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归路风清 杏花疏影

　　凛冽的北风在窗外呼啸了一整晚，禤翔轻轻起身，给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的卿卿掖好棉被，他下床到屋外锻炼身体。
　　花园里一片白雪茫茫，屋檐上也覆着厚厚的积雪。气温是刺骨的寒冷，雪花仍在飘洒。禤翔穿着运动衣在护城河边慢跑，回来后又习惯性地沿着四合院的围墙查看一圈，没发现什么。他回到家里开始给家人做可口美味的早餐。
　　送了俩孩子上学，禤翔和姥爷在书房上网工作。元旦过后书房里又增加了一台办公电脑，是禤翔用的。
　　姥爷盯着电脑屏幕，转头对禤翔说：“今年政府部门提前投标时间了。”
　　禤翔把屏幕切换到投标网站上细看：“我们可以申请了吗？”他问姥爷。
　　“可以了，你现在就申请注册。”
　　姥姥端着一壶香茶敲门走进书房，给两人倒上香茶。
　　“你们两人在上网工作；卿卿也在那边上网，一边看电影一边和同学聊天，自己笑个不停。”姥姥微笑说。
　　姥爷头也不抬地盯着电脑里的股票，边说：“只要她开心，她想怎样都行。”
　　说着话时，卿卿走进书房，对禤翔说：“香港和广州的货都来齐了，下午我要去趟铺面摆货整理。”
　　禤翔抬头看着大腹便便的卿卿说：“我下午要陪姥爷去千纸鹤，回来再陪你去铺面。”
　　“好的。”卿卿转身回瑞瑞的房间看电影。
　　下午四点，禤翔陪着卿卿来到佳华二楼。所有的商铺都搞得差不多了，商家在清理杂乱的地面。芮千语和燕佳也在做清洁工作，蒲伟和蔡格凡也过来帮艾鸿斌摆货。芮千语和燕佳拿着清洁工具跑过去帮艾鸿斌的忙，大家欢声笑语不断，亲得像一家人似的。
　　卿卿和禤翔忙着拆包摆货，听到隔壁欢笑的音浪，禤翔走过去对芮千语说：“千语、燕佳，那三个大男人你们不用帮的，他们是做活的老手，你们过来帮一把卿卿，看货品摆在哪里。”
　　千语和燕佳大笑着，跑过来帮卿卿拣货摆货。
　　蒲伟对禤翔说：“老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我说的不对吗？”禤翔眼中带笑地说。
　　“你刚才说什么？做活的老手？这就不对了，这是贬义词。你应该说‘他们是做工的一把好手，是能手’，你们说对吧？”蒲伟看着战友和芮千语、燕佳说。
　　大家放声大笑，蒲伟真是太诙谐了，把三个女子都逗得笑出了眼泪。
　　“我不这么说，怎么逗得她们笑？你怎么还耍得贫嘴？”禤翔这么一说，气氛更为活跃。三个大男人忙完艾鸿斌铺面的工作，也过来帮卿卿拆包拣货。
　　禤翔边搞清洁边对蔡格凡说：“这两个月你要注意老肥的安全，千万不要让他出事。”
　　“那个人开始行动了？”蔡格凡问。
　　“投标开始了，他肯定会有所行动。我们盯了他很久，警方那边一直找不到证据，小肥死得不明不白太冤了。”禤翔说。
　　“老肥吃住都在饭店，他现在出门都是我陪着，他最不放心的是大肥。”蔡格凡说。
　　“你也帮着看紧大肥，不要让他有个闪失。”
　　“行，没问题。”
　　蒲伟也凑过来说：“要帮忙说一声，随叫随到。”
　　禤翔转头对蒲伟说：“葵阳市场的老板输光钱了，这一年的租金他付不了了，他想赊账，姥爷不同意；姥爷是最讨厌赌棍的。姥爷拿下了葵阳市场，他和我商量了，让你负责管理，月薪两万，怎么样？”
　　蒲伟说：“你们对我太好了，行，我干！为姥爷的提拔和战友的恩情，我一定把市场管理得妥妥贴贴，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那你的煤气店还做不做？”艾鸿斌问，“那可是你和禤翔创业的第一个好成果。”
　　蒲伟说：“我们的店已经在老城区扎稳了脚跟，每月都有稳定的几千元收入。可我一接管了市场，两头相隔太远，若有事情也不好及时跑回来。”蒲伟有些犯难了。
　　蔡格凡说：“要不我接管？我小弟刚在海南当兵复员，回到家一时没找到工作，我和兄弟一块做。”
　　蒲伟拍着蔡格凡的胳臂说：“就交给你了。不过，你和你小弟一定要打理好煤气店，那可是我和禤翔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老街坊一个电话，要随叫随到。”
　　“我知道，他们有什么困难我们也会帮助的，我和兄弟会继续发扬你们的好传统。”
　　芮千语含笑地看着战友几个，说：“你们战友情义真是好深啊。我听我大哥常说，没有什么情义能比得上战友的情义深。”
　　“那当然，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蔡格凡说，“我们在隆冬时节训练，我不慎掉进冰窟窿里，是禤翔奋不顾身地跳进寒冷刺骨的冰水里把我救上来。”
　　艾鸿斌也说：“我们在野外爬山时，我摔伤了左腿，也是禤翔背着我，走了一天一夜回到营地。”鸿斌说着动容地抱着禤翔，说，“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亲兄弟！好兄弟！”
　　“这辈子，我们兄弟都要在一起！”蒲伟说着伸出右手，兄弟一个一个把手掌像叠层塔似的搭在上面。卿卿也跟着把手掌搭在上面，芮千语和燕佳也不说什么，搭了右手又搭左手，三个女子的手与四个男子的手紧紧连在一起。
　　
　　小学的放学铃声响过，禤翔按时来到校门口。一股热闹的洪流从学校里欢快地涌出，瑞瑞和禤云牵着手跟着同学跑出校门。
　　“明天不用来学校了吧？”禤翔问，一手牵着瑞瑞，一手牵着禤云。
　　“不用了，可是老师布置了好多寒假作业。”禤云说。
　　天气寒冷，北风肆意，天上还飘着雨夹雪。禤翔这次是开着路虎来接孩子，三人走到校外的马路边，上了车。
　　“这个学期有没有被评上‘三好’学生？”禤翔开着车问。
　　禤云说：“我们都被评上了，是全能哦，放在书包里。”
　　禤翔没听到瑞瑞出声，便问：“瑞瑞，怎么了？拿了奖不高兴？”
　　瑞瑞说：“高兴。”
　　“高兴？高兴怎么没见你笑？”
　　“窦一山又来找我了。”
　　“找你做什么？他爸爸放出来了？”禤翔问。
　　“他说还没。”瑞瑞说，“他又问我要魔方。”
　　禤翔说：“那你就送他两个吧。你的魔方那么多，两个整理箱满满都是。”
　　“那是你买的，我不送人。”瑞瑞舍不得。
　　禤翔笑了，说：“祝伯伯不是送给你十几个吗？”
　　“那是礼物。”
　　“瑞瑞，男子汉别那么小气，送两个给窦一山，他会在心里记住你的好。”
　　“好吧。”瑞瑞说，“可明天放假了。”
　　禤翔想了想，说：“那我们现在就去他家。他家住哪里？”
　　禤云说：“他说他爸爸被抓了，他们不住在家里，搬到汽车修理店住了。他妈妈要看店。”
　　“汽车修理店？是古城路口那家店吗？”禤翔问。
　　“不知道，他说他家那家店很大的，请了好多工人。警察一下子把工人全部抓走了，他家的店开不下去了，得等他爸爸回来。”禤云说。
　　古城路那家店是这一片区域最大的汽车修理店。禤翔没再说话，回到家，没有下车，让瑞瑞进屋拿魔方又赶去古城路。
　　禤翔把车开到那家汽车修理店门前，瑞瑞跳下车，对着关门的店铺叫了两声：“窦一山，窦一山。”
　　卷闸门拉开一半，窦一山和他妈妈走出来。
　　“瑞瑞？”窦一山见到瑞瑞，一脸的震惊和不相信。
　　瑞瑞把两个形状不一样的魔方送给窦一山，说：“给你，还有，”他从衣兜里又取出在法国买的一个变形金刚送给窦一山，“这是我在巴黎买的，是限量版的，可棒了。”
　　窦一山捧着瑞瑞送的礼物，邀动得全身发抖，眼泪说下来就下来。
　　窦一山的妈妈也很感动，对禤翔一连串的道歉。
　　“都过去了，窦先生出来，他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尽能力帮他。”禤翔说完和瑞瑞上了车，在窦一山母子的目光中驶离出路口。
　　
　　卿卿挺着大肚子在厨房和面，姥姥在煮腊八粥。姥姥每隔几天就做一次腊八粥吃。
　　禤翔放好车锁好门，走进院子，关好大门，穿过长走廊，走进厨房，一边系着围裙说：“让我来做。”
　　“面和好了，馅也剁好了。”卿卿说。
　　禤翔对姥姥和卿卿说：“你们回屋休息，这里交给我。”
　　吃过晚饭，卿卿想去佳华再布置一下铺面，后天就开业了。一家人都反对她晚上出门。
　　“让你的同学帮照看也没什么，这个时间出门很不安全。”姥爷说。
　　姥姥也说：“你就是晚开一两个月也没什么，咱家又不靠你吃饭。姑爷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什么都是自己的。”
　　“我自己第一次开店自己做生意，我有点紧张。”卿卿说。
　　姥爷吃着肉馅饼喝着腊八粥，打趣地说：“没什么好紧张的，难道禤翔会要你交租金？”
　　卿卿笑了：“他要我交租金也不奇怪，生意一码归一码。”
　　禤翔也笑说：“没事，你白天交租金给我，我晚上又双手奉还给你。”
　　全家人听了这话都开怀大笑，卿卿更为禤翔的幽默逗得笑靥如花般灿烂。
　　老人和孩子休息睡觉去了，卿卿在卫生间洗全家老少的衣服，禤翔照例查看一遍四合院的各个角落和监控设施，回来后和卿卿一起晾晒衣服。
　　“妈白天打电话过来问，春节咱们回家过吗？我说卿卿还有一个多月快生了，坐车赶路太累了，今年就不回去了。”禤翔晒着衣服边说。
　　“让你父母过来吧。咱们家多的是房子。”卿卿说。
　　“不用了，他们春节都不喜欢出门，在家乡更有过年的气氛，城里的年味太谈了。”禤翔说，“小弟明天回家，顺便带小云回去。”
　　卿卿愕然地问：“你不送他们回去吗？姥姥准备了好多的年货，他们怎么带得回去？”
　　“这里还有好多事没做完。”禤翔说。
　　“工作是做不完的，春运期间出门是最不方便的，家人安全比工作还重要，火车站汽车站人山人海的，小云还不到十岁，你放心吗？我可不放心。”
　　禤翔想了想说：“我到时安排一下，抽空送他们回家。”
　　第二天，禤翔忙完手中的工作，已是晌午。禤翔把路虎开出车库，姥姥和卿卿把许许多多的年货堆满了后备箱，后车座也堆满了。姥爷在一旁叮嘱路上要安全开车。
　　禤翔把头探出车窗，对站在院门旁的卿卿说：“你今天不要出门，我明天赶回来。”
　　卿卿很乖地点着头：“我等你回来。”
　　禤翚、禤云向姥爷、姥姥、卿卿告别，两人上了车。突然瑞瑞也爬上车，他要跟着去；姥爷叫他下车，他就是不下。
　　“姥爷，让他跟去吧，回去看看也好，乡下过年很热闹的。”卿卿说。
　　姥爷同意了，瑞瑞跟禤翔出门，他放心。
　　禤翔向家人告别，把车开出了胡同，车子穿过市区，很快出了城郊上了高速公路。
　　“嫂子预产期是什么时候？”禤翚坐在副驾驶位上问。
　　“三月中旬。”禤翔开着车说。
　　“好快，二哥转眼就要当父亲了。”
　　“村里同龄的人都生了好几个了。”禤翔笑说。
　　“到时叫妈过来帮一帮，姥姥老了，做不了那么多活。”禤翚说。
　　“到时再说吧。”禤翔开着车说。
　　“哥，我前些日子听姥爷在说街委普查户口，你的户口要转过来吗？”禤翚突然问。
　　“哦，你不说这事我差点忘了。这次回去顺便把户口簿带出来，姥爷要我也把小云的户口迁出来，他将来好读书。”
　　“是落到他们家吗？还是落在仙苑那边的套间？”禤翚问。
　　“跟姥爷、卿卿一起。”
　　“户口一落实，哥正式是城里人了，与卿家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到时哥也把你的户口迁出来，落在那二进出的四合院里，哥把那院子送给你。”
　　禤翚高兴地叫着：“哥，是真的吗？那可是祝实荣送给你的，很贵的老房子，光地皮就值五六千万。”
　　“你是我亲兄弟，送给你是应该的。”
　　“哥，你没想到你的孩子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别去想那么遥远的事。我只想着好好护着家里的老老少少，陪着卿卿变老，看着瑞瑞和孩子长大，守着那四合院就够了。”
　　“姥爷的四合院已被列入市里文化保护建筑了是吗？”
　　“是的，元旦过后就收到了通知。市里文件也下来了，护城河的东面老城区都不能拆迁，市里定为旅游区域。”
　　“听说姥爷家里的陈设也被要求保护，光是那金丝楠木沙发评估就过亿了。”
　　禤翔说：“不光是四合院和家里的家具，院里的一草一木都被政府列入保护名单之中，院里的花草不单单是名贵品种，树木大部分是上了百年的，属珍贵稀有树木。”
　　“难怪印老爷说，姥爷家的四合院堪称琼园玉苑，人间美景一绝，四季百花争放，香气缭绕，犹如天上瑶池，美不胜收。”
　　禤翔透过后视镜，看到有说有笑的两个男孩子睡着了，他开大暖气，不让孩子冷着。
　　老家里已接到禤翔的电话，得知孩子在回来的路上，父母急忙下厨做孩子最爱吃的菜等着孩子的归来。晚上八点，禤翔把车停在自家院子门前，摁了两声喇叭，爷爷奶奶父母大哥大嫂全从屋里跑出来迎接。
　　大家看到瑞瑞也跟来了，很是高兴。禤霏跑进屋拿一件礼物送给瑞瑞。
　　“给你。”禤霏甜甜地说。
　　瑞瑞正要伸手接，猛然发觉那是一条毛茸茸的超大青虫。
　　“呀！”瑞瑞吓得惊叫一声。
　　瑞瑞的惊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禤云定睛一看，是爷爷做的毛毛虫。
　　“是苇子做的。”禤云拨了拨毛毛虫，笑着说。
　　瑞瑞接过毛毛虫，哇，做得太逼真了，都把他吓住了。禤霏又跑进屋拿出青蛇、蚱蜢、螳螂，瑞瑞高兴极了，一个一个地欣赏。
　　“能送给我吗？”他问禤霏。
　　“你喜欢就拿去。”禤霏大方地说，“我叫爷爷再做给我。”
　　农村的饭菜真是太好吃了，瑞瑞吃了一碗又自己添饭。
　　“瑞瑞，别添满，三分一就够了。”禤翔叮嘱了一句。
　　“孩子喜欢吃就让他吃多点。”爷爷说。
　　“不行，瑞瑞现在喝水都能长肉，长得太胖对身体对大脑都不好。”禤翔严肃地说。
　　瑞瑞乖乖地只添了小半碗饭。禤翚夹了一筷子的豆腐皮给瑞瑞。爽滑的豆腐皮瑞瑞爱吃，腐竹也吃了一筷子，毛豆腐一连吃了三大块，瑞瑞的好胃口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吃了饭，禤云、禤霏拉着瑞瑞去看村里的大戏，禤翚端着一炉烧得通红的火盆放在屋里，全家围着火盆喝茶聊天说家常。山里气温异常寒冷，但通红的火炭却把屋里烘得暖暖的，全家人的脸上亦是暖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