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田莲

　　卢志强正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听到校园内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声由远而近。他清醒后侧耳一听，原来是一群女人的说笑声。奇怪，今晚是周末，老师们都回去了，怎么会有人来？难道是路过的？他爬起来往窗外望去，笑声却又嘎然而止了，连人影也不见了。他正在纳闷之时，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他急忙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几位姑娘。他以为是龙丽芬和龙少珍来看望他，心里激动万分，可当他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清楚来人时，却吓了一大跳——原来眼前站着的竟然是他曾经用竹排救过她们性命的那几位姑娘，其中一位就是英伦大队党支部书记田利平的女儿田莲。他还来不及想清楚是不是请她们到屋里来坐坐时，就听到田莲大大方方地说：“卢老师，不欢迎我们，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卢志强虽然心里不乐意，也只好热情大方地说：“欢迎，欢迎，欢迎各位大驾光临！只是寒舍实在太寒酸了，请各位切莫见怪！”
　　“嗳哟，卢老师救人时胆大如牛，虎虎生威，想不到此时说话却是文绉绉的，像旧戏里唱旦角的一个文弱书生。”田莲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姑娘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卢志强被她们笑得有点招架不住，只好双手抱拳说：“多谢夸奖，多谢，多谢！”
　　田莲知道自己笑得有点失态了，便连忙收住笑容，进屋后叫姑娘们把带来的礼物都一一放到桌子上。
　　卢志强一看，其中有一包干沙虫，一包干鱿鱼，一包糖果，一包饼干……便一迭连声地说：“你们太客气了，太见外了！”
　　田莲连忙说：“这是我们几们姑娘凑钱买来的一点小礼物，略表一点心意而已，请您千万要收下！”
　　“这几位怎么称呼呢？”卢志强看着其他姑娘问。
　　田莲一一向卢志强介绍了跟她一起来的另外三位姑娘，其中一位叫做田彩霞，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眼睛细小，性格活泼；另一位叫做吴景娥，身材适中，皮肤不黑也不白，却长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还有一位叫做李文中，身材高瘦，皮肤黑里透红，颧骨突出，眼大鼻小。卢志强发觉这三位姑娘的长相都没有田莲长得好看。田莲不但身材丰满，皮肤白皙，而且长着一张好看的瓜子脸，柳叶眉，双眼皮，大眼睛，尤其是那双眸子闪闪发亮，既骨碌碌地转个不停，又含情脉脉，秋波尽送，使人从中读出一丝儿善良，一丝儿真诚，也从中读出一丝儿放肆，一丝儿邪灵；既摄人心魂，让人迷恋，又令人捉摸不定，难以驾驭。
　　田莲见卢志强只顾看着她们而默然不语，便打破僵局说：“卢老师，你对我们的救命之恩，我们是永世难忘的！”
　　卢志强连忙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请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
　　田彩霞动情地说：“卢老师，我们怎能忘记你呢？如果没有你及时出手相救，我们现在已经是孤魂野鬼了！别人忘不忘记我不知道，我可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你救我们时你我不相识，而你却以救人为念，完全忘记自己也处于危险的境地。你救人的时候没有丝毫畏惧，说明你的思想境界高，做事又沉着老练。你不但是为人师表的好老师，也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我一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也不为过呢！”
　　想不到田彩霞一个农村姑娘竟然这么会说话，嘴巴又甜。卢志强听了大为受用，不知不觉中对她多看了几眼。
　　田莲见卢志强不停地拿眼看着田彩霞，便也不甘示弱地说：“我爸爸近来老是提到你的名字，其实，他一直以来就很欣赏你的才华。你还记得一年前你高中毕业时写给大队的那封感谢信吗？不但文笔犀利，文彩飞扬，而且行云流水，气势磅礴，令很多人看了都点头称赞。你的文章写得好，为人就更不用说了。你知道现在全大队的人都在议论什么吗？都在议论你，赞扬你，都说你是同龄男青年中最棒的一个，最有出息的一个。谁能嫁给你谁就最有福气呢！”
　　“唉唷唷，我的田姑娘，请你不要再吹我了，再吹下去我就会像汽球一样爆炸了！”卢志强油然而生出一种反感的潜意识来说，“说句老实话，如果我救的不是你，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去关注我了。你说是吗？”
　　他以为她听了会生气。谁知她却大言不惭地说：“谁叫你救的是堂堂支书的女儿呢？难道这不是命中注定吗？难怪有人说这是一出英雄救美。你是英雄，我是美女！”田莲用手指指他，也用手指指自己，但很快就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于是吐了吐舌头，脸刹时红起来。
　　聊着聊着，田彩霞突然对卢志强说：“卢老师，我尿急了，想上厕所。厕所在什么地方呀？”
　　“在学校的东北角，出门后往西走，要不要我带你去？”
　　“不用，不用，我去去就来。”田彩霞连忙说。
　　“我也去。我也去。”其他两位姑娘也跟着说，田莲却坐着不动。
　　等几位姑娘走后，田莲咳了一声，仰着脸，凑近卢志强，鼓起勇气说：“卢老师，我……我……今晚来，就……就是想跟你说我很喜欢你！我……你……你喜欢我……我吗？”她眨着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看着他，既羞羞答答，又充满期待。
　　卢志强一听，大感意外。他完全想不到她第一次见面就敢大胆地向他表露了心迹，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人，一个想到什么就敢说什么的人。但她的这种处事方式却使卢志强陷入两难境地。他不了解她，不敢贸然答应，但又怕得罪她。他知道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能说会道，父亲又是大队支书，有显赫的社会地位，所以在一般人眼中，这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好姻缘，但他心中已有了一个龙少珍。龙少珍的音容笑貌总是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她见他笑而不不答，以为他看不上她，便又动情地说：“我爸爸说，英伦大队已经正式更名为英伦村民委员会了，上级已经有文件下来了，很快就要成立第一届村委会了。原来的大队长到届了，不能继续留任了，新一届的村委会主任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爸爸的意思是想把这个位置留给你，不知你愿不愿意？”
　　卢志强一听，不由得心里一动：能够当个村委会主任要比当个民办教师强多了。我是个有知识、有文化、有能力、有理想的青年，为何不借这个机会来舒展一下自己的政治抱负呢？
　　于是他问道：“你爸爸真想让我当村主任吗？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你干嘛？我骗你我是小狗！”她见他对她的话来了兴趣，便大胆地用手轻轻地刮了刮他的鼻子说：“爸爸让我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其他的工作由他去做。”
　　“我没有什么意见，但要征求一下我父母的意见。”
　　“好，你两件事一起征求吧！我嫁给你，你也不会吃亏的。许多人想娶我连想也不敢想呢！可我是自我作贱不要脸，白白地把自己送给你！我真是着了魔了，不可救药了！这两天我会安排一个人到你家去说媒的。你就要有出头之日了！”
　　卢志强听了大为受用，于是心花怒放起来。他突然联想到不知那位哲人曾经说过一句这样的话：上帝关了你一扇门，也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的。是不是命运注定我和龙少珍不能走在一起了，上帝为了安慰我而把田莲恩赐给我的呢？上帝真是上帝啊！上帝要做什么事，谁也阻挡不了，正如俗话说：“人人为自己，上帝为大家。”上帝是慈悲的神，是芸芸众生的父母。高高在上的“父母”恩赐给我的东西我能不接受吗？我是谁？我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穷人家的孩子会有这么好命吗？如果有的话，我会承受得起吗？易学书上不是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德五名六读书。在这六大要素中，命运是最重要的，因为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改变，唯独命运是注定改变不了的。命运啊，命运，你是如此眷顾我，如此喜欢我，一夜之间又是给我送来老婆又是给我送来官帽，我真是谢谢您啦！
　　送走田莲她们后，卢志强仍然兴奋得翻难以入眠。他在梦中梦见自己成了一只风筝，线头就攥在田莲的手中。他飞在天空中下不来了。
　　第二天，田莲跟卢志强说的事情他还来不及跟父母商量。田支书派的说客就来了到他的家中。
　　这个说客叫做沈强干。卢志强认识他。他在龙溪公社一家饲料厂当厂长。他四十多岁，斯文、帅气，却不知什么缘故，娶了一个丑八怪式的老婆。何为丑八怪呢？马脸、突眼、暴牙、身材矮小，脚还有小疾，但不知为什么，沈强干却始终对她不离不弃，还跟她育有两子一女呢！沈厂长为人正派，人缘很好，说话做事稳重老练。他跟田利平私交甚好，所以田利平选他当说客是最好不过的了。
　　沈厂长当着卢志强全家人的面夸奖卢志强说：“你有出息啊！读书读得好，教书教得好，教学成绩是全乡（八十年代后，龙溪公社正式改名为龙溪乡了）数一数二的；做事做得好，一下子就救了十多条人命，十多条人命啊！这十多人里面偏偏还有田支书的爱女田莲。本来田支书就已经很欣赏你了。你做了这件舍己为人的事情之后，他更是对你刮目相看了。他已经向乡领导说了，英伦村第一届村委会主任他要提拔一个年轻人来担纲。这个年轻人就是你。他说他相信你有魄力有能力当好这个角色。不知你有没有这个信心？有什么想法？愿不愿意？”
　　“我没有什么意见，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愿意舒展一下自己的才干。”卢志强说，“不过，不是说村委会主任要经过村民代表直接选举产生的吗？”
　　“是的，不过可以采用等额进行选举，候选人只有你一个，不愁选不上。即使是差额选举你也不必害怕，因为田支书会做好一切工作的。”沈强干信心满满地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卢家金突然插话说：“我不同意志强去当什么村委会主任！他太年轻了，今年只有二十三岁，没有什么领导经验。没有领导经验是当不好领导的，更要命的是，他在群众中也没有什么威信。没有威信村民们是不会买他的帐的！再说，当村委会主任有什么好？这是一个苦差事，干得好不容易，干得不好吃不了兜着走，稍不留心，还要受气受辱呢！志强年轻气盛，做事又不知道天高地厚，哪一天得罪了哪一方神圣，自己还蒙在鼓里呢？所以，我看还是当个民办教师稳当些，与世无争，少惹是非。”
　　卢家金给他儿子打了一支“封喉针”，令他一时无话可说。
　　沈强干也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但他毕竟是厂长，是见过世面的人，只见他缓缓地说：“当民办教师也不错嘛，教书育人，受人尊敬，有机会还可以转正。但我总觉得令郎是一块当官的料，有知识有文化有能力有理想，当一两年主任锻炼锻炼后就可以接田支书的班了。田支书有一个女儿还未出嫁，志强救过她的命。她又喜欢志强，是她亲口跟我说的。如果志强当了村主任，又能娶到田支书的女儿，那英伦村的天下不就是你们田卢两家的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两件好事如果换作是我，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这件事志强同意吗？”
　　卢志强心里不喜欢田莲，但知道不娶田莲就当不了村委会主任，所以他心里纠结起来，于是对沈强干说：“我还没有想好。”
　　“卢队长又是什么态度呢？”沈强干又问。
　　沈强干一提到田莲，卢家金就默然不语了，因为他认识田莲。他曾经对儿子说过她是个又聪明又好看的姑娘。如果她不是田利平女儿的话，他就叫百通婶大大方方地去给儿子提亲了，但因为她有这种特殊身份，所以就一直不敢叫百通婶去提这个亲。沈强干一搬出田莲来，正中了卢家金的下怀，所以他就不再吱声了。沈强干无意之中击中了卢家金的“软肋”，令他始料不及，也令他不虚此行。他临走时信心满满地对卢志强说：“年轻人，这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啊！一定要抓紧，一定要抓紧，千万千万不要错失良机。我等候你的佳音！”
　　卢志强想当村主任父亲不同意。卢志强不想娶田莲父亲却默认同意了。在这两件事上，他们父子的想法出现了代沟。沈强干走后，卢志强本来想把他真实的想法告诉他父亲，让他父亲早有个心理准备，但一看到父亲那饱经沧桑的老脸，话到喉咙又咽下去了。此时此刻，他想：我不能把我不爱田莲的事情告诉他，以免使他伤心；我更不能把我所爱的龙少珍跟人家去登记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以免让他说我混帐，说我荒唐透顶，说我无药可救。
　　卢志强怀着喜忧参半的心情来到学校。这又是一个周末的晚上，老师和学生都没来学校。学校正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他在房间里看书看不下去，满脑子都在想着龙少珍跟那个马良安去登记结婚的镜头。他想早点知道他们是否结婚的可靠消息，又怕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受不了这一沉重打击。他很想见到黄奕华，又怕见到他时会给他带来坏消息，令他痛苦。他心里十分矛盾，十分纠结。恰在此时，门响了。他以为是黄奕华来找他，可打开门一看，来人竟然是田莲，还有田彩霞。
　　田莲一见到卢志强就先声夺人地对他说：“你爸爸为什么极力反对你当村主任？”
　　“我想他是怕我被人欺负吧？”“谁敢欺负你？你当了村主任后，人家想巴结你都来不及呢！我问你：你究竟想不想当？”
　　“我当然想啦！”
　　“那就好，你爸的工作由我爸来做。我不信他敢不听我爸的话！”
　　“这个很难说。我爸是个话一出口九头牛也拉不回的人。”
　　“可是到后来沈强干一提到我却又不吭声了。这是什么意思呢？究竟是默认还是反对嘛？”
　　卢志强笑笑说：“你是聪明人，连这个也不懂？”
　　“我想他是不敢反对吧？不过，他的意见只能作参考，关键是你。你同意吗？你为什么说你还没有想好？你的事情你要自己做主哟！你说呢？”
　　卢志强说：“是是是，你说得对。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那我就先叫一声卢主任，再叫一声卢姐夫！小妹这厢有礼了！”田彩霞扮着鬼脸高兴地说，“卢姐夫，你真有福气！莲姐这段时间来，晚上跟我睡觉时常常梦中叫着你的名字。一天晚上，她说她梦见你正朝她走来。她正躺在床上，张开双臂，等着你拥抱她呢！谁知突然间你却拐进了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也有一位姑娘正在热情地欢迎你。莲姐从梦中惊醒后就哭着对我说肯定有一位姑娘跟她抢你呢！可我就不相信！你们是郎才女貌，确切地说，姐夫不但有才也有貌，姐姐不但有貌也有才，所以应该说是‘才貌……齐……齐全’才妥贴些。”
　　卢志强和田莲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田莲的笑是幸福快乐的笑，无忧无虑的笑，而卢志强的笑在幸福中夹杂着苦涩，在快乐中隐含着无奈。
　　夜已很深很深了，田莲却没有告辞的意思。卢志强又不好开口赶她们走。
　　屋外一片漆黑，一片寂静。虽然是初冬，但晚上已经很冷了。屋外不时响起了“呼呼”的风声。卢志强侧耳细听，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刮北风了。初冬的北风不进屋，屋内暖和，屋外很冷，但听到屋外不时传来“扑籁籁”的落叶声，即使在屋内心里也觉得冷冰冰的。
　　这时，田莲绞着双手贴在胸前，搂着自己的胸脯说：“我有点冷，可能是穿得太少了，来的时候不冷，夜一深就冷了。这个鬼天气，成心跟我们作对。彩霞妹妹，你冷不冷呀？”
　　“冷，冷，冷得我没有勇气踏出门口了！”田彩霞眨着调皮的眼睛说。
　　“那怎么办呢？卢老师这里没有女人穿的衣服。这么冷的天跑回家里不冷死才怪呢！”
　　卢志强听人说过：女人心里想说什么不是直接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而是变着法子从男人口中替她说出来。这是聪明女人的一种含蓄的表达方式。他领悟了这种方式，于是对她们说：“夜深了，如果回去不方便的话，是否考虑在我这里住上一宿呢？”
　　“我们住你房间你到哪里睡去呢？”田莲睁大眼睛惊讶地问。
　　“这是我的地盘。我自有办法。”
　　“不，不，我们还是走吧！”田莲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着卢志强，但屁股仍坐着不动。
　　“学校离我家近，我回家里去睡。”
　　“不要回家嘛，吵醒你家人不好嘛！”田莲着急地说。
　　“那我到隔壁教室里睡吧！”
　　田莲不吭声了。她是个聪明人。她虽然喜欢卢志强，但不能对他硬来。她又知道他还没有最后下决心娶她，是因为她最近听人说他要跟西岸屯的龙少珍好。为了他，她决定留下来跟他同居一室，用她的美色来引诱他，使他尽早成为她的人。她坐在椅子上，把扎头发的一根红绳子解下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双手捧着长长的发丝盘到胸前来。她的这一优美动作，令卢志强看得着了迷。她还朝他眨了眨眼。
　　卢志强以为她对他下了“逐客令”，于是把垫在床上的一张毛巾被抽出来，然后往床上喷了香水，边喷边说：“我汗味重，喷一下就闻不到了。我走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卢志强拿着毛巾被往门外走。
　　田莲一把抓住他说：“别走！天气这么冷，你盖一张毛巾被是不行的，患了感冒我会心疼死的！”
　　卢志强拍了拍结实的胸脯说：“我身体这么强壮，是冷不死的！再者，我在毛巾被上面多盖一件衣服就没事了。”
　　“不行，一样会冷的。这样吧，我建议大家一起睡！我和妹妹睡一头，你自己睡一头。妹妹睡在中间。我睡在里面。你睡在外面。你不要胡来就行了。”田莲不容分辨地说。
　　“姐夫可以碰一碰姐姐，但不可以碰我哟！”田彩霞调皮地朝卢志强眨了眨眼睛说。
　　“不行，不行！未婚男女同居一室，即使没有那会事，被人知道了传出去多难听！”卢志强反对说。
　　“你如果不同意我们现在就回家去！”田莲故作生气地说，“我和妹妹都不怕你，反倒你一个大男人怕起我们来了，真是太可笑了！”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一个人的名誉问题！”卢志强仍然极力反对说。
　　“算我求你啦！你就听姐姐一次吧！”田彩霞说。
　　他最后心软下来，无可奈何地说：“好，好，我就权当一回梁山伯。你们就权当一回祝英台吧！不过，我们要预先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田莲反问道。
　　“我们三人睡觉时保证要做到规规矩矩，井水不犯河水。”
　　“好，好，你做到我们也同样做到！”田莲说。
　　“那……那就这样定了吧？”卢志强说。
　　“嗯！”田莲得意洋洋地应了一声。
　　三人都拘谨得不敢脱外套，熄了灯便和衣躺下了。毕竟是男女有别，他们同床不同被。田莲和田彩霞两人合盖一张粉红色的毛巾被。卢志强盖一张灰黑色的毛巾被。
　　也许是受香水刺激的缘故，也许是一下子成了贾宝玉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缘故，总之，卢志强兴奋得竟然没有一丝儿睡意。田莲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几次想跟卢志强说说话儿，但见他不搭理她，只好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卢志强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他有夜尿的习惯，不管睡得多沉，晚上总要起来一次。他睁开眼一看，田莲却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他身边睡得正香呢！她侧卧着，一只手搭在他的胸脯上。田彩霞也不知怎么搞的，大老远地伸着一只脚搁在他的大腿上。他先是用脚把田彩霞的脚轻轻地挑开，再用手轻轻地把田莲的手挪走，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开门后又轻轻地掩上，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来到厕所里小便。这时应该是凌晨三、四点钟了，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风停了。天气没有那么冷了。周围一片寂静。他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沙……”的清脆声。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田莲为什么突然躺在我身边？她有什么企图吗？如果她只与我两人躺在床上的话，有企图的话不足为奇，但中间还夹着一个大活人啊！她不会无所顾忌到其他人的存在吧？所以她应该是无意的。想到这里，他便打开门，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他刚刚躺下来。田莲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马上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对他狂吻起来。他一时不知所措，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他正在想着是否起来时，就发现她已经脱掉上衣露出雪白的胸脯来，并一下子就扑在他身上了！他用力想把她从他身上拉下来，但她竟然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死死地抱住他不放，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她一边解着他的裤子，一边附在他耳边喃喃地说：“我爱你。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你这只木瓜，还在犹豫什么呀！”
　　“我，我怕小田看到，多狼狈！”他投鼠忌器地说。
　　她一边揉着他的胸脯一边低沉地说：“小妹妹睡得像一头死猪，不会看到的，万一看到了也不会乱说的，因为她是我的好妹妹，何况，她还小，只有十八岁，还不懂得男欢女爱的事情，不用怕她。我们干我们的事。来吧！来吧！亲爱的，我等不及啦！”
　　可是，就在这紧要关头，还是她最亲近的小妹妹坏了大事。只见田彩霞翻了一个身，口中念念有词地说：“没有人要我啦！我嫁给谁呢？我要死啦，我死啦……”
　　卢志强吓了一大跳，趁田莲还在犹豫时，把她从他身上推了下来。她狠狠地在他胸脯上咬了一口，悻悻地穿着衣服，边穿边发狠道：“下次来时再不要这个‘死妹丁’来了！以为是什么‘扶手棍’，谁知却是个‘丧命锤’，真搅事！”
　　他急忙爬起床，打开门走出去了。等他再回来时，发现田莲和田彩霞已经起来并嚷着要回去。卢志强挽留说天还早，为什么不多睡一会等天亮再走呀！田莲说天亮回去怕路上见到熟人不好，还是早些走好。卢志强说那你们走吧，有空再来。
　　送走了她们之后，卢志强头昏脑胀，很想多睡一觉，却又心乱如麻，没了睡意。他想：我还不了解田莲这个人。她跟我认识时间不长就如此胆大妄为，如此毫无顾忌！她对我的这种爱难道是真的吗？或者纯粹就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而已？还是两者兼而有之呢？不管怎么说，我是得罪了她，但也庆幸自己还没有玷污她。这对我对她都好，都留有回旋的空间，留有主动取舍的余地，也给那个想跟她未婚夫去乡里登记结婚至今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的龙少珍留有余地。这么一想，他反倒心安理得起来，美美地补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