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刘秉臣告辞了马三、安娜一伙人，独自坐车往家返。可一路上还心有余悸，不时地留心关注，以防不测；直到小马车行到四马路口，这才放下心来。他往路边的铺店瞧了瞧，看邮局在那，蓦地想起有好多日子没接家信，便下车去了邮局想查看下信件。邮局的人都跟他很熟悉，知他来查信，没等他搭腔，便从信娄里拽出一封信递给他：“有你家一封信！”他高兴地接手瞧阅，不是家里来信，而是从河北来的。他很疑惑地想了想：“哦，一定是戏班来的，姐夫可正等这信儿呢。”他心里念叨着，揣进衣兜，急忙上车加快回走。到了家，直径上屋见姐夫德祥。
　　这时的德祥正在屋里，跟妻子文洁和春艳谈唠，惦记着秉臣的事。见秉臣进来，急得他开口便问：“咋样？没啥事吧？”
　　“咳！别说了，出事了。”秉臣呼哧带喘地描了句，扬脸一笑，“不过躲过去了，差一点呀。”
　　“哎呀！瞅你说的，吓我一跳。到底咋回事呀？”急得文洁瞥他一眼。
　　“你听我说呀。”
　　秉臣抓杯喝口水，顿了一会，便把道上遭劫的险事，从头到尾描述了一番。文洁和春艳都惊叹不止，而德祥听这事却感心疑，越发意识到和王二有联系，便对秉臣念叨：“这俄罗斯大胡子，他怎么会跟踪上咱家呢？你不觉蹊跷吗？”
　　“是啊，我也觉奇怪，那天他放一枪就跑了呀？”秉臣忆回这事说。
　　“我想这准跟王二有关系。”德祥想起刚才到王二茶园的情景，揣测道。
　　“王二？”秉臣很疑惑。
　　德祥便把去王二家茶馆，那小女子的话学了一通，并风趣地逗秉臣说：“她好像和你很要好？”
　　“哦，那是哪样?”一提起这事，秉臣知道这女子就是那和他有段情的香梅姑娘，他立时羞愧得“唰”脸膛一红。
　　“不过这也好，”他知趣地瞅眼秉臣，灵机一动，说道，“顺藤摸瓜，你可通过她得知大胡子的踪迹呀。是不是？”
　　“哦，哦那倒可以。”秉臣低头应和。思绪一会儿，机敏地抬头说道，“这到对咱有利了。”随即，堂堂正正地说道，“这女子叫香梅，她跟我单独唠扯过，她是被王二诱惑到茶园的。”
　　“王二说是他外甥女，我才不信呢，原来是这样。”德祥一撇嘴。
　　“瞅你这老实人，倒挺招人呢，有魅力呀。”春艳嘻嘻地搭话说，随手倒杯茶，“来兄弟，喝杯热茶。”
　　秉臣一番话，巧妙的洗了清身。
　　他低头一笑，接过茶水喝了口，便从衣兜里掏出信，乐呵呵地递给德祥，说：“就顾唠嗑了，这有封信给你，姐夫。我回来正好路过邮局捎来回来的。是河北的。”
　　“太好了！就等这信呢。”德祥接过瞧看。
　　“是我舅舅戏班子来的吧？”春艳凑过去，兴奋地张看。
　　“嗨，正是。还问你好哪。”打开信看着说。
　　“我舅他们哪，再有两天就能到长春。”春艳揣算着。
　　“好哇！咱京戏班子未走，又来了河北梆子戏班。嘿！让它同台演出，不是更着人喜看嘛。”德祥欢喜跃势，随手把信交给春艳，“春艳，这可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别说，我还真得练练功。好下场哦。”春艳看眼信说。
　　“嗨呀，真是又惊有喜呀。”文洁念叨一句，起身说，“我去告诉后厨预备饭，都喝两盅庆贺庆贺。”
　　秉臣也随后进里屋逗孩子，看雅琴唠扯去了。春艳没走，和德祥谈起接戏班子的事。在唠扯到自己想练功的事时，很难为开口地说：“德祥，你说我，在这家里练功、练嗓的，怎么能行哦。很不方便哪，咳！”
　　“嗯”德祥踌躇一会儿，冷然想起说：“有了，你再回那去住呗，瓦西里走了，那房子已腾出来了，不正好嘛。”
　　“哎呀，那可太好了！瞅你，也没告诉我一声。”春艳兴奋地瞥眼他。
　　“咳！你没看这两天，一个事接一个事的，烦的我哪有心思哦。”德祥解释说。
　　俩人唠扯着，秉臣已把桌放了，摆上了酒菜。
　　在席桌上，德祥便把为春艳上戏练功，搬回原处住的想法说给文洁。文洁听了很赞成，并关致地说：“一个人在哪，可要留心呐。”
　　“嗨，有德祥在，我怕啥？”春艳瞅德祥，笑眼送波，冲文洁端起酒杯，“姐姐这么关心我，我敬姐一杯。”说了，一杯而尽。
　　文洁心里明镜地，为了家业，她抿嘴一笑，怀在心里，饮酒杯尽。
　　德祥瞧她俩人亲近无比，兴致欢颜，无所介意。高兴地吩咐秉臣，明日去收拾住处送春艳。在旁的小雅琴听了心里挺高兴，又可和秉臣回到原处好相会无碍。于是，她佯装无意的样子向文洁示意说：“姨妈呀，我去帮他收拾屋子呗，他自个能收拾好吗？”
　　“哦，哦那倒是。”文洁有所觉警，笑呵呵地点点头，“你去吧，还能收拾利索点。”
　　“你去那更好啦，我蒙头转向的。”秉臣高兴地说。
　　“呵！都想到一处啦。”春艳也看出有乐，接过话，又逗笑说，“看来我非走不可了。”
　　“好哇好哇！”
　　德祥在旁是心欢意乐。
　　饭毕，大伙都欢颜而归。
　　次日一早，小雅琴便随秉臣乘坐家车去收拾屋子。这头，春艳也忙乎整理自己的妆奁、衣物。当天，便搬移过去。德祥当然随之伴送住下。而文洁内心虽有清冷之感，为支撑家园和谐，含怨不宣，不愧贤妻内助。
　　
　　过两日，果然，河北梆子戏班，一行十几个人来到长春，德祥和春艳前去接迎，当日便入驻了龙春戏院。林德祥还特意在迎宾楼设宴为之接风洗尘。
　　在席桌上，春艳和舅舅——戏班班主天明晓坐在一块，亲热相谈，叙说亲情。而当舅舅的总觉得愧对外甥女，不该留送她去怡春园卖唱。可春艳却很达情理，并告知她已是林老板的人了，这次戏班来，还要跟着顶角上戏呢。舅舅听了很高兴，说她有福气，遇到好人家了。你看我们这一来，就设宴招待我们。这是从没有的事。嘱咐她好好善待人家，上戏唱好，也争口气，不愧对人家的心意；后又谈起家事，春艳不止悲戚泪流，伤切咽咽。
　　而林德祥打发秉臣去招待戏班其他人员后，看春艳要随她舅舅叙话，便与在旁和他搭话的戏班女主角云彩虹叙谈起来。这云彩虹：娇媚靓丽，声甜嘴巧，说起话来眉飞眼舞的。虽弄得德祥好不自在，可却惹人喜欢。对这龙春戏院和德祥本人，赏识多情的夸耀称赞，德祥何不为乐？又对这次来所演戏目说的明明白白，德祥心中格外满意。近尔熟之，德祥便有意唠扯上戏班家事。
　　云彩虹机警伶俐，知是这林老板想听对班主外甥女的见识，更为亲热的以姐妹称呼，说春艳姐从小就随舅习武学唱，根底非凡。如不遇家乡闹灾随舅逃荒流外，早已成手为红角。并婉转而言，说还多亏留此遇上了林老板，不然，怎会有今天相识啊。一番热肠话，说得林德祥真是心花怒放哦。心想：“若是这样嘛，春艳上戏顶角，会是祥顺而成。”俩人更絮聊不尽，谈笑欢颜。
　　可席桌那头，春艳瞧得清楚，一脸醋意，闷头不悦。
　　席散，德祥留下秉臣安置戏班在迎宾楼就宿后，便和春艳乘车回返。车上，瞧德祥得意洋洋的样子，春艳没有理睬。德祥有些察觉，试问她说：“我看你有些不高兴？是家里出了啥事了？”
　　“哼！是家事哦。”春艳歪脖，眼瞥着他，含蓄而怨，“我看你在那头扯得挺热乎哦。”
　　“噢，噢！”德祥自忖一会儿，笑道，“嘿嘿，你呀真是，来不来吃醋啦。我是和她唠扯探问你的事哦。人家说你若是不因家闹荒离乡，早成红角了。她的这种看法，对你去上戏顶角是认同的，你还不感觉高兴吗？若不然我能那么兴奋吗？”
　　“嗯。”春艳听了，不觉有些怪罪了，一反醋意，豁然开朗，言道，“哎呦！没看出来，你还真用心为我呀。”又正言说，“别说，要不是你探出这个底来，我还真不好上场呢。”说完，她依偎在德祥身上，喃喃细语，“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
　　“你呀，你想哪去了。”德祥瞅瞅她，直言说，“你要知道，人家是戏班主角，她要和你合得来，那不更好吗？”
　　“嗯，我知道了。”
　　春艳乖巧地默默沉思，望着外边飘零的雪花。嘴边露出微微一笑。
　　小马车欢奔到家已是半夜时分，可瞧那上屋的灯，还亮闪着。
　　“咳！她文洁还等着我呢。”
　　德祥心里感愧地念叨着。春艳也注意到了，她瞥一眼德祥：“去吧，她等你呢。”
　　德祥迈开步去了上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