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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一章

作品名称:乡村变奏曲      作者:王第纳      发布时间:2021-04-08 13:09:14      字数:6277

  市医疗队全体医务人员在粮站大敞棚病区连续为病人给药、注射、治疗几个小时后基本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工作。这是一个巡迴医疗队,医务人员拟定了对沿江各病区巡迴医疗计划,制定了相关的医疗措施。回龙镇是医疗队到达的第一个病区。其它地方病区在频频告急,时间十分紧迫。市医疗队将启程奔赴下一个病区。临走时,熊队长对镇卫生院唐院长交待了有关事宜并留下了一部分继续治疗的药品。熊队长说:“唐院长,我们医疗队马上要去白沙镇病区,请你们镇卫生院注意观察疫情病况,按时给药病人。估计三天后,我们医疗队会再次巡迴到这个病区来。”
  唐院长说:请熊队长放心,我们镇医院的医生一定会尽职尽责坚守在岗位上……
  周寅德一瘸一跛地走了过来,他告诉熊队长,粮站早已为医疗队安排的了午饭,只是看到医生们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只到现在这个时候才请他们去就餐。
  熊队长婉言谢绝说,停泊在江边的汽轮船上准备好了午餐。这是市政府为医疗队统一配备安排好的。她再次代表医疗队衷心感谢周寅德为病人提供了栖身的场地,特别是粮食、黄豆救助。
  周寅德说,看到市医疗队对病人进行了及时的有效的救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市医疗队医务人员与病人及其陪护的亲属们一一告别,说着安慰病人的话并叮嘱按时服药。
  周寅德、唐院长、林长发及部分病人的亲属执意要将市医疗队送至江堤上,相随着医疗队走出粮站大敞棚。
  恰在这时,粮站老孙、唐二生、黄交贵引领着一帮县公安局公安人员如临大敌般气势汹汹踏入回龙镇国家粮站。
  唐二生、老孙、黄交贵在当天早晨匆匆赶往县城后即报告了主管全县政法工作的县委副书记秦时培。秦时培大为震怒,立即把县公安局局长召来,他列举了周寅德几条罪状下令将其逮捕,绳之以法。县公安局局长唯命是从,专门调派一艘公安艇及一帮公安人员并要唐二生、老孙、黄交贵一同搭乘公安艇前来抓捕周寅德。
  市医疗队医务人员、周寅德、唐院长、林长发等人与唐二生、老孙、黄交贵及一帮公安人员相遇在回龙镇国家粮站大铁门口。
  “看,那个跛子就是盗窃分子周寅德!〞唐二生眼疾,发现了人群中的周寅德。他嚣叫着迫不及待地向公安人员指认周寅德。
  这突兀的情状,人们惊愕了!
  公安人员像发现了汪洋大盗将周寅德团团包围。
  一名领队的公安掏出逮捕令在周寅德面前晃了晃:”周寅德,你犯监守自盗国家公粮罪,被逮捕了。”
  另一名彪形大汉的公安随即将一副锃亮的金属手铐咔地一声将周寅德的双手铐住。
  市医疗队熊队长大惑不解,她问身旁的唐院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院长悄悄地将原委告诉了熊队长。
  熊队长听罢,慍沉着脸,她试图站出来说话,却欲言又止。
  “咯是何解?”一名陪护病父的青年农民毫无惧色厉声质问公安人员:“你们何解要抓周站长?!”
  “周寅德犯监守自盗国家公粮罪,罪加一等!”那个出示逮捕令的公安粗声回答。
  “咯是栽诬!”公安的话刚落,林长发怒不可遏挺身走出人群,一副天塌地陷无所畏惧的气慨,他提起粗大的嗓门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家都晓得,周站长看到你们得病的亲人,肚皮饿得贴了背,饥得脑壳发了晕,他凭天地良心从粮库里拨出了几百斤米,熬成粥把你们得了重病的亲人呷。为咯事,昨日周站长深更半夜向县里的粮食局补打了报告。大家都晓得,周站长的腿脚不方便,他就派粮站的老孙去送报告把县里粮食局。万万冇想到,咯个黑了心乱咬人的姓孙的狗杂种,”他抬起一只手将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愤怒指向老孙:“他根本就冇去县里粮食局送报告,他伙同我们大队的另外两个人一起去县里告周站长的黑状,栽诬周站长监守自盗国家公粮,咯一招好阴啊,灭绝天良呐!”
  人们哗然,詈骂之声不绝于耳:
  “太黑哒!
  “太坏了!
  “真不是东西!
  “咯个姓孙的简直不是人养的…
  “畜牲……”
  一个中年农民竖起拳头愤怒地吼道:“打!打死姓孙的咯个狗肏的!”
  “打!打!打!……”农民们拳头林立,愤怒的喊打声响成一片。
  领头的公安鸣枪示警。
  老孙乘公安鸣枪示警这当口灰溜溜逃之夭夭。
  唐二生悻悻地瞪着林长发。
  林长发毫无惧色,目光凛凛怒视着唐二生。“唐二猫公,你咯只丧失天良的杂种!”他暗暗地骂道。
  黄交贵回避着林长发愤怒的目光,悄悄地溜在一旁。刚才林长发一番义愤陈词像雷电一样触击着他。他没想到这几年来沉默寡言与世无争的林长发会在今天这场合挺身而出并且没指名地点击了一下他为虎作伥的行为,他被震撼了,早已准备好的领呼口号的词儿被震撼得烟飞灰灭。他想:如果今天我斗胆高呼打倒周站长的口号,自已就会被发了怒的村民打翻在地,周站长开仓拨米熬粥把得了水肿病的老百姓呷,应该不算犯法。老孙、唐二猫公真不是东西,咯是在栽诬周站长,告周站长的黑状。今天的口号我是不会喊的,要撤我民兵营长的职,我也不会喊的……这是逾10年来黄交贵唯有的一次抑制和放弃领呼高呼政治口号的欲望及其行为。他这个天赋领呼高呼口号的特殊人才在今天没有派上用场。他听见砰砰两声枪响蓦然抬头望去:虽然来自两个公社的社员愤怒的呼喊声暂时平息了下来,但个个怒目圆睁,有的捋起了衣袖,有的拳头紧攥,一场剧烈的冲突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也就在这时,他看到周寅德擎起戴着铁铐的双手向团团护卫着他的农民连连拱着并高声说道:“乡亲们,请你们千万不要冲动,公安同志是奉命来执行任务的,不要为难他们,不要因一时的冲动而铸成严重后果。我周寅德是不是犯了罪,会自有公论的。即算因此事而获罪,我也无怨无悔。因为我看到你们患病的亲人和你们自已都挺过来了,患病的亲人得到了党和政府派来的医疗队救护治疗,保住了生命。看到咯些,想到咯些,我感到很欣慰!市医疗队的熊队长对我说,你们得水肿病的亲人都脱离了生命危险,因为在极关键的时候都喝上了中药黄豆药汤、大米粥,都得到了有效救助,身体冇彻底衰竭,现在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还有什么比咯感到欣慰的呢……请大家不要为我担心,咯么多公安同志,他们会把我安全地送到目的地的。不要为难他们,千万不要为难他们,我周寅德求你们了……哦,差点忘了,今天中午的大米粥已熬好了,已盛在烧开水屋子里大陶缸里了,请你们抬到大敞棚给患病的亲人呷吧,早已过呷午饭的时间了……〞
  “周站长,周站长,”毛五嗲在其儿子的搀扶下強撑着衰弱的身子踉踉跄跄地走来,喘息着嘶声呼喊道:“周站长,你冤啊!”
  人们为年迈力衰的毛五嗲让开一条通道。
  “周站长啊,”毛五嗲苍白篷乱的头发,昏花的黄茵茵的眼睛,黄肿的面庞,抖动着枯瘦的腊黄的手指颤巍巍站在周寅德跟前,“是我毛五老倌害了你呀!昨日下午,我千不该万不该喊饿,害得你郎家遭了罪。要是晓得你郎家会遭咯么罪,我宁肯饿死也不会喊半个饿字啊!……”他颤抖着身子转向旁边的公安人员:“公安同志啊,都是我惹的祸,我是祸根子,是我犯的法,求你们一枪崩了我,让我替周站长受罪,你们放了周站长,我求你们……老天爷呀,你不公呐!……”毛五嗲气衰力竭晕倒过去。
  市医疗队熊队长果断地指挥着医务人员将毛五嗲抬往大敞棚进行紧急救治。
  周寅德眼眶中盈满热泪默默地望着人们抬走毛五嗲。
  众农民的情绪再次被激怒了。内三层外三层团团护卫着周寅德,与公安人员对峙着,有的甚至拉开了拼斗的架式。
  民心不可违,众怒难犯。公安人员见到这阵势,暂时退却了。
  周寅德清醒地意识到这对峙的局面随时可能激化到白热度,其严重后果不堪设想,有多少人会被殃及。农民兄弟够苦的了,再不能让他们雪上加霜啊!他再次拱起戴铁拷的双手,以作躬的姿式恳求道:
  “乡亲们,你们的心我看得明明白白,你们的情,我全领了!在咯个时候,千万不要冲动,千万不要鲁莽行事,千万不要鲁莽啊!你们想一想,如果你们有个一差二错,三长两短,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妻室儿女会是何等的痛苦?会是何等的艰难?我周寅德于心不忍啊!请你们不要护着我,让我跟公安同志走吧。我周寅德大半辈子,除前几年老爷子过世时下了跪外,从来还冇向别人屈过膝头。我再次求你们了,我跟你们下跪了…”周寅德哽咽了。由于一条腿伤残,由于双手戴着铁铐,他缓慢地艰难地痛苦地弯下单膝欲跪将下去。
  近在周寅德身旁的几个青年农民慌忙将他扶起来,满怀敬意和深情牢牢地架扶着他。
  “周站长,”林长发挤开人丛走到周寅德身旁,潮湿的眼睛默默地凝视着他,好似有千言万语要向他说,然而,林长发只是语无伦次地道着“周站长……”一切情感全蕴含在未尽之言中。
  “老林…”周寅德亦连连称道。
  两双潮湿的眼睛对视着,似有无限的话要倾诉。
  林长发依傍在周寅德身旁站着。良久,他缓缓地抬起头,向着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众乡亲道:“父老乡亲,刚才周站长是捧着自己的心说咯些话的。周站长他郎家比我们咯些作田码子站得高些,看得远些,想得深些。听他郎家的话吧,不要违他郎家的心,伤他郎家的心啊!请大家都散开,让出路来…如果逼得周站长下了跪,我看哪个受得起?!散开吧,让出条路来,我们一起送周站长去河边……”
  众农民默默地散开,默默地含着泪,默默地相跟着周寅德。
  “公安同志,走吧。”周寅德抬起并拷着铁铐的双手一瘸一拐地走至在一旁等候的公安人员跟前,坦然道。
  “周站长,〞那位领头的公安手中捏着一片银白色钥匙,庄重道:“帮你打开铐子,一起走吧。”
  周寅德一怔,瞅了瞅正欲帮他解开铐子的公安,在这一瞬间他一眼瞥见站在公安人员之中的唐二生。他摆了摆被拷住的双手,摇了摇头,提高嗓门,旁敲侧击道:“我说你咯位公安同志,你帮我打开铐子,就不怕会有人去告黑状,说你执法违法,同情监守自盗分子,串通一气,想放跑他。说不定咯铐子会拷住你的双手哩!你家有妻儿老小吧,不要丢下不管呐!我周寅德光棍一根,我怕么子?!我遗憾的是:当初部队冇派我到咯个地方来清匪反霸,要不然,就不会让漏网之鱼继续为害一方……公安同志,不为难你了,更不能祸及你,走吧,把铐子拷上,押着我走吧。”
  欲为周寅德解铁铐的公安不禁心头一颤,暗忖道:“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他抬起头凝视着周寅德凜然的神情,敬重地说:“好,周站长,我听你的,我们一起走吧。”
  回龙镇国家粮站的工作人员(老孙未出现)红着眼圈默然地望着他们的站长周寅德。
  周寅德朝同事们走近几歩说道:“同志们,厨屋里还剩有一部分大米,你们都晓得咯些大米我已签字了。我是粮站站长,追究责任全部由我承担,与你们无关。我走后,请你们把剩下的大米全部熬成粥,让病人再呷上一餐,拜托了!”他拱起戴着铁铐的双手郑重地嘱托着同事们。
  粮站工作人员纷纷点头默应着站长最后一次分配的工作。
  周寅德与公安人员走出回龙镇国家粮站。
  众农民相随其后,男人们红着眼圈,妇女们在抽声哭泣。
  唐二生将黄交贵拉至一旁嘀咕着什么,被林长发瞅见,他径直走了过去。
  “交癩壳,”林长发无所顾忌,愠怒地直呼黄交贵的“雅号〞,“你今日一早跟别个一起去告周站长的黑状、恶状,恐怕是冇呷早饭空着肚子去的罢。我跟你说,你的老娘今日早晨带着你的哑巴老妹,来粮站呷了一顿饱粥。还兜了一大缽回去给你呷…做人要有人格,要有良心,莫跟那个人一样坏……”
  黄交贵听罢,耷拉着脑袋,涨红着脸默默地走开去。
  “林长发,你…”唐二生气急败坏,他几乎跳起来。
  林长发朝唐二生愤然啐道:“呸!狗肏的唐二猫公,不得好死!”……
  周寅德双手戴着铁铐,一瘸一跛地走在回龙镇东街上。临街的居民得悉他被捕的消息,抑制不住对其崇敬自发地加入浩浩荡荡的送行的队伍中。
  孤寡老人彭二嗲踉踉跄跄走出家门,他赶不上为周寅德送行的队伍,柱着木棒颤巍巍站立在街心上,睁着昏花的老眼,仰起头颅嘶声地怆然道:“好人应有好报呀……老天爷呀,你不公呐!”……
  街头上,唐二生急慌慌跑过来指手划脚朝黄交贵催促道:“黄交贵,你何解还不喊口号?快,快呀,快喊打倒周寅德的口号。”
  黄交贵支支吾吾:“我,我咯几天喉咙痛,喊不出口号。”
  “你是民兵营长,喊口号是你的本分,咯是革命任务,你喊!马上喊!”唐二生厉声道。
  “唐书记,民兵营长也有喉咙痛的时候,今日硬是喊不出口号,冇办法。”黄交贵说。
  “黄交贵,你到底喊不喊?”唐二生涨紫着脸,捲起一只裤筒,指着黄交贵的额头要挟道。
  “今日硬是喊不出口号!”黄交贵气壮道。
  “好,好,黄交贵黃交贵,我看你咯个民兵营长还当不当?”唐二生气急败坏,再次要挟黄交贵。
  黄交贵缄口不语,瞪了唐二猫公一眼扬长而去。
  唐二猫公裸露出一条捲起裤筒的苍白的腿兀自立在街头上,满脸涨成紫色,恼怒地骂着不堪入耳的粗痞话。
  秋风瑟瑟,霪雨霏霏,江雾漫漫,心情沉郁的民众相送着周寅德来到江堤上。
  周寅德站立在江堤上,恋恋不舍地环视了一番他调来这个地方工作、生活了五年所熟悉的环境,看着冒着风雨为他送行的人山人海的民众,心胸翻湧着难以名状的依依不舍的情怀。他有千言万语要倾诉,然而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他潮着眼睛微微抖动双唇,拱起戴着铁铐的双手作鞠躬状默然地向民众告别。
  送行的民众屏声静气站满长长的江堤,挥泪送别周寅德。
  “周站长,周站长,等一下,等等,”林长发气喘吁吁地跑上江堤,一只手拎着一瓶酒,一只手握着一只酒杯,“天冷,寒气重,你郎家的老伤又发了,呷杯酒吧,”他边走边说来到周寅德跟前。他用牙齿嘣地嗑开酒瓶盖子,斟满一杯酒送至周寅德唇边:“呷吧,周站长,”他充满着敬意泪盈盈地望着周寅德。
  周寅德仰脖一饮而尽。“老林…”他抖动着双唇,嗫嚅着,两串热泪顺着面颊潸然流淌。
  “周站长,周站长,”唐院长急匆匆跑上江堤来到周寅德跟前,“咯是舒筋活络丸,”他从一只口袋里掏出两瓶药,“咯是麝香止痛膏。”他从另一只口袋掏出一叠膏药连同药瓶一起塞入周寅德的口袋里。“伤发痛的时候用吧。周站长,多保重啊!”
  “唐院长…”周寅德依然抖动着嘴唇,嗫嚅道。
  两名公安人员左右搀扶着周寅德走下堤坡。
  市医疗队熊队长率全体医务人员急匆匆赶来,迈上江堤,走下堤坡。“周站长,”她喊道。“周站长…”
  周寅德闻声蓦然回首。“熊队长,毛五嗲冇危险吧,〞他关切地问道。
  “你放心,冇危险。”熊队长说。“毛五嗲是一时气厥,经过抢救已醒过来了。毛五嗲他在不停地念叨着你周站长……”
  周寅德眼圈内一直淌着泪。
  “周站长,”熊队长一脸的崇敬和严肃。“情况我巳清楚了。我决定立即乘船去省城,如实地向市委领导同志反映,请他们关注此事,争取对你的处分降到最低程度。”
  “熊队长,请不要为了我而耽误救治病人时间。”周寅德说。“我挺得住。”
  “周站长,你郎家放心,我打算从咯里单独搭乘客轮去省城。”熊队长解释道。“医疗队的全体同志仍然搭乘汽轮赶赴其它病区,决不会耽误救治病人时间。
  “咯就好,咯就好。‘’周寅德犹言未尽的话语流溢在脸上。
  周寅德、公安人员登上停泊在江边的公安艇。
  公安艇解缆起锚,准备启航。
  周寅德昂首挺立在公安艇前面的甲板上,拱起拷着铁铐的双手作鞠躬状,默然无语向站立在风雨中的江堤上为他送行的老百姓挥泪告别。
  一群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出现在江堤上。孩子们放学回家吃完午饭后正准备去学校上课,听到此消息不约而同急急跑上江堤来为周寅德送行。
  孩子们挥着手,朝昂首挺立在公安艇上的周寅德放声呼喚:
  “周伯伯,你郎家不能走哇!
  〝周伯伯,还给我们讲战斗英雄故事呀!
  〝周伯伯,我们好想你郎家啊!……
  〝周伯伯,你郎家几时回来哟……
  〝周伯伯……
  〝周伯伯呐,我是细毛,你郎家看到我了吗……
  〝…………〞
  周寅德听到熟悉的孩子们声声真情呼唤,眼睛被泪水蒙糊一片,他恍恍惚惚看到孩子们胸前飘动的红领巾,哽咽着高声说道:
  “细毛、幺妹、黑皮、小牛、明明、来弟、亮亮、胖子……周伯伯看到你们了;好好读书,周怕伯会回来看你们的……”
  孩子们继续呼唤着周伯伯,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泪水涟涟,失声哭泣起来。
  公安艇嘶鸣汽笛,艉部搅起翻湧的江涛,如同一匹脱僵的野马疯狂般向县城方向疾驶。
  秋风瑟瑟,霪雨霏霏,翻湧的江涛拍击堤岸。孩子们哽咽呼唤周伯伯的声音在江雾茫茫的旷空中萦绕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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