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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宝田的婚礼

作品名称:苍翠子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1-04-26 09:14:05      字数:4218

  《赞牡丹》
  生于民间千百年,古老传说化成仙。
  朵朵绽放人人爱,美誉古今传民间。
  恰如大名增人气,堪比英雄灭狼烟。
  自古人生漫漫路,品行优胜传万年。
  西江月罢•书归正文
  史姑娘和李弘文去宝田家,原打算帮宝田布置一下新房。没想到,还有三天就成了准新娘的王淑珍,把李弘文和史姑娘当作她的夜宵下饭小咸菜,任意发挥、信口开河。
  淑珍嫂如诉家珍一般的开心大块讲演,把史姑娘用她的思维涮了个够。她三天后的准丈夫,苍翠庄团支部书记宝田哥,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门口傻笑。史姑娘听前面一段时,还有那么一点美滋滋的感受。
  随着王淑珍的发飙进程步步深入,史姑娘也觉得有些挂不住劲,太过分了。语言间都是青年男女床上事,那种事只能两个人的时候,也是要默默去做,不能被第三人拿来当故事讲。
  今天让几天后的准新娘王淑珍,像说评书那样说了个通透。这位东庄来的王淑珍,把在田间听到成年女人说过的夜话,今天她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她可能对史姑娘和李弘文真不了解,才说得如此暴露。
  把李弘文连臊带气的制止,沒用的。大家也都知道,该做的人之间,做也做得,说出来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弘文生气的走出宝田家,史姑娘紧随其后。
  一路上李弘文还在生气,史姑娘走到他一侧,挎起他胳膊,抚摸着他的手臂。声音低低地劝着他说:“弘文,不要生没用的气了,我总觉得像王淑珍这样女人,在这样大环境中,还算大方、开朗、活泼。她没有文化、也是没有什么修养素质的女人,你又能让她怎么样?小弟,就像咱现在这样走大街上,要是在我去年以前的长春市,这样一男一女挎着胳膊走,应该是极正常。可这是偏僻的苍翠庄,难道说别人的眼睛看不见吗?咱俩最近一段时日里的行为,不是像恋人一样吗?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挎着一个十八岁的大闺女,又不是一次两次。我记不得咱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弘文,咱是这样在百姓眼前晃来晃去,谁还扒开咱心去看咋想的?”
  李弘文在表情上好像稍好了一些,他说:“姐,您也知道了我的过去,从去年到现在您也看到了我的母亲。从我记事起,我得到的母爱少的可怜。小时候妈妈黑天白日的守着那些产妇孕妇,根本不在乎我们几个孩子的存在。
  “从去年秋季您亲过我以后,说句心里话,在我的感性认知中,您对我的一切,我都当做母爱来接受的。姐,您想想,母爱有杂质吗?接受者是按那种层次上接受的爱,小弟我的心灵能不清纯吗?”
  史姑娘听到李弘文的言论似乎有些道理,但是,又把他俩的行为换一种思考方式。她问弘文说:“小弟,咱俩像现在这样在众目睽睽下,毫无顾虑的走在街道上。你打听一下,这里的人有谁不知道?又有谁没看见?这里人有谁去过舞厅跳过舞?因为这里人现在还不是这个层面上的人,对那种娱乐行为还不理解。你不会忘记午达之对我唱《浏阳河》的看法?我想别人也强不到哪去。我是指现在四十岁以上者,大多数对咱姐俩的行为不认可?另外小弟,咱这里的人有谁坐过影院看过电影?他们对新中国、新时代、新文化懂的微乎其微。小弟,咱让这样一个群体,去理解咱姐弟俩的清白,你不觉得既滑稽又可笑吗?”
  “姐,到目前为止,还真没听到什么闲话,也许有人会背后在猜疑。”
  “小弟,我看你今天太不明智了。王淑珍已经明确地说出了,咱俩的实质性焦点,我不知道小弟注意听没有。小弟看的书多,知道的礼仪也多。她们有谁读过你读的那些书呢?在这里,也就是说,在苍翠庄这里,我们的行为别人不这样看,像王淑珍这等口心一致的开朗女人不这样说,那才是不正常。咱心里是干净的,又有谁能相信呢?”
  那天晚上史姑娘和李弘文又信马由缰、不知不觉中走到南湖岸边,和弘文说了一阵子心里话。李弘文终于露出笑容说:“唉,姐姐啊,你想把我拐到哪去呀?再往前走就进水里了,不抬头都进水里去了。”
  史姑娘的一只鞋已经陷进稀泥里才知道,往前已是无路可走。光着的一只脚被草茬子扎了一下,又踩了一脚稀泥,怎么?忘了回家,跑到水边干吗呀?
  她情不自禁地“啊”的一声尖叫,打扰了一对正在孵化的野鸭。它粗声大气一边嘎嘎叫喊着,一边朝高空飞去。惊动了许多岸边家族,打破五月天宁静的夜晚。这些水陆两栖禽类,你呼我应的乱做一团。没有韵律的鸣叫声,响彻云霄。
  估计屯子里的乡亲们准能听到,有经验的老人们,该会猜到,又有人夜去南泡子大开杀戮,可怜的小生灵,又要遭猎手们野蛮枪击。
  宝田的结婚大喜日子,在苍翠庄大队的三年里,这是头一桩有办娶媳妇儿的大喜事儿。从一九五八年往后的这三年中,地域风俗的红白喜事,红事是指嫁娶。三年多,这件事这个屯子倒是清净,沒有男性小青年结婚。
  是有两家出嫁的闺女,也像出差一样那么简单。没有彩礼、沒有花衣、没有嫁妆、也没有花轿,只是由男方小伙子,两人来到两家女方家中。女方的父母,说上几句离别嘱托后,外地小伙子和苍翠庄的这两家闺女,在互不相识中,两人从女方家走出去,搭便车远去他乡。
  说是结婚,恰如逃离现实饥饿给人们带来的灾难。应该算作逃难,比现在出差都简单的多。因为她没有大包大裹的东西可带。
  大概在那种气氛中出嫁的闺女,心里不会有多少女人出嫁时心情的喜悦。应该是想到马上就能吃上一顿饱饭了,或者是想从现在起能吃到粮食了,再也不用为没有食物填补肚子上山采野菜而发愁。
  那三年屯子里丧事倒是没少办,死的人多是营养不良。但是丧事已经简化的到了原始社会末期。人死后用几块木板做的棺椁一装,用生产队马车拉到墓地一埋了事。
  像合作化之前那样隆重场面已荡然无存。这到算件好事,免去活着人的疲劳心累。
  
  宝田和淑珍的吉日那天的天气并不好,灰蒙蒙云彩,下着毛毛细雨。雨下的并不大,来参加婚礼的乡亲们不用避雨也不用拿雨具,只是你仔细看时,空气中有如浮尘一样水丝颗粒,湿不着衣服。
  地面上的灰尘确被它牢牢地沾住,空气到显得格外清新。人在这样天气中,倒也不乏困,都显着格外精神。古来就有这么一说“好日子天占,吉时风雨多”。虽然这种众人语不是什么定律,今天宝田的喜庆日子又赶上了,这种巧合是早已被百姓认可的。
  小雨不大不小的就那么悄悄地下着。几十天没下过一滴雨的春天,偶降甘露,对农民来说,是老天爷发慈悲了,是给一方百姓降福呢。
  由此可见,好日子天占,雨占比风占更好些。因春天的雨,农民口头说作“春雨贵如油”无疑问,宝田哥大喜日子赶上的这场小雨,给这一方农民,又增添另外一层喜悦。
  宝田家房门门框上红纸黑字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幸福不忘共产党;下联是:永远感谢毛主席;横批是:永结同心。不看横批你还真猜不出这是办喜事的楹联。
  在狠抓阶级斗争,两条路线斗争的火红年代,广阔农村也是一样,处处也能嗅到政治味道,对这些农村百姓早已习以为常。
  从一月份开始的这一段日子,乡亲们被一件件兴农文件的好事添满心窝,看到这副对联,也觉得它很顺眼。今天贴在这新房门框上,更是喜上加喜。
  玻璃窗上贴着用毛笔写的双喜字,虽然是墨迹,但看着也喜庆。这是近三年来苍翠庄第一家办喜事。闻不到酒香饭香,但在一连串的兴农文件,给这些庄户人们已经灌饱蜜汁。有这层精神支柱垫底,就这支群体喝口凉水准能醉倒,凡来参加婚礼来宾脸上都挂着喜悦。
  还有三天就到了自己结婚日子的晨路与竹兰两人,一大早就来到史家。竹兰对史家并不陌生,青竹的爸爸妈妈真挺喜欢她,喜欢她的直爽,更喜欢她的古道热肠。
  也喜欢她能为朋友付出一切精神,晨路是第一次来史家,两人双双来到青竹妈妈面前,深深搭上一躬说:“卜阿姨大恩大徳,小侄晨路竹兰今生牢记。”
  事情是这样的。在去年,史姑娘把竹兰码草一事,和在搞堆积肥那段事说完,妈妈落泪了。她不是伤心,是为在初来乍到农村,竟然会碰到这么多好心人。也倒是,事后咱回想一下,没有竹兰发现史姑娘满手血泡,怎会终止她的劳动?没有堆积肥念过时新闻恶作剧,怎会有全苍翠大队读报事绩传遍全省?没有这些过程,公社党委书记王曰美怎会向苍翠庄要人?一宗宗一件件事经常在卜欣怡心里存放经久难忘。她和史老就竹儿一个孩子,在关口上有人拉她一把,让卜老师怎能不感动呢?
  这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但妈妈一直挂记着这位好心的心直口快姑娘。妈妈知道竹兰结婚没有衣裳,特意在自己带过来的旧服装里找了两套,让青竹找李弘文给竹兰送去;又知道晨路父子的难处,晨路结婚没添一丝布棉。
  史姑娘的妈妈在爸爸的旧衣里给选择一套做新婚礼服,二位今天特意来拜谢妈妈,顺便找史姑娘一同到冯家,同去参加好友宝田哥的婚礼……
  一贯爱说笑的竹兰,去宝田家的一路上,更是舌头不在嘴里。她又扬起那张可爱的瓷娃娃一样小脸问史姑娘:“哎,青竹姐我说话您不许急眼的。青竹姐,和俺说句心里话,你和弘文到底怎么回事?能成说能成,不能成也别硬说成。青竹姐最了解我竹兰了,我不会绕弯子。还有个事,今天不上公社上班能行吗?”
  竹兰还没忘记这个茬,弄得史姑娘哭笑不得说:“兰妹子,我和姐妹们说过多少次了,我们真是表姐和表弟的那种情缘,永远也不会做夫妻的。别看我们俩总在一块,都是一般性的朋友交谈,从来没有超越姐弟界线。时间长了该都知道看看我是不是说的心里话。我可以告诉你竹兰,弘文是个好男孩儿。像他这样品质的男孩儿很少,他能达到坐怀不乱,别人是达不到我小弟这样修养素质的。所以我史青竹才敢投入他的怀抱,但他接受的是一分母爱,你说怪不怪?另外的事,谢谢兰妹儿的关心,昨天我已经和公社请假了,你们结婚我也参加,请上两天假,领导会批准的。”
  那个小雨蒙蒙的早晨,史姑娘的心无比喜悦,总算能看到农村青年结婚的场面。史姑娘笔下的故事中,现在还真缺的就是这些——艰难岁月农民是怎样办喜事的?
  也听李弘文讲过,吴队长的结婚热闹场面,解放后三年,大生产恢复时期,物资基本自给自足,和戏曲里演出差不多。
  可是在那以后,又来了抗美援朝,一抗就是两年多。东北的吉林省又是战场的后方,刚刚稳定,又来个三年自然灾害。弘文说吴队长结婚时,正日子的前两天就开始杀猪宰羊。
  宾客盈门,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尤其是十岁以下儿童,互相追逐着打闹嬉戏,简直就是孩子们的天堂。可宝田的婚礼早晨,尚未闻得一声锣鼓唢呐声,更不用说孩子们的追逐。在史姑娘的感觉中,和李弘文所讲的一点都对不上号。
  史姑娘和竹兰晨路正往冯(李弘文)家方向去途中,看到李弘文正在风度翩翩地向这边走来。嘴里还哼唱着《马路天使》电影插曲,隐约听见: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
  看见好友们迎面走来,歌声戛然而止。笑着打着招呼:“哎,新奇,新奇。苍翠庄第一次奇妙画面就展现在我面前,看来我的眼福不浅呐。”
  竹兰愣怔地说:“喂,李会计,你说的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想听你说话又听不懂,歌里唱的什么再来一遍,没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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