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装新机床

　　生产的形势大好，打稻机的需求量逐月提高，外协任务也是络绎不绝地送来。为满足这一需求，近来，厂里陆续地增添了几台机械设备：机器车间添了一台C620型的车床，锻压车间增加了一台中型冲床和一台中型的空气锤。
　　八月底，政府部门又批给了招工指标，厂里批量地从农村招收了五十名新工人。他们大多是来自农村的青年人，朴素而有朝气，有几个家住农村的复员军人，也被优先招了进来。复员军人中，有一人是汽车兵，有两人在部队搞柴油机修理，具有一定的钳工基础，还有两个是普通的战士。当汽车兵的就留在了厂部当了司机，搞柴油机的两人则分配到机器车间的钳工班，没有专业技术的，则分到了锻压车间。
　　其他的新学徒，按工作需要都分配到机器车间、锻压车间和铸造车间。
　　机器车间车工班分来八名青年徒工，钳工班分来六名学徒，二名复员军人。
　　车工班一下子增加了六男二女和一台新车床，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为了让新车床尽快投产。齐师傅带着他们，忙着安装新车床，让它早日投入生产。
　　车床不是随便放在那儿就能用的，它要进行金属切削，且有着较高的精度要求，必须是座落在坚实的水泥基础上，还要校准安装的水平并用螺钉紧固后才能使用。
　　齐师傅指挥着新来的学徒，按机床的长宽尺寸，在地面上画了线，挖着浇灌水泥基础的土坑。这些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体力好，劲头足，加之新进厂，谁也不愿意给领导留下个懒堕的印象，个个主动积极，干劲十足。四个男的轮流挥镐挖坑，女的和另外两个男的，将挖出的泥土运到车间外，八个年青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土坑挖好。
　　第二天是浇灌水泥，上午从仓库里运来了水泥，从河边运来砂子和卵石。齐师傅事先让木工用木板做了个长方形的模板，模板比土坑的面积略大些，上面按机床床脚孔的尺寸，钻有八个孔。在浇灌水泥前，把模板摆放在挖好的土坑上面，把地脚螺栓穿入八个孔中，上面旋入螺母，地脚螺栓便悬挂在模板上。
　　下午开始搅拌，学徒们按齐师傅说的比例搭配好水泥，卵石和砂子，抡铲翻转搅伴，没有搅伴的就负责运水和浇水。大家齐心合力把搅伴好的混合物铲入坑内。晚上八时许，搅伴好的水泥浇平了地面，八个地脚螺栓，已准确地预埋在水泥中。干活的人们，个个已是汗流浃背，一身的泥浆，齐师傅让他们提前下班，去清理个人卫生。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都要在水泥基础上洒水，以防水泥烧坏。一周后，水泥完全凝固，齐师傅要人把地脚螺栓上螺母旋出，把模板抬开。就待新机床就位了。
　　一台C620型车床连同包装箱，约有两吨多重，当时厂里没有起重设备，安装这样的庞然大物，靠齐师傅带着一群毫无起重知识的农村孩子来搞，徐主任是不放心的。
　　为了确保安装过程的安全，徐主任派来了钳工班长王子林和三个年青的钳工罗大安、谢元科和黄卫平，还有新来的六个新学徒，共十人，帮助车工班把新车床安装就位。
　　王子林是黎厂长招聘来的四级钳工。技术精湛，处事冷静。他接受任务后，与齐师傅商量着如何把这个庞然大物，安全地转移到已浇灌好的水泥基础上。确定好安装步骤后，开始了工作。
　　谢元科等三个钳工用撬棍和鎯头把新车床包装箱的上部拆开，保留了机床下面的包装箱底板，然后抬来起重用的三角架，竖立于机床的上方，挂上手拉葫芦，把钢丝绳下部兜住包装箱的底板，上部套挂在手拉葫芦的起重勾上；黄卫平拉动葫芦的练条，起重钩上升钢丝绳慢慢地崩紧，机床从原地被缓缓地吊起。新来的学徒们从仓库抬来六根碗口粗的厚壁钢管，滚到包装箱底板下，充着辊子，再反向拉动葫芦的练条，把机床放落在辊子上，最后把三角架移开。
　　按王子林的吩咐：罗大安从仓库领出一根很长的粗绳索，李育华找来几根铁扛作为撬棍。把绳索套在机床下部的床脚处，安排大部分人在前面拉绳索；四个人在机床的后部，把撬棍插入包装箱底部，听令把机床往前撬动；还有两个钳工负责板移辊子，因为随着机床前移，后面的辊子就会脱离已经前移的包装箱，前面又会出现空位没有辊子来承接，这两人的任务就是把后面空出来的辊子，抬到前面去，承接前面的空位。
　　一切准备就绪后，王子林站在一侧说：“大家注意了。一定要注意安全，绝对不能站到辊子附近，一旦辊子滚到脚上，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他接着又说：“现在大家都各就各位，要移动车床了，一定要听从我的口令，一起用劲，只有同时发力，力量才可能集中起来，起到作用。”接着，他开始发口令：“一，二，三！”
　　他喊到“三”时，后面的王德志等四个车工老学徒，一起用肩头将撬扛向前顶去；前面的十余人也一同发力拉着绳索，机床一下子向前移动了近一尺。王子林见机床已经移动，说道：“好，就这样来。”他又发了声“一，二，三！”的口令，大家再一次发力，机床又向前移动一尺。数次移动之后，包装箱向前移了近一米，后面有一根辊子已脱离了底板，空了出来。王子林停止了发令，要黄卫平与谢元科把空出的辊子抬到前面，罗大安用大锤把抬来的管子敲入前面空着的底板端头，使它下一次能承接重量。辊子摆好后，王子林又开始发令，随着他的口令，机床又一次一次地向前移动着。
　　机床起始摆放的位置和朝向，与安装基础的方位不可能是一致的，把机床扳移到安装基础上，移动的路线也不可能是一段直线，中途是需要转弯的。要让它转弯，黄卫平与谢元科在放置前面一根辊子时，必须与后面的辊子罢出一个角度来，才能引导重物在移动时自行转向。转向不能一次到位，得慢慢地来，这每一次的转向的角度都由王子林掌控。罗大安每次敲入辊子时，他都要过来看视罢放的情况，指点着调整角度。机床在滚筒的引导下，按王子林的意图实现了转向，一点一点的向基础移行过来。王子林一次次发出号令，众人随着号令，一次次发力。中间还穿插着黄卫平与谢元科把后面空出来的辊子抬到前面，罗大安用大锤击打着刚抬来的滚筒，纠正它的走向，以确保重物前进的方向。经过一天的努力，在王子林老到地指挥下，各人做着各人的事，终将这一庞然大物拖行了几十米，准确地移到了安装基础的上方。
　　第二天，王子林又吩咐把三角架抬到机床上方，用钢丝绳兜住机床床身的下部，上面还是挂在起重钩上。黄卫平拉动练条准备起吊，这时因钢丝绳兜挂的位置变了，钢丝绳拉紧时可能要伤及机床的油漆面，王子林见状，赶紧双掌交叉，做了个蓝球裁判示意暂停的手势，连连说道：“停！停！”制止了黄卫平拉链条的动作。随后对秦明刚说：“小秦，你去找几段方木块来。把它垫在钢丝绳与机床油漆面之间。”
　　秦明刚从木工车间抱来了好几块方形木块来，按王子林的吩咐，用擦机床的软布包住木块，把它垫在钢丝绳与机床油漆面之间。一切做好后，王子林才下令：“开始起吊！”
　　黄卫平再次拉动链条，起重葫芦把机床慢慢吊起。钢丝绳压在刚放置的木块上，木块较钢丝绳软，很好地保护了机床的油漆表面。机床被稳稳地吊起，悬在空中，罗大安与谢元科用扳手把包装箱底板上的螺母与螺栓旋开，包装箱底板与机床床脚分离，落在下面的滚筒上，众人合力把包装箱底板移开。干完这些活儿耗去了两个小时，最后黄卫平反向拉动葫芦的练条，将机床缓缓放下。当机床下降至地脚螺栓上方时，王子林吩咐王德志他们用撬棍撬动机床床脚，因为螺栓是按木架上的尺寸预埋的，床脚上的孔与地脚螺栓间的尺寸是一致的，床脚上的孔经撬棍撬动，很容易与预埋好的螺栓对准了，机床缓缓下降，直到安全地放下，坐落在水泥基础上。
　　王子林安全圆满地完成了机床的就位工作，终于松了口气。他笑着对齐德顺说：“齐师傅，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下面的事就由你来指挥了。主任又交给了我新的任务，还得去锻压车间帮助安装另两台新设备。”
　　“谢谢了，王师傅。这两天辛苦你了。没有你，光靠我和这群孩子们，决不能干得这么顺当。看来只有你这个干钳工的，才适合于指挥这项工程，我只能甘拜下风了。”齐师傅诚恳地说。
　　“客气了，齐兄！我们各有各的长处，下面的试车我就不行了，只有你这个干车工的才能胜任。”王子林谦逊地回说，带着钳工班的人离开了。
　　下午，齐师傅要王德志带领两人，把机床上罩着的塑料布掀去，用柴油把机床外表全部清洗干净。清洗后的机床，露出了它的真容，油漆亮丽悦目，床身上的导轨平滑光洁，镀了铬的摇把光亮洁净。看着这亮丽的新机床，大伙眼前为之一亮。
　　伍育成从仓库领来了两个方框水平仪，齐师傅将它们相互垂直地摆放在仔细擦净后的车床中拖板上，车工学徒们都好奇地围拢在车床旁看着。齐师傅对他们说：“机床安装时，一定要仔细地校好安装水平。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它就会变形。你们别看机床是钢铁做成的，如果没有放平，时间长了，它照样会变形，机床的导轨就会慢慢扭曲，丧失原有的精度。”
　　学徒们听后，尽管感到新奇和不尽理解，这么大个钢铁玩艺儿，放在这怎么会变形呢？可师父是这么说的，就决不会错，每个人还是把这道机床安装的必不可少的程序记下了。
　　齐师傅接着说：“你们看，现在纵横两个方向水平仪的气泡都不在中间，气泡偏到哪个方向，就说明那个方向高。我们必须把低的一方调高，使两个水平仪的气泡都处于中间位置。从目前两个水平仪显示的情况看，纵向水平仪显示主轴箱这头高，尾架那头低；横向水平仪显示操作位置这方高，操作位置的对面低。”学徒们都看了一遍，点头说是。齐师傅要李育华拿来早已备好的十多块调整斜铁，调整斜铁是楔形的，一端薄一端厚。在尾架下方的床脚下塞入一块斜铁的薄端，又把另几块斜铁塞于操作位置对面的两个床脚下。
　　斜铁塞好后就开始调整，齐师傅看着水平仪上的气泡，要李育华用大锤轻击斜铁的后端，使它往里契入，调高这端的高度。李育华每击打一次，水平仪的气泡经过一阵子动荡后又会停下来，停下的位置就较原来改变一点，齐师傅跟据水平仪气泡的变化，指挥着李育华击打，经过多次击打，纵向的水平调好了。接着要调横向的水平，横向要调三个位置，即机床的中段和两头，这样才可保证长长的机床导轨不至扭曲。先调机床导轨中间的位置，再调主轴箱一端的位置，最后调尾架一端的位置，有时调好这一处另一处又变动了。因此，三处的水平应反复的调整，直至三处的纵横方向都处于水平状态，这才说明机床导轨是水平的，没有扭曲。经过一天反复仔细地调整，终于校好了水平，旋紧了机床下部的压紧螺母。最后用水泥覆盖了斜铁，并把机床周围的地面全部粉饰光整。
　　第二天，地面覆盖斜铁的水泥已凝固，齐师傅揭开了新机床主轴箱的箱盖，要秦明刚旋松主轴箱下面的放油螺塞，把箱内原有的机油放尽；再旋上螺塞，灌入干净柴油，用小刷子把主轴箱内彻底洗刷干净，旋下螺塞把柴油放尽，再装好螺塞。按照主轴箱油标指示的高度，注入干净的机油。把主轴箱上盖盖好。
　　在干这些活的当儿，秦明刚与他的几个师兄们，围着揭开箱盖的主轴箱观看，箱内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齿轮和轴，他们结合着《车工工艺学》中对车床主轴箱的介绍，仔细查看了主轴箱的结构，实地了解它的传动路线和变速的原理。最吸引着秦明刚并让他由衷佩服的是，主轴箱内的那根驱使变速拨叉移动的凸轮轴，通过箱外的变速手柄转动一圈，竟能拨动拨叉至八个不同的位置，得到八种不同的转速；再配合着另一组手柄的三挡变速，主轴即可得到24种不同的转速。这一机械结构设计之巧妙，功能之神奇，让秦明刚最为佩服，也让他对机械设计地无限神往。
　　最后，电工将线路接入机床的电器箱。
　　可以试车了，学徒们都围拢在车床周围。齐师傅检查了一遍车床的各个手柄位置，确认无误，钮开机床的电源开关，按下启动按钮，电机启动，运转的声音很小；接着他抬起了操纵杆手柄，机床主轴以每分钟12转的速度慢悠悠地转着，声音很是微弱。齐师傅说：“这是最低速。我们由低到高一挡挡地试下去。”
　　试车到中等转速时，齐师傅开始运行进刀机构，合上了进刀箱上的纵向进给手柄，只见下面大拖板的手轮在缓缓的转动，说明纵向进给在运行，脱开了纵向手柄，合上横向进给手柄，中拖板上的手柄又开始缓缓地转动，这是横向进给。
　　车床主轴试车到最高转速时，卡盘飞速地旋转，像是一团风，只见一团白光。机床也发出柔合的“呜呜”声。
　　机床以最高转速运行几分钟后，齐师傅把操纵杆手柄压下至停止位置，主轴停止了转动，按下停止按钮，电机也停了下来，全部试车完毕。齐师傅面露喜色地说：“这台机床不愧是名牌厂家生产的，质量上乘，外形美观，噪声极小。相信它的加工精度也会是挺高的。”
　　参与了这次新机床的安装与试车的全过程，学徒工们对车床的结构和安装要求都有了初步认知。尤其是几个先进厂的“四大弟子”，他们多了几个月的操作实践，对车床已有了初步的认知；参与了这次地安装与试车，更是对车床的内部结构有了更深入地了解，可说是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