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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月光下是非

作品名称:苍翠子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1-04-07 08:59:51      字数:4315

  叹中秋
  中秋蒹葭劲苍苍,白露几场转为霜。
  青葱所谓为伊人,曾几何在水一方。
  溯洄荡波以从之,碍于道阻且又长。
  霜天蒹葭显萋萋,白露过后蚊蝇殃。
  
  把时间再推回到农历八月十二、史姑娘过生日那天晚上。李弘文和史姑娘一家三口,正说些村史时,突然听到小竹兰在院心高声大气地喊道:“李弘文会计在这吗?你妈召唤你回家呢,让你快点,家里有事等着你呢。”
  史姑娘放下手中派克钢笔,推门出去说:“哎,是竹兰妹子吧?那两位是欢子和李珊姐吧?快屋里坐,难得凑在一起。有一个多月没和姐妹们在一起了。我史青竹真想大家,咱不进屋在窗前坐一坐,聊聊天吧,李珊姐和欢子快过来。”
  “哎哎哎,我说史大干部,我们可不是来聊天的,姐几个哪有那儿份雅兴啊。只是来问问,李弘文在不在你家呀?说实话,姐几个真不是做客的。我这人你也知道,不会绕弯子。照直说吧,我就是替欢子找人的。”
  “竹兰妹妹,您消消火,咱也用不着生气,有什么话都能好好说。李弘文就在屋里,咱在院心这么大声说话,他肯定也都听到了。今天是我过生日,李弘文是来我家来给我过生日来的。他是我表弟,给我送生日礼物,一点都不奇怪,很正常。竹兰妹妹让您说,他不走,我怎好意思往外轰他呢?”
  “唉唉唉,我说史大干部,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干么呀?过生日不告诉大家一声,我们送不起礼物拿颗草来也是一份心意呀,你也太偏心眼儿了吧?过生日还有偷着过的吗?口口声声说,大家都是好姐妹呢,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些姐妹。你只告诉你表弟一个人,眼睛里根本没有我们这些姐妹们,气死我了,把我气冒烟了,别忘了,吃水不忘打井人。一步登天得亏谁?不认识我们了怎的?”
  “竹兰,咱别在外面喊好不好,都小半夜了,让乡亲们听到多不好。有啥大不了的事,在屋里坐下来都能解决。干吗要在星光月光下动感情呢?另外,竹兰妹妹,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点最普通的道理,我史青竹还记得。竹兰妹妹心疼姐姐,我史青竹一生难忘。无论世界上发生什么大事,也不会冲淡咱姐妹间牢不可摧的友谊。各位姐妹,天、地、人,都会作证。”
  “青竹姐,别绕扯到另外一个话题上,我只是那么一说了事,知道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咱不说这段行吧?刚才咱说你过生日,心里还是没装着这些姐妹,没人听你天地人给谁作证……”
  天予多情不予长相守,空自凝眸春风笑人痴。
  那天夜里是喜怒平分秋色,史姑娘的生日,连父母都没记得,还能有谁想到会给她过生日呢?是史姑娘一家人都没想到会让弘文一束野花,引起二老为之内疚而落泪。
  一家人又为弘文小弟此举感到欣喜、心情也无比振奋,所以多留他叙谈一会儿。没料到,情敌刘欢梓和他的好友竹兰、李姗来家里兴师问罪。
  竹兰那张嘴,非常了得,史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压着火气在解释着;
  “姐几个也听明白,我史青竹知道自己半斤八两。不该有什么比别人特殊之处。我虽然是独生子女,但我在父母身边这些年,过生日和咱这风俗一样,没人记得。直说吧,连我的爸爸妈妈也忘去,我自己也没想着;至于李弘文他采一把野山花,送我做生日礼物,我不好不接受,因为那是朋友一颗心。竹兰你也说到了的,拿颗草我史青竹也欣然接受。我看,今天的架势虽然不是打架吵嘴,但是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咱还是坐到窗前细说为好。”
  这个小竹兰的嘴上功夫,史姑娘并不是第一次领教,真的好厉害,句句入骨三分,得理不饶人。
  第一天参加劳动,在南甸子码羊草,先让她拉腔带棒的把李弘文好一顿训,也明里暗里没少瓜带史姑娘。然后发现史姑娘满手血的时候,反过来又倾向史姑娘,把所有人也好一顿连撸带损的训一痛;
  从那天起,史姑娘的活大家给干,让她给大家讲故事到念报纸,终于把史姑娘推上了一条正路。到今天,她沒忘苍翠庄二队姑娘们的那份情。
  今天史姑娘在小竹兰这样人面前也是束手无策。急不得,善不得,想到她那颗热得燙手的心,又从心里存有万分感激之情。但是,和现在眼前对恃的女孩,一点也对不上号,真让人哭笑不得。为朋友伤朋友这种事放在史姑娘身上,是绝对做不到。
  时以至午夜前,她的家院子里从来没有过的热闹非凡。多亏离乡邻们居住的不是那么近,西院是生产队,饲养棚的值班室灯还亮着。老麻头吴殿有给马添草料的身影还清晰可见。
  史家这院里吵闹声,他老人家可能也是听见了,只见他在窗前翘首听着。
  史姑娘觉得太没面子,才又一次劝竹兰说:“好妹妹,竹兰,欢子和李珊姐,咱还是坐到窗前去吧?”
  这位倔强的竺兰,气昂昂地大声告诉她,然后才压低声音说:“我竹兰没有怕人的事,在哪都无所谓。青竹姐,我给你面子不大声喊行了吧。我问你,你不告诉李会计,他怎么会知道你是今天生日呢?别往一边扯了好吗?你不说别人不知道,难道说他是梦里猜到的吗?”
  这个竹兰真够难缠的,她的仗义执言很受人佩服,抓住一点点理由不放,逼得史姑娘好没办法,她想只好临時编造故事欺骗她。
  可这位倔丫头还不放过地逼问:“怎么了史姑娘?编呐,编不出来了吧?真不厚道,和朋友耍心眼儿,欺骗朋友,不配做有文化的人。绕扯百姓朋友,和我等姐妹耍心眼儿,更不招人佩服。青竹姐,睡不着觉时多想一下友谊是怎么回事?”
  让竹兰弄出这么一句,史姑娘编故事的念头顿消。于是就实话实说道:“竹兰妹妹,不是编的,是我刚到那天无意中说的,都是十七岁,这时才问起对方生日。大家都知道,李弘文不单是我史青竹一个人的朋友,也是你们的朋友。他是个有心的青年,只是那天分个大小,他就是这么知道的。之后他放到心里去没忘,我在这一点上、一点都沒有说谎。竹兰,不信你可以找我表弟李弘文问一问,慢慢大家一定会理解的。”
  史姑娘正说到与李弘文有关的事时候,他从屋里走出来说:“我说你们几个小丫头片子,我给我表姐过个生日,还得让大家都知道吗?我表姐给你们解释的够可以的了吧?你们还有完没完?追到这里吵架是不是有些过分?还是存心的?谁在撒谎?谁在编故事?几位都有了,听好!撒谎也不选个好日子,你们到我家了吗?看到我妈了吗?真能胡扯。刘欢梓!你明明知道我妈不在家,我特意找骆桂芬和她大哥骆丰君哥俩在我家给我妹妹做伴,你不告诉竹兰,今天是洪源窝棚我二姨家有事情。我妈临走时可是告诉过你的,让你回你自己家去住。你难道没看见吗?别以为我在饲养棚住啥也不知道,别忘了,那个家的真正主人是我,有没有啥事我咋不知道呢?”
  李弘文又气又急,又接着说:“另外小竹兰,以后别再替别人说谎,小心晨路甩了你!以后把你的臭嘴刷干净以后再说我名字。千万注意一点,替刘欢梓找人,今天大概你找错了。她是我妈的干闺女人人都知道,可是我和她没有一点瓜葛。小小年纪,以后少做乱点鸳鸯谱傻事,再有下次,小心我掐断你舌头!已经是午夜时分,到别人院子里大吵大闹成何体统?明智一点吧,一群傻妹子,有事还有明天,何苦夜半三更喧哗?”
  “走,欢子姐,我看他能挺到啥时候。早晚我让他半跪在你的裙下来求婚。李会计,我告诉你说,有你后悔那儿一天。到时候你求我可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太不知好歹了。别总觉得自己是个小队会计就瞧不起人,多大个官儿啊?自己也不颠量颠量,能算上几品呐?小芝麻官儿还值得拿回架儿吗?”
  李弘文被竹兰的几句话,弄得捧腹大笑说:“哈哈哈哈,竹兰呐竹兰,你真傻的可爱啊,咱都是朋友,干吗要交一个伤一个?大家本来沒什么事儿,让你给弄的乱七八糟都是事儿。走吧走吧,回家睡不着时候好好想想,你竹兰深更半夜的做了些什么?可笑不可笑?你今夜行为要是让晨路知道,那后果可不知道怎样了?”
  “我说李弘文同志,別往一边岔好不好,今晚着重是解决你的事,干吗老往一边拐?”
  这三位可爱的小女孩,看李弘文脸色有些不对。小竹兰虽然主意很正,但是她的胆子很小,她和李珊、刘欢梓说了一声走,拔腿就要走开去,却被弘文拦住有话说。
  史姑娘的十七岁生日过得即有意义、也不平凡,乡村里的男女青年人为了一个“情”字、“爱”字,也会如此般的兴师动众。又一个很好的新闻素材,史姑娘怎会错过机会呢。人都散去后,她又将此情此景输入笔端,投进《红色社员报》编辑部,竹兰的故事,一宗宗、一件件让她终生难忘。几天前的劳动伙伴、知心姐妹,竟然会为一位可爱男孩,阴错阳差地赶到她生日这天夜里来辨明是非。
  那天晚上表现,史姑娘事后自我总结,还算满意。当时她是怒火中烧强忍耐,没办法,出头露面的是在社会上第一个像亲姐妹一样心疼她这个外来人,也是这位可爱的小竹兰,真让人哭笑不得;也让她的一生想起竹兰时,为之感动。
  竹兰在十一点多的夜间,明月当空,满天繁星闪闪的夜空下,数落的她无地自容。那一阵儿的史姑娘,自己也乱了方寸,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心里话,史青竹下到农村,李弘文是知己朋友、蓝颜知己。女孩儿中,竹兰是她碰到的最好朋友,她真是个从里到外,那么透明好姑娘。
  难怪李弘文和史姑娘说过,他更喜欢的是竹兰,可惜她是好友晨路的痴情女友。今天夜间的一切,说心里话,史姑娘真不生竹兰的气,反而让她觉得她更可爱。
  竹兰拽着欢子和李珊,说了声,“姐姐们咱们走”。可是,却被李弘文留住说:“唉!姐几个先留步,咱不用进屋,就在这里我李弘文和姐妹们说几句。谁也别大吵大喊的,刘欢梓你也听清楚,刚才我说话是有点过分,有伤着你的地方,希望你能原谅,我不能说我都对。不过有一点我想和你说明白,咱这些兄弟姐妹都应该是好朋友,别用手段去达到个人目地,那样做,不但达不到目地,会失去朋友的。小竹兰你真够可以的,我也不知说你啥好。孔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让你今夜闹的,我真不知到你是前者还是后者,弘文也迷惘?”
  竹兰不耐烦地截断李弘文的话,急着说:“哎哎哎!别把老孔头又弄出来好不好?什么周不比、比不周的,整的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好好说话行不行,我说哥们儿,別一整就把别人听不懂的玩艺,拿出来懵咱老百姓。再这样我让晨路来收拾你信不信?”
  李弘文苦笑着说:“竹兰,你在我心里,是一贯讨人喜欢的姑娘,愿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够得上讲义气;但是,今天勾结众人闹事,多少有点犯小人之嫌了吧?”
  竹兰不服气地说:“哎、哎、哎!又来了,什么嫌不嫌的,你给我说明白。谁勾结众人了,不就是三个人吗?我上哪儿去整众人去啊?”
  “哈哈哈哈,竹兰啊竹兰,我可真的服你了,憨的可笑又可爱。我问你,三个人字加在一起念啥?你知道念众吧?怎么?还不承认吗?弘文没说你是小人,因为你日常所为太让人感动,尤其是对我表姐,以后别再替他人做嫁衣好吗?假如你不是我的挚友晨路的女友,我早就跪在你的裙下求婚了。可惜呀!你已经是我朋友的未婚妻了。咱中华美德中也有那么一说‘可穿友人衣,莫沾友人妻’。今天我李弘文能把这不健康的内心话说出来,也是被你逼的无奈了。”
  现在想一想六十年前那一大批青年男女,社会物资那样溃乏,粮食那样金贵到添不饱肚子,但在友谊与爱情上,还是那样的真实。
  现在什么都不缺,那样真挚的情感还有多少?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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