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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白手帕

作品名称:老油坊      作者:老诌      发布时间:2021-03-31 08:03:15      字数:4445

  听说大先生给永功送了两袋粮食,二先生一晚上没睡好,这一天发生的事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也超出了他把控的能力。永功父子偷了他的粮食,二先生本想着不吱声算了,不就一袋子粮食嘛!就当被别人偷去了,就当老鼠偷吃了,就当麻雀吃了,哪一年收成后,还不损失一袋子半袋子粮食,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但是,事不随人愿,大先生去了永功家,在他屋里搜出了粮食,动用了族规,永功被打了一百鞭子,文适被砍断了一根手指,想着这事,二先生的心感觉比文适的手指还要疼。
  他在床上翻来复去,害得车氏朝他牢骚:“你倒是睡不睡?不睡你就起来。要是不愿意在我这里睡,就去那屋,我也不埋怨你,害得我也睡不成。你明知道我腰疼,转个身都很难,你倒是翻来翻去自在得很。”
  二先生此时没有心思和老婆子冲突,只好陪着小心:“睡,我这就睡,可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睡不着。你帮我琢磨琢磨,今天这事,咱做得是不有点过份了。我的本意不是这个样子,谁想到竟成了这个结果,你说说,永功还不得把这个账记在咱身上吗?”
  车氏不理他,忍着腰疼转过身想睡。
  二先生还是不停地说:“说起来,都是他们粮食不够吃的,我寻思了一晚上,也拿不定主意,我说个法子,你看看行不行,明天,让文杞给永功送一车粮食,文适小孩子一个,断了手指,我想想心里都不落忍……”
  车氏听了这话,翻身坐起:“说你窝囊你不信,你倒是掰着脚指头算算账,他偷了咱的粮食,咱还得再赔上一车粮食,天底下有这样的理吗?你是不是喝多了,没醒酒呢?”
  二先生不敢对阵,只好解释说:“今晚上,我一口也没喝。”
  两个人高一句低一句说着话,外边有人敲门,是银月的声音:“爹,娘,你们怎么还不睡,这么晚了,我听着你们说话,是不是又吵架了?”
  二先生听是银月在外边,忙回了一句:“马上睡,你这丫头,怎么起来了?快回去睡吧,我和你娘没吵架,我们一起商量事的,你怎么能听出来是吵架呢!”
  银月却推门进来了,她点上油灯,笑着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今晚上就是睡不着。娘,你能给我点钱吧,我想明天和刘姨去三河口玩一天,手头一点钱也没了。”说完围在车氏床前撒娇,大有不给钱不走的架势。
  二先生笑了:“你来要钱才是目的。”
  车氏让闺女磨得不耐烦,只好扶着床沿半起身,伸手从床下摸了一阵,摸出一块钱,等看清是银元,又想放回,银月手快,一把夺过:“娘也是小气,都拿出来了,怎么还要放回去。”
  车氏戳她一下,生气道:“你这丫头就只道花钱,去三河口,哪里用得了一块钱,我给你几个铜板就够了。”
  银月得了一块钱,怎么舍得撒手,早装到口袋里了,起身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高兴地说:“不白要你老人家的钱,娘,我今天在路上捡了一块手帕,非常漂亮,送给你了。”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你看看,上边还绣了一朵梅花,咱们村,我想了好长时间,竟没想起来,你老人家帮着看看,谁有这个手艺,绣得这样好。”
  车氏听了白手帕,上边还绣了梅花一朵,心里一震,朝银月张着手:“拿来我看看。”
  银月递给她,车氏看了一眼,急把手帕塞在床下:“我收下了,你这丫头还算孝顺,捡个手帕给我,你倒是会捡东西,从哪儿捡的?”
  银月笑着说:“说来也巧,我今儿想去雷神庙找文耿大哥说说话,到了庙东边那个小池塘边,看到地上有一块手帕,干干净净,煞是漂亮,我就捡来了。”
  车氏听了,点点头,对银月说:“不早了,快去睡吧,你爹也累了一天,该睡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婆家催得紧,我看哪天,等你公公从保定把铺子盘出去,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吧。”
  银月一听这话,就像听到唐僧念了紧箍咒的猴子,顿时老实了。她这些日子耳朵里满满的,听说公公已经打算离开保定,回三河口做生意,那样的话,不嫁也得嫁了。
  帮着吹灭灯,离开了他们的屋子,银月站在院子里发呆,听了娘的话让她一天的好心情刹时无影无踪。白天她收到一封信,是崔明桂从济南寄来的,她盼星星、盼月亮,这个崔明桂终于来信了,信中说了济南女子师范的情况,说他已经在济南女师任教,这边全是女生,都是新时代女青年,欢迎银月随时来济南读书,感受一下新时代的氛围。
  银月接到信高兴地在屋子里跳,高兴之余,才想起来去济南念书需要钱,爹年前给了她十块,过年的时候,娘给了两块压岁钱,上次和刘姨去三河口,从娘那儿讨了一块钱,总共十三块,感觉还是不够,崔明桂说济南女师不要学费,但是,吃饭、住宿还是花费的,她需要准备多一些才放心。
  今晚上又讨了一块,要是有二十块就好了。还差六块,想想去哪儿借六块钱呢?大嫂已经睡了,三嫂和三哥屋里没动静,四弟妹应该也睡了,文杼在三河口没回来,对了,抽空去三河口,找文杼要几块钱,算是借的也行,多了不要,六块就差不多。
  想到钱的问题解决了,银月又高兴起来,等有了钱,她就逃出去。还是没有一丝睡意,她四处转悠,到了二嫂小车氏屋前,听到小车氏屋里咳嗽一声,银月来了精神,二嫂还没睡,去找她说会话,她可是个有学问的人,前几年去过青岛,得请教一下,去大城市,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银月敲开了小车氏的门,把小车氏吓了一跳,小声问:“你这时候不睡,一个人转悠什么?把人吓得不轻。”
  银月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没事,白天捡了一块手帕,刚交给娘了,她老人家非常喜欢。”
  一听手帕二字,小车氏脸一变,好在是晚上,银月没有发现异常。小车氏故作轻松:“什么手帕,我姑如此珍贵,我记着,她老人家对这些东西向来不在乎。”
  银月道:“一块白手帕,我在去雷神庙的路上捡的,上边还绣一梅花。绣得针线特别漂亮,要不然,娘怎么会喜欢?她可是一眼就看中了,还夸我孝顺呢!”
  小车氏听了,就像头上突然挨了一棍,她心不在焉地陪着银月说了几句话,把她打发走了,一个人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早上吃罢了饭,家里乱糟糟的,公公婆婆争论着是否同意大先生严惩偷粮食的永功,银月在屋里大声读着秋瑾的诗词,一会唱,一会念,自己玩得很得意,像个疯子一般,没人注意小车氏,她一溜烟去了雷神庙。
  过了年,文耿等着天一转暖就搬到雷神庙住了下来,对爹娘说的理由是想静下心来读读书,大先生也高兴他能安心在固庄待下来,不再去济南,让一家人都陪着他提心吊胆。文耿娘却担心地看着儿媳妇秦氏的脸阴了下来。文耿白天读书,晚上练一会武,小的时候,大先生教他的基本功还能记起来,踢踢腿,扎扎马步,日子过得倒是有滋有味。
  这天刚拿起书本,门被什么人推开了,他一阵烦躁,他读书的时候最不喜欢别人的打扰,尤其不喜欢自己家里的人来,一会送衣服,一会送点心,文耿不胜其烦,感觉她们不是为了送东西而来,倒是来监视他的。
  他不瞅推门那人,反正来打扰他就不高兴,管他是谁。他故意转身朝里,高声读着:“你看那女人咬你几口的话,和一伙青面獠牙人的笑,和前天佃户的话,明明是暗号。我看出他话中全是毒,笑中全是刀。他们的牙齿,全是白厉厉的排着,这就是吃人的家伙……”
  正读得起劲,身后有人掩着嘴笑,文耿一转身,手里的书本差点掉了下来,是小车氏站在后边,正捂着嘴嗤嗤地笑着。
  文耿吓了一跳,看着她门后:“你怎么来了?”
  小车氏不慌不忙掩上门:“哪个女人要咬你几口,什么青面獠牙?我怎么没听明白?”
  文耿这才缓过神来,不好意思笑了:“是《狂人日记》,发表在《新青年》第四卷上的,鲁迅先生的名作。”
  小车氏不知道鲁迅是哪个,也不关心,她已经不请自来,进了文耿的卧室----一个用帐子挡起来的地方,铺了一张床,床边摆满了书。
  她看没有坐的地方,只好在床边坐下,文耿跟着进来了,不好意思开口,小车氏道:“我就是路过,突然想起来一个诗词的问题,来请教一下你。”
  听说是这个事,文耿放松了。
  小车氏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轻轻地笑道:“你这里简直成了世外桃源,你在这里修仙呢,外边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文耿忙问:“外边发生什么事了?我也听着前边祠堂乱糟糟的。”
  小车氏道:“说起来话长,永功二叔偷了我公公的粮食,李贵害怕我公公责怪,把这事告诉了大伯,大伯很生气,要动用族规。我有些纳闷,你不打算过去看看?”
  文耿一摸头皮,笑了:“不瞒你说,经过济南这一个事,我现在能躲着的事,绝不掺和,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他认准的事,谁也别想让他改主意,真要是动用族规,我也没办法,再说了,二叔也真是不争气,怎么还当上贼了呢?我听说也没缺着他吃喝,爹和永劼二叔就怕他抽大烟,才不敢多给他粮食,最起码不会饿着他们吧,做了这么下三滥的事,从我记忆起,固庄从来没有过小偷小摸的事发生,爹不生气才怪呢。咱不说他了,管不了那么多。你来请教什么问题的?说说吧,我会的一定知无不言。”
  小车氏听了,嗤地笑了:“我方才想着一个问题,让你一打岔又忘了,怎么了,没有问题,就不能到这地方来了?你欢迎吗?”
  文耿忙笑笑,掩盖自己的尴尬:“那倒不是,不过,我比文桐大,怕别人说闲话,在城里,新式青年说说笑笑,哪里分什么大小,在乡下就不同了,我是大伯子,你是弟妹,传出去可是笑话了。”
  “哟,看不出,你念过洋学堂的人,还挺封建的,那我走了,不能让你撵着吧。”小车氏说着起身装作要走,文耿拉了她一把,小车氏顺势倒在文耿怀里,两手搂着文耿的腰,文耿也搂着她的脖子,小车氏眼瞅着文耿,嘴朝上凑,文耿心里一动,两人嘴唇亲在一处……
  庙外有人跑动,声音传得很响,说永功、文适被抓到祠堂了,文耿和小车氏从床上起身,小车氏羞红了脸,穿好衣服,一边扣着扣子,一边亲切地说:“没想到,你和媳妇还没有那个,我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真是好笑。”说着脸更红了。
  文耿也穿好衣服,窗外一阵凉风吹来,文耿打个寒战,心里一激灵,脑子里想起两个字:族规!
  小车氏又等了一会才表示要离开,一边走,一边说:“想好的事又忘了,不怕你笑话,还真有个事想麻烦你,我连个名字也没有,在固家,人叫我固车氏,我婆婆也叫固车氏,我又成了小车氏,听说城里女子都有自己的名,你学问大,帮我起个名吧,银月都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慕瑾,不知道什么意思,你看看我叫个啥名好听?”
  文耿又走过来,抱着小车,亲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叫什么名字呢?你来得太突然,让我一下子没适应过来,我今天脑子一片空白,真不知道起什么好听,哎,有了,你乳名叫个什么,我考虑一下。”
  小车氏不好意思,最后还是说了:“娘家都叫我小梅,说是出生的时候,家里一盆梅花开得正盛,我也喜欢梅花,你看,我手帕上都绣着梅花,送给你吧……”说着从身上掏手帕,掏了一阵却没找到,小车氏惊讶道:“怪了,我记得装在身上的,怎么没了。”她折回来从床上找了一阵也没的找到,只好放弃。
  大门有人拍得响,文耿慌作一团,小车氏忙躲到神像后边,外边那人并没进来,只是大声让文耿去祠堂,大先生急着召唤。
  文耿答应着,上下打量自己衣服没有什么问题,才小声对小车氏道:“我先走,过一会,你瞅着没人,再离开。”
  文耿走了,小车氏听着外边安静,才偷偷溜出了雷神庙。
  现在听说银月捡到了白手帕,才想起来自己路过小池塘时,从身上掏东西,可能是那时候把手帕丢了,可手帕已经到了婆婆手里,一时半会竟想不出好办法讨要。
  院子里已经静了下来,小车氏站在窗前,听着公婆那边鼾声如雷,这是车氏的声音,她睡得香。小车氏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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