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好大一盘棋

　　旋风小闹表五点准时到。他的脸比半年前更白了，一身名牌更显颀长挺拔，手腕上的名表熠熠生辉，他进门后扫了两眼，坐了下来。
　　“忘了问你喝什么了？我这里，你也看到了……”
　　旋风小闹表摆摆手：“白开水就可以了。”
　　贝雪妮赶紧端了一杯，他喝了一口：“有什么事要问我？”
　　“那个，先吃饭吧，刚做好的。”
　　三个人簇拥着来到餐桌前，六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桌上的一副水晶碗筷与其他的不同，凌云峰特意为他新买的。
　　三个男生坐了下来。“你们吃吧，有事叫我。”贝雪妮说着，正要转身——
　　“坐下来一块吃吧。”旋风小闹表说，转脸面向凌云峰，“有事说吧。”
　　贝雪妮拿了一副碗筷坐下来。
　　“先吃饭吧。”
　　旋风小闹表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露出一个“还不错”的表情。
　　凌云峰三人象征性也吃了一口。
　　“这个菜谁做的？”旋风小闹表吃了第二道菜。
　　“这个是小林做的。”
　　“小林？”他看着小冷子和贝雪妮。
　　“我的另一个朋友。”凌云峰回答他，看了一眼次卧的门。
　　旋风小闹表点了一下头：“有什么事要问我啊？”
　　“‘永泰’的事你也知道了，当初你和我一起去面试的，我想打听一下里面的事。”
　　旋风小闹表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内情？”
　　“看出来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一般人，气场不一样。你在人群里始终昂着头，眼神很不屑，我感觉你参加面试就是来凑热闹的。你不是没有房子的人，你应该有很多房子，还有车。”凌云峰嘴上说，心里补充着：“还有，你的唇角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虽然穿着普通，但腕上的手表可是够一套房子的首付了。”
　　“你是故意接近我的？”
　　“算是吧，没想到你能给我联系方式。”
　　旋风小闹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也果然不一般，难怪能被选中，得到这套房。”
　　在场的三个人都是一惊，这话里有话啊，内幕中有内幕啊。
　　“‘永泰’搞的这次三项挑战到底是传闻中做的一场法事还是一场营销？”凌云峰问他。
　　“两个都是。”旋风小闹表说，“这楼里出了事故后，动静闹得很大，被‘永泰’的对家抓住了，往死里‘黑’、唱衰调，搞得‘永泰’很受伤。老头子最终决定从HK请来了风水大师看看，大师看了后给出了办法，这事确实是真的。”
　　“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营销了，具体的我没细问，不是很清楚。听天恒（永泰的少东家）身边的朋友提起过一些，说是风水师的办法只能驱鬼祛邪，并不能帮助‘永泰’起死回生；要想度过眼下难关，不能光靠玄学，还得回到现实中玩市场公关学那一套。如果只是单纯地道个歉或是发起一场诉讼，根本达不到目的。现在的人见得多了，只要这个黑点洗不白，就会时不时地被对家和键盘侠提出来，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他们可以讲价销售楼房或者搞点其他的福利来挽回形象啊，毕竟老百姓看中的是实打实的实惠？”小冷子忍不住问道。
　　旋风小闹表下意识做出一个很轻视的表情，贵族的公子哥、富二代大抵都是一样的天生傲气吧。
　　“降价卖楼、搞福利也是实打实的往外掏钱啊，谁会愿意？况且，即使真的降价出售楼房、搞福利也不见得能够挽回公司形象，只会让老百姓觉得你是因为这次事件的打击，真的不行了，气数已尽了，只能靠大甩卖来度日、靠送钱来挽回人气、博好感了。不得不说，有的人尽管得了好处，但不一定就会因此而感恩，所以，低价卖楼、搞福利不但不会挽回形象，只会败坏形象。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次事件中抽离出来，策划一次营销来吸引眼球，转移吃瓜群众的注意力；如果黑点洗不掉，那就把它画成一朵花。”说到此，旋风小闹表吃了第三口菜。
　　“这，不就是炒作吗？”贝雪妮小声说了一句。
　　旋风小闹表唇角一挑：“炒作，没什么不好，比的是谁更高明，能被一眼看穿的炒作是低劣的、让人生厌，高明的炒作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在炒作。不得不说，‘永泰’的这次炒作确实很高明，另外制造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事件将吃瓜群众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由此产生了一系列的话题。热度有了，再将要炒作的事件拔到一定的高度，事件本身高大上了，制造事件和话题背后的公司也高大上了，自然选择性地遗忘了曾经不好的记忆。比如，一个艺术大师的艺术成就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他（她）的黑历史、黑料自然就会选择性地遗忘，甚至被否认、洗白、抹去，一个道理。即使对家和键盘侠再提起来，嗬嗬……”
　　三位听众听得傻了，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复杂呀，果然是玩不过啊。
　　“你刚才说，难怪我会被选中是什么意思？”凌云峰很疑惑他的这句话。
　　“某种意义上说，你是内定的胜利者。”
　　内定胜利者？三人更疑惑了。
　　“我和‘永泰’不熟啊？”
　　“还记得你在‘永泰’办过的两件‘案子’吗——从那时起，你就被关注了。”旋风小闹表看着凌云峰，“你的出色表现引起了‘永泰’一个高层的注意，那天的招聘现场你也去了，其实，他们早就看好你了……”
　　“可是——”凌云峰不理解，“他们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万一我中途走人了呢？他们不会是因为我制订的规则吧？”
　　“当然不是。”旋风小闹表摇头，“这么大一个项目，规则的制订不可能是因为某个人，具体的事情我没问的太多，所以不是很清楚，但他们对你展开过调查。我说了，你成功地吸引了某位高层的注意，他对你展开过调查，认为你是个可造之材。规则的制订不是因为你，但他们确实特别关注了你，这个项目正是这位高层负责的，结果，你真的来了，并且坚持到了最后。如果你中途退出，总会有其他人顶上，毕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套高档住宅的诱惑力还是蛮大的，你要是退出，只能说这个高层这次看走眼了，你让他失望了。事实证明，他（高层应该是男的）没看错你，你没让他失望，不但坚持到了最后，还赢得了最后的胜利，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三人听出了“旋风小闹表”话里有几分赞赏，凌云峰在一点点消化信息。
　　“说到底，还是一次炒作啊，只是比较高明而已。”贝雪妮小声嘀咕了一句。
　　“还有下文呢。”“旋风小闹表”说，“如他们所愿，整件事被炒起来了，得到了一定的关注度，下一步我想，他们会趁着热度‘联合’。”
　　“联合？”
　　“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网上晒出的各种单据中，一些店铺的名称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有的却在无意中保留了一些信息……”
　　贝雪妮赶紧去翻手机：“真的哎，你常去的那家超市的购物小票上，有一个字没被和谐，能看出是个‘合’字，还有这张西餐厅的，小票上的地址保留了一个‘泰’字，还有游乐场的，啊，我知道了，这些信息是故意留下来了，由‘合’字可以联想到百合超市，‘泰’字可以想到泰昌路，想到泰昌路上的唯一一家西餐厅……他们这是联合起来免费打广告啊！”
　　“不可能吧，他们怎么知道，小凌子会去这些地方消费？他们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早就避雷了。”
　　“旋风小闹表”笑笑：“他们是在试水，事情在网上已经炒得火热了，那些商家如果聪明的话，看到了会想办法联系他们，借此为自己的店铺做广告，他们就可以收一笔广告费，谈妥后就会在网上公布真实的地址、信息，没看到或没谈拢的只能接着被和谐，谁会给谁免费做广告啊。”
　　我滴天啊，真是算计到了骨子里，这脑回路……大公司一个个果然是粘上毛比猴子还精。凌云峰不得不承认，自己再有一百年的道行也算计不过他们，甘拜下风、不得不服啊。等等，那我最后的胜出是不是他们“放水”的结果，他问“旋风小闹表”。
　　“这个，我真不知道，不好说。不过，现在还不是终了，后续他们还会有事情，他们不会让你轻而易举得到他们的房子的。”
　　我这还叫轻而易举？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死了多少脑细胞、掉了多少头发啊？还不放过我，后续还能有什么事情。
　　“旋风小闹表”走了，一桌子的菜吃了三口，水晶碗用都没用一下。
　　“忙活了三个小时，就吃了三口。”贝雪妮埋怨说。
　　“你懂什么，这是有钱人的身份，过去的皇帝都是一道菜最多吃三口。再说了，他和我们又不熟，怎么可能大口大口使劲吃呢。这菜还不凉，正好咱们吃——小林子，出来吃饭。”小冷子扭头冲着次卧喊了一声。
　　小林应了一声，开门出来了。
　　凌云峰没什么胃口，刚刚的谈话对他来说太过于震撼了，得几天能消化完全。回到现实中，这一桌子菜可花了他不少银子，也没见得弄出多大的声响来，本来就已经捉襟见肘了，如今又雪上加霜。
　　和人家“旋风小闹表”比，自己还是个穷人。房子就和女人一样，光拥有还不行，还要养得起。一套房子对于人家不过是小case，对自己却是一辈子，这人比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