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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责无旁贷

作品名称:命运交响曲      作者:周良阔      发布时间:2021-04-16 10:33:31      字数:4333

  校长斜眯着眼睛,伸手去摸桌上的烟盒,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是空的。
  张建利见状,灵机一动,立马从随身携带的中华烟取出一根,递给校长。
  校长惊喜地接过烟卷,张建利则哈腰弓背地凑上去,啪地一声替他点着。校长在那个真皮转椅上吞云吐雾好一番享受。末了,才冒出一句没头没老的话:“这孩子呀,人小鬼大,不但不好好学,还跟同学们打架。在校园里楞充老大,经常欺负女同学,被很多学生家长投诉,要求驱除害群之马!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如果留下他,只怕总有一天会给学校捅个大漏子出来。”
  “校长大人啦!孩子还小,心性未定,希望你们多加正确引导。况且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只有在这里才能把学生培养成有用的人才,请校长和老师多一点耐心,浪子回头金不换。实在不听话,回头我就把戒尺给你们买来,你们就给我拿戒尺狠狠地敲打。自古棍棒底下出人才,请求你们对他严厉一点儿,我可以向你们写一份保证书,因为孩子不听话,打坏了,我不找学校的麻烦!”
  “话是这么讲,我们这是学校,不是管教所,谁敢滥用私刑?谁敢体罚学生?此事要是传扬出去,我们和学校还不全给毁了?你说的办法根本行不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们学校就只有开除我儿子这唯一的一条路了吗?!党员干部还讲究个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呢,更何况这么小的一个娃娃?你不能把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往社会上推啊,那是极不负责任的表现!”
  张建利生气并难过地说完,抬头望了望窗外,从外面射进来的阳光格外刺眼。
  “我也知人非圣贤,熟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蔫!关键是你家孩子屡犯屡教,屡教屡犯,还屡犯屡改,改了重犯。班主任见到他就头疼,老师们都已对他失去了信心,你让我怎么留下他呢?”
  张星宇见校长脸色铁青地数落自己的不是,吓得转身就要离开。张建利一把拽住他,怒吼道:“想跑?你跑哪儿去?!给老子跪下!”
  可这个小家伙却倔犟地抬眼望着父亲,眼里噙着泪滴,嘴唇咬得死死的,就是没有下跪。气得张建利怒火顿起,用脚从背后踢了孩子的两腿,张星宇差点向前跌倒,但还是没有跪下。这时,快五十岁的张建利双膝并拢噗通一声,居然向三四十的校长下跪;显然为了张星宇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彻底放弃了做父亲的一丝尊严。
  张星宇一见,突然感受到一阵强烈震撼,一股电流迅速涌向全身。从父亲下跪的那一时刻,他开始悔悟了,明白自己的任性是在一味地践踏着父母的关爱。以前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在父母哪儿都会得到原谅。是的,在任何时刻,父亲都最爱孩子的。眼下,一位勇毅如山般的男人,为了儿子竟可以抛下尊严而下跪?造成这个难堪的局面,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和残忍啊。
  张星宇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立刻知趣地跪下来和父亲一起痛哭。校长一见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发生在自己眼前,再也没好意思提开除张星宇的事情了,起身将张建利父子拉起来,并回心转意地答应张星宇留在学校继续读书。
  上述这些经历,郑凯一家人肯定不知道的。此时时刻,他看着可爱的张星宇,还差点忘了一件事。前两天不知是谁组织了一个“加油,楚天人”的大型活动,内容是今天晚上七点五十九分,各家各户统一打开窗户,并在五十九分五十秒时统一关灯进行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然后再一起开灯,唱《义勇军进行曲》,唱完大喊三声:“楚天加油!楚天加油!楚天加油!”接下去还要唱《我和我的祖国》,形式与前面相同。
  郑凯急忙拿出手机,寻找群里的消息。结果一看,活动早已被街道办事处官方给取消了。原因是有不少人反应,这么大范围内所有人家同时开灯、关灯,会给楚天市的电网增加负荷压力。再者楼上楼下这么多人开窗唱歌,很可能会造成交叉感染。因为口沫的飘行距离在3到6米之间,而居民的住宅楼层高才3米左右。
  郑凯想想也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疫情肆意泛滥,这些建议不得不听,有的东西不得不防,于是只好作罢。不能唱歌,那就给未婚妻江丽英聊微信视频吧,这个隔着屏幕总该是安全的吧,于是,两人便热聊起来。
  自从疫情发生后,女友江丽英和家里人都非常挺支持郑凯的行动。只是最近郑凯很少去女友家看岳父母了。江丽英不在他们身边,两位老人也一定很孤孤单单,他决定这两天抽空去看看他们,哪怕是远远地站在楼下往他家的窗户上看一眼二老也行。
  张星宇吃完饭后迟迟没有回家的动向,反而在郑凯家看了一会儿动画片。一集动画片结束之后,唐嫣就催促郑凯将小孩送回家去,免得孩子家长回来见不着人着急。可还没等送他呢,张星宇竟然在郑家的沙发上睡着了。
  郑凯急忙写了一张纸条,贴到张星宇家的门把手上,就是告诉张星宇的家长,他家孩子在楼下邻居家中,叫他们别着急,回家时可下楼来领人。但他哪里知道,张星宇的父母此时正在木兰卫生院里忙的不可开交,心中早已忘却家中的孩子了。
  大年初二的大清早,当接到神农区卫健局紧急电话通知时,张建利正坐在自家中医小门店里看电视新闻报道,突然收到木兰镇卫生院的请求,希望他到该院指导一下病患者的救治工作。
  楚天市发生了大灾大难,眼前正是救死扶伤的关键时刻,自己既不能逃避责任,也无法像普通人那样封闭隔离,更不能见死不救,无动于衷,必行有所行动,为当前社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行医多年,当然知道自己最拿手的还是替人治病,但自家小馆无法收治新冠病患,即使收治了,也达不到正规医院关于隔离传染、防病治病的基本要求。于是,就满腔热忱地答应了去木兰镇卫生院工作。
  去到木兰镇的第一天,院长组织全院医护人员开会,正式通知全体职工取消休假,要求全员回到各自岗位,并迅速成立工作领导小组,组织全院开展防疫知识培训。对感控、分诊预检、消毒防疫及物资分配等各项疫情防控工作,也做了详尽细致的安排部署。
  会议结束后,所有医护人员都在志愿者名单上签名留言,张建利也在《请愿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上了红手印。一个个鲜红的指印,代表着木兰镇卫生院全体医护人员“无惧危险、奋勇抗疫”的心声;表明他们将以过硬的专业知识、博爱的医者仁心、敬业的使命担当,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冲锋在前,永不退缩。
  正月初三,因为临床经验丰富,张建利被选为了“慈善中医之家”领队,由他和妻子施丽嫣拥有的建利中医药管理公司的医护人员与民间医务工作者,共同组建“慈善中医之家”医疗团队。张建利在朋友圈里发布了招募帖,请求那些为人谦虚谨慎、不好大喜功、能吃苦耐劳,最好能奉献一份治疗发热、咳嗽的医药处方,愿为楚天市抗疫工作做贡献的医务工作者前来应征。
  正月初四,这则招募个体中医志愿者的公告在全国中医业界内广泛流传:“中共楚天市神农区委组织部授权楚天市建利中医药健康管理有限公司,成立慈善中医之家,招募具有行医资质的民间医生及护理人员组成医疗队,进驻木兰镇卫生医院特设病区,采取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法,收治新冠肺炎患者。”
  招募令中还特别说明,这不是一次冒险实验,而是一次让有能力的“体制外”中医接触真实病例的机会。此令一出,张建利每天会收到两三百个报名电话。因为这道征集令,一群天南海北的个体中医聚集到了楚天市。
  当然,入选的首要条件是报名者必须拥有执业医师资格证,组织者对报名医生先在线上进行了面试。很多医生在回答一些用药问题时,因叙述不太完整而落选,这其中就有老中医徐怀中。可这位老先生并不服气,自掏腰包买票出发前往楚天,刚到柳州时就被紧急叫回了,原因是楚天当地防护物资短缺,即使人过去了也进不了病区,更无法行医治病。
  徐怀中心急如焚地在家等了两天之后,终于接到了组织者的电话,告知他有了新的任务,那就去楚天市木兰镇卫生院参与中西医结合治疗病人。于是,他第二次出征。
  去楚天的高铁上,徐怀中碰到了外省支援楚天的一批“正规军”,虽是同行,但他没好意思上前搭话,总觉得自己乃个体户民间中医,身份上还属于“土八路”,所以不够自信。而实际上徐怀中已经从医二十多年了,去年夏天也考取了中医的主治医师资格证,在老病人圈子里口碑很不错,论医术与临床经验,不比任何一位正规医师差多少。
  召募的医生们陆陆续续地前来报到了,张建利总觉得这样一个团队,似乎还应该有几位核心人物来掌舵,起到灵魂作用。就在这时,北京中医师李援朝出现了。在他投递的简历上,张建利看到不少过硬的标签:中医专业博士后、曾任北京中医医大学讲师、在网络上做过《黄帝内经》的公众普及讲授工作……
  社交媒体上李援朝为人谦逊而不浮夸,2月初与张建利在微信上连续沟通了几天,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未来病区的治疗方向。张建利发现双方一拍即合,都坚持纯中医治疗理念。二月八日,收到张建利发出的邀请后,李援朝立即从北京动身前往楚天市。
  不久之后,另一位曾经在北京参加过当年抗击非典、救治病人的老专家赵志宏也加入了救治的队伍。临出发前,他还特意询问了有没有夜班工作。得知需要上夜班后,他当天就买好机票飞来了。到了木兰医院之后,众人才发现他已经60多岁了,不过身体结实硬朗,红光满面,精神矍铄。
  一进病区,远道而来的医生们看到的除了床还是床,虽然各自在自己的小医馆也摆放有病床,但没见过如此之多,如此之密密麻麻呀。这个卫生院的病区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留下来的老病房,幽暗潮湿,墙壁上的涂料也有些脱落。不仅没有最先进的急救设备,而也没有中医药房等配套设施,存储捐赠物资的地方还都有些凌乱不堪。这就是李援朝等人初入木兰镇卫生院病区的印象,这将是他们这支个体中医医疗队未来战斗的主战场。
  时间不等人,楚天的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收治的患者一日比一日增多。个体医师们群策群力,在不到三天的时间,他们便隔离布置出第二病房区,彻底将木兰卫生院的工作环境与治疗布局改变了一番,让各诊疗室设备配置和人手安排更趋合理,让医者就医更加便捷。
  到第三天的下午,新开辟的二病区在开始运行后的1个小时之内,五十多张床位就全部收满了,一共五十六名病人,以轻中症患者为主,包括六位重症患者。但住院病房的布置还是显得十分仓促,许多患者床前来不及挂上个人信息卡,医生们只好找来白纸,写上患者个人信息贴在瓷砖上。
  李援朝清楚地记得首次查房时,一群群患者脸上的表情与眼神都很淡漠,有种不愿表达情绪的默默悲伤,而且病房中透露出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其中有两位病患者的下肢足部,脉象呈现“浮大数而无力”,这是极为危险的信号。
  卫生院病区物资也非常紧张,最缺的还是口服中药材,一般医院中医药房里常备的中药有上百种,而这个镇卫生院自然算不上什么级别,其医疗条件和物资供应渠道也有限,病区最初只有几十种药材。
  最糟糕的是进病房的医护人员,只能拿垃圾袋代替鞋套,有时防护服开裂、护目镜戴得不够紧,会让一些医务工作者感到一阵阵的后怕。即使是张建利和木兰镇卫生院本地医护人员,在防护物资最紧缺的时候,在病区里两天半只换过1次防护服。所以,张建利几乎每天都要的朋友圈里,发布好几条征集物资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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