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谌芯卬见梁伟麒在申辩时也是那么从容镇定，心想，看来是真的了，就看着梁伟麒说：“原来是这样。好了，和你开个玩笑。但我不允许有人从我手里抢走你！”
　　“你呀，开这玩笑有点吓到我了。”梁伟麒脸上的表情严肃中透着温柔，“那不允许别人从你的手上抢，就可以从你别地方抢啊？比如嘴里抢？”
　　“你，好你个‘为奇’，你还想从我手上、嘴上还是别的地方走了？”谌芯卬抬起脸气呼呼地问梁伟麒。
　　梁伟麒一看谌芯卬被她自己逗得生气了，那生气的样子真像个小姑娘，很使惹人怜爱，便马上把脸上那层严肃收起，说：“不带你这样的，我还没像你那样生气呐，你反倒生气拉。”说到这儿，梁伟麒看着谌芯卬还是气呼呼的样子，便笑着说，“好了，都是我的错好吗？不过，你这样生气还别有一番风味儿。”
　　谌芯卬被梁伟麒这一说，脸上笑开了花儿，本来她就是说着玩儿的，没想到他却很认真地回答，再这样下去，也太不给他台阶下了。想到这儿，谌芯卬便岔开话题问：“不和你开玩笑了伟麒，你还记得我当时在你们局里选调你时，我说你什么吗？”
　　“记得呀。”梁伟麒见谌芯卬不说昨天晚上的事了，脸上露出的笑容比刚才灿烂了。这女孩啊，真是好也这张嘴上，差也在这张嘴上。
　　“你笑什么？你也说点我听听？”谌芯卬连忙拉住梁伟麒的手，很亲昵地摇摆着说。
　　“还真要说？我多不好意思说哩。”梁伟麒看着她说。
　　“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是怕我说话太直了还是什么呀？”谌芯卬很开心地说着。
　　“你说‘白主任，孙处长，这个梁伟麒呀还真行！用奇谈怪论把我们忽悠得好惨啊！我们就这样被他忽悠了’？”梁伟麒憋了好长时间，今天终于将谌芯卬那天说的原话说出来了。
　　谌芯卬悄悄一笑，并且不管梁伟麒的反应，反复地说着：“当时我说的是假话，只是想引起你注意。实际上打你一进书记办公室，我就盯上你了。”
　　“你今天承认了你是说的假话？可当时你知道我说你什么了吗？”梁伟麒笑嘻嘻地反问道。
　　“你说‘忽悠与被忽悠就相差一个被字，如果谌领导以为我是在忽悠你们，那就权当我是在忽悠我自己好吧？不管您是什么样的意思，我还是想对您说一句，反正，我前面的话已出口了，再也收不回来了！’是不是？”谌芯卬就这样打趣地说。
　　“是啊，在你们省领导们面前，我只敢说低点儿。”梁伟麒脸上红了红回道。
　　“你当他们没听到？他们听得一清二楚。”谌芯卬说完又看了看梁伟麒，好像身旁有许多人似的，靠近了梁伟麒的耳边，说，“你呀，就是不敢大声说！”说完，拿眼向梁伟麒挑逗了一下。
　　梁伟麒被谌芯卬这样一挑逗，明显地处于劣势了，只好打肿脸充胖子，说：“我，我是怕被人听到了会生气。到时，把我生吞活剥了。”说完，梁伟麒拿双目瞪着谌芯卬一下。
　　谌芯卬叹口气，说：“没想到伟麒，也有你不‘为奇’的地方啊？”边说边笑出声来。
　　梁伟麒的脸上有点严肃，但又有点嬉笑，不断地从那张嘴里流出来一长串可歌可泣的事迹出来，致使谌芯卬感觉到他梁伟麒早已将要对付自己的话准备好了。既然他对付我的话都已准备好了，那我今天肯定又要败得一塌糊涂。除了我谌芯卬，就是冯筱敏能让梁伟麒犯错误了。他梁伟麒又很坦荡，我就是无中生有了，为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再加上还会给自己的爸爸妈妈带来不必要的影响。然而，谌芯卬万万没想到的是，梁伟麒就这么一句话，把所有的爱全概括到里面。
　　梁伟麒对谌芯卬非常认真地说：“你是我的芯卬！我还会跑到哪里去呀？我俩的幸福完全建立在我俩信任的基础上。这次你出差，一天没见，我的心中就有思念和牵挂。我在想你的时侯，你的名字很轻易地就紧紧地束缚缠绵着我的心。我要用一生的爱去呵护你，去爱你，你懂吗芯卬？”梁伟麒停顿了一下，看着夏日的晚风说，“这夏日的风儿会告诉你，每一丝微风都是我对你绵绵不尽的思恋。我会对着高高的月亮、满天的星星、悄悄地告诉远方的你，你是我今生相守的人，是我一生唯一的爱！”梁伟麒深情地望着谌芯卬说。
　　谌芯卬被梁伟麒这样一说，再这样一看，似感到喜从天降。要知道，要让这些话从梁伟麒的嘴里说出来，那是多么的难啊？想想，自那次和爸爸妈妈见面后，自己几乎天天在和他吃饭，特别是他第一次到自己家里去时，那天，当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四位老人家也在时，那个气氛，让长辈们一个个都笑乐了，没有一个对梁伟麒不好的。谌芯卬知道梁伟麒是一个宁愿为你挡风遮雨，也不会去诱骗别人，更不会轻易地将这些肉麻的话说出来的人。今天，梁伟麒说出来了，也是谌芯卬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从自己心中爱着的人的嘴里说出。就这一说，激起了谌芯卬的泪腺，双眼里激动的泪花在滚动，她盯着梁伟麒高声地大叫起来：“‘为奇’，我此刻，真的很幸福！我真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说着，眼里的泪花再也控制不住了，像闸门被打开了一样，“哗”地一声冲出了眼窝。
　　梁伟麒看着谌芯卬那激动的满脸通红的脸上，一股热流涌出了自己的心怀，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谌芯卬的双手，久久地凝望着，凝望着。此刻的夜色也降了下来，仿佛给他俩拉上一层厚厚的帷幕。
　　
　　进入六月，气温已到了三十七摄氏度以上。好在宿舍装有空调，清凉的风吹得房间如春天一样。
　　晚上，和谌芯卬在食堂一起吃好饭后，梁伟麒将谌芯卬送回到家，自己也回到宿舍，照例洗漱完毕后坐到写字台前，打开电脑，点出还没写好的长篇小说《别了，我蓝色的海洋》，将思路调整到小说的创作里去。除了谌芯卬在旁边，他都要坚持每天晚上创作几千字。为了避免沈剑波两口子的“骚扰”，梁伟麒把耳机一插，大脑里清静多了。梁伟麒又从昨晚衔接的地方开始写：
　　初春的阳光尽情地洒在苏晓偲他们的七号码头，微风吹皱江面，江面在冉冉升起的阳光下泛着七色光芒。
　　苏晓偲从新兵团下部队后，才真正体会身为潜水员的不易。可以想象，地处东海之滨的上海水域，浑黄一片，潜水员下到水底下，四处都是漆黑的，东南西北怎么能摸清？
　　吃好早饭，两条潜水工作艇拉开距离，做好训练前的准备工作。
　　指导员和分队长都很重视新兵第一次下潜训练。指导员将两条艇的新老潜水员都集中在苏晓偲的艇上。指导员在东海舰队很有名气的，曾参加过打捞“阿波丸”的行动并荣立过一等功。指导员正讲着下潜时的主要事项，最后强调：“你们必须严格按照潜水大纲的要求实施水下训练。前几天，”指导员一脸威严地继续说，“在测试你们潜水理论时，同志们都答得很好。今天，就是你们实际操作的时候。不过，”指导员顿了顿，目光从每个新兵脸上掠过说，“今天参加下潜训练的同志必须做好以下几点：一、这个码头水深不超过十米，也就是说一个大气压不到，所以大家不要担心放漂。二、虽然水不深，但下潜时要顺入水铊的绳索慢慢下潜，注意鼓好耳膜，预防下水过快压破耳膜。三、下潜后，在水下一定要注意头部不能低于膝盖，否则将会出现倒立，造成危险。由于这儿是黄浦江，水色比较混浊，所以你们就是睁眼瞎子，东南西北完全靠信号绳来辨别。四、水面人员一定要注意水下动静，皮管员、信号员和电话员，必须严格坚守岗位，丝毫不能麻痹大意，水下人员的生命全掌握在你们手上，大家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今天轮到扬州新兵周军下水训练。周军长得浓眉大眼，国字脸，身高一米八，英俊伟岸、风流倜傥，可是一到水下，完全像个熊包。
　　“周军准备着装下潜。”指导员下达命令。
　　“是。”周军回答。
　　新老兵搭配，围着周军穿重潜水服。苏晓偲一面帮周军拧紧螺栓，一面注意观察着周军的脸色。只见周军的脸上流露出紧张，说话也有些颤抖。苏晓偲真担心他会出事，还担心轮到自己了，也会这样。当周军站在扶梯上，等待最后一道程序，也就是拧上潜水头盔等待下潜命令时，潜水电话中传出周军紧张的询问：“徐潜水长，我怎么透不过气来了？”周军话中有着明显的焦急，声音也有着明显的颤抖。
　　“周军，不要紧张，是你的潜水服中氧气不足，将你的腰间阀开关稍开大些。”徐潜水长亲自在潜水电话旁指挥。
　　“是。”穿在周军身上的潜水服渐渐地在往外鼓。
　　“周军，请注意排去潜水服中多余的气。对，自己要注意掌握好气体。好，准备下潜。”潜水长见周军能够控制好潜水服中气体后，命令他下潜。
　　周军顺着潜水梯一级一级往下，当他大半截身体淹在水中后，徐潜水长对着潜水电话下令：“周军，放弃潜水梯，看到你左手旁的入水铊的绳了吗？对，抓住它，慢慢排气，下潜。”
　　“是，下潜。”周军的回答声仍在抖动。
　　“咕嘟嘟，咕嘟嘟”，一串串气泡从水下冒起，就像黄埔江的水面上长出来的蘑菇，委实好看。
　　“周军，下潜情况怎样？”徐潜水长问道。
　　“下潜情况良好，就是怎么到不了底？”周军紧张地问道，颤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厉害。
　　“不要紧张，注意排气。”徐潜水长边指挥，边走到船舷旁看着水下的动态。
　　“明白，注意排气。”周军在水下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艇上的新老兵屏着气，一双双眼睛紧盯着水面，而一双双耳朵紧竖着，静听着潜水电话里的声音。
　　“报告潜水长，我已下潜到水底，请指示。”此时，听到周军报告的声音也没刚才颤抖了。
　　“好，先趴在原地休息。”徐潜水长命令道。
　　“是。”周军的底气也比刚才足了。
　　听到周军已到水底，大家的心比刚才放松了许多。苏晓偲跑到班长面前问：“班长，为什么到底后要让潜水员在原地休息呢？”
　　“一是休整体力，二是放松心态，三是做好下步训练前的准备。当然这仅仅是对新兵，老兵就不需要这样了。”班长如实回答。
　　“哎呀，这底下是些什么东西，捏在手里硬硬的，像，像……”突然潜水电话中传来周军在水下的自语。
　　陈建国听到后脸上露出滑稽地一笑，“那是软黄金。”
　　“什么软黄金？”苏晓偲就问陈建国。
　　“这你都不知道？这里面也有你一份呢。”陈建国说着诡秘地一笑。
　　“怎么有我一份？”苏晓偲傻呵呵地问。
　　“怎么没有？”李应柏插话说，“你每天吃到肚子里，最后又从肚里到哪里了？”说完露出一种揶揄的神情。
　　苏晓偲这才恍然大悟。
　　“周军，请你拉紧入水铊的行动绳往右走。”潜水长下令。
　　“明白，”周军迅速回答。
　　然而，周军却把信号绳当成了行动绳，信号绳在不断地被周军往下拽，可周军却在原地丝毫未动。一串串气泡围着入水铊的绳直往上串。徐潜水长也看到了这一切。苏晓偲心想，周军在搞什么名堂，让你拉紧行动绳往右走，怎么在拼命地把信号绳往下拽，而人就是原地不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