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季云锣

　　人到了门前，门自动开了，一个长相端庄的女子正襟危坐，面容姣好，细眉如柳叶，嘴角似桃花，眼睛尤其美丽，顾盼生辉。三个人走进去，白衣很自然地站到女子身后，低声唤了一句：“云锣姐姐，他们人来了。”
　　季云锣抬了抬眼角，看了看金吒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月华身上，低声道：“这位，莫不是东岳帝君的女儿苏月华？”
　　月华抬眼看向季云锣，低声道：“一般人都直呼我的名字月华，姐姐客气了，姐姐知道我？”
　　季云锣一笑：“早就耳闻东岳帝君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今日见了，果然不同凡响。说吧，你们今天来，是何意呢？”
　　金吒想说什么。季云锣挥了挥手，道：“让苏姑娘自己说吧。”
　　月华很久没有听到别人称呼自己为“苏姑娘”了，倒是有点不习惯。不过看到季云锣盯着自己的表情甚是奇怪，想了想，恭恭敬敬地道：“我母亲难产，目前在生死关头，希望能够借到女娲宫的九死回魂草，救我母亲和腹中的婴儿。”
　　季云锣的手轻轻地在桌子上敲了敲，似乎有些诧异地道：“九死回魂草？”
　　“对，九死回魂草。”苏月华点点头，目光很冷静道，“我知道此草难得，但是我母亲有危险，我也只好冒昧一次。”
　　季云锣的眉头微微沉重，叹了一声道：“九死回魂草难种，三千年才得以分株，目前女娲宫只有两棵，一棵留种，一棵是要用来培育的。若是给了你，我们就剩下一棵，此草不易得，怕是连女娲娘娘也舍不得。你也知道此草也是修仙的良药，若是食了此草，功力倍增，很多仙家都想要，我倘若给了你，只怕很多仙家会有异议。上次太上老君想要用此草炼药，我都未给，这次你这么来，我想我是拿不出手的。”
　　苏月华急了，忙道：“若不是母亲危急，我也断不会这么来求，实在是人命关天，怕迟了我母亲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有危险，求求姐姐了。”
　　季云锣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道：“九死回魂草药性挺烈的，我想，若是给你母亲用，不必整棵挖去，我试试能不能从植株上剪下一半叶子来，我想一半叶子也够用了，只是另外一半如何培养，我还需要思虑。还有，你知道我们女娲宫是有规矩的，但凡求取什么，是要留下什么的。对了，苏姑娘，你有什么呢？”
　　苏月华想了想道：“我身上有珠玉，可以不？”
　　季云锣摇摇头：“苏姑娘真会说笑，这些东西对女娲宫来说，什么都不是，我们需要的，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女娲宫少一个会种花的，我听说姑娘种花的技艺不错，救好你母亲之后，姑娘是否愿意来女娲宫长住？”
　　苏月华一笑道：“这个容易——”
　　还等她说完，金吒忙问道：“要多少年？”
　　季云锣轻抿了一下嘴角，手中一把薄扇摇了摇：“三十年。”
　　“三十年？”苏月华和金吒同时惊讶出声。
　　季云锣点点头：“对，三十年。对于我们仙家来说，三十年不算什么，一晃就过去了。”
　　苏月华摇摇头：“三十年的话，我都老了。天上一天，人间十年，相当于人间三百年了。”
　　季云锣冷笑道：“三十年都舍不得，还想求我们三千年的药？白衣，送客！”
　　白衣伸手做了一个姿势道：“两位，请吧。”
　　苏月华的眉角拧在了一起，想了想道：“好吧，三十年就三十年，我应了。”
　　金吒扯了一下她的衣角：“你傻了啊，你知道这三十年意味着什么吗？女娲宫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规定的，你若是答应了，以后会后悔的。”
　　苏月华一笑：“不过就是三十年嘛。熬一熬就过去了。母亲要紧！”转身对季云锣道，“请姐姐赐药吧。”
　　季云锣点点头，目光看了一下金吒，道：“你也看到了，是她自己应允的，我敬你们都是世家之后，说话的份量，以后若是坏了什么规矩，惊动了女娲娘娘，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这女娲宫虽说现在由我掌管，但是有些事情我也不能完全做算的。女娲娘娘喜欢清静，也常常闭关，你们最好不要给我坏了事儿。来吧，随我去取草。”
　　季云锣抬眼看了一下苏月华，道：“姑娘清秀，想必是很多男子的心上人吧。我们女娲宫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许男女在此私会，这个规矩，你可要懂得。当然，你如果有别的什么法子，别被我们察觉，我们也不会说啥。但是若是察觉了，你也要知道，女娲宫的规矩就是此生缘断。三十年，每年许你一次出女娲宫的机会，这个你可要好好利用。白衣今年已经满了年岁，她要出女娲宫了，你以后就替她的位置吧。找个时间交接一下吧。”
　　
　　白衣微微一笑，朝苏月华点了点头，手中的丝帕轻轻地挥了挥，对苏月华说：“苏姑娘等会拿了九死回魂草，想必要急着回去，我先把这个给你，这是进出女娲宫大门的门牌，姑娘等救了你母亲，直接来女娲宫找我便是。”
　　白衣转身拿出一个金制令牌，递给苏月华，然后朝季云锣道：“云锣姐姐，你们要去拿九死回魂草，我就不打扰了，我先退下了。”
　　季云锣颔首，对苏月华道：“想必你母亲的事儿也紧急，我们一边走一边说。”手指轻轻指了指前方，“由于九死回魂草比较难养，适合种在阴阳交替的地方，你且跟我来。金吒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这毕竟是我们女娲宫的事儿，你无须知道这么多。”
　　金吒点头，很恭敬地朝季云锣拱了拱手。
　　苏月华跟着季云锣，心情很是复杂。一边想着三十年的事儿，一边为母亲担忧，眉角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季云锣看着她的样子，倒是笑了笑：“女娲宫虽然规矩多，但也不是不讲理的地方，三十年很容易就过去了，你倒是不必如何沮丧。何况，很多人想进女娲宫都不容易，这是你的幸运，或许在这里，你能学到不少东西呢。不过我话说在前头，等你母亲康复，你就要来这边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她的用处，你要是耽搁了我们什么事儿，到时候女娲娘娘怪罪下来，你我都承担不起。”
　　苏月华朝季云锣微微一笑道：“姐姐放心，我答应的事儿，我一定做到。我既然决定来女娲宫了，就一定按照她的规矩来，定不会坏事儿。”
　　季云锣轻轻点头：“如此甚好。还有，女娲娘娘每年有一个月要斋戒，你若是懂一点这些会更好，会什么素食菜谱之类的，定会讨得欢喜。还有一点，松树林后面的小房子，你不要去，这是我们的禁地，懂了不？我今个儿把话儿都说了，你到时候来直接找白衣，我事儿多，到时候就不招呼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疾步走着。很快，就到了一片花草繁密之地。
　　季云锣朝着前方指了指，道：“过了这片鸢尾花之地，就是红杉湖，湖边有一个小花圃，九死回魂草就在那里。走，跟上我。这里有机关。”
　　季云锣三步并作两步似得轻轻跃上一块大石，然后又轻轻地跳上一块像似荷叶的石头上，接着又这边跳跳那边跳跳，很快就到了红杉湖对面。
　　苏月华记着季云锣的步子，也跟着跳了过去。看似简单的步子，她倒是用了不少力气。如果不知道路子的人进来，想必就会陷在此地了。
　　红杉湖边上的小花圃，种着一些花儿，苏月华竟然叫不出大多数的名字。心里微微惊诧，果然女娲宫非同凡响，藏着这么多珍奇东西。她本想问问这些都是什么，一想到母亲还在奋斗之中，忙道：“云锣姐姐，哪个是九死回魂草？”
　　九死回魂草，很多人也只是听闻其名，没有见过真面目。这么珍贵的草药，哪里是一般人能够见到的。
　　季云锣一笑道：“这里的一切以后都是要交给你打理的，到时候你来，白衣会指点你做什么的。你过来，这里，这两棵，就是九死回魂草了。”
　　苏月华顺着季云锣手指的方向，终于看到了两棵看似像杂草的小草，和很多小草并无其他差别，唯独不同的是，它的枝头还开着一种淡紫色的小花。这花闪着微微的紫光，仔细闻闻，还有一股奇香。花的样子更是奇特，花蕊中间像是一颗星星，周边的花瓣，像一个一个月牙。让人一眼看去，就会喜欢上的感觉。
　　季云锣轻声道：“这花很爱自己的样子，所以我们要和它谈谈心，如果要剪下它的叶子，就怕它会纠结，剩下的一半也不好养。”说完，低声对着其中一棵轻声道，“花儿花儿，我们需要你的帮忙去救一个人，叶儿叶儿，你若是救了别人，你也一定会开心的，对不对？请允许我们剪下你的翅膀，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你看，我们给你找了一个新的仆人，你喜不喜欢？”
　　那紫色的花似乎迟疑了一下，渐渐地，那紫光亮了起来。季云锣惊喜地道：“它同意了。”
　　然后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剪刀，轻轻地在那棵九死回魂草上剪下了几片叶儿，递给苏月华：“好好利用它，记住你的承诺。”
　　苏月华感激地看了季云锣一眼，很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女娲宫如此奇特，三十年在这里，想必也不会寂寞。自己也是爱花爱草之人，这里的一切，将是自己生活和学习的所在。她轻轻对着季云锣道：“那我回去了，等我母亲康复，我一定前来。”
　　季云锣浅笑：“相信你，女娲宫欢迎你的加入。”
　　苏月华转身，越过红杉湖，朝着原先来的方向飞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