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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一错再错

作品名称:老油坊      作者:老诌      发布时间:2021-04-23 13:26:02      字数:4819

  寒风渐起,田野里一片浅绿,经过一场雨的麦苗直着脖子朝上长,早晨的苗尖上都挂着晶莹的露珠,阳光的晕红照在露珠上,映出五彩的斑斓。
  今年的秋天来得早,去得也快,往常这个时节,地里的杂草应该是绿的,最起码是是半青的,今年却大不同,早早收了绿意,变得惨黄。地里裂开的口子能插进去指头。固庄的人们向来对天时、节令不太注意,闷着头过日子惯了,等到秋后耕地的时候,人们才明白过来,这是天旱。从种上玉米、豆子下过一场雨来,再也没落下一个雨滴。
  玉米眼看是没有指望了,没有雨也就罢了,虫子也跟着起哄,先是长青虫吃净了叶子,再是蝗虫遍地,玉米棒子结得没有娘们的脚大,人们都慌了神,租子交不起,下半年肯定要挨饿了。
  二先生地里照旧种着豆子,豆子是个耐涝的东西,只要水面没有没过豆稍,水面一降,豆子照样生长。天旱了就坏了,玉米叶子刚发蔫的时候,豆地里已经落了一地的黄叶子,这要减产的。看着天越来越旱,二先生不敢怠慢,指挥着文杞、文杓,又加了几个短工,每块地浇了一遍。等浇完地,豆叶再次泛青的时候,二先生抽着大烟袋,蹲在地头上,感慨地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郎。这些年没遇到过大旱,人都懈怠了,水渠也不修了,井也不淘了。要说用水咱们村是最方便的,靠着大沂河,再让庄稼受了屈,就是咱们的不是了。”他利用了文柄的发明,从三河口买来几马车的南方毛竹,从中间划开,再把中间的竹节打通,地面搭上架子,河边的水车转了起来,水从河边直接引到地里,浇哪块地,就把架子移到哪块地里,架子在庄稼上边走,不影响庄稼的生长,人再也不至于累得半死,只要蹲在地头看着水流就行了。
  秋收了,别人家的地硬如石板,根本插不进犁,二先生的地已经耕过了,耙匀了。等其他乡邻醒悟过来借着二先生的竹架子浇地的时候,二先生的小麦已经种到地里了。
  这不,别人家的地里麦苗没露头,自己家里的麦苗已经出齐了。二先生一秋因为文桐的婚姻不高兴,但是,只要一蹲到地头,心情无形中就好了起来。
  从河边的好地蹲了一阵,二先生又到村西的地里看看,一地的麦子,也都出齐了苗。谁说山前的地不是好地?只要下了工夫,一样种出好庄稼,朝北望去,就是一片岭地,岭前的那片地,有一块一分为二,一半给了永功,一半自己种,自己的地虽说收了谷子没种庄稼,地却翻了起来,等冬天下了一场雪,这土也就变得松软了,春天种上谷子,一年的小米解决了。再看永功租的那块地里,还是秋收的时候撂下的地,地里长满了苍耳、野蓟、黄蒿,寒风一吹,摇晃起来。
  “他哪里是种地的人哪!”二先生自言自语,头一茬谷子收了,据说收成不错。村里人都说这要感谢二先生一开始地整得好,垧情好、肥水也足。现在收完这季,不耕不耙,荒在那儿,再也不管明年了。二先生气得难受,可是,又不好张口要回来。毕竟还要考虑到大先生的面子,看来这五亩地算是白瞎了。
  二先生咬着牙朝回走,他不是心疼那点租子,他是看不惯永功的坏毛病,哭着喊着要租地,地到了手,却把种地当成了儿戏。正闷闷地走着,突然抬头看到远处小路上一个身影正朝西边走来,二先生定睛一看,是小车氏。
  她要去哪?二先生脑子飞快地转着,西边是雷神庙,她这是去找文耿的。
  二先生只好暂时躲到一棵树后,这要是与二媳妇迎着头,都尴尬不是?小车氏目光呆滞,一点精神也没有,从树前走过去,根本就没注意到公公的存在。
  村外的地里景色是美的,但是小车氏没有心情欣赏这佳色,她的心一阵热、一阵凉。是的,文桐已经与她解除了婚姻,用一个时髦的词形容,叫离婚,尽管没经过政府的认可,结婚也没经过政府认可不是?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她何去何从?车氏睡不着觉的时候问过,二先生和刘氏也问过,家里的人也都在问,谁也没有答案。小车氏不止一次地问,该何去何从,难道真像公公婆婆说的那样,生活在固家,当成他们的一个闺女养着吗?车氏说这话时是无奈,也是安慰,银月跑到济南了,家里需要一个闺女,这是唯一的理由。
  老人们的话很多是出于客套,小车氏不敢这样想,她要走自己的路。
  前边就是雷神庙,春上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来到这里,不止一次和文耿做下了那种事,两个人不止一次地说着亲切的话、畅想明天,明天在哪儿呢?小车氏渐渐迷惘。
  她这次是鼓足了勇气来找文耿的,她要讨一个说法。
  门还是那个门,虚掩着。小车氏轻手轻脚推开,以往也是这个样子的,今天,她突然觉得这样小心纯属多余,自己已经是个自由的人了,不再属于文桐,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后殿里传来一个声音,小车氏站住脚,竖着耳朵听:是秦氏,她正在询问着什么。然后是文耿不耐烦的声音:“不是在床后吗?你自己不会找,问一遍还是问,没看见我正在写文章。”
  泰氏不再说话,脚步响起,东西被拨弄得稀里哗啦。
  小车氏后退一步,转身想离开,突然又暗自问自己:为什么我要走,文耿喜欢的人是我啊!我为什么要躲?小车氏步子明显大了许多,落地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她是故意让屋里人听到。
  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秦氏歪着头朝外边看,小车氏已经到了大殿门口,秦氏手里拿着一撂衣服,不觉掉到地上。文耿听到脚步声,也抬头朝这边看,正看到小车氏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这双眼让文耿沉醉,曾经何时,第一眼见到小车氏时,就是这双眼迷住了自己的魂魄,不能自拔。又几何时,这双眼暗淡无光,惹人垂怜,现在,这双眼又回来了。
  文耿身不由己,扔下手里的笔站了起来,秦氏已经恢复了常态,静静在看着他们,就像一个观众看一场戏。
  小车氏进了门,四下里瞅了瞅:“哟,干净了,这男人就得有个女人,没有女人,男人就不像个男人。大嫂一看就是个勤快的人,是不是天天来给大哥收拾房间呢?”
  秦氏向前一步,指着小车氏道:“人世间如果还有廉耻二字,我请你出去,你们的事我听得多了,耳朵都觉得害臊。我一直忍着,但我不是怕事,我是觉得丢不起那人。在外边听着多显赫的人家,公公是远近闻名的人物,男人是念过洋学堂的青年,为了这个家,我忍了。我叫你一声二妹,是想着你还有一张脸,凡事皆有度。固文耿,你以前的错我容忍了,今后不可以,我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果不要脸了,大家都不要算了。”
  文耿没想到小车氏会在这个时候来,即便来了,听到屋里有声音,何不远远地躲了,竟然直接进了屋,看来今天小车氏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要大闹一场。前几天,永劼叔来劝过一次,就差没有告诉爹了,自己当时也思绪万千,真有必要和她断了联系,但是,今天这是怎么了,看到那双眼睛,家族、名声……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出乎意料,小车氏脸上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反而笑着对秦氏说:“大嫂何必发火,咱们都是女人,郞才女貌的道理你应该懂。固文耿也算是有才之人了,我自认为是有貌之人,你有什么?除了有一个当青帮的爹,除了家里有几个钱,你有什么?固文耿要是看上你,何必偷我这个腥呢?是的,我现在没有脸了,大人、小孩都知道我们做下了丢人的事,凭心而论,男欢女爱丢人吗?”
  理直气壮!秦氏听了小车氏的话,身上一颤,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只好指着文耿道:“你看着办,我有没有貌我自己知道,但是,我是你三媒六证娶来的女人。今天她来了正好,你们做个了断,咱一了百了,不然,莫怪我下得了狠心,咱来个鱼死网破。”
  说罢,秦氏走了,盛衣服的铜盆挡在脚前,她一脚踢开。这些日子婆婆几次让她多来雷神庙走走,说文耿不回家里住,你可以去找他嘛,自己的男人有什么丢人的。秦氏听了婆婆的,几次找着理由来,给文耿送饭,给文耿洗衣服,给文耿送报纸……文耿还是那样,不热情也不冷淡,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秦氏的心气渐渐低了下来,听说小车氏和男人见了几次面就那样了,还打了胎,自己也是女人,知冷知热,怎么就暖不热这个男人的心呢。
  听了婆婆的话,相信铁石心肠的人也能化开。自己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一切,如果他是一块冰,把他揣在怀里能化开,自己也能做得出来。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化开这块冰的迹象,不要脸的小车氏竟然大白天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天爷就是不开眼,现在秦氏没有路可走,秦氏想了一阵,去二婶家,把他们的丑事一五一十说给她听听,当婆婆的要是不管不问,大家都不要脸了,咱就一拍两散,闹一场也不错。
  秦氏想到这,径直去了二先生家。
  小车氏见秦氏走了,冷笑道:“怎么样,自己就没有信心,她有什么资本与我争。”
  文耿坐了下来,冷静了一会,叹口气道:“可能咱一开始就错了。你回去吧,让外人看着不好,再说了,她一定是去了你家,说不定这时候正在大闹呢。”
  听到文耿的话,小车氏心里凉了下来,自己厚着脸皮来到这里,竟得到这句话。她眼泪顿时下来了,扶着墙走了出去,为这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为这个男人打了胎,值吗?
  小车氏一步一步捱着回到家里,去之前要计个说法的劲头也跑得一干二净,脑子里乱得厉害。文耿对自己的冷淡出乎她的意料,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两个人以前在庙里哪次见面不是干柴、是烈火!现在怎么就回不到过去了呢?
  她浑身没有力气,扶着门走进自己的屋里,屋里多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车氏,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秦氏来这里哭闹,大媳妇尤氏、刘氏都不敢靠前,屋里只剩下车氏听秦氏坐在地上没完没了。李氏看婆婆已经气得昏了过去,装模作样来劝了一回,拉到自己屋里去了,秦氏哭闹了一场,倒把二婶气昏了,也吓得不知所措,好在李氏及时出现,顿时觉得二先生一家就李氏算是个好人。
  二先生从外边回来了,见车氏昏了,他早有经验,掐着人中,一会就看到车氏苏醒过来,一边数落一边哭:“我这是哪辈子造下的孽,竟摊上这么个儿媳妇。”她这次嘴里的儿媳妇是小车氏。
  见车氏没事了,二先生不便插话,提着烟袋走了。他已经求了文耿,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怎么办,真要告诉大哥,动用族规才行吗?
  尤氏见秦氏安稳了,才放下孩子过来帮忙,把婆婆扶起身,车氏指着小车氏那屋道:“把我扶过去,我等着她,看她还有脸进这个门。”
  尤氏扶着她去了小车屋里,又搬来一张太师椅,扶婆婆坐下,方义适时在屋里哭了起来,尤氏赶忙撇下婆婆去照看儿子。
  小车氏见到姑姑心里一愣,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是疮总要破的,今天就了断了吧。
  车氏冷冷地说:“你有脸回来?”
  小车氏冷笑着:“姑,看你说的,我的男人走了,不要我了,我现在是个自由的人,文桐在休书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双方再无夫妻之权利与义务。我已经不是你的儿媳妇,你也不再是我的婆婆。对不对?”
  “是的,昨天,我还抱有一丝希望,你们的关系还能缓和,只要你不出这个门,文桐那张纸代表不了什么。现在好了,你裤裆又开始痒痒了,犯贱了。好,我成全你,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固家的媳妇了,现在,你是我的娘家侄女,在这里住,是看在亲戚份上。你以后上天入地,我也不再管你,但是,我为我过去给你的操心懊悔,心里不平气,我带着你去艾庄打胎,处处护着你,图个什么?你说!现在好了,我再不要操心了,不过,我不舍这口气,过来,你说哪里痒痒,我这里有针,我要扎一扎,看你是不是还痒痒。”说着,车氏从头上取下一根钢针,针头指着小车氏大吼:“说,哪里痒痒,我扎一针,看你还犯贱。”她使出浑身的劲,一把抓住小车氏的手,针头扎在上边,小车氏疼得一跳,手面顿时流出了血。
  “不要躲,敢做就要敢当。我来固家三十多年了,有人说我狠,有人说我辣,有人说我毒,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生气。我一心一意操持这个家,从五十亩地,到三百多亩,你们想坏了这个家,我不答应。别人说过我狠毒,我认了,但是,没有一个人说我不要脸,不顾廉耻的事我不做,现在你做下了,你倒是自在,想去哪去哪,我扎死你,我看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来,你快快过来,我要看看你不要脸的地方,到底因为什么非要犯贱不行。我纫上线,我要给你缝上,看你还丢人现眼吧。”
  小车氏的手让她紧紧抓着,手腕上已经淤青,小车氏一只手推开姑姑,哭道:“你们少大团结好好的,就我一个人独守空房,你们都有理,就我没有理。你们都有面子,就我丢人现眼。”
  她终于挣脱了车氏的手,趴到床上哭了起来。耳边不时传来车氏的吼声、骂声。
  二先生站在院子里唉声叹气,站了一会,想不出好法子,只好狠狠心去了大先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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