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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苍翠子>第二十六章:磨炼也砺炼

第二十六章:磨炼也砺炼

作品名称:苍翠子      作者:冯耀廷      发布时间:2021-01-18 08:34:23      字数:4513

  又一好个秋:
  村边绿树退芳茵,远望青山色变金。
  溪水流处蛙声止,田野虫鸣无余音。
  疾风吹尽片片叶,归雁排队飞过村。
  轻霜浸碧染衰草,白露轻霜落叶纷。
  蝉噪一去林愈静,候鸟悲鸣阵阵呤。
  北方深秋渐凉日,雄鸡鸣叫日渐勤。
  西江月罢、书归正文。
  一九五七年深秋,正逢路边野花叶落凋零;繁枝叶茂的垂柳白杨,也走完青翠期,由藤黄色逐渐转为鹅黄色,最后变成褐色被瑟瑟秋风无情摘掉得干干净净。
  那一年的东北大部分地区,遭受水灾,苍翠庄也没能逃此一劫。受水害的农田,在深秋未收获前的惨状,现在一想起来心里还有些涩涩酸酸地感觉。就是一九五七年水灾,给苍翠庄刚诞生的高级生产合作社,本来信心满满、激情万分的社员,如迎头一棒,导致人心涣散。
  苍翠庄的五个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那年黑山屯还没合并到苍翠庄)平地农田颗粒不收,低洼地一片汪洋,一切植物倒进水面之下。一眼望去,成片被水淹过的玉米田,未熟先死、东倒西歪玉米地的面貌,满目疮痍,不堪忍睹,望一眼都要心碎。
  一九五七年苍翠庄和全国农业生产组织形式一样,也是由初级生产合作社,转型高级生产合作社。苍翠庄转型的头一年,却遇到百年不遇、也是不可抗拒的水灾。这次水害来的真不是时候,走社会主义路线、信心满满地农民社员们,承受着巨大考验。给以后的几年自然灾害,铺出一条艰难之路……
  从双辽县双山三中念了七天书的李弘文,辍学后,又过了一个多月,转到永加农业中学就读。虽然是半工半读,但是对李弘文的自我感觉来说,内容要丰富得多,比闭门自学,要优胜数倍。
  他在上农中路上,曾亲眼看见田里受灾后的庄稼地。当他见到那种景象,想过明年苍翠庄百姓吃什么?辛勤劳作一年的高级社里社员们,结算时还有工分值吗?国家不富裕,能够给灾区百姓救济物资吗?即使能照顾灾区百姓,又能有多少呢?
  十四岁是即将转入青年的大男孩李弘文,比同龄人有了一种多愁善感思维。是他肩上担负着一个家庭生存重任,明知道自己没有条件上学读书,他的读书欲望迫使他还要再拼搏一把,争取把初中读完,自己的身体也成熟的差不多了。
  经历过多次上学,又辍学的李弘文,刚在农中听了十一天上午课,在第二节课刚走进农中教室坐下听刘宝老师讲课时,有人敲开教室的门。全班四十几位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门口。
  李弘文举手同时站起来,看着刘宝老师说:“老师,他是我表哥,一定是来找我的。”
  刘宝老师向李弘文点点头说:“好吧李弘文同学,你们可以到外面去交谈。”
  李弘文走出教室后,听到刘宝老师又向同学们说:“同学们,接下来咱们继续上课。”此刻的李弘文又浮现出被双山三中教他七天老师,把他轰出学府的酸楚,可能是泪已流干,这次他沒有泪水,但表面十分冷静……
  李弘文和表哥孙奇章走到一处僻静地方站下,两眉紧锁问道:“大哥,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我爸的病又重了啊?大哥,您快说话呀!急死我了。”
  表哥孙奇章是有些难以开口,他是万不得已才来找表弟的。当看到表弟弘文急成这样,于是说:“弘文,你先别急,听我慢慢地向你说。大前天你家三妹雅芝去找我,让我去帮帮她。我到你家才知,我婶在三天前晚上外出去接生,深夜回家路上,急着回家照顾我叔又赶上风雨交加,走的太急,把脚崴了肿的老粗,一直到膝盖全肿的下不了地。”
  李弘文急忙问道:“大哥,我妈的脚有危险吗?怎会崴了脚呢?真是越困难越出事。大哥,现在我妈还能给我爸做饭吗?急死我了……”
  奇章大哥心里有事,也是着急。于是说:“小文,大婶的脚脖子肿的有碗口粗,一直肿到膝盖,脚丫子都并不上了。不要说做饭了,就是大小便也下不了地,不能自理。我叔一股急火,咳血病也在加重。我在你家伺候叔婶两天两夜,今早晨队长找我找到你家,他派我出工去河套去抢险,下午走,没办法,只好来找你。”
  李弘文点点头,心态倒是显得很平和。小小年纪在十四岁中经历过太多事,反倒让他遇事会更稳妥对待。弘文向孙奇章一笑说:“大哥,您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和老师说一声,把行李也拿回去。”
  孙奇章疑惑眼神看着他说:“小文,拿回行李干吗?不想再念书了吗?”
  李弘文一声冷笑:“呵呵,表哥,您看我还能再回学校吗?人们常说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我呀,天生命里就沒有读书那一块属于我的空间,再回学校可就是再五再六了。表哥,我算这次就已经是五次上学再辍学,实在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啊……”
  表兄表弟走出永加农中校园,一路上谈天说地的闲聊,孙奇章是有意的转移话题,不说冯家一切事,聊了许多前途。他说他想学中医,拜袁先生为师,弘文表示高度赞赏。他知道,这是为了转移他的精神压力,有意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奇章表哥家庭成份高,是地主。另外,表伯父还帮日本人当过保甲长。在前几年土地改革大潮来临之前,逃亡他乡,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李弘文和表哥一直聊着走着到苍翠庄村头,表兄表弟方才分手。他这次决定辍学,是下定了恒心,想起“父母在、不远游”那句名言。决定有父母在,绝不离开苍翠庄。内心中产生强大的读书绝望症状同时,耳边总会仿佛听到爷爷在离开人世前的嘱告:“小文,无论遇到任何难处,都不要放弃学习中华文化,弄懂儒家学说……”
  李弘文在农中仅又读了十一天书,是李弘文表哥孙奇章,来学校把他找回了家,这是他第五次辍学,也是他人生上学这条路上最后一次辍学。从这天起,他向二老交了底。虽然卧床二老什么都不说,只是流泪,弘文知道,二老觉得儿子长大了,再说什么都不如沉默。有可能儿女们不在身边时,二老会互相倾诉心中存放的好多话。
  今天当儿子给他们擦去脸上泪水一刻,那种无声的诠释,已胜过几许长篇大论。就是二老在无声诠释中,让李弘文看到那一刻,确实是头一次有过那种撕心裂肺般心碎。
  李弘文毕竟是人生阅历太少,遇到二老同时卧床不起时,他才想起他的两位姐姐。大姐嫁人后远去了他乡,又想起了春天去抚顺市找工作的二姐。想起有二姐在家,也许还会坐在教室里听课,想起有二姐在家,这个家一定会更好。
  他在百无聊赖时,联想到了许多许多。但是没想出任何好办法,只有面对事实了。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个解决燃眉之急方案,轻轻摇头暗自说:“也好,觉少睡、拜名师、帮解题,沉下心来过好这个家。还是老章程,想办法多挣钱给爸爸治好病。”
  他坐在爸爸身旁,先给妈妈擦去脸上泪痕,又给爸爸擦拭一下眼泪,方觉得爸爸脸上只有一层皮肤包裹着骨骼,沒有一点皮下脂肪和肌肉组织。从皮外可以清晰的看到牙根处凸起,爸爸久病未愈的身体,还在挣扎中求生存。他是不忍心放下妻儿不管,但病体让他无力回天。
  弘文心里翻江倒海难受,强忍要流出的眼泪,看着爸爸那双曾经有过的美丽动人眼睛,对二老说:“爸、妈,求您二老别这样,有话说出来,千万不可憋在心里。我知道二老默默流泪是觉得内疚或惭愧。爸、妈,您二老这样就错了。
  “妈,人的一生什么坎儿都会遇到,就像我爸给您读过的《西游记》那里故事一样,师徒四人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他们在取经路上不也是一步一个坎儿吗?哪道坎儿挡住了他们取经之路呢?咱家也一样有低谷期,过了这道关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天的弘文从来沒有过说的那么多,打开了话匣子,说了一些不太有逻辑性的话。虽然有些地方沒说到点子上,那是他还没到那一步,还不能有更多的思路与哲理性内存。人生将迈上路途,还不知道怎样去取悦二老欢心。但在二老表情上去看,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在李弘文这次辍学以后,他在这个家里,又主动担起家中一切主责。在二老心中认为这个将要破落的家,又燃起希望之火。从他最后一次辍学以后,再也沒想过重返校门,放下了心,安定了神,彻底的担起了这个家的重担。
  
  一杯清茶中,会品味人生浮沉。用一颗平常心态,才会看清世界善恶美丑。李弘文想通了,终于明白了自己以后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
  一条路已经走了很久,如果这条路明明已到了尽头,还是看不到希望,那就应该停下来想一想。也许会有人告诉你,这条路你再怎么努力,已经沒有了任何希望了。
  李弘文的读书理想之路也是这样,不具备这方面条件,那就选择另一种办法去解决。摆在李弘文面前这条路,仍然选择的是自学路。
  他沒忘爷爷生前的嘱托,他是从记事儿时起,就坐在爷爷怀里,倾听爷爷的教诲长大。一直到他上小学七岁那年,爷爷与世长辞为止。
  假如你真的想开时,那就换个方向,再重新开始。不单是人生路,就是每一件事想了很久还是纠结,那就应该把它丢弃在一旁,慢慢用岁月尘埃把它埋葬,人间的事有好多好多就是这样。
  再比如人在社会上生存,总会与人交往。假如有一些人已经交往了很久,还是看不到真诚。应该痛下决断,淡化中离开,微笑着对他祝福。想不通的事,坚决不要钻牛角尖似的去想。走不通的路,不要倔强的一直向前走,小心会碰的头破血流。
  有人这样说过,“人这一辈子,无非就是个过程,过去的不必留恋,好好地珍惜眼前。人生最好的活法就是: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不沉溺过往,不畏惧将来,该忘的忘掉,该放的放下”。
  
  一九五七年的欠收是天灾,从入伏开始降雨,两个月内天天降雨没晴天,降雨量过大,引起内涝。粮谷归仓后,除去上缴征购粮,连下年种籽马料都没留够。社员要吃饭,高级生产合作社沒给社员分足口粮。每口人只给分了六十四斤瘪玉米,那时送征购粮的口号是把最好的粮食交给国家,不让城里人和守国门、保太平的解放军饿肚子。灾年瘪粮多,马料和每口人六十四斤的,都是在扬场时的下脚粮。
  一九五八年闹粮荒的根源,就是上一年的水灾造成的。那时国家不富裕,国库沒存粮,上级政府了解详情后,从各地也都不太宽绰的单位给挤出一些,调配给双辽县。全县农村人口每人每月只有六斤皮粮,苍翠庄的农民,在一九五八年开始进入缺粮程序。
  自从弘文辍学回家参加高级社劳动,爸爸是看到了希望,还是看见儿子一天天长高?总之,有了个半大小子的家庭,跑腿办事也就有了指望。所以,久病不愈的爸爸脸上有了一些笑容。弘文的三妹雅芝,也悄悄地说过:“大哥,这些天爸爸又会笑了……”
  爸爸精神状态一天天好起来,他的病也一天比一天见轻。到春节时候,已经又能和妈妈忙着做一日三餐了。弘文的十五岁春节,是近几年最愉快的春节、两个妹妹也会收拾屋子,或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一九五八的春来的比较早,农历二月中旬,一场连续刮了三天的大西南风,把家前的大泡子三尺厚冰冻层吹得化成大大小小板块,并且把一块块未化净的冰,齐刷刷涌上北滩,在水泡子北滩的外围,堆砌成足有七八尺高冰坝状围墙。
  刮了三天的大西南风,终于停了下来。虚年十五岁的李弘文,站在家前看到南方一千公尺外的水泡子,壮观如一条玉带似的冰坝,在阳光折射下,晶莹剔透。平常站在窗前能见到的南泡子是一条八九里地长的一条白线,三天大西南风停下后的今天南泡子,又有了新故事,让弘文心里那种好奇感涌上心头。
  他忽然又想到,泡子溶化的速度快,水温不一定升的很高。去年秋季,高级社响应政府搞好副业,补充水灾给社员带来的损失,田里水灾田外补的指导方针。高级社贷款买来一套捕魚的大拉网,并组织专业捕鱼组。捕捞的鯽魚,大个有的一斤来重。
  假如有冻死的大鯽鱼,一定会被南风吹到北滩的。反正今天的学习计划已完成,家里又没有急活,何不去那里碰一碰运气,也许真会捡到大鱼呢。
  李弘文在离远处看到阳光下亮晶晶的冰坝,他想到有些鱼也一定会被风涌上岸来。于是,他回屋和爸爸妈妈说了一声,操起扁担,拿上两只土篮子,向前方水泡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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