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娃娃鬼

　　初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玲珑跑进办公室里的时候，衣服被淋湿了大半，白启光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了披在她身上。
　　“嗬！你们瞧瞧咱们白老师多体贴许老师，啧啧……真令人羡慕。”和玲珑坐对桌的穆大姐廖侃地说道。玲珑面色一红，回头正好瞧见一张陌生的面孔，这人的脸色发暗，眉间发青，像是在短时间内经历过异常悲痛之事。
　　玲珑小声问白启光：“这位是谁呀？”
　　“新来的教导主任，好像是校长家的亲戚。我看着这人满怪的，手里老是拿着个娃娃摆弄着，又不爱说话，阴沉沉的样子。”
　　玲珑听白启光才注意那人的手，他的手里果然握着一个手指大小的布艺娃娃，虽然只是一个娃娃，但其做工却很精细。眼睛、嘴巴都是精绣而成，颜色分明特别是嘴用的是鲜红的丝线，血红的样子狰狞恐怖。
　　此时那人看着娃娃嘴唇微动，像是喃喃自语，但声音很低，玲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玲珑并非好事之人，她特别注意这位新来的同事，是因为他的身边带着一股阴气，应该是长时间和灵魂生活在一起所致。
　　玲珑打量他的眼神，引起了他的警惕，他目光不善的回瞪着玲珑，然后起身向门外走去，途径玲珑身边的时候，玲珑近距离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娃娃，徒然一惊，差点惊叫出声，娃娃里竟然困着一个灵魂，她正在娃娃里苦苦的挣扎着。
　　“你站住。”玲珑冷冷的叫道。
　　站在玲珑边上的白启光拽了拽她的衣服，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叫住新来的同事。新来的同事听见了玲珑的叫声浑身一震，脚步没停，推开门走了出去。
　　玲珑一急随后跟了过去，开门时发现白启光也跟在自己身后，她哀求道：“启光别跟着我，求你。”
　　白启光站住了，看着玲珑的身影消失在雨雾之中，心里泛起了一阵凉意。
　　再说玲珑追着新来的同事跑了几条街，才把他拦住，那人对她的行为表示出十万的厌恶，以至他大声的骂道：“靠！你跟着我干嘛？有病呀你！”
　　玲珑指着他手里的娃娃说：“你给我看看你的娃娃行吗？”
　　“不行。”那人一口拒绝，握着娃娃的手非常用力，以至手关节处都泛白了。
　　玲珑知道他非常紧张，企图用柔和的声调安抚他的慌乱，玲珑轻轻地说：“看来你很爱她是吗？”
　　“什么？”那人脸上剧变，浑身因为惊恐而瑟瑟发抖。
　　玲珑不着声色的挪动着脚，一步一步靠近他，他像是被她的话吓住了，一直没注意她的特意靠近。
　　“是什么你应该最清楚，难道非让我说破吗？”玲珑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她指着娃娃说道：“你把她困在娃娃里，让她灵魂无法超脱你的控制，这就是你对她的爱吗？这爱也未免太自私了吧？你有想过她的感受吗？你有问过她是否愿意吗？”
　　面对着玲珑一连串的质问，那人惊得张大了嘴，“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请你放开她，爱她并非要把她困在身边，而且你也未必能把她留在你身边一辈子，灵魂会随着灵力的减少灰飞烟灭的，你这样无疑是害了她。”
　　那人的脸因为玲珑的话，而苍白异常。他看着玲珑久久说不出话来，许久许久之后他才抬起手，伸直放平，娃娃在他的手心里呈现。
　　他看着娃娃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然后他慢慢的说道：“让我和你说说我的女朋友吧！还有我们的故事。”
　　玲珑点点头，指着校园里的小亭子说：“去哪里说吧！”
　　那人怔怔的和玲珑走过去，坐下，很久之后他才开口。“我的女朋友她叫阿娜，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不同的是，我妈妈是她家的保姆，我们吃住都在她家里，而我们又在一所学校上学。所以很自然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乐，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算得上青梅竹马。不过小时候妈妈就总告诫我她的身份不同，在家要让着她，在学校要保护她，其实这些不用妈妈叮嘱我都能做到，唯一做不到的就是不把她装进心里。
　　还记得上中学时有一次，她和一位喜欢我的女生说我是她的保镖和下人，还说她让我干嘛我就得干嘛。那位女人当然不信，找来我求证，我憋着心里的气，低声下气的站在阿娜面前说：“小姐说得对，我是她的下人和保镖。”
　　那位女人被我气跑了，而我铁青着脸对阿娜说：“小姐！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阿娜美滋滋地点点头，一伸手把书本递给我说：“好！不过你要帮我拿书包。”
　　我的脸色一变，但还是接过了她的书包。
　　后来我很明显的疏远她，放学的时候不理她独自先走。有男生欺负她的时候，我也不再挺身而出，而且远远的躲起来。她因此又气又伤心，都不知道欺负她的人过后会被我一顿暴揍，
　　我们这样的状况只维持了十天，她跑来找我，一句话没说先哭了，她的泪让我心疼，我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也就是那时候，我和阿娜明白了彼此的感情，可我们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最多在没人的海滩手挽着手或偷着接吻。
　　就这样我们慢慢长大了，各自找到了工作，感情也比以前更近了。我妈妈早看出了我们的问题，她多次劝阻我，可我就是不听，直到有一天她病了，我偷偷溜进了她的卧室，把她搂在怀里，正巧被她的母亲撞见，我们的事就像被纸包住的火，终于露馅了。
　　她母亲先是怒不可遏扇了我一巴掌，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小流氓，还大叫我母亲的名字，叫我们滚。我母亲闻讯而来，扑通一声跪在她妈妈面前说道：“太太！你别生气，我会管教他的，求你别把我们赶走。”
　　我拉起我妈妈，对她说：“妈！别求她，让我们走，我们就走好了，难道你还想当他们家一辈子的佣人吗？”
　　谁想我母亲回手给我一巴掌，大声骂道：“畜牲，快和太太道歉，快呀……”
　　“我不……”我梗着头，瞧不起我母亲那副卑贱的样子。
　　阿娜也跳下了床，求她妈妈成全我们，不住的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真心相爱。这样一来她妈妈更生气了，推开她，指着我妈妈说：“你别说了，带着你的儿子快滚，快滚……”
　　我用力的拉起妈妈，去了我们住的房间，伸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而妈妈没动，她呆呆的坐在床上掉眼泪，可我再不想承受了，简单的拿来几件换洗衣服，住进了朋友家。
　　后来我听母亲说阿娜给她爸妈跪了一夜，他们才没有赶我母亲走，我听了心里酸酸的，偷偷的去见阿娜，她一看见我就扑进了我的怀里，说她父母要把她送到国外去念书，这样做无疑是想分开我们，当时我就无奈的哭了。
　　我说：“阿娜你去吧！听你父母的话去吧！放开我，我们是不相配的。”说完我推开她走了，再也不肯见她。
　　最后阿娜没有听她父母的话出国，她疯了一样和父母闹，要和我在一起，她父母说什么也不同意，甚至把她关了起来，然后押着她上飞机。婀娜先是哭求，然后砸东西，她把卧室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她父母就当没听见，最后她绝望了，撕碎了床单把自己吊在了吊灯上。”说完他拿起手里的娃娃晃了晃说：“这就是用她上吊的床单做成的，用了我们的血和头发，我听说这样能困住她的灵魂，能让她永远和我在一起。……”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哭了。
　　玲珑轻轻地叹息着，为这段过早夭折的爱情感动，也为女孩的执着惋惜，死岂能是解脱？只能带给爱的人毁灭性的的悲伤，其实想开了活下来也未必就没有在一起的一日，可惜现在说这些都无用了。
　　玲珑咬破自己的中指，把血滴在了娃娃身上，娃娃身上立刻冒起了一丝白烟，一缕灵魂在里面钻了出来。她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玲珑摇了摇头，聚集力量用手一指，一条闪着白光的路在她脚下升起。她在踏上那条路的时候，悲伤的说道：“告诉他，他结婚后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我，让他一定好好爱我。”
　　玲珑点头，女孩一步步消失了。
　　这一切他当然是看不见的，不过他也能感受得到娃娃里的灵魂消失了，
　　他的哭声变得更加悲戚，玲珑拍着他的背说道：“她说，她会成为结婚后的第一个孩子。”
　　“真的吗？”他惊呼。
　　玲珑微笑。
　　他激动站起来，快步走进雨雾，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住扭身对玲珑说：“谢谢你！我叫王一平，我想我们以后会成为朋友。”
　　玲珑微笑的点头，看着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