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长篇』南海魂（第二十二章：孤岛来客）

　　刘洪达他们虽然找到了可以饮用的咸淡水，但长期饮用这种咸淡水也使人忍受不了。这种水虽然比海水淡些，但含盐量也不低，所以饮多了也会使人常常感到口渴难忍，而且尿出的尿也是咸苦咸苦的。长此下去，人的肾脏也是折腾不起的，因此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怎样解决呢？刘洪达于是召集大家在一起集思广益。
　　汪建华说：“南海的雨水多，我们可以收集雨水来饮用。”
　　沈文彩反对说：“雨水是太阳从海水中蒸发而来，也是咸的，不能饮。”
　　“海水经过蒸发变成汽体升到天空，遇到冷空气后才变成雨水落下来的，汽体那么轻，是不会含有盐份的。我看可以饮用！”罗燕分析说。
　　“虽然我们从来没有饮用过雨水，但等到下雨时收集一些试一试。如果雨水确实比水潭里的咸淡水还要淡的话，我们以后就改饮雨水好了。”罗娇赞同地说。
　　“怎样收集雨水呢？”苏里反问道。
　　“我们挖一个大水坑来蓄水！”罗燕大声说。
　　“我同意！”罗娇又接着说。
　　罗娇姐妹们的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于是趁雨还没有到来之前，大家说干就干，马上行动起来。在离岩洞不远处的一块斜坡上，大家硬是用八双强有力的手和少量的工具刨出了一个长约五米宽约三米深约两米的蓄水池来。
　　可是摆在大家面前的困难还不仅仅是饮水问题，还有食物匮乏等问题。椰子果被吃完了，野生芭蕉和野生葡萄等野果也被吃完了，食物越来越奇缺。
　　刘洪达打算带领大家去寻找食物。他们人人手里各拿着一把工具，其中有锄头，大刀，斧头，锯子，网兜等等，往岛屿的东面进发。大家一路上走过丛林，穿过荆棘，攀越崖壁，终于来到了密林丛丛的东面。这里的树木特别茂盛。种类主要有棕榈树、莎萝树和稔子树等等。稔子树特别多，一眼望去，漫山遍野，而且每棵树上都长着很多熟透了的黑褐色的稔子果。大家在家乡吃过这种野果，于是就摘来吃，觉得非常甘甜。大家吃饱后又摘了很多装在网兜里，打算带回去吃。稍事休息之后，大家又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他们惊奇地发现了十几棵木瓜树！每棵树上都挂着很多大木瓜，不少木瓜因为熟透了都掉到地上来。大家见状就捡这些木瓜掰开来吃，觉得比稔子果更好吃，更清甜无比。刘洪达想：野生的木瓜毕竟不多，要想经常吃到这种上等水果，必须实行人工种植。于是他对大家说：“我们挖一些木瓜秧带回住所附近种植，大家说好不好？”
　　大家说：“好！”接着用锄头、大刀等工具挖了起来，大大小小总共挖了五十多棵。
　　大家最后来到东面的海岸上，发现这里的沙滩特别平坦，沙子尤其洁白。这里也栖息着很多鸟儿，主要是燕鸥和海鸥。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场特大的狂风暴雨。狂风把他们打得站不住脚，只好躲在茂密的树林里；倾盆大雨却又把他们淋成了落汤鸡。当他们艰难地回住处时，发现岩洞前面的凉棚不知什么时候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了，晾在凉棚里的衣服也全部被吹走了。他们感到非常难过。可是等雨停天晴后，他们就砍树作栋，削竹作梁，很快就把凉棚重新盖了起来，而且盖得比原来更加坚固美观。他们还决定把带回来的几十棵木瓜苗种在岩洞侧面的坡地上。刘洪达挥着锄头挖坑时，突然碰到了一个硬崩崩的东西。他觉得好奇，便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硬崩崩的东西挖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只瓷盆！花花绿绿的瓷盆底部还印有一行字。大家仔细一看，原来是“大汉江西景德镇”这几个字。他们知道江西是中国境内的一个省，于是推断这个瓷盆应该是一千多年前中国人带到这个岛屿上来的。他们怀疑还有很多这样的瓷器，于是继续挖下去。他们竟然在这块坡地上挖出了十多只景德镇瓷盆和二十多只景德镇花碗，还有汉朝铜钱等等。他们兴奋说：一千多年前中国人就来到了南海这些岛屿上居住过了，这就足以说明这些岛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为此，他们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感来，觉得住在这个岛上就像住在中国的大陆上一样坦然自在。
　　暴雨过后，蓄水池蓄满了雨水。黑脸大叔用手捧起来一喝，觉得一点咸味也没有，于是兴奋地对大家说：“我们从此以后不愁没有淡水喝了！”
　　大家一听，喜极而泣，击掌相庆。刘洪达还用双手做成一个喇叭状放在嘴上，对着茫茫大海大声吼道：“大海啊，你虽然无情地把我们打来这个荒岛上，让我们生不如死，但我们并没有怨恨你。我们在这里经受了锤炼，学会了生存。海归岛是我们的，是中国人的！中国人是有志气、有智慧的，是能够战胜一切困难的！”
　　罗娇走上前抓着刘洪达的手激动地说：“困难算什么？只要我们有活下去的信念，任何困难都是吓不倒我们的！”大家都走上前来，手拉着手大声地说：“我们齐心协力，艰苦奋斗，有信心有能力把海归岛建设成一个美丽富饶的岛屿！”
　　他们说到做到，不但自己动手种植木瓜秧，还四处找来水瓜、芭蕉、木菠萝和野生葡萄等水果秧苗来种植，一共种了好几亩坡地。在他们的精心护理下，这些秧苗的长势非常良好。
　　自从王思、罗玲和王丹三人走后，他们八个人非常团结，感情非常融洽，融洽得就像一家人一样。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他们团结协作、辛勤劳动，不但解决了食物匮乏问题，而且还使海归岛上处处充满了生机。他们俨然成了这个岛屿上的原住居民。他们天天在这个岛上辛勤地地劳动着和快乐地生活着。
　　一天黄昏，刘洪达独自一人坐在刚上岛时经过的那棵野海棠树下，看到树上栖息着很多鸟儿，尤其是看到鸟儿们钻进窝里时高兴得“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的情形时就浮想联翩起来：连鸟儿都有一个安稳的窝，何况是人呢！不知道奶奶现在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天天拄着拐杖站在家门口，目光呆滞地盼着她的孙儿呢？还有金花、七妹和卢志强他们现在又怎么样了呢？我多想能够早日见到他们的啊！想到这里，他突然嘣出一个念头来——我要回去！我要见我的奶奶！于是他召集大家开会，让大家对回家出计献策。他首先作了开场白：“在这个岛生活虽然条件艰苦，但生活久了，我已对它产生了一种亲切感、依赖感，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老实说，我真想一辈子就生活在这里……”
　　汪建华不等他说完马上抢着说：“是因为有罗娇在你身边才有亲切感吧？才想一直住下去吧？”
　　黑脸大叔替刘洪达解围说：“刘船长讲的是大实话。鄙人有同感。”
　　苏里一听，话里有话地笑着对他说：“你与刘船长有同感，还是与我们中间的一位靓女有同感呀？”
　　苏里的话是暗指黑脸大叔与刘子梅的关系非比寻常。但想不到她的话一出口，竟然立即激起了女同志的极大兴趣。有人说：“两个女人一条街，三个女人一台戏。”女同志于是对黑脸大叔齐声质问声：“黑脸大叔，快快坦白交待，你跟我们中的哪一位是相好呀？”
　　刘子梅一听，知道大家说的是她，便满脸绯红起来。黑脸大叔见状，有心替她解围，于是幽默地说：“除了刘洪达，你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是我黑某人的老相好呀！”
　　沈文彩说：“黑脸大叔，你老糊涂了吧？睁眼说瞎话了是吧？我问你：你敢说罗娇是你的相好？还有我、罗燕、苏里、汪建华也是你的相好吗？”
　　“是，是，不错，不错，都是，都是我黑某人的相好！”黑脸大叔不紧不慢地摊开手笑吟吟地说道。
　　刘子梅一听，立即醉意大发地对黑脸大叔嚷道：“真不知害臊！你们不要听这个黑鬼乱说！”
　　黑脸大叔笑哈哈地解释道：“所谓‘相好’，就是相互友好，我跟你们几位女同志哪个不友好呀？比如，比如我帮罗娇洗过伤口，帮罗燕晾过衣服，替苏里端过饭，与汪建华牵过手，与沈文彩一起洗过菜……”
　　大家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地回应道：“还刘子梅盖过被、摸过额头、揉过肚子呢！”说完便都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刘子梅一听羞得低下了头。
　　刘洪达等大家笑够后，便又接着说完他被打断的下半句话：“毕竟居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是要想办法回沙河港。因为在那里有很多很多我们的亲朋好友在挂念着我们。”
　　大家一听马上止住了笑声。
　　沈文彩第一个开口说：“岛上到处是树。我们可以砍树劈成木板造一艘新船开回去。”
　　苏里说：“那样的话少说也要一年半载，不如大家到四周海岸上拾一些现成的旧船板或者旧木板来得快些。”
　　罗娇说：“我看还是想办法把沉船拉上来。上次拉不上是因为船沉得太久了，船被沙子牢牢地埋住了。王思不懂这个原理，却用凿子凿穿船板，白费力气。只要我们在退潮时把沉船周围的沙子挖空，减少阻力，然后在涨潮时用一根铁缆的一头拴在船上，另一头拴在一个滑轮上。滑轮固定在两根木桩之间。我们用一根木棍齐心用力地去绞动那只滑轮，兴许就能把沉船拉上岸来修好的。”
　　黑脸大叔马上表示同意说：“你真聪明！这个办法可行。我们马上行动！”
　　刘洪达说：“好，我和黑脸大叔负责掏空沉船周围的沙子。女同志负责砍树做木桩。”
　　说干就干，六个女同志砍倒两棵野海棠树，把树干当木桩深深地插在岸上的沙地里，又扯来岛上的各种藤条编成两条结实有力的大绳子，把两条大绳子分别拴在两条木桩上和两棵野海棠树上，使木桩更加稳固有力。
　　刘洪达和黑脸大叔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把埋在沉船周围的沙子全部挖走，最后用一根铁缆把沉船和绑在两根木桩之间的滑轮紧紧地连接起来。
　　八个人抓住木棍的两端齐心协力地不停地绞动着那个滑轮。铁缆被绞得紧绷绷的，可沉船就是岿然不动。大家绞了整整一天，都累得气喘吁吁的，筋疲力尽的，而且都有些泄气了。
　　刘洪达不甘心失败，又花了几天时间，把船头下面的沙子再挖深挖阔，并掏成一个大坑，以减轻拉船时的阻力。
　　第二天，大家又接着干。男同志光着上身，往手掌里吐了一口唾沫，就去抓木棍；女同志则用草绳扎着头发，赤着双脚，牙根紧咬。大家齐心协力地绞动着滑轮。一头拴在船上，另一头拴在滑轮上的铁缆被绞得紧绷绷的。就在大家已绞不动滑轮，将要放弃时，只见沉船终于动了动。大家一看，顿时精神百倍，用尽最后一口力气继续绞动着滑轮。这时，只听到“扑”的一声，沉船终于被拉到沙坑里了。由于船体的大部分在水中浮了起来，往前拉的阻力就大大地减少了。于是大家又一鼓作气，继续用力绞着滑轮。沉船终于被拖到岸上来了。
　　大家为眼前的胜利欢呼雀跃起来，并不顾一切地相互拥抱在一起以示庆贺。
　　船在岸上被晾晒着。刘洪达带着黑脸大叔、刘子梅、沈文彩砍倒几棵大树，把大树锯成一块块一寸厚的木板。罗娇则带着罗燕、苏里、汪建华等人到海岸边搜寻从海上漂过来的木板或者旧船板。修船用的材料准备就绪后，他们就着手对沉船进行了一番彻底的维修。首先把漏水的地方用火烤干，然后用早已备好的桐油、石灰、竹麻等进行缝补。经过一个多月艰苦卓绝的工作，他们终于把沉船整修好了，但因为还没有定好回去的日期，所以仍然搁在岸上。
　　不久，他们就开始往船上装饮用水和食物，打算在七月初的一天早上离开海龟岛返回沙河港。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前，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原来，天刚亮时，习惯到山顶上举目远眺的黑脸大叔意外地发现了一艘船正朝海龟岛方向驶来，而且离岛越来越近了。黑脸大叔马上把情况向刘洪达作了汇报。刘洪达随之来到山顶上对来船作了一番细致的观察。因为光线不好，船上究竟有多少人还看不清楚，但可以看到来船的行驶速度极快。他想：究竟驶来的是什么船呢？是捕鱼船还是海盗船？如果是前者的话，那肯定是跟我们一样被风暴打过来的。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要小心应付了，因为海盗们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撞在他们手里即使不被打死也会被剥掉九层皮的，尤其是海盗们一旦发现岛上还有女人的话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现在把船驶离荒岛恐怕是来不及了，因为船还搁在沙滩上，要推进水里还需要时间。还是先躲起来看看情况再说，毕竟我们有八个人，三五个海盗是完全可以应付的。想到这里，他叫黑脸大叔留下来继续观察，自己则跑回洞里把情况向大家作了说明，并命令罗娇、罗燕、苏里等人马上把各人的衣服和所有食物都收拾好并带走。他带着她们跑到离岩洞较远的一处茂密的山林里躲藏起来。临走时他告诉大家说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情况，没有他们的呼喊千万不要走出来，等他们把情况弄清楚并排除了险情之后再来找她们。一切都安顿妥当后，他才在洞里找到一把山刀和一把鱼叉抓在手里，然后跑去跟黑脸大叔汇合。他把鱼叉递给黑脸大叔，自己留下山刀。两人决定躲到一处茂密的椰树林里，近距离地观察着来船的情况。
　　船终于在西岸边上了。刘洪达仔细一看，原来是一艘机帆船（所谓机帆船，就是既有马达也有风帆的的一种动力船），船上的马达正“哒哒……”地响个不停，船尾还冒着一股股黑烟。机帆船靠岸后便熄火抛锚了。许久，才从船上走下来三个人，每人手里拿着一支猎枪，每走都东张西望，神色慌张。三个人从沙滩上慢慢地向椰树林方向走来。黑脸大叔对刘洪达说这几个人肯定是海盗，因为渔民是不会有枪的。刘洪达却不吱声。他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突然眼睛一亮，差一点叫出声来。原来来者不是别人，而是在沙河公社横行霸道、坏事做尽的鬼马三，跟在他后面的是身材适中的李宝。李宝后面还有一个矮胖子他不认识。黑脸大叔说他认识。此人叫做林根生，在沙河公社乡下住的。刘洪达虽然不知道鬼马三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毕竟是熟人，一见到他，心里就油然而生出一股亲切感来。于是，他站起来，就要冲出去跟他们见面。黑脸大叔马上扯了扯他的裤子叫他蹲下来说：“不要急，不要急，先看看他们干些什么，说些什么，再决定跟他们见面也不迟嘛。”
　　刘洪达觉得有理，便又蹲了下来。黑脸大叔又说：“我们蹲在这里不是好计，得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走。”
　　于是，他们便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
　　鬼马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此时，海风很大，吹得树枝树叶呜呜哇哇响个不停。他像个惊弓之鸟，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看一看身后。但他好像很熟悉岛上的环境一样，带着李宝、林根生径直朝岩洞方向走去。他一见到洞口外盖有一个凉棚，就觉得非常奇怪，却又一时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盖的。他走到洞口，用鼻子嗅了嗅，顿时嗅到从洞里溢出来的活人身上常有的气味，便马上警惕起来，俯在洞外举着枪向洞内瞒准。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发现洞内寂静无声，才战战兢兢地地带着李宝和林根生钻了进去。
　　过了半个小时后，李宝和林根生钻出洞外来，坐在凉棚下休息。
　　李宝说：“洞内肯定有人住过，如果现在不在岛上的话也是刚离开不久。”
　　林根生说：“不单有男人，也有女人。”
　　李宝说：“何以见得？”
　　林根生说：“闻闻那股骚娘味就知道了！”
　　“如果有女人在岛上，抓住一两个，今晚开开荤也好！”
　　“想得倒美！”
　　“你不想？”
　　“我想的是我们要在这个荒岛上终老一生了！”
　　“为什么？”
　　“我们杀了那么多人，去不了澳大利亚，还敢回家去吗？”
　　“我可不想死在这个荒岛上。如果去不了澳大利亚，我们一定要回家去！”
　　“对，去不了澳大利亚我们一定要回家去！杀几个人算什么？公安机关能奈我何？”鬼马三说着走出洞外。
　　原来在一个多月前，鬼马三与李宝、林根生杀了人，被公安机关通缉。鬼马三在沙河乡再也呆不下去了，便与当地一个专搞偷渡的“蛇头”取得了联系，要“蛇头”帮他想办法偷渡出国。“蛇头”问他想偷渡到哪个国家。他听他姐夫谢秀斋说有个国家叫做澳大利亚，便对“蛇头”说要去澳大利亚。“蛇头”说去澳大利亚有几千海里远，每人要向他交纳三千元人民币。鬼马三急于逃命，便与李宝、林根生等人每人向“蛇头”交纳了三千元。“蛇头”于是答应在一个月内用船把他们偷渡出国。不久，他们就接到了“蛇头”通知。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蛇头”带着二十多个偷渡者鱼贯地上了一艘大货船。大货船的甲板上装满货物，甲板下面的船舱里却挤着二十多个偷渡者。偷渡者们经过十多天的海上颠簸，终于来到了一个岛国的海岸边。“蛇头”骗偷渡者说是澳大利亚海岸。但偷渡者们上岸一问，才知道这里不是澳大利亚，而是新西兰。他们大呼上了“蛇头”的当。“蛇头”却说新西兰离澳大利亚很近，但要先在新西兰躲几天再过去。偷渡者们只得下船。但他们刚一上岸，就被新西兰的警察发现了。在警察的追捕下，“蛇头”和大部分偷渡者被捉住，之后被投进新西兰一个专门关押偷渡者的集中营里。鬼马三与李宝、林根生因为没命地逃跑，才不被捉住。但他们不敢在新西兰呆下去了，怕一旦被警察抓住后就要遣送回国接受审判。于是他们在新西兰偷了一艘机帆船，打算开着机帆船去澳大利亚，但他们根本不知道去澳大利亚的航向，却鬼使神差般地把机帆船开到了海归岛上。
　　刘洪达听鬼马三说到他们是因为杀了人才逃出来的，心想他们是杀人犯，是人民不共戴天的敌人，是与我们更不是同路人，可他们究竟杀了谁呢？一定要想办法弄清楚才好。
　　于是他对黑脸大叔说：“他们手里有枪，趁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之前就先想办法制服他们，这叫做先下手为强。否则的话，我们一旦被他们发现，就会被他们抓住并杀死的。”
　　黑脸大叔说：“怎样制服他们呢？他们刚刚上岛，警惕性很强，我怕难以靠近他们。”
　　刘洪达说：“他们虽然警惕性强，但一连在海上漂泊了那么多天，已经筋疲力尽了。我想这是擒获他们的极好时机！”
　　黑脸大叔说：“好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正在这时，鬼马三叫李宝和林根生到船上搬东西，自己则伸伸懒腰又钻进洞里去了。
　　李宝和林根生来到船上，两人同时把猎枪放在船舱入口处，然后钻进船舱里去了。
　　曾经当过民兵练过枪的刘洪达和黑脸大叔瞧准这个瞬息即逝的极好时机，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船去，每人抓一支猎枪紧握在手里，然后匍伏在舱口旁边，准备捉拿他们。当李宝第一个钻出舱口还来不及想是怎么一回事时，就被他们按在甲板上用绳子绑了起来。林根生听到上面有碰撞声，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爬上来，也被他们抓住了。他们随即把李宝和林根生反转着手牢牢地绑在桅杆上。
　　李宝并没有马上认出刘洪达来，看到两个头发蓬松、满脸黝黑而又凶神恶煞的人站在他面前，以为碰上了海盗，所以自认倒霉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当他再次睁开眼仔细看着满脸络腮胡须的刘洪达时，突然大惊失色地说：“原来是你，真是活见鬼了！我以为二年前你就死了，怎么还活着？我们既是老乡又是熟人，凭什么抓我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快快给我们松绑吧！”
　　黑脸大叔冷冷地说：“刚才你们说是杀了人才逃出来的，杀了什么人，快快招来！”
　　“我们没有杀人呀！”李宝摊开双手狡辩着说。
　　刘洪达用枪指着林根生的前额说：“说还是不说？不说老子就一枪崩了你！”
　　林根生惶恐地说：“我们杀了张屋村几个人。”
　　“什么人？”
　　“是，是张弓一家。”
　　“什么？你们杀死了我亲戚张弓一家？为什么要杀他们？快快坦白交待！”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鬼马三有两个姐姐，大姐魏婵嫁给沙河乡派出所所长谢秀斋，二姐魏媛嫁给与张屋村相邻的东方村的牛全有为妻。夫妇俩育有一子叫牛金宝，年方十岁，正在沙河乡育红小学读书。张弓的儿子张鸣也在育红小学读书，两人同班。牛全有是个老实本份的渔民，不爱惹事，可他的妻子魏媛却仗着姐夫是派出所长，弟弟是沙河乡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于是把谁也不放在眼里。儿子有样学样，说长大了要跟他舅舅一样干一番大事业。魏嫒非常溺爱儿子。于是，牛金宝小小年纪就被她惯坏了，是一个专好惹事的主。
　　一天，老师正在上课时，牛金宝不但不认真听课，反而不停地扭转头招惹后座的张鸣，还向张鸣的课桌上乱扔纸团。性格倔强的张鸣多次劝他不要扔了，可他就是不听。下课后，张鸣走到牛金宝面前警告他不要太嚣张。牛金宝一听就火了，狠狠地推了张鸣一掌。张鸣不甘示弱，也推了他一掌。两人互不相让，于是就扭打在一起。牛金宝把张鸣压在下面，并用手猛抽张鸣的脸。张鸣一个鲤鱼翻身也把他死死地压在下面，也掴了他两巴掌。牛金宝知道打不过张鸣，只好向他求饶，可是他起来后却不服气，跑进教室把张鸣的一本语文课本给撕毁了。张鸣一看被彻底激怒了，不但狠狠地把他打翻在地上，还把他的语文课本也给撕了个粉碎！
　　放学后，两人分别回了家。牛金宝向妈妈哭诉说他被张鸣打了，打得很重，还把他的书给撕了。他没有课本了，以后再也不想去读书了。魏媛一听，气冲冲地跑去张家，不分青红皂白地威胁张弓夫妻说要他们赔她儿子的医药费和课本。张弓妻子罗丽跟魏媛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魏媛抓住罗丽的头发没命地拉扯。张弓见魏媛欺人太甚，便拿着一把扫把打了她几下，并把她赶出园门外。魏媛从来没有被别人欺负过，觉得自己太丢脸了。于是一怒之下跑到沙河街上找到弟弟哭诉说她被张弓夫妇打得遍体鳞伤还被他们羞辱了一番。儿子牛金宝也被他们的儿子张鸣打成了重伤。她要弟弟为她做主。鬼马三一听有人居然敢欺负到他二姐和外甥的头上，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于是对二姐拍胸脯发誓说一定要收拾他们全家替你报仇，否则就誓不为人！魏媛得了弟弟的应允之后放心地回家去了。
　　鬼马三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说干就干，于前一天晚上就派人到张屋村摸清了张家的全部情况。第二天早晨，他就纠集其手下得力干将李宝、矮胖子林根生、瘦子王湖平等人，每人开着一辆摩托车，身上挎着一支猎枪，风风火火地来到张屋村。他们把摩托车停在村旁的一棵大榕树下面，然后就悄悄地摸到张家园门外。张弓和弟弟张矛住在村东头，两人合住一幢房子。房子外面有个园子，用篱笆围着。鬼马三打开园门带人摸进园子里，见大门虚掩着，便把猎枪架在一棵树叉上，命令林根生去敲门。张弓的父亲张老汉听到敲门声不知就里，就开门走出来。鬼马三一见就朝他的胸部开了一枪。张老汉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应声倒地了。正在厨房里煮早餐的罗丽听到门外有响声，以为是年迈的家公不小心摔倒了，急忙走出来。她一发现家公被人用枪打死在地，便吓得大喊大叫。这时，鬼马三的猎枪又响了。罗丽被活活地打死在家公面前。一连杀死了两个人之后，鬼马三还不过瘾，心想杀一个也是杀，杀十个也是杀，不如把他们全家都杀了，以绝后患，便带着李宝等人冲进屋里去找人。
　　张弓此时正躺在房间里酣然大睡。他去海里捕鱼凌晨三点才回家，身心疲惫，正在沉睡，所以对外面的枪声听得模糊不清。等到有人推旁边的房门发出响声时，他才警觉地意识到不像是家里人推的，于是爬起来把门反锁上，然后找到一节木棍拿在手上，站在门角旁倾听外面的动静。
　　鬼马三来到张弓住的房门外，用力推门却反锁着，于是断定里面有人，便用脚大力地踹门，踹了几次却踹不开。他招呼李宝、林根生和王湖平过来。四人用力一推，门终于被推开了。张弓举起木棍击倒了站在最前面的王湖平，却被鬼马三、李宝和林根生三人同时开枪杀死在门角里。
　　鬼马三杀人杀红了眼。他接着又疯狂地搜寻着每一间房间，看看房间里还有没有人，但每间房间都被他搜了一遍，发现再没有人了，便猜测张鸣可能去学校读书了。他失望地走到门外去站着抽烟，一边抽一边紧张地思考着是否去学校把张鸣也给杀了。恰在此时，去海里捕鱼回来的张矛夫妇正兴冲冲地挑着一担鱼踏进园门来。他们还来不及看清楚家里究竟来了些什么人时，就被鬼马三和李宝同时开枪打死在地上。张茅还没有断气。他怒目圆睁，想爬起来跟鬼马三拼命，却被鬼马三一枪托狠狠地砸在脑袋上，脑浆顿时喷射出来。张茅血流如注，大叫一声就气绝身亡了。
　　鬼马三一连杀了五个人后扬长而去。被李宝开枪打中腹部的张矛的妻子李梅清醒过来后，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跌跌撞撞地跑去沙河乡派出所报案。
　　所长谢秀斋接到案情后马上带人来到张家，一看见屋里屋外躺着四具尸体，便面无表情地问李梅谁是凶手。李梅跟李宝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她认识李宝，又听说李宝在鬼马三手下做事，便说鬼马三和李宝都是凶手，还有另外两个人一胖一瘦她不认识。谢秀斋是鬼马三的姐夫，知道这个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但他是他内弟，他不愿相信是他，于是冷冷地说：“你认错人了吧？好端端的魏三呆在街上，为什么会跑到乡下来杀人呢？你认错人了！”
　　李梅说：“就是把他烧成灰我也认得！”
　　谢秀斋知道案情重大不能延误，也怕纸包不住火害了自己，于是马上向龙城县公安局报了案。
　　公安局肖局长听了谢所长的汇报后，也知道案情重大，马上指示谢所长带人去拘捕鬼马三和李宝他们。
　　谢所长为了避嫌，只派副所长老于带着七、八个民警去抓人。但他私下里却派人预先给鬼马三通风报信去了。等到老于带人来到鬼马三家里时，发觉他已不知去向，其他三人也不见了踪影。谢所长听到消息后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鬼马三杀了人之后溜回了家。他不相信有人敢举报他杀人，于是在家里洗了澡，吃了早餐，喝了早茶，还悠哉游哉地抽了几支烟。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等到姐夫谢秀斋派人来催他要他马上逃走时，他才很不情愿地带着李宝他们从家里逃到离沙河乡约有三里路远的一座茂密的山林里躲藏起来。
　　肖局长见谢所长抓不到凶手，只好派刑侦大队潘大队长带人马来抓。可是抓了一天，只抓到王湖平一个人。主犯鬼马三等人却逃脱了。
　　省公安厅限令县公安局务必在两个月内把凶手全部捉拿归案，否则就要追究县公安局长和刑侦大队长的领导责任。
　　刑警大队加强了对鬼马三等人的缉捕力度，尤其是对车站、马头实行了二十四小时监控。鬼马三虽然躲在乡下一座茂密的山林里，却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再也不敢溜回家。可他毕竟是一个阴险狡猾的歹徒，凭着他姐夫谢秀斋这把“保护伞”，居然敢跟刑警大队玩起了“捉迷藏”的把戏。即一听到刑警来到沙河乡，他就马上逃到山上躲藏起来；一知道刑警离开了沙河乡，他就溜回家里吃饭，喝茶，还在家里睡大觉。两个月的期限快到了，刑侦大队抓捕鬼马三的形势一天紧似一天，而且极其严峻起来。谢秀斋怕鬼马三被抓把他牵扯出来，于是私下里找到他劝他远走高飞，从此不要再回沙河乡了。鬼马三知道姐夫不敢再屁护他了，于是跟李宝商量后，决定盗取一艘船逃到海上去做海盗。后来还是谢秀斋出面，介绍他跟一个专门搞偷渡的“蛇头”认识，并劝他偷渡到澳大利亚去。鬼马三在“蛇头”的帮助下，最终躲过了刑警们的盘查，像一只丧家犬一样惶惶不安地离开了沙河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