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元旦晚会

　　吃完冬至的饺子，才发现冬天真的冷起来了。风跟个刀子似得刮得人脸生疼，路上极少见行人。偶尔碰见几个，也都是行色匆匆。
　　今年的雪下得尤其早，往年这个时候的天气大多都是清冷。看今天的天空，阴沉沉地，估计马上又是一场大雪。
　　粒淑抬头看天，仿佛一团死气沉沉的灰色包裹着，心里感觉很不舒服。手里的纸条被反复揉捏了很多次，几乎快要烂掉，可依然没有勇气拿出来。
　　那是昨天下午的事，同桌央求他帮忙给班上新来的女同学传张纸条。
　　“求你了，帮个忙，你俩关系好！把这个给梁晓！”
　　“不中！”粒叔毫不客气。
　　“就一次，不然，我就不让你好好听课！”同桌魏子深，外号“魏子”仍不肯罢休。
　　粒淑被他纠缠不过，只好答应。
　　“以后不准再找我！”粒叔警告魏子。
　　可是，老师还在讲课。今天老师讲得是一次函数，之前初一的数学讲代数，粒叔还能勉强考70多分。但一到八年级，几何和函数同时开始，粒叔就高低听不懂了。有时候，勉强听懂，也只会做例题，条件一变，就又不会做了。
　　心里正烦呢，同桌魏子又开始用胳膊肘碰粒叔。
　　“你到底给她了吗？”魏子压低声音，趴在桌子上小声说。
　　“干啥哩？哎呀！正听课呢！”粒叔用脚踢了下同桌。
　　“谁呀，干啥哩？粒叔是你有啥要紧的事，必须在上课的时候说？”
　　黑板上老师画图写字的吱呀声突然停了，教室是死一般的寂静。
　　粒淑赶紧坐好，拿起笔开始在练习本上写画，不敢抬头看老师。
　　“魏子，你站起来！是不是你先找你同桌说话的？你站起来，站到过道上去！”
　　“凭什么光罚我？不就是学习没她好吗？老师看不起人！”魏子一边嘟囔着，一边拿起课本站到过道上。
　　“罚的就是你，整天不好好学习，还耽误别人！”数学老师说完，又转身开始在黑板上写解题过程。
　　这一节课粒淑上得乱七八糟，脑子乱哄哄得，什么也没学会，懊恼得不得了。
　　“都怪你！以后上课不许跟我讲话！”粒叔一下课便吆喝同桌。
　　“你给她了吗？我等着你回话呢！”魏子指了指第三排的梁晓说。
　　“我现在就拿给她，中不中？”粒叔说罢，站起来就要去找梁晓。
　　“别别别！”魏子赶紧缩头，窝着脖，拉着粒淑。
　　“你可别吓唬我，等没人的时候，你偷偷得给她就行了！”魏子钻到桌子底下，眯起眼，仰着脸对粒淑说。
　　“德行！”粒叔坐下来，重新开始翻看上节课所讲的一次函数。眉头不觉间，又皱了起来。
　　今天晚自习下得早，老师没有拖堂。粒淑想起白天的事儿，就赶紧向梁晓的位子上瞅了瞅。见梁晓还在那儿收拾课桌，就走了过去。
　　梁晓是这学期才转到我们班里来的，留着一头黑亮的学生头，眼睛弯弯柔柔，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身材纤细，走起路来悄没声得，让人想要怜爱。
　　就是这样一个默默柔软的女孩，从第一天走进教室，就成了全班男生稀罕的对象。就算是班上的出了名的半吊子魏子，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一个劲得想要跟梁晓谈恋爱。
　　“梁晓，你还没走呢！”粒淑说着，走过来坐在梁晓旁边。
　　“嗯，没呢！”梁晓说着抬起头，看着粒叔。就是这么静静得看着，粒叔已经不想要把纸条拿出来了。那双柔柔的眼睛，弯弯的，像蒙着一层雾蒙蒙的仙女气，可爱极了。
　　“哦，没事了，我先走了！”粒淑说完，就要起身走了。
　　“唉，粒淑，你别走，陪陪我！”在梁晓看来，能长得这么好看，学习又这么好，穿衣打扮又那么漂亮的女孩，全班也就只有粒叔了。
　　于是，梁晓把书包拿起来，拉着粒叔的手就往教室外面走。这是一个少有的宁静的冬日的夜晚。一弯白月挂在天空上，独自享受着这清冷得冬日夜晚。没有一丝风，两个可爱的少女并肩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咱班同学是不是不喜欢我？怎么没有人跟我说话？”梁晓停下脚步扭头问粒叔。
　　“不是的，我们都挺喜欢你的，只是你太漂亮了，女生们有点儿嫉妒你，男生们不敢造次。”粒叔真诚得说。
　　“只是……”粒叔欲言又止。
　　“只是，只是什么？粒淑，给我说说吧，别让我着急！”梁晓抓住粒淑的手，情绪有点儿激动。
　　“你看这个。”粒淑拿出来那张揉皱了的纸条，递给梁晓。
　　梁晓展开纸条，依靠着粒淑读，浑身都在颤抖。
　　“粒淑，我该怎么办？”梁晓整个人都缩在了一起。
　　“别理他，扔了吧！”粒淑拿过纸条，一把就要扔掉。
　　“别扔，粒淑，我害怕。”梁晓蹲下来，抱着肩膀，开始小声得哭泣。
　　在同学们看来，魏子是个半吊子加二流子，成天不务正业，什么坏事都跟他有沾边。男生不惹他，女生怕他。
　　粒淑把纸条撕了，随风扔了。
　　“别理他，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柔柔的月光下，就着清冷的风，两个花样少女互相依偎着向寝室走去。
　　马上就要元旦了，学校让各班组织一场高质量的元旦晚会，并选送一个好节目报给学校，在学校举行的晚会上演给全校的同学们看。
　　侯老师在全班立马进行了发动和节目筛选。
　　当时有一首歌叫《两个和尚》，是歌星李娜唱得，非常流行。于是，侯老师决定让几个男生把这首歌用小品的形式演出来。可问题是，这四个男生都需要剃光头。侯老师就在班会上进行发动，
　　“同学们，今天咱们来讨论下元旦晚会选节目的事情。这次晚会，咱们班准备出两个节目，一个是小品，名字叫两个和尚；另外一个准备排练一个舞蹈，名字就叫《黑头发飘起来》。现在我们就来选一下演员。首先，三个小和尚加一个老方丈，总共四个人，谁愿意演？举手示意我一下。”
　　侯老师的话音刚落，同学们就炸锅了。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老师，我演和尚，”王春江站起来说。
　　这边王春江一起头儿，那边有好几个男生都跃跃欲试，
　　“要抓紧机会哟！”侯老师看势头正劲，便又烧了一把火。
　　“老师，我，我来演方丈！”李进赶紧站起来要抢这个方丈的角色。
　　“老师，我们两个也要演和尚！”魏子和王杰站起来。
　　“很好，同学们，现在咱们的第一个节目演员已经选好。接下来，我们来说第二个节目，要求六个女生。是要排练一个舞蹈，头发要长，个子要不高不低，大家一起来对照标准，一块儿帮老师选一选。”
　　“粒叔，老师让粒淑跳，她正符合这个条件！”魏子马上点炮。
　　“我看行，粒淑正是老师心中最理想的人选。”还没等粒淑回应，侯老师马上就定下来了。
　　受到侯老师挑粒叔的启发，其他同学也如法炮制，很快就按照侯老师的要求，选定了其他五名女生。在侯老师和同学们的一致同意下，第二个舞蹈节目的女生也很快选定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侯老师请来了他的女朋友，利用星期天的时间，在侯老师的办公室里，给这些女生进行节目的排练。男生则在侯老师的亲自指导下，开始排演小品。
　　侯老师的女朋友长得可真好看，粒叔心里暗自想到。飘飘的长发，又黑又直，跳舞的时候，总是把头发用黑色的发带扎起来，高高地挽成一个发髻。更加神奇的是，侯老师的女朋友叫粒颖，和粒淑的名字好像。
　　“粒淑，今天你就别走了，留下来跟你粒颖姐做个伴！”排练完节目，其他的女生都回家了，侯老师把粒叔单独留下来说。
　　侯老师的女朋友也非常喜欢粒淑，除了名字的缘由，还有粒淑的白净乖巧，跳舞学得也快。
　　“留下来陪我，好吗？”侯老师的女朋友拉着粒淑的手说。
　　粒淑喜欢侯老师，更喜欢侯老师的女朋友，但是如果不回家，妈妈会担心的。看出来粒淑的担忧，侯老师说，
　　“我已经让你的邻居给你妈妈捎信了，别担心。”
　　侯老师拿来了两床被子，粒淑挨着粒颖姐，听她讲和侯老师的恋爱的事儿。那晚的月光那么皎洁，粒淑对那个叫荥阳师范的学校，充满了向往。心里暗想，我也要去那个学校，去看看那个侯老师初次吻粒颖姐的地方；去亲手摸一摸那株开满丁香的定情树。
　　粒淑想到了这里，脑海里竟措不及防地出现了峰耀哥的身影。
　　粒淑的峰耀哥今年要考县城的高中，所以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学习。可能没工夫理我吧，可事实上，即便见了峰耀哥的面，粒淑也不知道该说啥。有好几次，两人都是那样默默地坐着，谁也不说话，可又谁也不想走。
　　今年的元旦晚会，学校租用了烟厂的废旧仓库，有现成的台子，很方便。同学们早早都做好了，从后台上往下看，乌压压的一大片。粒淑有点儿紧张。
　　粒淑的节目排在第一个，侯老师在主持晚会。侯老师说得可真好！可粒淑太过于紧张，连侯老师说得具体是啥都没有听清楚。
　　“下面请八年级同学给大家带来精心排练的舞蹈，黑头发飘起来。我在这里先不公布班级，大家注意看这些漂亮的舞蹈演员当中有没有自己认识的，猜一猜她们是哪个班级的？音乐！”
　　随着侯老师的手势，舞蹈队员快速上台站位，熟悉的音乐响起，粒淑和队员们舒展身姿，翩翩起舞，引来台下一阵轰鸣的掌声。
　　“是五班的，我认出来了！”
　　“不是，你说错了，是四班的！”
　　台下的观众，边看节目边议论，热闹极了，节目效果非常好。
　　中间又过了几个节目，侯老师又上台说，
　　“同学们，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呢？今天给大家带来这个小品版的演绎，注意看这四个演员的发型。”
　　“哇,哇呜！”看到台上的四个光头，学生们在台下使劲儿猛烈的鼓掌。
　　“我的妈呀，真剃光了！”节目都已经开始了，台下的学生们仍旧在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这个小品，从开始演到最后，一直都是掌声不断，并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校长的表扬。
　　晚会的最后，是一首歌《藤缠树》，表演的人竟然是梁晓，那个魏子最想要跟她好的女孩。
　　平常看着梁晓文文静静的，谁知道她竟然有那么高亢的嗓音，和平时不唱歌的时候，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魏子惊呆了，摸着自己的光头蹲在台子边，看呀看的，觉得美极了。现在心里不再那么怨侯老师忽悠他们几个剃光头了，反而要感谢侯老师，可以让他参加节目，他才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梁晓，听梁晓唱歌。
　　“梁晓，我要跟你好！”魏子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