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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重逢(2)

作品名称:烂柯经之黑白棋子      作者:宣门寺卿      发布时间:2021-04-10 15:25:18      字数:4161

  这时,朱化走过来,低声对我道:“门口有西厂的人!”
  我一愣:“他们来干什么?”
  “好像和这位殷姑娘有关系,他们是一起来的。”
  “哦!”我有些奇怪,忽然想起白天看到的女子,不就是殷华嚒!而且当时在场的,还有西厂的校尉,看来,殷华是和西厂有联系了。
  我不禁想到居庸关的事情,林生和我说过,殷周等人都是蒙古小王子的座上宾,而且从他们的言谈举止,看得出,对大明非常的不满。殷华入京,由西厂的人陪同,想必是西厂的贵客。西厂厂公是谷大用,下面是贾敬、田凤安,田凤安倒有一面之缘,性格随和,却去了外地。西厂的事情,我还真不了解。只是人人谈及西厂,都为之色变,昔日惧怕东厂,如今听说东厂见了西厂,也是格外小心。这殷华到底是什么人?
  我正犹豫间,殷华换好衣服,从里面和于嫂走了出来,我忙过去,于嫂笑着出去,堂内只有我们两个人,殷华笑道:“你的衙门,真的太大了,装饰豪华,没少花费银两吧!”
  我未知可否,道:“治安司负责京城治安,特别是外地客商,这里也算是大明的脸面,做好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殷华叹了口气,道:“是呀,不仅你这里,京城到处都是气派的房屋,达官显贵,纸醉金迷,可你知道吗?我从蒙古来,经过河北一带,那里的老百姓,可是一无所有,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此言不假呀!”
  我听了,觉得很诧异,道:“真的吗?我一直在京中,还没有出去过。”殷华一笑,道:“你就是一个木头人,就会在这里过你的好日子,老百姓难呀!”
  “我能有什么好日子,无非办差做事,吃饭睡觉!”
  “你这还不算好日子,家资可观,就差找一位贤内助,替你打理了,我忘了,你身边有两位美女服侍。”殷华虽然是笑着说,但目光里却多了一番意味。
  我一时哑言,殷华见状,又是一笑,道:“你还是没变,都是千户了,还这般嘴笨。”我脸一热,道:“和你说话,我什么时候能说过你。你毕竟是女孩家家的,我怎么好和你计较!不过,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我也不愿和你计较,我做什么事,我自己清楚。”
  殷华一愣,脸上绯红,看我一眼,转过头去,在屋里走走,道:“其实我来找你,还是有事相求的。”
  殷华倒也不隐瞒,说自己奉鞑靼晋王之命,前来京城,意欲与大明通好,只是原来想找的人,是那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和萧敬,不想发生宫变,王岳被下了大狱。殷华不知情,带着人来京城,很快便被西厂的人扣留。不幸中的万幸,殷华没有暴露身份,只是说自己是王岳的朋友家孩子,贩卖马匹,顺路来看望。而司礼监太监萧敬,虽然没有实权,却也是几朝元老,刘瑾对他也是恭敬有加,萧敬年老,却也认得殷华,还是做了保。
  虽然如此,刘瑾还是下令西厂秘密调查殷华,所以才有了西厂的人“陪着”殷华。
  我听了,沉默片刻,想起哈代说过,和殷华在一起的蒙古人不是普通的客商,都是大人,这殷华明明是汉人,如何会到蒙古人那里,于是试探问道:“我们在居庸关外所见的的那位蒙古客人,可是晋王?”
  殷华摇摇头,看看我,道:“那位巴图,就是鞑靼可汗,你们所说的小王子。”我“啊”了一声,几乎不敢相信,那时,林生可是让我杀了他们几个,如果真动手了,嘿嘿,我真不敢想象后果如何。
  殷华见我惊讶,笑道:“那时,你还是一位总旗,是不是有人要你杀了可汗?”我点点头,道:“差一点就动手了,我真不知道,他就是小王子。”
  殷华一笑,道:“其实,你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清楚,也做了防备,嗨,真不敢想象,如果那时你们真动手了,只怕我们再无今天相见的机会了。”
  殷华话语中多了许多感叹,我也心有所动,不觉笑道:“幸亏没有,否则我们真是无缘再见了。殷姑娘,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本是汉人,如何到了鞑靼那里?”
  殷华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继而莞尔一笑,道:“你们大明这边,包括你身边,不也有蒙古人吗?天下之大,处处皆可以安家呀!”
  我顿时无语,却也点点头,殷华道:“不错,我们是汉人,本来在江南生活得好好的,却得罪了一个敌人,他破坏我们的家园,屠戮我们的亲人,我们不得不离开家园,跑到塞外生活。”
  “蒙古人虽然在你们眼里是野蛮人,但他们同样有着金子般的心,待人真诚,热情,给我们土地和牛羊,我们活得很好。”
  “那个敌人是谁?难道没有王法了吗?”我急忙问道。
  “王法是什么?王法不过是某些人的王法而已。敌人?呵呵,就不要再说了。”
  我还想说几句,“我想见见王岳公公,听说他被关在诏狱!”殷华又道,“本来,萧公公可以安排的,以前,你也知道,我出入锦衣卫还是很方便的,但你也知道,现在刘公公把握朝局,他不好开口。所以,我想到了你!不知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
  若在以前,探看诏狱小事一桩,如今情形大不相同,只是看殷华满脸期待,我心中不忍,道:“我来想办法!实不相瞒,我现在是治安司的千户,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可以回镇抚司的,万幸,最近我又有了新的差事,可以试一试。”
  殷华不觉喜笑颜开,道:“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她越发光彩照人,我更是心跳不止。
  但我还是忍俊不住,问道:“殷姑娘,我也想问你一些事情。”殷华脸上笑容有些凝滞,但依旧笑道:“你还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吧,我可以告诉你,只是,只是对你不好。”
  殷华说得非常认真,我心中已经猜出七八分,道:“令兄对大明,满腹抱怨,那时,我便知道,你们和我们不一样。嗨,时下鞑靼经常骚扰边关,朝中多有开战之意。如果你来了,能促成和谈,也是一件好事呀!”
  殷华“噗呲”一笑,道:“什么你们,我们,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都不希望打仗,蒙古和大明经常发生冲突,对于双方来讲,都有些累了。可惜,有些人不希望和平……”殷华只是不肯说,我料她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
  
  正在这时,哈代外面说道:“千户大人,西厂陈经陈百户求见,说是时候不早了,请殷华姑娘回去。”
  殷华道:“我现在去哪里,都得带着这位陈百户大人。”她的言语,多了许多无奈。这位陈经,本是锦衣卫季了凡的手下,季了凡却是跟随小马公公,也就是王岳公公的亲信,刘瑾一夜夺权,林生带着东厂,把所有参与宫变的锦衣卫,统统抓了起来,若不是西厂缺人,这些锦衣卫们,势必不会有好下场。陈经瞧着一副勤勤恳恳的样子,我对他倒没有多差的印象。
  那陈经一身崭新的袍服,大大方方走进堂内,却是不苟言笑,躬身施礼,我忙笑道:“陈百户,不必如此多礼,我们都是自家兄弟。”而陈经依旧沉静道:“属下现为西厂行走,奉命保护殷华姑娘,殷华姑娘说和您是旧相识,督主同意,所以她来找您。如今时辰不晚,还请殷华姑娘回去,属下也对上面有个交代。”
  “哦,陈百户,这位殷姑娘确实是我的朋友,她来看我,我自当宴请,你通融一下,待我们吃完饭后,她再行和你回去。你看如何?”
  “这——”陈经面露难色,又下了决心,拱手道,“非属下不懂人情,若在往日,属下肯定通融,只是最近,西厂新来了张锐百户和谷奉百户两位大人,他们对于外出人员,管理森严,属下虽然和他们都是百户,但您也知道属下身份,我根本进不得内堂的,遇事还得他们许可。”
  我点点头,陈经这些人本是戴罪之身,不被处理已经很难得,更何况保留百户身份,一个个平时如履薄冰一样活着,如何会大着胆子自作主张,心中也算明白,当初廖建忠是何等英明,当下道:“陈百户,此一时,彼一时,我懂的,既然你们西厂有规矩,我也不能坏了规矩,殷姑娘,你暂且回去,待日后,我办理妥当了,再去请你。”
  殷华会意一笑,道:“我一个弱女子,如何敢劳驾大人,呵呵,过不了几日,我便走了。”
  “那岂不是太大遗憾!呵呵,放心,我自有办法。”
  
  我目送殷华等人离去,心中分明不舍,只是想到殷华是蒙古的人,而且昔日和江洋大盗柳清风有瓜葛,我心头不免渐渐有些犹豫。哈代走了进来,瞧我眼巴巴的样子,不觉笑道:“二哥,难得看你这样?怎么的?心有所想不成!”我脸一热,道:“三弟说得哪里话,我不过尽到地主之谊罢了!”
  说着,示意哈代坐下,我也坐下,哈代问道:“我瞧着这位殷姑娘和西厂的人在一起,莫非她是那边的番子?”我摇摇头,道:“实不相瞒,她是蒙古晋王的手下,进京本来想找王岳公公,指望他能够说动朝廷,大明和蒙古结好。不想王岳公公坏了事,刘公公怎会答应,还拍西厂跟着!”
  “嗨,一个小女子,何必参合国家大事!”哈代非常不解,我道:“她的功夫可比我们强多了,她的兄长,看上去满腹经纶,想必那位蒙古晋王看重了。”
  哈代点点头,道:“那她找你何事?”我略一迟疑,哈代道,“二哥,最近你的事情太多了,殷姑娘身份又特殊,我是担心呀!”
  我一笑,明白哈代的好意,道:“我们之间有何不好讲话,她是想去诏狱,探望王岳公公!”
  “二哥,你可千万别管这件事!”哈代听了,急得直摆手。我知道他的心思,道:“你是担心,我们帮助殷姑娘去了诏狱,泄露了消息,刘瑾报复我们吧。”
  “是呀,二哥,现在的情形,你难道不懂?我们想方设法接近刘瑾,就是为了能在京城站稳,本来没有机会,你还去趟浑水。王岳公公长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和我们一点瓜葛都没有,锦衣卫里多少弟兄因为他的缘故,免职的免职,外放的外放,我们不能管呀!”
  哈代说到紧要处,竟然两眼含泪,我吓了一跳,头一次看他这样,忙起身,拉住他的手,道:“我的好兄弟,你别这样想!我们现在也是诸事不明,不得不多方试探。”
  刚要再和哈代说几句,外面朱化走过来,在门口道:“张忠公公到!”我们连忙去迎接,迎面正遇到风风火火的张忠,瞧着他喜气洋洋的样子,必是得了好事,我和哈代互相看一眼,刚待施礼,张忠道:“免了,免了,两位兄弟,我们可是立了大功。”说着,又招呼朱化进来,他一盘腿坐在主位上,道:“兄弟们,我们可是立了大功,这彩云轩就是白莲教的窝点,所有金银财物都是赃款。我昨夜进宫,本想直接禀明刘公公,偏偏刘公公陪着皇上,去听大庆法王讲经,熬到下半夜,皇上春秋鼎盛,临近天明,又看了一会奏折。刘公公全程陪同,当真扛不住,好不容易皇上睡去了,他也找地方眯了一会。害得我空守了一夜,今天上午,才见到刘公公。”
  “刘公公看了我们的报告,非常高兴,说白莲教闹得京城不得安宁,他早有心思收拾白莲教,说我们做得很好,继续查下去。”
  张忠说得眉飞色舞,我听了,却是半信半疑,都说白莲教和刘瑾有关系,若是真查实了,对刘瑾可没有什么好处。但张忠口口声声说奉了刘瑾的命令,我还不好直接问,想了想,道:“大哥,本来我在彩云轩等你回来,偏偏镇抚使派人来接替我,所有赃物都送回北镇抚司了。对了,大哥,有人袭击我们,顺天府死了不少人。”我又把今早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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