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东海前沿

　　郭平和雨花一毕业连老家都没来得及回，就接到立即返回部队的紧急通知，不光是他俩，几乎所有的学员都接到了通知。郭平立刻意识到部队一定是有重要任务，于是匆匆赶到第一医院和大嫂冯炜告别后就整理行装赶赴远在海峡对面的部队驻地报到。
　　让郭平欣喜的是，老首长王锦林已经是自己的军长了，而朝鲜战场上的团长徐勇贵和政委武运年依然是老搭档，现在是师长和师政委，这都是自己的老首长，而施岚大姐也调到军区总医院当副院长。
　　对于郭平学成归来，几位老首长都特别高兴，经过师长徐勇贵点将，并报请了王军长首肯，郭平出任当年自己的一团副团长兼参谋长，授予中校军衔。雨花去了军医院，成为外科的骨干医生，军衔也升至上尉。
　　夜晚滨海市军机关大院的家属区里，最靠后一栋小巧的两层别墅里，灯火通明，这是军长王锦林的家，今天他特意为自己的得力干将郭平接风。说老实话他是特别喜欢郭平，不仅因为他性格稳重，善于动脑，而且作风顽强，敢打硬仗，自律性好，所以当年全师都知道他喜欢郭平，他也从来不回避，他非常看好这位从战火硝烟走来的年轻军官。
　　应邀参加家庭宴会的有武运年、徐勇贵，还有自己的夫人施岚，郭平和雨花夫妇，还有雨花哥哥雨山，都是老战友、老熟人。
　　面对这么多老首长，郭平显然有些拘束，雨花在部队时间长了，也逐渐懂得了部队的规矩，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随行和张扬，变得安静了，却更添一份女性的柔情。
　　施岚笑着对王锦林说：“老王，瞧瞧咱们雨花变得更漂亮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野丫头了。”
　　雨花羞涩地说：“哎呀大姐，哪壶不开提哪壶，别老揭我伤疤了好吗？”
　　一屋子人都笑了。
　　武运年问王锦林：“老师，听说你和郭平的哥哥是老战友，咋回事啊？”
　　王锦林笑着点头说：“是啊，当年我在新四军苏北兵团独立一团当副团长的时候，他哥哥郭泰就是司令部的作战参谋，直接归口我管，我们在一起打了许多胜仗，配合的非常好。郭泰这个人是和我一样是教书先生出身。他有文化、有思想，领悟能力强，爱动脑子，我用的很顺手啊，我们之间共同语言很多，是我的好战友、好兄弟啊。”
　　雨花忍不住问：“军长，我一直有个疑问，大哥既然表现这么好，为什么会退伍？这里面有什么……”
　　郭平缓缓起身说：“大哥这是为了我呀。”
　　一言而出除了王锦林外，其他人都大吃一惊，望着他等他下文。郭平默默地望着远方不作声，雨花急了：“哎呀，郭平你倒快说呀。”
　　郭平声音哽咽地说：“抗战胜利后，大哥和我商量，考虑到家里父母年纪大了，这兄弟俩都在外面打仗，父母整天担惊受怕的，因此他决定申请退伍回乡照顾父母，也好让我安心在部队。要不然凭大哥的能力，他现在应该发展的很好了，大哥为了家庭和我牺牲了自己……”
　　王锦林过来拍着郭平的肩安慰道：“郭平啊，你不要责怪自己，你大哥这么做说明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何况他现在不是也发展的很好吗？”
　　雨山附和道：“是啊连长，大哥现在不是当上副县长了吗？不也挺好。”
　　施岚也安慰道：“郭平现在这样不是更好吗？你和雨花在外守边关，你大哥在家乡当领导，又可以照顾家里，这样你也可以放心在部队干了，对吗？”
　　武运年端起酒杯说：“嗨，都是我不好，老师我提议，为了这对学成归来的后起之秀，我们干一杯吧。”
　　王锦林点头：“嗯，好，来大家举杯，为郭平和雨花这对军校优秀学员重返部队干杯！”
　　在场的人都起身端起了酒杯，伸向了郭平和雨花，可是郭平却一脸尴尬地说：“首长们，我……我不会喝酒，这……”
　　还未等他说完，雨花一把接过他的杯子说：“他这杯酒我替他喝了。”说完左右开弓，一仰脖子，把两杯都干完了，看的一桌子人都傻眼了。
　　施岚不解地问：“雨花，你这好酒量我怎么不知道？咋练出来的？”
　　雨山呵呵一笑说：“我们渔民出湖打鱼归来都爱喝上几口老白酒，暖暖身子，去去寒，我妹常跟着喝上几口，就这样吧酒量给练出来啦。”
　　施岚悄悄捅了一下雨花：“哎，这下你俩可得抓紧把孩子怀上，这玩意还是少喝为好。”
　　话一出雨花就嚷嚷道：“哎呀大姐，你说啥呢。”
　　郭平也脸露凝重说：“军长，部队让我们马上归队说明一定有新的任务，还是以工作为重，生孩子这事……还是再等等吧……反正我们还都年轻。”
　　王锦林接过了话茬：“对，你大姐说得对，工作和生活同样重要，你们俩已经结婚好几年了，现在军校都毕业了，这事也不能耽误。”
　　说完对徐勇贵和武运年说：“我说这事你们俩一个师长、一个政委，你们就好好关心一下吧。郭平也三十了，不年轻了。要妥善安排好他俩的工作和生产两不误，这不是命令，但是算我们几个看着他们成长起来的老同志的心愿，行吗二位？”
　　徐勇贵爽快地说：“放心吧，老首长，这事我和老武保证当任务来执行。”说完对武运年说：“老规矩，干部的生活归你管，我全力支持。”
　　武运年端起了酒杯说：“放心吧，老师，我保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王锦林也拿起酒杯说：“来，我们预祝郭平和雨花的革命后代早点诞生。”
　　雨花又拿起两个酒杯准备和首长们碰杯，雨山一把夺过说：“首长都说了，你现在要准备给我生大外甥了，从现在起不许喝酒，为了孩子。”说完一口气把三杯酒都干完了。
　　正在这时，楼上传来幼儿的哭声，施岚一听忙起身对大家说：“咱家的二丫头醒了，你们慢用，我上前看看。”
　　雨花兴奋地说：“大姐你又生了丫头？太好了，我跟你上前看看。”
　　施岚满眼幸福地点头允诺，两人边说边上楼去。
　　等两人走了，郭平迫不及待地问徐勇贵：“师长，是不是要打台湾了？”
　　徐勇贵指着郭平对武运年说：“瞧这小子，军校两年半给憋屈的，手痒痒了。”大伙都笑了，郭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徐勇贵望了望王锦林，得到首肯后正色说：“最近台湾的蒋介石不老实，扬言要反攻大陆，我们是前线部队，驻守海峡对面的第一道防线，上级已经下达了命令，所有部队进入一级战备，你回来正是时候。我希望你这个军校优等生给我带来些新鲜的作战防御思路。”
　　郭平听完徐勇贵话后“嚯”的起身大声说：“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王锦林挥着手小声说：“你轻点，我家的小奶奶对声音最敏感。”
　　武运年对郭平说：“现在部队所有干部都不回家，吃住在部队，你的情况特殊，我的意见白天你在部队工作，晚上可以回家，我和师长特批，别犟嘴，记住这是军长和大姐的意见。”
　　徐勇贵马上接口说：“对，工作只会越来越多，不会有空闲的时候，你必须有机结合，见缝插针，执行命令就是了。”
　　散席后郭平对雨山说：“今晚你就住我家，明天一早和我一起回去。”
　　雨山摇头说：“不了，我还是赶回连队吧，战备紧，回去心里踏实些。”
　　郭平想了一想说：“好吧，一会用我的车送你回去。”
　　雨山欲言又止，郭平忙问：“有啥事，说说看。”
　　雨花也催促道：“哥你倒是说呀。”
　　雨山吞吞吐吐地说：“连长，我……我想转业……”
　　“啥，你要转业，你……你不想在部队上干了？你走了我咋办？”雨花一连串发话似机关枪的追问，雨山低头不语。
　　郭平制止了雨花，对雨山说：“走，上车边走边说。”
　　吉普车驶出了军部大院，沿着城市的马路由东向西行驶。
　　车上，郭平问道：“是不是我刚才讲到我大哥退伍的情况，引起了你的感想？”
　　雨山默默点头说：“连长，其实这想法早几年我就有了。当年参军跟着你一起打仗是为了解放咱新中国，去朝鲜是为了保卫新中国，现在国家和平了，部队越来越向正规化方向发展。你知道我这点文化在当个小排长都很累，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再往上也不可能了。郭泰大哥做得对，我也是老大，我想回家照顾爹娘了，部队上有你们我也就有了念想和希望。”
　　雨山的话让郭平和雨花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理由，郭平拍拍雨山的肩，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年年底，雨山转业了，回到苏北老家。
　　凭借着多次立功受奖的优异表现和部队的鼎力推荐，雨山在郭泰当副县长的县城当上了一名公安干警，开始了新的生活，而雨花则已经身怀六甲，准备孕育一个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