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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 复仇

作品名称:灰色的青春轨迹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1-02-14 09:04:37      字数:5271

  1993年5月11日(二)
  吃过早饭,人们纷纷议论着夜间所做的梦,或说梦见自己的女人跟别人跑了,或说梦见自己接了判决书,或说梦见自己被别人杀了,等等,等等,纷纭不一。这里面的人已经十分相信梦的预兆,我不知道号头会做什么样的梦。反正我睡得很香,没有做梦。此时,我无心关注他们说梦圆梦,一心只想着上面的窗子上能出现检察院监管科干部的身影。我就这样心潮不平地守望着上面的窗子。
  大约九、十点钟的样子,上面的窗子上果真有人影晃动了,是H所长和检察院监管科的另一位科长。我毫不迟疑地喊了报告。
  “报告H所长,报告W科长,我有一个问题想请两位政府干部回答一下。”我背铐着两手,拖着脚镣,仰望着上面的窗子。
  H所长和W科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都转回头看着我。
  “请问两位政府干部,这里是法西斯集中营还是XXX的监狱?”我毫无忌讳地问。
  这可是个严肃的问题!H所长和W科长一下子让我问得吃惊不浅,他们互相看了看,又都转过头来盯着我。
  整个号房都沉寂了,我感到了号房里的几十双眼睛都在屏息盯着我。
  “XXX讲的是人道,讲的是正义,处理问题是讲的是证据,是实事求是!”说着,我转过身背对着上面的窗子,猛地往下一蹲,用作腰带的线绳噔地一声被挣断了。我疾快地站起身,两腿抖了抖,裤子顺着两腿就掉了下来。顿时,我的大腿上的伤和屁股下端的伤显露在两位带“长”的政府干部面前。我的两手又试图想揭开上面的衣服,但是,只因被紧紧地铐住了,未能把后衣襟掀开。
  “是不是违反监规受到惩罚了?”估计是H所长在W科长面前试图在为自己手下的兵卒找什么借口,或者是为手下的兵卒开脱责任,才这样问我。
  “如果是我违犯监规了,我就不会报告你们两位大官了。”我赤裸着两腿转过身看着上面窗户上的H所长和W科长,“我就再是一个罪人,也不能这样无中生有地惩罚我吧!真正违犯监规的倒逍遥无事儿,没有违犯监规的倒遭此毒手,这哪儿还有什么正义?这哪儿还有什么公理?这哪儿还有什么法律?”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下去了解一下情况。”H所长看了一眼身旁皱起眉头的W科长,然后转过头对我说,说完就领着W科长一块儿下去了。
  马力过来帮我提起了裤子,他十分不解地怪罪我,说:“你这下把事情惹大了,你不好收这个场了!”
  “我就想把事情惹大了!这次我就想杀杀他们的威风!这次我就想让他们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被他们掌控的。”我没有想这次会怎样收场,我现在只想整死号头。
  号房里开始就我的举动纷纷议论开来,他们有的说我够种,有的说我不知道头青蛋肿。号头仍在藐视着我,那藐视分明是在告诉我,我动不了他。一种马上就能复仇的快感让我同样藐视着号头,我真的想大声告诉他,我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还想大声告诉他别做放人的美梦了,他的死期不远了。
  号房里的议论一直没有停下来,我听得出,在这些议论当中,有人对我表示担心,有人对我感到不解,也有人对我进行嘲讽。我问不了这些,只关心H所长和W科长会不会就这么一去不回来了,只关心他们会不会过来提我。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放风场上的门开了,我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只要我能走出这道门,我一定要让号头放人的梦变成泡影!
  号房的门也开了,是H所长和W科长一起过来的。
  我被喊了出去,跟在H所长和W科长的身后,每出一道门,我都要大声地喊一声“报告”,据说这样的报告是喊给站岗的武警战士的。
  最后,我跟着H所长和W科长进了一间挂着《L县人民检察院监管科》的房子里,进得这间房子,我已经知道我报告的事儿已经不归看守所过问了。
  我站定下来之后,W科长回身掀开了我的上衣,他在我的周围看了很久,然后放下我的衣服,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对H所长说:“我为看守所出现这样残忍的事件感到难过,我也难以相信,更难以理解。这要是上纲上线的话,也应该算是伤害罪了吧。”
  我听得出来,W科长是在埋怨H所长。我也听得出来,W科长没有打算把我这事儿上纲上线,不管怎么说,C管教毕竟是吃皇粮的人,他们不可能因为我这一介草民,他们互相较真,自古都有这个说法——官官相护。
  H所长没有回答W科长的话。我想,事实胜于雄辩,我就在他们面前站着,我就是事实,H所长还能为他的卒子说什么呢。
  “你把情况前前后后说一说吧。”W科长见H所长没有说出什么,就转身坐到了办公桌前,看着我说。
  “报告W科长,我有一个要求。”我见W科长就这样问我,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什么要求?”W科长不解地看着我。
  “我请你做个笔录,并且要我签字。”我知道,自古就是白纸黑字谁也逃脱不了。
  “做笔录?”W科长拧了一下眉头。
  “是!因为我还会说到别人的案情,并且是一个刑警队一直感到棘手的案子。做了笔录,相关的案情交到刑警队那里,这个案子很快就能破了。”我看着W科长,说。
  W科长一听说我要揭发别人的案情,立即重视起来。他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了笔和笔录纸,然后看着我,说:“你慢慢说,一个细节也不要漏掉。”
  接下来我就把那天的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出来。
  W科长听了,很吃惊:“这与你有什么事儿啊?”
  是啊,这与我有什么事儿啊!接下来,我把号头在号房里的作为说了出来。
  “他这不是明显的牢头狱霸吗?”W科长似乎很气愤了,“别人不孝敬他,他就编个理由借管教干部的手整治别人,这还有道理吗?这C管教也是,号头说啥就是啥了,咋的就不能多问几个人,咋的就不能多调查调查?”
  “W科长,你刚过来不久,对于在押人员你还不是十分了解,这里面的好多事儿不能听信一面之辞。”H所长见W科长发火了,忙向W科长说。
  “是啊,不能听信一面之辞!可C管教不就是听信了号头的一面之辞随便去整治在押人员了?”W科长对H所长的话有点儿不满似的说。
  “就他这事儿,我马上就去亲自核实。如果真的像他说的这样,我立即就给他开铐子卸镣。”H所长见W科长不满了,马上就接过了话。
  我知道,H所长在一定的程度上是在为他的手下说话。不管怎么说,现在我要整死号头的强烈想法还没有实施,号头的案情我还没有说出来。
  “你不是说要检举一个人的案情吗?”W科长对H所长的话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过脸来看着我说。
  “是,一个杀人的案子。”
  W科长听说是杀人的案子,一下子谨慎起来。他拿起笔把面前的笔录纸掀开一页,然后开始做起笔录来。
  我把从宋强那儿听来的有关号头如何让别人跟他一块儿报仇杀人,如何在杀人后移尸毁迹,又如何把凶器扔到一眼机井里等说了出来,同样我把放风时号头与隔壁监舍的同案“打电话”串供说的话也说了出来。说过这些之后,我告诉W科长可以从号房里多提出来几个人进行询问,我提到了宋强,还提到了平日里对号头敢怒不敢言的几个人。
  W科长做完笔录后,让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或者有什么地方与我说的不相符合。
  我仔细地看了笔录,向W科长承认笔录与我说的相符。
  W科长要我签字摁手印。
  我戴着背铐,无法签字,只能让W科长把印泥和笔录拿到我的身后摁手印了。
  我又被送回了号房,仍是戴着背铐和脚镣。在我走进号房的那一刻,我空间了号头得意的眼神。我冲着号头阴冷地一笑,示意他不要得意得早了,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体会到我笑里藏着的东西。
  宋强被提出去了,在他与我擦身而过时,我与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能孬种了。
  或许以往号头在折磨别人之后没有遭到过报应,他才如此心安理得。他开始背剪着两手在铺板上来回惬意地踱着步子,但始终他一直在讥讽地盯着我。
  我真想告诉他,他是末日已经在向他靠过来了!可没有说出来,只是一样用讥笑的眼神把这个讯息传给了他,他想到想不到是他的事儿。我推断,他肯定想不到,因为他一直觉得就是这个号房里的天,比谁都大,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王,没人敢招惹他。随他去吧,他乐意怎么想就怎么想。此时,我关心最多的还是出去的宋强,关心宋强到了W科长那里会不会熊了,关心宋强会不会说出他听到的有关号头作案的一切。
  马力过来看了看我脚下的大镣,用手摸了摸饿的脚脖子,然后他拿过来一床叠得很厚的被子要我坐下来,他要重新给我把镣圈子再缠些布上去。
  我依着马力坐到了被子上,尽管被子叠得很厚,像沙发,但坐到上面,我的屁股还是很剧烈地疼。
  马力又找出了一裤子,撕成了布条子,一圈一圈地帮我缠镣。他问我出去的情况,我只是摇头,没有告诉他。他也就不再追问了,最后,他还是担心地说:“只怕你把事儿闹大了,对你不利呀!”
  我真的无所谓了。
  宋强拖着大镣哗哗啦啦地回来了,进得门来,他很吃惊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在检察院监管科都说了些什么,但我还是看到了他右手大拇指上残留的红色印泥。
  号房里又连续提出了几个人,都是W科长亲自提的,我庆幸的是,这些被提出去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是整天围着号头转的家伙。但我还是担心,这些已经被号头整得疲了的家伙在W科长面前会不会还想着号头的淫威?是不是他们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知道自己的这份担心没什么用处,心是长在别人的肚子里的,嘴是长在别人头上的,自己的担心是操纵不了他们会想什么,也操纵不了他们会说什么。管他们会说什么吧,我相信,只要这些人的心里还保留着一丁点儿正义,还保留着一丁点儿人性,还保留着一丁点儿人味儿,号头这次就真的要哭笑不得了。自古都是众怒难犯,哪怕你是王侯将相,犯了众怒就会遭到人怨天谴,不过,如果这些人一旦被号头的淫威吓破了胆,不敢把号头的所作所为说出来?我有些担心了,这些人一旦靠到了号头那边,号头在这个空间的势力就会变得坚不可摧了。管他们会说什么,若干年来作恶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商纣王势力大吧,秦二世势力大吧,等等,有什么好果子等着他们了?我相信号头会遭到报应的!!!
  后来被W科长提出去的人回来之后都用十分惊奇的眼光看我,我也留意到了,他们的右手大拇指上都有残留的红色印泥。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有人向他们打听出去后的情况,他们吱吱唔唔地说就是W科长问一下情况,其它的再也没说什么了。在他们回答别人的问话时,他们不住地拿眼看我。这时,隔壁的号房的门也响了,大概是W科长在证实号头串案的事情,我希望如此!不由得我的心里腾起一份胜者的激动与喜悦。
  号头或许没有觉察出什么危机,仍高贵与傲慢地来回踱着步子。他没有去打听这些人出去是什么情况,或许他认为根本就不需要打听,有C管教在身后靠着,谁还能把他怎么的了!他太自信了吧!
  
  *********
  午休之后,H所长带着外劳号的犯人给我开了铐子下了镣。顿时,我觉得整个身子从未有过这样的清爽。都说大镣吸血,或许是真的,就这么短短的四天,我发现自己消瘦了不少,身上至少要比前几天少了十斤肉。我甩了甩又酸又麻又木的双臂,抬了抬似乎已经能够生风的双腿,也就在这抬腿间,我感觉到两条腿的后面都是紧绷绷的疼,尽管如此,我还是十分感激地抱紧了马力,两眼的泪水不知道为了什么禁不住滚了出来。
  对于号头的无灾无祸,我有些理解不了,或许的我的心太急了,即使我对检察院监管科说的号头的情况是真的,检察院监管科总要把这些情况递到刑警队去,刑警队也需要时间去调查核实,一时半刻号头也不可能签逮捕证。不过,我现在没有太多的心思考虑这些,此时我感到了饥饿。马力开始忙着为我用冷水泡方便面,开始帮我用水洗留在手脖子上铐子留下的铁锈的痕迹,开始为我清洗已经糜烂的胳肢窝。
  “还好,手脖子没有戴烂。要是再戴两天手脖子就会烂的,那样的话一辈子手脖子上都会留下来铐子的痕迹。”马力为我洗着手脖子,说,“你应该感觉到今天手脖子发痒了,要是今天H所长不把铐子给你开了,再过两天手脖子就会开始出水泡开始糜烂,万一烂了,那真的就一辈子去不掉了。你没来之前有个叫老妖的,让C管教戴了半个月的背铐,最后去了铐子,两只胳膊好长时间才恢复知觉,两个手脖子烂得很深。手脖子好了之后就留下来两道凸起来的大疤瘌,像两条大蚯蚓绕在两个手脖子上,一辈子也别想弄得掉。走到哪儿那两个手脖子都是招牌。”
  马力帮我洗完手脖子,我费力地抬起来看了看,被铐子勒过的手脖子上已经有了乌青的迹象,并且也真的在开始发痒了。此时,我真的希望两只手脖子上能留下一辈子也去不掉的铐子痕迹,那样,在回归社会之后,每当看到自己手脖子上的铐子痕迹,我就会想起这段耻辱的岁月,就会想到仇恨,就会想到想到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空间,就会想到邪恶的最终下场。我想用手去抓发痒的手脖子,却被马力阻止了。他告诉我说,这个时候再痒都不能去抓,容易抓破。抓破了,就会留下痕迹,即使很轻微,细心的人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他抓过我的两个手脖子,然后用两个大拇指轻轻地摁在我的手脖子上,慢慢地帮我捻揉。顿时,被捻揉的手脖子热了起来,融融的。我知道,这是已经被铐子紧住了的血脉开始在流淌了。
  马力交替着为我捻揉了两只手的手脖子和手背,然后取过来他与我冷水泡的方便面。我的食欲在这碗冷水泡的方便面的诱惑下骤然加剧了,我伸手去接这碗面,这才发现,尽管铐子被下了,可被铐了几天的手仍像起床前一样,连一碗面也端不起来。亏得马力没有放手,不然这碗面就全部打撒了。
  “我能行!”我伸出另一只手,试图用两只手捧起这碗面。
  “别倔了,你现在捧不起来这碗面!还是我来喂你吧。”马力不同意我这样去捧碗。
  我拗不过马力。对于马力,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愿法院在审理他的案子时,能在法定的期限内给他最轻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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