生的父母只有冬生这一个儿子,桂东也是个独苗苗,桂东的父母要招个上门女婿,冬生的父母娶一方儿媳妇,双方父母各不相让,这婚事眼见就要告吹,可两个孩子却心心相印,一个发誓非她不娶,一个发誓非他不嫁,后来冬生为此害了一场大病,冬生的父母才被迫作出让步。虽然两家成了儿女亲家,但两对亲家特别是亲家母彼此冲突不断,摩擦不断,两个孩子的婚事也一直面临着考验。
冬生很快吃完了饭,逗得三玩。那得三非常高兴,围着桂东和冬生不停地闹,桂东说:“得三,你那样待见他,明儿个你就去他家吧。”冬生接过话茬说:“得三,我把你领上吧,想去不?”得三说:“不知道。”桂东说:“你想去不想去还不知道?你想去就说去,不想去就说不去,干嘛说不知道?”得三说:“我也不知道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冬生说:“去吧,我今儿个过晌儿就把你领上。我家里还有狗,有猫,还有兔儿,你要去我给你一对小白兔儿玩。”得三一听要给他小兔儿,顿时激动起来,一个劲儿的说“我去我去”。
冬生等桂东收拾完了碗筷就忙着要走,桂东一家人也不强留,冬生也礼节性地邀桂东一家人到他家去。冬生边走边问:“小得三呢,他不是要去拿小兔儿吗?”桂东就说:“趁他不在家你就偷偷地走吧,可别招引他了。”桂东送冬生出来,两个人沿着马路缓缓地走着,边走边谈。走着走着,冬生疑惑地说:“那孩子好像是得三。”桂东抬头一看,见前面果然有一个孩子正一瘸一拐地迎面走来,似乎哭着。桂东说:“是。”两个人加快了脚步迎了上去。等到桂东和冬生看出是得三时,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惊呆了,心想这孩子怎么啦?三步并两步来到得三跟前,只见得三满脸是牛屎,浑身上下粘满了泥水,就吃惊地问:“怎么啦?”那得三已哭得言不得语不得,见到了桂东一下子就扑倒在她的脚下,桂东忙把得三拉起来,不顾一切地给他擦去脸上的牛屎,见左面嘴巴子明显地红肿着,嘴角上还有血,就“唉呀”一声,心疼地说:“怎么闹的?怎么摔成这样了?”那得三也急着要把自己的委屈告诉桂东,可却又说不出来,过了半天他才说是让人给打的。又问是谁给打的,小得三抽抽噎噎地说不认识。桂东见得三的脸上成了这个样子,心想身上也一定有伤,就掀起得三的褂子见身上果然青一块紫一块的;退下裤子见屁股和大腿上还有拧的紫疙瘩,桂东见此顿时气得哆嗦起来,又是心疼得三又是憎恨打得三的那个人,她恨得咬牙切齿地骂道:“该千刀万剐的,这样丧良心的人怎不打雷劈死!”
冬生也气得直哆嗦,他耐着性子问清楚了情况,得知打得三的是一个大人,已沿着大道往前面去了。桂东说:“要是孩子和孩子打仗不能打成这样。”冬生对桂东说:“你把得三弄回去,我到前面看看,万一能找到那个家伙呢。”
原来得三听说冬生要给他小兔儿,心里自然高兴。小孩子都喜欢显摆(炫耀),他想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小庄儿,于是他就拿了几个杏儿去了小庄儿(郭秀兰)家。在小庄儿家里玩了一会儿,就要回去,好跟冬生一块走。他刚走出小庄儿家的大门口,就见冬生已走过了小庄儿家正往前走,他心里想:“我老姑父一定是见找不到我就自己走了。于是就喊:“老姑父”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却不理会得三只管走着,得三就边追边喊:“老姑父——老姑父——”那人回头见得三追赶来就小跑起来,得三见此就以为认错人了,停下来疑惑地注视着;那人就回过头来向他招手,得三不免心头一喜又追了上去。可那人总是不让得三追赶上,得三紧追他就紧走,得三慢赶他就慢走,两个人之间总是保持着那么大的距离。有时拐了一个弯,得三就以为他一定会在拐弯处追上;可他追赶到那里却见那人正在远处呢,他又急又气又累,甚至都气哭了,后来他索性不追赶了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见那人正在那里向他招手呐。得三迟疑了一会儿,就一咬牙又追了上去,这回那人不走了,而是背着脸等他。等得三到了跟前他才扭过头来,得三一见傻了眼,原来是个陌生人。
得三气得浑身哆嗦,狠狠地骂了他一句:“操你妈!”转身就走。那无赖笑嘻嘻地站起来,说:“别骂我呀,我不是你老姑父嘛?哎哎,别走哎,我真是你的老姑父哎,我刚才还和你老姑在棒子地里操X哩呢。”
桂东在得三的心目中占据着极其神圣的位置,容不得任何人来玷污她。他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骂过他的姑姑;他周围的所有的人都是那样地喜欢他的姑姑,他的姑姑也是那样地喜欢别人,他总是听见他们之间用爽朗的心境谈话。虽然有时开一些轻描淡写的玩笑,但彼此之间是愉快的。现在有人竟用这样刻薄下流无耻的话语来污辱他的姑姑,他先是一惊继尔歇斯底里般地发作起来。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就打了过去,那人忙跳起来躲闪,但还是打在他的腿上,他疼得呲牙咧嘴,捂着腿蹲在地上忍了一会儿,然后一瘸一拐地扑过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把小得三打倒在路边。得三缓过气来又哭又骂,又要爬着找石头打他。那无赖就上前一脚踩着得三的后背,恶狠狠地骂:“操你妈的,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就俯下身子在得三的小屁股上拧了几下,把得三疼得都喘过气来了;但缓过气来还是骂,那人又朝得三的屁股的后背打了几巴掌,说:“这个小兔崽子,真是个贼骨头。”恰巧路边有一滩稀牛屎,那人就把得三倒提起来,把他的脸按在牛屎上,说:“你还骂呀。”那无赖将得三的脸都滚上了牛屎还不解气,又提着他扔进路边的一坑积水里,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桂东把得三背回家里,在大门口遇上她母亲从院子里出来,王玉芝见得三耷拉着脑袋伏在桂东的背上,脸上和身上又是那个模样顿时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啦?”桂东顾不上搭话径直进了西屋,王玉芝也惊慌失措地随着她的女儿,两个人一起把得三放在炕上,桂东的衣服都被汗水渗透了,粘在身上,胸脯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坐在炕沿上生气。王玉芝给得三脱下湿衣服,见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勃拉盖(膝盖)也磕破了,竟心疼地喊了起来。“这是怎么啦?”桂东没好气势地说:“让人打的呗!”王玉芝又问是谁给打的。桂东说:“我知道嘛!”然后去舀来半盆清水给得三擦脸。那得三在温柔的爱抚下神思倦怠起来,不久就悠悠忽忽地睡着了,睡梦里还不停地抽泣。
桂东坐了一会儿,心想应该出去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有知情的人,她知道得三喜欢和秀兰家的庄儿玩,于是就去了秀兰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