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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好日子过得肩膀重重的

作品名称:大地回音(第二部)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1-01-25 17:47:21      字数:3312

  一
  姜红莲的职业生涯发生了质的变化,由民办教师转成了公办教师,意识中正式端起了国家的饭碗。搞了一辈子民办教师,都快到退休的年龄了,总算了却了心愿。一家人欢天喜地,都为这个本该早就回城而苦于无奈的人庆幸。
  姜山在全家聚会的这天正式提议:“现在咱们家,优德他们两口子到南方去了,冬宝你们一家过得非常好……”
  姜山正在说话间,听得里间屋传出几声婴儿的啼哭声,姜红菊立刻站起身,丁山花摆手说:“别别别,我去,我去看,你坐着听你爸说话。”
  姜山美滋滋接着说:“听见这哭声了吧,标准男子汉的声音。红菊你们俩添了这个宝贝,这是个最大的欢乐。你现在唱歌也成名人了,冬宝的生意又非常稳定,我什么都放心了。原来我最遗憾的就是红莲她们家,今天有了突破性进展,终于成了堂堂正正的人民教师,走入了正轨行列,圆了我一生的一个难圆的梦。下一步,一定要想办法把红莲调回城里来,退休退在城里,然后你们集中火力在城里买房,咱们全家在形式上就真正团聚了。”
  姜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是他多少年来集结在心底的最瓷实的心里话。
  丁山花抱着孩子站在门前,眼里都闪出了泪花。姜红菊接过孩子抱着。老人家刚坐下便吸溜着鼻子说:“这是一辈子的事,我们自从回了城,经常念叨红莲的事,以前虽然想都不敢想,这会儿眼看就要实现了。还是这社会好,咱们才能有今天。”
  姜红莲擦去眼泪思考着说:“我都快到退休年龄了,能这样名正言顺归入教师队伍,这是我的一大志愿所寄,终于实现了。只是眼前就是调回城里,房子没买下,文国在村里怎么办?”
  “那都是小问题。”姜山接了话,“一步一步来,什么问题都会解决的。”
  姚文国今天沉沉得坐在那里,对于这样的家庭变革他也很激动,但一想到自己再有一年大学就要毕业了,多少年的心愿是要到乡里去发展,开办悬壶堂卫生院,如果把家安在城里,这该有多不方便。他迟疑地拉着粗气说:“啊呀——这世上的好事情太多了,有时候也承受不住。梦想了一辈子的教师转正,终于转正了,从本质上讲,体现了一个人的尊严。红莲一辈子的命运是——去北京绕新疆,转了个大弯道。她一辈子跟了我,她什么都让我,她心里含着好多苦,我最知道她的心。该是满足她的时候了。你就应该回城里上班,这是你的福,体体面面地在城里退了休。至于我,我重任在肩,这是上帝赋予我的,该干什么干什么,该在哪儿干在哪儿干,吃苦、受罪、享福,对我来说没有严格区分。我只想着这一辈子,做完我想做的事,到那个时候,我死也就瞑目了。”
  姚文国这一排从心底沉沉地端出来的话,人们听着都有些替他发沉。他的一生,物质生活没缺过什么,而精神生活是个潦倒者。只有亲情间的感受才知道他跨越的距离是多么艰难。
  
  二
  时光一转,又是五个年头过去了。葛优德和姜红梅,把原先那个家的暖意搬到了广州。姜红梅并没有担任公司里什么重要职务,她的所有身心都投入到“家”这个字上。这些年丈夫独自在外闯天下,生活受困扰,精神受煎熬,拐过一道弯,爬过一道坡,如今把远隔万里的两颗心融在了一起,姜红梅她要尽到妻子最大的责任和爱心,全力为丈夫营造宽松的工作环境。她的到来,把家庭的温暖带来了,把习惯于家乡的饭菜香味带来了,把葛优德那部分精神空虚的困惑弥补了。
  快六十岁的葛优德如今体型微微发胖,脸色红润,愈发显着精力充沛,神采奕奕。
  
  三
  姜红菊的儿子,起名叫洋洋。孩子眨眼间都三岁了,一直跟着姥姥姥爷。姜红菊、郭冬宝各有自己忙也忙不完的事。姜红菊的演出任务十分繁忙,私下接活儿比单位对外演出还忙。郭冬宝就不用提了,开出租是个恒久不变的活儿,什么时候都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所以他们的孩子连睡觉都要找姥姥姥爷。
  这些年俩老人明显精力不够用了,姜山还偏偏喜欢上了书法,有时还要出去交流学习,平常还要练习,外孙洋洋又在身边缠着,真正感觉到了难有分身之术。
  本来今天是星期天,红菊要在家什么都好办,偏偏又有演出,幼儿园放假。
  老两口早起锻炼了身体,还要捎带买回菜来。姜红菊和郭冬宝早早起来做好了饭,他们自己先吃了,各自要做自己的事。等爸妈一进门,洋洋也就醒来了。
  家里这俩老一小也够忙的。姜山吃了早饭确实有些累了,要到里间屋小躺一会儿,丁山花在厨房手脚不停地收拾。
  洋洋吃饱喝好了,一个人在家里窜来窜去,寻找自己可玩儿的东西,忽然间在书柜架子上看中了一件可玩儿的东西,他搬来小凳子踩高,小手刚一探上那件瓷器,咣当一声翻倒摔了下去,随着瓷瓶的破裂声,洋洋也摔倒在地,“哇”地一声哭起来。
  丁山花从厨房紧步走过来,姜山也被惊醒了,“啊呀”一声惊叹,“唉——把我的古董也摔碎了!”他立刻下床拾起两块碎片,手都在颤抖,“哎呀呀,把我成化年间的瓶子也打烂了呀!”
  丁山花慌慌急急抱起咧嘴大哭的外孙,首先想到的是哪儿伤着了没有:“快,快看看,哪儿割着了没有?”
  姜山立刻从头到脚细瞅细看,所幸没看到一处有伤,说:“把他放下,放下。”
  丁山花把洋洋放在地上,姜山牵住他的手说:“来,跟老爷走两步。”
  洋洋跟着姥爷走了两步,姜山顿时松了一口气:“啊,好了,人没事。”
  丁山花庆幸地说:“好,人没事就好。洋洋别怕,也就是打烂个瓶儿。”
  姜山心疼地说:“这不是个普通瓶子,是我花五千块买下的呀。”
  “哎呀,你那会儿不是说才花了五十块钱买下的嘛。”
  “不是。我手里一直压着几千块钱,这下全完了。”
  “哎呀呀,今天你老实交待,还有多少钱在你手里压着,都在什么地方藏着?背着我拿钱买破玩样儿。”
  “现在成了破玩样儿,没破之前它是宝贝呀。”
  
  四
  姜红莲顺溜调回城里的一所小学任教,平时寄宿在学校,也回妈家吃饭。儿子姚引姜和也跟着她在那里上了小学四年级。她们集中所有钱交了首付买了房,等待交工使用。现在星期六日仍回圪遛村。
  
  五
  姚文国的成人大学也毕业了,拿到了那张渴盼已久的文凭。他平时还是给人们看病,同时在积极筹划到乡里办卫生院的事。
  今天是星期五,姜红莲放了学带着儿子赶了回来。见姚文国满脸愁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儿子凑到他近前只是轻抚了一下脑袋,仍在怅然中。
  姜红莲放下手里买回的吃喝便问他:“怎么了,怪不高兴的?”
  姚文国哀叹了几声才说:“唉——说起来这日子过好了,你调到城里,我也毕业了,成大学生了,可是家里的难题也越来越多了。”
  “有什么难的,你说说我听。”
  “你看么,原来我每天出来进去的,觉着一走进这个院子,就跟坐在炕上一样,头接阳气,脚通底气,浑身的血脉呼呼地转,在这儿住了三十多年了,我就像这院子里的一棵老树,一个虫子眼儿没打过的老树。”
  姜红莲被他说得有些想笑,但转瞬间心又下沉。她顺着姚文国的感受解疑地问:“你觉着还是原来的日子好,还是?”
  姚文国闭闭眼点点头,原来那种日子的感受,是他恒固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暗痛,刚开始的时候只感到某种不适,渐渐地感觉愈来愈明显。家里的生活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本来是变得越来越好了,老婆调回城里,虽然暂时没安家,但城里的各方面条件好,姚引姜和上学也到了城里,这该多好呀;但这好的一面背后却发生了“气候”性的变化,家里变得越来越孤清,人气味儿不见了。
  那会儿上成人大学的时候,被风风火火的生活烘热了身心;老婆调动成功——高兴,骑着摩托车上学——兴奋,感觉整儿人抬升了高度;交了首付买了房,仿佛一块大石头蹲踞在那里,姚引姜和在城里上了学,再不用担心村里的教学质量差,户口也跟着妈妈进了城——美!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翻卷的浪花,渐渐地又平复为一潭“静静的清水”之后,“水底”泛出的悠悠情怀却有了“中药”的味道——苦。
  姚文国的生活离不开圪遛村,城里的房子还没到手,他的收入来源是给村里人看病,一旦离开财路就断了。而且,上成人大学的目的是要在乡里办卫生院,这件事必须得进行下去。住了一辈子的老院子,老房子,这里面涵盖着多么深厚复杂的情感。九十岁的老母亲需要人照顾,在这一片行医看病已有了一辈子的影响力,他觉着离开这里,简直像是从树头上砍下一枝,将要插栽到城里去,能不能生根发芽活了,很难说。
  老婆孩子虽然星期六日回来陪他,寒暑假还能长住,但终归他们的根已经“移栽”到了城里,这种千般复杂万般感受的思绪有时能泛出蒙昧的甜美,但更多的则是“中药”味——苦。究竟是苦在哪里呢,想不出头头道道。因此他经常一个人呆坐在炕上想,这种生活变化我能不能承受得住呢,懵懵懂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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