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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家小院第九章 楚才

作品名称:石头记之:十三家小院      作者:爱在无言      发布时间:2012-10-31 15:05:42      字数:8975

  都说才子多辛酸,我想这句话准差不了,至少在楚才身上差不了。
  楚才刚刚初中毕业,还是个半大小子。可他平素最喜欢的就是上网,就是把电脑机箱拆个七零八碎,然后再重新组装。就在去年夏天,楚才通过一假期打工,就是到肯德基做小时工,挣了一两三钱银子,买来台二手电脑。也就是说,他用了四十几天的劳动,换来一件有趣的玩具,大孩子玩的大玩具。旧电脑,刚搬回来,楚才就闷在破屋子里,一连六七天都不曾出屋,弄得满地满桌子都是零件,别人进去,连脚都没地方站。楚才拆拆卸卸的,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大抵从那时起,楚才决定脱离糟糕透顶的十年制义务教育,不再踏进学校;因为他觉得,学校仅仅教会了他识字,其他别的什么也教不会,或者不会教。他的才华在那只求分数的呆板学校里,在那些老师眼时,简直就是无聊。
  “老师教不到我什么,他们教的那些东西,我觉得一点儿用都没有!”梦才闷头闷脑地甩出句,手里捏着螺丝刀,眼睛盯着那块绿色电路板,一边用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可最起码老师教会你认字了。”月影脸一红,感到很没面子。
  月影就是楚才的老师之一,初中数学老师。也许正因为是老师,才觉得对自己子女教育不力,甚至是无从施教。如果楚才不是他儿子,月影还会说教一番。但现在,他很无奈,因为他自己也觉得,在学校里用课本教授出来的那些东西,往往都学非所用。他的许多学生在校时都学习优异,可到了社会上,不是工作上的白痴,就是抛弃了原来的特长和专业,一切再重新来过。
  “你不要天天摆弄这些东西了。”月影看到楚才将地上凌乱得插不进脚,头就大了圈儿。自打买来第一台电脑,楚才就成了二手电脑的倒卖者,常常弄来一堆破烂儿,摊在地上:“你学点儿别的东西吧,我的一个学生,就是蒋昉霖,他上了技工学校,据说毕业后能挣不少银子,现在满社会都缺少技术工人。”
  “那你怎么不说老曹呢,他倒是高材生,从小儿就受过贵族教育,可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寄人篱下,还不是卖包子。更何况,蒋昉霖哪儿又了不起了?他上了技工,等毕业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再说了,他是他,我是我,用不着老拿他和我比,”楚才却不以为然,他继续低头摆弄着那些看似凌乱的零件:“而且就算去了技校,也不一定能学到什么。现在的学校,创办的目的就是为了挣银子,至于能不能教会东西,那都是一种可能——可能教不会,也可能什么都不教。爸,”他抬下头,向月影扫了眼:“你把那个集成显示卡递给我。”
  “在哪儿?”月影挪下脚,想着当初儿子降生时的情形,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不知道哪个是集成显示卡。在他的观念里,卡都是那种塑料产品,能划出银子来的,或者能识别身份的,譬如银行卡、身份证,以及图书馆里的那些借阅卡。
  想到借阅卡,月影就觉得胸口隐隐作疼。上个星期,他刚刚还给学校一册精装的《玉米人》,米格尔.安赫尔.阿斯图里亚斯,黄毛兔子的加斯巴尔.伊龙……不过,月影却不是心醉于那种魔幻的风格,而是惋惜那本书。在楚才为他组装的那台旧电脑上,他百度到那本魔幻之作居然炒作到八两银子——八两银子哪,可相当于他四到五个月工薪。可翻看下那本书的原价,还不到一钱银子!
  假如他和那些政府公务员们一样,有着贪污的习惯,大概会赖着不还那本书。可他是个老师,自认为是个堂堂君子,不会占别人或者公家的便宜,更不会损人利已。虽然那仅仅是本书,但那是公共的,摆在学校图书室里,学生们和老师们都可以随时借阅。他偷偷拿回家,顶多使他的腰包鼓了那么一小鼓,然后从此连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
  “没有什么卡,这里哪有什么卡?!”月影恼怒道。他脑子里盘旋着那册《玉米人》,惋惜不已。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没落的黄毛兔子,只能依靠丰富的想象力来自慰。
  月影的脑子里走马灯般幻起苏武、海棠和清风的舅舅的影子。
  楚才却弯下腰,朝他探下身子,抻出手,在他脚下拿起另块绿色的电路板,微微一笑,说道:“在这儿呢。”
  “嗨!”月影怎么也想不到这东西也能叫‘卡’,和他的认知完全相左。他呆呆站了片刻,张张嘴,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老爸,你不用为我操心,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新一代比尔.盖茨的!”就在月影犹豫着,是留下继续说服楚才,还是不再理睬儿子时,楚才忽然冲他咧嘴一笑,露出左侧一颗龅牙,说道。
  “唉,但愿吧。”月影摇摇头,不相信楚才的话:“可是,老曹之所以混成这样儿,完全是因为他没正儿八经受过教育,没得到文凭的缘故。”月影还在试图说服楚才回到学样里:“蒋昉霖就不一样了,他有文凭。现在到哪儿找工作,首先要看的是文凭,文凭高了,工薪也就自然高。”
  “爸,你信吗?也许蒋昉霖现在觉得他自己混得好,每个月能挣不少银子,但有朝一日,我一天挣的银子也会比他一辈子挣到的还要多!你知道什么原因吗?因为他只得到了一个文凭,只得到了一张纸;而我真正学到了东西。你不也希望我能有出息吗?那你记着,你佩服的比尔.盖茨也没有文凭,他是哈佛的肆业生。”楚才看似平淡地说道。
  顿时,月影无语了。他不是不希望儿子有出息,每个当父母的都望子成龙,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快乐无忧地生存下去,否则他也不会用‘才’字给儿子做名字。但他不相信儿子会成为比尔.盖茨,不相信儿子在自己百年之后会顺利地继续生存在这个世上。在他的认知里,楚才不过是个玩物者,玩物必丧志,就象五千年前那个喜欢玩鹤的君主。唉,天天鼓捣破电脑能有什么出息,现在又不是什么网络处女地时代,现在可是网络泛滥时代!
  泛滥的网络,泛滥的价值观。唉,哪里还有什么价值观,所有的价值观都是浮躁的,都是趋利的,娱乐化与商业化就是两把摒弃政治的大旗,把一切都击得粉碎,孔子、佛学,以及舶来的基督与平等精神……当然,被击得粉碎的还有月影的教育理念,现在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无法说服。
  算了,不管了,孩子大了,以后他能混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吧。
  每逢同事们谈论各自的子女,月影总会寻个借口,悄然避开。关上楚才的房门,月影叹口气,陡然觉得自己的失败,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教育好,又怎么能去教育别的孩子?!想到这里,他就似乎听到亲朋们对自己的嘲笑,就似乎看到他们乐祸的笑脸,他简直不能忍受!
  他踅回自己的房间,坐在那张实木椅子上,手支撑着下颔,斜着身子倚在那里,听着院落里传来的阵阵嘈杂声,郁郁地陷入沉思。
  “这小子魔症了。”薛天生却不知道月影的心思,他故意经过楚才的窗前,透过敞开的窗往里张了眼,然后踅回头,面对着我们,手拢在嘴边,小声嘲笑道。
  我为风狂拍着蓝球,一蹦一跳,来了个三步蓝,然后扭头,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快乐,楚才的快乐就是你们眼里的那些破烂,就是对那些破烂的拆拆卸卸;那些零件,在你们眼里是破烂,在楚才眼里却是宝贝,这就像有些人的眼里,只有银子才是宝贝,有些人眼里,自己爱的人才是宝贝。”说着,他乜斜了眼婉如。
  砰砰砰,砰砰砰,蓝球在他手里,就像装了根弹簧,蹦蹦跳跳,收放自如,间或咣地一声砸向蓝框。我为风狂搬来的第七天,就在他居住的那房间外墙上安装了个蓝框,只要一有空闲,他就在那里掷来掷去,忙得不亦乐乎。可这样一来,也惹起众怒。
  “安静点,好不好?!”就在这时,米卡从二楼探出半个身子,怒吼天尊般青着面孔,嘴里迅速叨咕句英文:“makemoney……”
  当然安静不下来,因为这儿毕竟是龙蛇混杂的群居地,因为这毕竟号称十三家小院,有着十三户居民,即便没有我为风狂产生的噪音,还有其他噪音。
  热气腾腾的铝制大闷罐散发着灼人的热量,袭人大妈站在院门口,正和那位驴车老头为着一车柴薪讨价还价。
  “哪能这样贵呀,不就一车薪柴嘛,又不是一车实木家俱!”袭人大妈冲着那位驴车老头嚷着。
  “可你知道吗?现在都禁止伐木了,而且早就涨价了!”驴车老头牵着驴,反驳道:“大姐,我们也不容易呀,我一个孤老头子,就指着这点儿收入呢。而且你看,现在什么不涨呀,原先卖这车柴,我能买一袋米,可现在,我得买两车柴。”
  “那我不管,那是你的事。再说,你这也不是砍伐的,而是拣的松树枝子!”袭人大妈手一扬,喋喋不休道:“你看,现在有谁还买你的柴,不就我吗?其实,我使煤气也可以,但我为什么要买你的柴,不就看着你可怜嘛。要是不可怜你,我早就使煤气了。使柴,又脏,又费时间的,还老怕着火。”
  “那你可以不买嘛。”面对袭人大妈的说辞,驴车老头再也不争辩了,只好无奈地牵着驴,准备离开小院。
  也直到这时,袭人大妈才放弃了讲价,从口袋里掏出银子。毕竟还是柴薪比煤气省钱。正像驴车老头所说的,什么都在涨价,豆你玩儿,糖高宗,樱毛诡计,姜太公……哇,沙僧,二师兄现在值钱了。
  “好吧,好吧。”袭人大妈眯缝着眼睛,啧下嘴,再次看了看那车柴薪。
  袭人大妈固执地认为用柴薪蒸煮出来的食物一定会比什么糟烂煤气和电力蒸煮出来的食物香,而且传统、自然,所以她才不惜一切,抛弃集中供热系统,抛弃肮脏的煤气,瞒着刘姥姥,在厨房里盘上灶台,秘密支起排烟的铁烟囱,烧起柴薪。那位赶着驴车进城的老头正因为知道袭人大妈这么做会引起社区的注意,也就是说属于非法的,才敢抬高柴薪的价格,拒绝降价。不过,尽管如此,烧柴薪总比花钱买煤气和电力要省钱,这倒是真的,所以哪怕那个赶驴车进城的老头再怎样抬高物价,也还是合算的,袭人大妈也会犹豫再三,然后定下决心买他的柴薪。
   因为这两天没有曹雪芹替袭人大妈看摊,袭人大妈显得格外忙碌。
   我为风狂这位噪音发生器骤然改变了十三家房客的平淡生活。电贝斯,蓝球,面对新寄居过来的两大噪音源,老曹不得不离开了袭人大妈家,说要到乡下去。
  当然,老曹并不是一去不复返,他只是到袭人大妈的哥哥大脸猫家住上一阵。哦,与其说是到大脸猫家住两天,不如说是送大脸猫回家。
  大脸猫等了一个星期,也不见自己的女婿回来,而且打电话又没人接,他只好怏怏不乐地回家去了。可袭人大妈观察到他的郁闷,就吩咐老曹揣着几两银子,到东祠胡同附近那个沃他妈商场买了些东西,蓝山咖啡,杰克琼斯服装,等等,让大脸猫带回去。
  “谁都要面子,你也一样。”袭人大妈悄悄跟老曹说道。
  老曹频频点头,闷声不响。他担心自己这一走,袭人会更忙碌。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叹息声,又缅怀起昔日,缅怀起和自己堂妹表姐们一起的美好时光。那个时候,他丝毫不需要考虑生活,只需要惬意地呤诗做画,每天都扎在女人堆里,嗅着那脂粉味儿,进行着喜怒哀乐。
  哦,这个奇妙的十三家房客,这个汇聚纷繁人性的小院:米卡成天梦想着要到美国去要做比尔.盖茨一样的超级富翁;老曹时刻缅怀往昔,似乎只有记忆才最美好;月影最大的宏愿就是股市天天牛市,能让他赚个盆满钵满,以弥补拮据的工薪,使他百年之后再不用担心楚才;孙凤鸣总想要搬出这座小院,拥有一幢位于东祠胡同属于他自己的住宅楼,楼前是萌萌绿地,楼后是方便的交通公路;楚才却天天鼓捣着电脑,对其他漠不关心;而我,只要能娶到蓝,能比老曹伟大一点点儿,这辈子就足够了。也许,生命与生活的真相就是这样光怪陆离,每个人在共处同一片蓝天下的基础上,有着不同的思想和追索,纷纷乱乱地进行着各自的生活。
  正是在这纷乱中,苏武才会每天都要走进月影家的客厅。不过,令他纳闷的是,每一次他都发现海棠早早地坐在那里,不知和月影谈论着什么,只是看到他走进来,海棠立刻缄口噤声了。虽然苏武认为海棠的作为是种不礼貌,但他还是以外交家的姿态隐忍了,因为他可不想和海棠争辩什么,更不想得罪月影,所以他会把话题扯到婉如身上。
  苏武一直在纳闷,那天早上到底是谁在和婉如道别,是谁使得人见人怜的婉如绽开笑靥?接着,他回忆起自己的青春,那个久已忘记的岁月,以及在匈奴的娇妻;她现在可好吗?谁会照顾她,谁会照顾自己的那几个孩子……想着想着,苏武的胸膛就涌起汩汩的欲望。
   “这丫头,可别让人……”说到一半,苏武就戛然而止,不再说下去。
  别让人怎么地?这一句话让月影产生了无尽的联想,甚至想到了人贩子,想到了我为风狂;自打那个自称北漂的大男孩搬进来,他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尤其和月影交流过之后。不过,可以肯定,那天使婉如绽开笑靥的绝对不是我为风狂。当时他偷偷躲在小院院门后面,窥视着婉如。等到婉如转过身,踅回小院,他慌忙转过身,才看到我为风狂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
  “我以为见了鬼!”苏武回想起来,腔子里的那颗心还在加速地跳,因为在那一刻,或者每当回忆起他窥视到婉如的那一刻,都会联想到自己远在匈奴的娇妻。
  “可是,那个人会是谁?”海棠也陷入了沉思。
  “不管是谁,一定是个男人!”苏武武断地分析道;正因为如此,他不能让一个花季少女折戟,不能让一个花季少女被摧残。
  “哎呀,可别是个骗子,现在的骗子太多了!”月影惊呼起来。
  正因为这样想,这样担心,所以,月影才会灵机一动,特意给了楚才三钱银子,在小院里安装上摄像镜头,每天都和苏武以及海棠三个人夜深人静时,都会蹲在月影家,观察着街道上的动静。这仨大哥级人物相信,铁杵可以磨成针。日子久了,他们准会发现那个起了歹心的家伙。想到这一点,三位大哥级人物胸膛里就涌起英雄般的自豪,就像他们隐身为金庸小说里的侠客。
   不过,一连几日,三位大哥级人物不仅困得直打哈欠,也连连的失望。头一天,从子夜到凌晨,除了偶尔经过的几辆固定线车,就是一位大概刚刚下夜班的家俱厂工人。那个工人如果是白班,还会到袭人大妈的包子摊买包子。第二天,倒窥视到一对可疑人物,那对男女一到街对面的树萌下,就搂抱着,粘在一起。可那女孩子不是婉如,而是相隔三条街另一座院里的居民,也是月影的一位学生。第三天,那两位清洁工起的特别早,他们扛着扫帚,无意将那个镜头扫到,结果这仨大哥级人物卸下镜头,楚才用了一夜时间才修好。等再装上去,就开始下雨。
   白天下,晚上下,一连下了七天雨;七天里,甚至那些清洁工人也只能在白天才到街面上清扫下。到了晚上,街上就空寂的没有人影。就在这七天里,海棠灰心了,打了退堂鼓。因为海棠白天还要上班。那几天,海棠一到工商所,就直打哈欠,领导都在批评他,甚至危胁要扣他的奖金。
   镜头巧妙地安装在院门口那块瓦下面。雨晴时,月影发现有只麻雀在那上面安了家,这让他感到诧异,也感到不可思议。此刻,月影和苏武两个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于是他俩决定轮流值班,防止身体撑不住。
   第五位知道院门口上方安装摄像镜头的是米卡。凌晨五点,钞针刚过表盘上那阿拉伯数字十二时,米卡踱到院门外,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弯,仰起头,目光恰恰落在摄像镜头上。于是,他嘴里嘟囔着,竖起手指,指向镜头另一端的苏武,米卡那一刻的姿势仿佛罗马的君王凯撒,神情里充满了挑衅与骄傲。
   那位黄马甲的清洁工人怔下神,还以为遇到了神经病,慌忙扫着街面,忐忑地直往米卡身上瞄。
  米卡本来浑身就满是骄气,因为他能操一口流利的国际语言——英语,并且长期的熏陶使他自己都认为‘I\\\'mAmerican,prideofAmericans’。
  没几分钟,机灵的我为风狂也窥破这秘密。网格里的蓝球在他后背老老实实的,左右轻晃着,完全和脱离掉网兜的蓝球不同。脱离了网兜的蓝球在他手里蹦蹦跳跳,活的生命似地。他注意到米卡这位宿敌停留在院门口的动作,心里疑惑起来。等到米卡离去,他也站在那个位置上,目光顺势就落到镜头上。不过,我为风狂对着镜头做了另一样的手势:一个胜利的V字。
   黄昏时,三位大哥级人物破费地拉着我为风狂和米卡,说是要调解他们间的纠纷。五个人,在街角的那家烧烤店喝的酩酊大醉。老板苍狼最终也给拽进这个摄像镜头的秘密里。他们不约而同,都想要保护婉如,觉得保护一个弱小的女子是他们应该尽到的责任与义务。而且,苍狼意外的提供给大家一个线索,那就是他曾经看到有位穿军装的家伙和婉如说过话。
   军人?!
  听到苍狼的话,我为风狂明显地怔下神,心思恍惚。不过,那时大家都在喝酒,谈论着婉如,没人注意到他的表情。
   “严肃点,严严肃点……”头一个发现我为风狂不认真的是海棠,他喝酒喝的,舌头都大了,口齿不清地在声道。不过,海棠并不知道我为风狂为什么这样不认真,难道这是一个北漂者的通病,都这样玩世不恭?
  白菜坐在吧台后面,修剪着指甲。她信手打开音响,一厥贝多芬的命运砰砰地叩响了喇叭。
   米卡喝的眼睛通红,就跟个熊猫似的。他不屑地乜斜眼我为风狂,拍着胸脯,说:“我……我……谁要欺负婉如妹妹,就是欺负我。等我到了美国,我挣好好多钱,到时把婉如妹妹也接过去。”
   “小样的!”苍狼赞许地拍下米卡的后脑勺。
  苍狼一向认为美国是个民主的国家,可他哪里知道维基解密,哪里知道阿桑奇被西方世界联合投入强奸罪的毂中。如果他知道,就不会对米卡毕恭毕敬了,甚至敬若神明。那个时候,苍狼忽然想到一个流言,关于婉如亲生妈妈的流言。
  “你……你们听说过吗?”苍狼放下杯子,猛地扭下头,向白菜吼道:“赶紧把音乐关了,怪闹人的!”然后,转回身,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告诉大家:“哎,你们听说没,婉如的妈妈也在美国。”
  白菜赶忙扭身关上了音响,怏怏不乐地站起身,瞪了眼这些醉鬼。
  “American……”米卡立刻瞪大羡慕的眼睛,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扭动着,手舞足蹈的,就象一条蠕动的蛇:“义人,你们都都是义人……”谁知道为什么米卡会说出义人这句话:“南京的有拉贝,我我们十三家有有你们四义人……”
   “什么?”海棠并不懂什么叫义人,也丝毫不知道圣经里的那些典故。但他知道拉贝,知道这里绝对不是南京,没有什么人会到这里进行惨绝的杀戮。如果算得上杀戮,那被杀戮的只能是婉如的纯洁。
  苏武却只是淡淡一笑。远在匈奴时,他就听到有关义人的传言。当然,对于义人的概念,他也有些糊涂,因为他听过那些匈奴警察称呼大单于为义人,这和他的想法有些相驳。
   “我说,你,还有月影老师、苏武大叔,还还有……”米卡的舌头打起结:“电脑小子楚才,你们四……四个是义人!”
  米卡满脑子里都是博爱的西方精神,以为那里的耶稣才是最伟大的人类成果,却不知道耶稣的精神其实就是佛学精神的一部分。
   “那当然,一看他们四个就是心肠好,”苍狼竖起大拇指:“好人哪,善人……这丫头,可别出什么事,要不白让大家伙操心了。”
   “出不了事呀,能出什么事?”醺醉的我为风狂莫名其妙地说了句。
   米卡却翻了下白眼仁,嘟囔句:“Livealone。”(注:独自居住)
  “哎,怎么好久没看到李晓丽了?”不和在谁问了句。
  “可不好久没见到李晓丽了,蓝对我说,李晓丽可能失踪了。”海棠舌头打着瓢说。
  “可……可不失踪了呗。”月影摆下手,呸地往地上吐口痰,抬高嗓门:“都这么多天不见了,不是失踪又是什么?!这,傻子都知道。”
  在这五个人里,只有苍狼没醉。那位河北白菜,也就是苍狼雇来的服务员困得直打嗑睡。也是,他们喝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后半夜了,这五个人还在喝。最终还是苍狼摆摆手,让白菜先下班,他们要继续谈论婉如的事情。
   次日,白菜来上班,看到的是满桌子的狼籍。他们五个人,居然喝了六瓶五星白酒,一箱哈啤,外加两瓶白洋淀干红。天哪,这些人都是酒仙,还是酒鬼?白菜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回想起头些日子在十三家房客的院子里的那次难得的十年才一遇的户外烧烤大餐。那天,大家把院子里弄得比这更狼藉。这才一张桌子,那可是满满一院子,盘子碗的,扔得到处都是,就像经历了一场浩劫。过后,为了收拾那些脏餐具,白菜足足耗费了一整个白天,仅仅洗涤剂就用去了250毫升装的一瓶。
   因为酒醉,海棠旷工一天,给工商所的领导狠狠批评了顿,还因此丢掉了一个月的奖金。这让海棠懊丧不已,也使他不知不觉怨恨起月影。
   “老曹要是在就好了。”次日,忍着头痛的月影老师忽然感慨道。
   苏武立刻心领神会。是呀,要是老曹在,婉如就会每天都蹲在那块石头旁边,听老曹讲那些真真假假的故事,或哭或笑。那样,这些人也不用这样辛苦,也不用这样操心哪。
   这样一看,老曹也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还能让婉如安下心,能让婉如解解闷儿。
   而老曹,已经走多久了?
   看看日历牌,还是半个月前的日子。如果老曹在,一定会天天撕一张,而且老曹有个脾气,就是喜欢用日历背面工整的写下一行行的毛笔字,然后顺手扔在抽屉里。
   “袭人大妈,老曹什么时候能回来?”那天,下班经过包子摊,倒背着手的月影借口买包子,有意无意地问道。
   “快了。前两天他让人捎信,说要带草莓回来给大伙吃呢。”袭人大妈爽快道。
   “好呀,太好了,”月影立刻兴奋道:“老曹回来了,让他到我家里喝酒。”说过后,他就想起自己屡次不胜酒力的情形,并由此后悔说出这句话。
   接着月影又想到在苍狼小店里,我为风狂那张恍惚的表情,他的胸口隐约着跳动了下,那团疑惑之云在他额头悄然升起。
   月影的一只脚踏进院里,就远远隔窗看见楚才埋头在电脑屏幕前,不知鼓捣着什么。在那一刻,月影忽然羡慕起楚才。如果一个人能埋头在自己的所爱里,那也是种幸福,总比置身于职场,成天只为着生活、事业与婚姻而殚尽心机惬意。如果用另类的眼光来看,楚才也算得上才子。可是这世界也许真的专门压抑才子和杰作,只让某些平庸之辈雄纠纠盘踞在庙堂之上,呼三喝四的。月影的眼前,浮出那位臃肿的胖校长的笑。他感觉那腻人的笑里挥发出袅袅愚蠢的味道。
   “好呀,月影老师。”薛天生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从哪里闯出来,使月影吓了一跳;薛天生紧跟上几步,虚心讨教道:“你说,孩子不好好学习怎么办呀?”
   “?!”月影怔下神,尴尬一笑:“现在的孩子都贪玩,贪玩本来就是孩子的天性。”
   是呀,哪个孩子不贪玩。可现在的家长总要把自己在社会上遭遇的压力转嫁给孩子,而且还用望子成龙这句话来遮掩自己这一生的失败。刹那,月影又想到楚才,脸色顿时阴沉了。
   “唉,看看人家的孩子都知道学习,就咱家的孩子只知道玩。”薛天生略显失望道。
   说着,他的脚步慢下来。月影趁机快走两步,终于避进屋里。
   月影的老婆,何七七在炒木须柿子,即便门窗全都敞着,屋里也弥漫浓重的油烟味。他探头看了眼,忽然为儿子的将来担起忧。月影大学毕业,工作了五年才结婚,年过三十才有了楚才这儿子。如今,儿子已经十七岁了,却讨厌起上学。现在这个重文凭的社会,没有文凭就少了求生的机会。因此,他不知道自己百年后,楚才这孩子该怎样生活。于是,月影烦闷地掏出支烟,点燃。唉,月影自己的儿子学习都不好,又怎么好意思给别人家的家长一个建议?!
  “看看人家小辉哥的孩子,考上大学了,虽然那只是二本。”月影心里酸酸的,自言自语道:“可一个二本,小辉哥至于那样大张旗鼓的吗,既然那不是敛财,就一定是炫耀,显摆!”说着,他不由自主朝小辉哥家的方向瞟了眼。
  刹那,一个星期前的那场户外烧烤大餐浮现在月影的脑际,让他无限感触,也让他羡慕起小辉哥单身贵族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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