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婚礼后联想
作品名称:苍翠子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1-04-27 08:56:08 字数:4093
《赞丁香》
与草相约定于春,都说花香能清神。
雅气芬芳送十里,瓣蕊娇艳夺人心。
渊明经此也赞叹,伯虎观罢会诗陈。
芬芳馥郁几千载,敢问牡丹可为邻?
西江月罢•书归正文
竹兰、晨路、史姑娘三人向李弘文走来时,李弘文唱着歌迎面走来。他唱的什么歌竹兰没听懂,李弘文说了几句话,她也没听懂。于是竹兰对李弘文说:“喂,李会计,你说的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想听你说话又听不懂,歌里唱的什么再来一遍,没听明白。”
李弘文一笑说:“呵,我姐像伴娘似的,走在三天后的准新娘身边,真乃一道亮丽风景。此为一奇,晨路兄也能携夫人同出同入,又为一奇。三天后的嫂夫人还没听明白吗?唉,跟你竹兰说话比跟你睡觉都费劲。”
小竹兰又一愣地说:“哎,说啥呢小会计?你敢和我睡觉?就不怕你晨路哥揍扁你?你也就说说想想吧。等着啊,下辈子跟你行了吧?三天后我可是你嫂子了,再胡说八道看我咋收拾你。李会计,好好说话,用咱的俗语话说,别像老夫子似的说话文绉绉,之乎者也听着身上起鸡皮疙瘩。”
竹兰一说老夫子,史姑娘一下子又把思维转到闻成那场悲惨婚姻中。自言自语地问:“这个老夫子今天不是又怎样了?太可怜了。”
弘文接过话:“姐,农村青年命运就这样,你要经常多愁善感,那你就永远也得不到解脱。像闻成那种程度越来越重,恢复正常希望不大。昨早晨用马车拉走时用绳子绑着在车上,乱滚乱说的语无伦次。不忍心看一眼,老爹老妈含泪陪着去了县城,看样子非得去大医院不可了。别说他的好坏,快去参加婚礼吧。”
在三年自然灾害将结束,农民有一种二次解放的感觉。虽然经济上还没有得到一丝补充,但乡亲们来贺喜者都带些贺礼。在那时能拿出一点点东西,礼轻得不能再轻,心意到了。
有带两条毛巾,或者一对枕巾,或者两只水杯等。也有随上一元或两元钱的,至亲者最多也就五元。那时市面流通最大面额拾元,但不多见。
在当时办喜事也有官方指导词叫“喜事新办,提倡节约,不搞铺张,反对浪费”十六字方针。说句心里话,老百姓是想要铺张浪费,办喜事的也想办得轰轰烈烈,让乡亲们喝好吃好,留个好念相。
但是,物资匮乏到再也不能匮乏的程度,还有谁家可拿出东西铺张呢?没东西去铺张,还有什么没办法去浪费吗?看来官方指导思想也务需多设了。
宝田哥和素珍嫂的婚礼办的挺实在,简单、热闹。虽然没有宴席,但少不了的过程和礼仪,哪步都没落。看着既红火,还不算太冷清。还有几天就是晨路和竹兰的婚礼,再去看看冷清到了什么程度。其实在这种程度上走那种过场,实在太勉强。
史姑娘好奇地在宝田新房四周打量,又拽着竹兰、王笑梅、刘欢梓等几人,走出新房在院落里四周查看。笑梅姐捅了史姑娘一下说:“喂!青竹,你看啥呢?李弘文不是在屋里嘛,到院子里找什么呢?”
史姑娘站住脚问:“笑梅姐,我不找李弘文,新娘子昨天还在这里呢,今天怎么不见了哇?为什么躲起来呀?”
王笑梅一笑说:“哎,史青竹同志,不懂了是不是啊?我来告诉你,听着、记住,昨天以前在这住半年了,那是平常过家家玩。今天不一样了,这是王淑珍出嫁做媳妇儿的日子。以前在这怎么住,她王淑珍也是大姑娘,实质是不是大姑娘了?没人调查考证。
“在理论上王淑珍姑娘名称生涯,到今天是终点。大闺女的名称第一次变革成了小媳妇儿,那就是必须要从娘家出来,才真正算出阁出嫁吗。哎,史青竹同志,问个事儿可不许急哟。你和李会计俩怎样了?你变沒变成实质性媳妇呢?啥时候也名副其实的变成媳妇儿呀?说好的不许急吗!看看,看看还是不高兴了吧?”
史姑娘没心情和笑梅姐拨弄是非,心里暗自说:“说就说吧。反正和弘文给人的假相就是准恋人,有时的浪漫情调已超出一般准夫妻的标准,能不让人家说吗。
“她们这样子,用弘文的观点是,异性正常交往,建立在互相信任而无丝毫伤害,才能有心灵的共震所产生的火花,才是最灿烂的,也是被公众认为最耀眼夺目的亮点。”
她又苦笑一声心中暗想:“地广人稀的农村人,把一个情字简单得那么直白,心灵又如此透明。也有像李冬梅及个別的女性,做错事后又那么刚烈。”
史姑娘只能默认了说:“笑梅姐见笑了,青竹年少无知,和小文表弟无所顾忌地交往,容易被误解。我可以再明确的告诉您和竹兰、欢子,我和弘文今生很难走到一起。知道即可,不要问为什么,下面咱进屋吧。”
约在早晨八点左右,从真固大队西庄生产队来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是老式的,和《三国演义》中战车差不多。木车轮子,一根粗大木轴穿着两支木轮,走起来“吱嘎吱嘎”的直响。这是史姑娘下乡一年中,看到送亲车还用的古老运输工具。
从木轮车上走下几名中年妇女,是淑珍嫂的母亲和近亲。淑珍嫂没有化妆,也没有华丽服饰,还是在苍翠庄时穿的那身;上衣是北京蓝色单衫,下衣还是那条烟色外裤,头上没见到弘文说过的绢花,不过,脸上的笑容未减。
来宾稍坐后,仪式开始。由屯子里有经验的王大先生总管,现在叫司仪。新郎宝田和新娘王淑珍走到一张桌子前,桌上放着一个用镜框装饰的毛主席像,也拜天、也拜地,最后给毛主席像深鞠一躬,正式的仪式就算结束。
苍翠庄的来宾里,有几个小青年非让宝田哥说说恋爱经过。平时闲话少得可怜的宝田大哥,还啥都没说脸就红的有些发紫。但脸上久违的笑容,仍然不能掩饰住。只会说些让烟、让水客套话,再就是让大家担谅,没酒没宴席。
那几位小青年不依不饶的,非要宝田说经过。几位小青年一直起哄,主事儿的孙大先生几次说劝阻拦毫无作用。一直叫着喊着说:“哎,我说新郎官宝田哥,您不给饭吃咱理解,没处弄粮食,巧女难为无米之炊;不给酒喝咱也理解,国家没粮烧酒,咱也能理解。说说您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用不着啥条件吧?不能是不知道吧?您自己的事应该知道吧?”
史姑娘在一旁看着、听着,发言的小伙子好像没见过,大概是东屯的吧?可能是宝田的亲属?宝田很为难,小伙子不依不饶的,一直在乱起哄。
准新娘素珍嫂子倒是很露脸,她清清嗓子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说:“好吧,这点秘密我来告诉大家。让宝田做那种事儿,不用任何人去教他。让他在众人面前说出这种事的经过,还不如杀他一刀呢。
“别见笑,我们俩儿还真不知道啥叫恋爱,那我就简单的告诉你们。我和宝田是咋走到一块的经过吧。介绍人是我家那屯的,去年初,介绍人受他家公公重托。听介绍人说,他家就爷俩,宝田他身体好,能干活,性格好,对老爹又很是孝顺,还有小学文化。我说这人这么好,还真得看看,介绍人说:‘那咱明天就去。’我说:‘不,现在就去。’
“当天中午我们就到现在这个家,来个突然袭击,看的真实。没有准备也就没有伪装,到家这爷俩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来意。
“这位不认识我们,我们进屋后说过路的找口水喝,又问了问去我家那屯的路怎么走。坐了一会,也看的差不多了,我们走了。
“到家时我告诉介绍人说,明天你去苍翠庄找那边的介绍人,后天让那小子来我家,就是他了。串个门,认认亲,经过就这么简单。只有经过没有恋爱,不知道大家听明白没有,还满意吗?”
小青年们还在起哄,但秩序终于由主持司仪孙大先生给平静下来。
宝田的婚礼,在史姑娘下乡期间第一次遇到的婚礼。场面上和生产队上工差不多。所差的是,上工是生产队队长说了算,宝田的婚礼是司仪说了算。
几十人在屋里屋外窜来窜去,人们都无精打采地蔫笑。还好,有那几位青竹不认识的小青年起哄,准新娘大方泼辣地介绍恋爱经过,还显得场面上有些人气。
真没看出来,淑珍嫂不仅在说砢碜话时候有两套,论起场面事的言表也很有层次,史姑娘不得不又重新审视这位农村女人。
她刚开始那两句,史姑娘把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那儿,为她揑把汗。心想,在婚礼上新娘子不会发飙吧?可是淑珍嫂也已经道白了,她和宝田之间早就做过那种事,但是没有往下延续说下去,史姑娘的心才放下,否则可是一重大新闻。
这位准新娘的馊主意到是很多,她四周巡视一下,发现史姑娘在墙角处站着,抬起手指着她说:“喂,史姑娘,你看嫂子的婚礼一样带响的都没有。这气氛蔫了巴叽的,哪像办喜事呀?你给大家唱首歌助助兴呗?算嫂子欠你个大人情怎么样?这个面子给不给呀?”
这位淑珍嫂还真会拨弄人心,在自己的婚礼上,竟然会做起啦啦队长来。小青年呼应着:“史姑娘,来一个!史姑娘,来一个!”此起彼伏地喊了一阵。
史姑娘从角落里走过来,面对乡亲们说:“叔叔伯伯、婶子大娘、兄弟姐妹们,大家好。应新娘子邀请,盛情难却。那我只好给大家唱一支老歌了!”
她唱了两段就放下了没继续往下唱,她想唱支别的,怕乡亲们不认可,或者听不懂。在第二段结尾时,她发现大队长午达之、支书骆敬芳、会计周殿祥三位大队官从大门走进来,一定是参加团支书宝田的婚礼。所以,她向外一指说:“淑珍嫂,苍翠庄领导来了,快去迎接一下。”
稍候林队长,吴队长也来参加婚礼。地方官员们到来,现场乡亲们显得沉静起来。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说着悄悄话,对这五人褒贬不一。有人小声说大队干部可能是来搅场子的,尤其午大队长,一般不和社员一桌吃饭。社员也躲避大队长的满嘴脏话。
史姑娘也觉得大队长此刻不该搅和婚礼,也在担心。支部书记骆敬芳到是会找机会做宣传,他清清嗓子说:“乡亲们,今天在宝田与王淑珍的大喜日子里,我说几句。关于在节约办喜事上,宝田给咱带个好头。政府号召勤俭节约,反对浪费的口号,一定落到实处。宝田与淑珍的喜事办的红火热闹,给咱做个榜样……”
支部书骆敬芳借这机会宣传喜事新办、简办,提倡俭朴节约,反对铺张浪费,提倡树立新风,反对封建迷信,提倡男女平等,家庭和睦。宝田与淑珍,又给咱大队带个好头,屋里屋外来宾静静地听着。像开个总结会似的结婚仪式,勉强维持不到一个小时。没酒没席的婚礼,就这样子草草地结束了。
人走客散,简单的新房里,只有两位新婚新人——新郎新娘的欢声笑语。他们的说笑是那么的甜蜜,又是那么惬意。
回想刚才这一幕,在那个年代农村青年的婚礼,越想越觉得太滑稽可笑,参加婚礼说话的人,像没有一点精气神。
弘文笑着学他昨晚上的回忆对史姑娘说:“姐,您说昨天宝田那是举行婚礼吗?我回到家休息一下,还在想参加宝田婚礼的全部过程。姐,您说我妈是怎的了哇?两年里没别的事,总想给我找媳妇儿。”
史姑娘笑出声来说:“咯咯咯咯,小弟也有划不开拐的时候吧?老一辈着急娶儿媳妇,还不是想早一天抱孙子吗?”
李弘文低下头没有作声,还在那种氛围中沒有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