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你们的董事长已经走了

　　过了一会儿，医生和护士才陆续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医生，董事长怎么样了？”陈亦农冲了上去问道。
　　“人是抢救过来了，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医生一边回答一边摇了摇头，“你们快进去吧，看看还有什么要跟你们交代的。”
　　医生和护士们都走了。陈亦农率先走进了病房，梅少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还在犹豫着。
　　“少峰，快进来呀！”陈亦农站在病房里对着梅少峰招手。
　　“少峰，进去吧，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犹豫什么呢？”梅成文也不断地催促。
　　“少峰，我们进去吧，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在生死离别面前，那些又都算什么呢。”赵素婉一直挎着梅少峰的胳膊，见梅少峰还在犹豫，忍不住在他胳膊下拥了一下。
　　梅少峰微闭着眼，眼前不停地晃动着妈妈临死前的样子，还有小时候梅成武看他时候那犀利的眼神。梅少峰昂首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抬起腿，终于迈进了病房。
　　“董事长，董事长，您睁开眼睛看一下，少峰回来了。”陈亦农趴在梅成武的耳边轻声呼唤。
　　半天，梅成武慢慢地睁开眼睛，终于看见梅少峰站在自己的面前，嘴里“啊啊啊……”叫唤着。一行清泪浸在眼眶里，慢慢地从眼眶中溢了出来。
　　梅成武看见梅少峰，似乎精神好了许多，挣扎着要坐起来。
　　陈亦农和梅成文赶快把梅成武扶了起来，赵素婉走到床尾，摇动着病床升降把手，把病床调到梅成武半躺半坐的位置。梅成武又用干枯的手指了指柜子上的纸和笔。
　　陈亦农立刻明白梅成武的意思，让梅成文把病床的台板支了起来，陈亦农这才把纸和笔放在台板上。
　　梅成武颤颤巍巍地拿起笔，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索性满把握住笔，歪歪斜斜地在空白纸上写下：少峰，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有罪。
　　梅少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反应。
　　“你这孩子，真够犟的，都什么时候，你倒是说句话呀！”梅成文拥了一下梅少峰。
　　梅少峰依然面无表情地一动不动，看着眼前这个风烛中的梅成武，他其实何尝不是肝肠预断，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爸爸。可是，眼前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爸爸吗？原本魁梧的身躯，如今已经骨瘦如柴，早已没有个人形。
　　也正是这个男人，故意疏远妈妈，才导致妈妈不幸死亡。自己从小长到大，这个男人留给自己的，永远都是冷漠与无情。
　　梅成武叹了一口气，又努力地握紧笔写下：少峰，爸爸知道错了，我给你跪下，只要你能原谅我。
　　梅成武颤抖着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可是那瘦弱如同麻杆的手臂根本支撑不起他的身躯。梅成武懊恼地拍了一下台板，然后抬起手就狠狠地抽打自己本就干瘪的面颊。
　　梅成武突然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愕然了，陈亦农和梅成文赶紧扑过来想按住梅成武的双手。也许梅成武出现了回光返照，力气大了很，纵然两个人也没有阻止住他，耳光不停地落在自己脸颊上噼啪作响。
　　“少峰……你快制止住他呀！”赵素婉早已经哭得不像样子，两只手不停地摇晃着梅少峰。
　　“求求你，快别打了。”梅少峰终于爆发了，眼泪在脸庞恣意地流淌。
　　随着梅少峰的话音刚落，梅成武终于停了下来，悉悉索索地找着笔，然后在纸上继续写下：少峰，你原谅我了吗？写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梅少峰。
　　“早知如此，你早干嘛去了？”梅少峰呜咽着。
　　梅成武又继续写：少峰，爸爸错了，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我已经得到报应了。
　　“报应岂止这些，你苦心经营的梅氏集团已经倒下了。”梅少峰冷哼一声。
　　“少峰你……”陈亦农想制止梅少峰的话已经来不及了。梅成武显然已经清晰地听到梅少峰的每一句话。梅成武先是一脸茫然，然后转脸看了看陈亦农。在纸上写下：说实话，究竟发生了什么？写完，冲着陈亦农看了看。
　　“董事长，上个月集团发往欧洲的二十万只集装箱的家电，不同程度都出现了品质的问题，目前美国杜邦集团要求我们赔偿损失一千亿美金。集团面临着资不抵债，倒闭清盘只是时间上的问题。”面对董事长的质询，陈亦农不得不实话实说。
　　梅成武听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在纸上写下：报应！报应！报应！
　　“这些，都是我一手操作的，我就是要让梅氏集团倒下。”梅少峰很冷酷地说了出来，这些话他曾经当着陈亦农的面说过，陈亦农也把这些话带给了梅成武，梅成武与陈亦农没想到他以这样的手段彻底击溃了梅氏集团。
　　梅成武听了这些，反而并不是很愤怒，对于一个将死之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此刻，唯有梅少峰能够原谅他，这才是梅成武迫切地想法。
　　“少峰，你为什么这么做？”梅成文显然是被梅少峰激怒了。
　　“我在妈妈的坟前答应过妈妈，我一定要让梅成武变得一无所有。”想起那段往事，梅少峰冷笑了一下。
　　梅成武冲着梅成文摆了摆手，身子在床上摇摆不定，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梅成武强撑着，然后在纸上写下：少峰，我不怪你。
　　梅成武写到这里，开始大口大口喘息着，眼看就要油灯枯尽。
　　停顿了好久，才又提了一口气，继续开始写：你恨爸爸我可以理解你的所作所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犯下的罪过，爸爸不求你什么，在我临死之前，请你原谅爸。梅成武写到这里，爸爸的爸字写了一半，人已经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
　　“董事长，董事长……”陈亦农大声疾呼。
　　“成武，成武……”梅成文也大声地呼叫。
　　“医生，医生……”赵素婉跑出了病房。不一会，一群医生护士冲了进来，其中一位医生用手试探了一下梅成武的脉搏。转身对陈亦农说道：“没用了，你们的董事长已经走了。趁着身体还没凉透，赶快把身体放平。”
　　医生和护士都走了，陈亦农和梅成文忙着把梅成武的尸体放平。
　　“爸……”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梅少峰，突然爆发出一声悲呦的哭嚎，“我原谅您了。”
　　双膝缓缓地跪在了梅成武的病床前。梅成武走了，梅少峰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说了。梅成武临终前，该说的也说了。如今人都走了，还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呢？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也不知多久，梅少峰一直跪在梅成武的病床前，任谁也扶不起他。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群人，走到陈亦农的跟前。“你好，我们要把人运到太平间了，麻烦理解下。”
　　“理解，你们请吧。”陈亦农借机冲着梅成文递了一个眼色，俩个人才把梅少峰搀扶起来。太平间的工人把梅成武的尸体抬到小床上，然后推出了病房。
　　“梅总，你带着少峰的女朋友出去一下，我想跟少峰聊一聊他爸爸。”陈亦农对着梅成文说道。
　　“嗯，行。”梅成文点了点头，带着赵素婉走出了病房。
　　“少峰，其实，你爸爸一直深爱着你妈妈。”看着俩个人都出去了，陈亦农才开了口。
　　梅少峰低着头没有说话，自己已经喊了梅成武一声爸爸，说明他从内心已经原谅了梅成武，现在人已经去世了，至于爱不爱妈妈都不重要了。
　　“在你妈妈没有怀上你之前，你爸爸和你妈妈已经结婚好多年了，他们一直没有怀孕。那时候，你们家的工厂生意越来越火爆，有一天，有客户要货，我们送货都安排出去了，包括我也出去送货了。你爸爸没办法，只好自己出去送货。”陈亦农打开了记忆的大门，缓缓地向梅少峰叙述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送货的路上，你爸爸出了一场车祸，而且……而且受伤的地方也……。”
　　陈亦农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向梅少峰叙述梅成武叙述受伤的地点。这也是他为什么让梅成文把赵素婉带出去的原因。
　　“他伤在哪里了？”陈亦农的怪异行为引起了梅少峰的好奇。
　　“你爸爸伤在……伤在阴囊位置，而且医生当时就给他判了死刑，说你爸爸以后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尽管有些尴尬，这一点必须跟梅少峰讲明白，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彻底原谅他的爸爸。
　　梅少峰终于明白了。“后来妈妈怀上了我，他就一直怀疑妈妈出轨了。”
　　“是的。因为之前你妈妈一直没有怀孕，所以他不相信你妈妈怀上的孩子就是他的。”陈亦农点了点头。
　　“所以，他就一直把我当作野种养着，对我不闻不问。那他当时为什么不去作DNA呢？”梅少峰很是不解。
　　“因为太巧合了，你爸爸就一头钻进了死胡同里，二十多年他就一直出不来了。还是后来我提醒他，才想起来利用你的胎毛和你做了DNA，他才知道这些年，错怪了你妈妈，也错怪了你。”
　　“原来，我们只是一场悲剧。”梅少峰仰天大笑。
　　“唉——上天真是捉弄人。其实，这么多年，你爸爸一直深爱着你妈妈。老房子为什么一直没卖，因为那里有你妈妈和他生活的影子。还有，你妈妈死后，他躲在老屋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这一点估计你也不知道吧。”
　　“没有人跟我说起过。”梅少峰摇了摇头，“原来只是一场误会。”梅少峰轻轻摇了摇头，眼泪在眼眶里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