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 集（1）

　　24-01：医院病房日、内
　　杜良躺在病床上啃《殷契粹编》。
　　门开，一股小风吹来，穿白大褂的甄真进来了，走近病床。
　　甄真：杜良！能看书了？
　　杜良不理睬，装作聚精会神地看书。
　　甄真：装什么样？你看得下去吗？
　　杜良：这本书伴随岳米经历了一次车祸，因为出国，我一直没看。趁养病，能多看几页。
　　甄真：你还给我装？
　　杜良：我装什么了？越看越有兴趣。甲骨文是目前所知我囯最早的系统文字。而上古文字的点横撇捺、疏密结构，用今天的眼光去看，确实已初具用笔、结体、章法等书法要旨，孕育着书法艺术的美，很值得欣赏与品味。
　　甄真：行，我耐心听你卖弄。
　　杜良：怎么叫卖弄？郭沫若在这本书的序言中，对甲骨文所体现的书法艺术非常赞赏，你听：（念）卜辞契于龟骨，其契之精而字之美，每令吾辈数千载后人神往。文字作风且因人因世而异，大抵武丁之世，字多雄浑，帝乙之世，文咸秀丽。而行之疏密，字之结构，回环照应，井井有条……
　　甄真回头看看门口，不见人，没耐心了，抢了书放下。
　　甄真：你还“井井有条”，别装了！
　　甄真掀一下被子，又想扔那本《殷契粹编》，克制住了。
　　甄真：好，好！我替岳米抱不平了！
　　杜良抬起头问：你去军区了？又找岳米了？
　　甄真：不止找她，我认了你丈母娘当妈妈，我和岳米结成了姐妹。我们三个女人会团结一致，孤立你，抛弃你！
　　杜良：你凭什么管我的家事？
　　
　　24-02：病房外日、外
　　一位女护士站在门外喊：甄医生！
　　甄真出门，把护士拉到远处，女护士说些什么，甄真耐心听着。
　　
　　24-03：病房日、内
　　杜良平静地把《殷契粹编》塞进枕头下，坐在床沿，穿好鞋，要出门去走走（避免甄真把他堵在病床上训他）。
　　甄真进屋，变得平静，柔和。
　　甄真：（压低声）别的，我不说了。只说你这伤，对岳米保密，能保到什么时候？
　　杜良：你不去燕子洞了？丢下大眼晴营长不管他了？
　　甄真：那不用你管！请注意，我不是以医生而是以岳米的姐姐身份，向你提醒。你对岳米不公平，不关心！你为了自己功名，把家庭的一切困苦都交给怀孕的岳米承担，还有良心吗？我很庆幸，刘处长他们搞拉郎配失败了，没让我摊上你这种无情的男人！
　　杜良：你少操心！我跟岳米早已约定，军人，牺牲这点个人小感情，微不足道！
　　甄真：大话好说！我是医生，知道你的伤不致命，但对感情、婚姻具有摧毁性。岳米怎么面对？她一个少妇，青春未去。你不替她想想？
　　杜良：我不想跟你一个大姑娘讨论我的伤情。顶多，我当光杆司令，照样要争取当记者！不要你管，你想去燕子洞，忙你的去吧！
　　甄真：我跟岳米、妈妈住了一夜，讲了好多话。我想让她有个思想准备，透露你的伤情。折腾—夜，试几次，也没勇气讲出来。不过，我也暗示了。岳米没听出我话里的意思。你这伤，她会接受不了的……
　　杜良：（怒火起）你真管闲事！我知道怎么跟岳米讲，什么时候讲。你再管我这事，搞砸了，我恨你！
　　甄真：好，我也不跟一个无情的男人深入讨论你的伤情，可以帮忙，让你回家作较长时间的自我疗养。
　　杜良：你这才算尽医生的责任和人道主义，我并代表岳米表示衷心感谢。快让我回家吧，离开这间禁闭室。
　　甄真走到门口，转身。
　　甄真：我重复一遍。我以岳米姐姐身份提醒你，你为了自己功名，把家庭的一切困苦都交给怀孕的岳米承担，还有良心吗？
　　杜良石化了，她一锥子扎进了他的心尖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又怕她再刺。
　　甄真：（眼眶湿润）我没想到，你杜良功名心如此严重！我真的很庆幸，没把我交给你这种男人。
　　杜良：（委屈）我为了功名，不要娘、不要老婆、不要孩子吗？我为什么不顾家、不顾老婆和疯疯颤癲的岳母？你回家问你老爸去！我的亲人近在眼前，却远如天涯！为什么？你不明白，问你老爸去！
　　甄真：好！发泄吧，在我面前发泄怨屈，表白公心！
　　杜良：我也谈不上公心，只是你说的，我的伤不致命，但对感情、婚姻具有摧毁性。我怎么面对岳米？不准我想吗？
　　
　　24-04：岳米家日、内
　　岳黄莲抖着一条空米袋，抖出几粒米来。
　　岳黄莲：要买米了，你快给杜良打个电话，回来一下。
　　岳米：这点小事，打什么电话！
　　岳黄莲：季叔叔的事，是大事。他不办，你能办吗？
　　岳米：再等等吧，他快回来了。
　　岳黄莲：等！等到哪天？他忙，就不要催他回来了。我跟甄真说了，甄真会跟他爸爸讲，摘帽子没得问题。
　　
　　20-05：会议室夜、内
　　大会议室。甄抗日坐在大会议桌一端，连连看表，侧望门口。
　　罗副政委进来，坐在他对面，取下眼镜擦擦，又戴上。
　　甄抗日挺起胸，怒视对方。
　　甄抗日：军区文工团有个叫许八路的舞蹈演员，我说了话，把他放在E师侦察连锻练。我还托人跟他连长交代，要把他当亲兄弟教好、管好，保证他还能回文工团跳舞。这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婿？
　　罗副政委：孩子们个人的事，我不过问。
　　甄抗日：E师要打仗了，这孩子却调走了。你不会不过问吧？
　　罗副政委砸了一个茶杯。
　　甄抗日猛地拍一下桌子，也站起来，四目相对。
　　罗副政委：这是我的家务事，你插什么手？援越抗美，干部就不能调动工作吗？让你分管一项工作，每个人都要看着你的指挥棒转吗？
　　甄抗日：好！上回，我向你发过安民告示：你儿女、媳妇、女婿，都破格提拔，有的在家里吃空饷。援越抗美，又把新女婿调到身边养着。我去北京开会之前，再给你提个醒，决不让你养一窝和平兵，腐蚀部队斗志！
　　罗副政委：行，看谁笑到最后！
　　
　　24-06：会议室日、内
　　俱乐部的学习人员没到齐。岳米和张敏坐等。
　　一“金花”：许主任不来。谁接班呀？我们选岳米吧！
　　岳米：什么意思？挖苦我？
　　张敏：开玩笑也不能拿岳米开，欺负她寡母孤儿吗？
　　“金花”：A角不接班，B角接吧！
　　张敏：AB你头！
　　一杯茶水向“金花”泼去。“金花”也回以一杯茶水。
　　会议桌上一片狼藉。
　　岳米：这，还学什么？！
　　“金花”：接班人发令了，不学了！
　　起身离去，众人附和。屋里只剩岳米和张敏。
　　岳米：你跟她生什么气？
　　张敏：你听她的话多刺人！平时她就讽刺，说我跟着你当许主任的红人。许主任给你安排房子，她嫉妒死了！
　　岳米：都走了，好安静。
　　张敏：安静个头！军区机关乱了。听说，甄副司令员指挥援越抗美犯了大错误，还牵出历史问题，被中央领导点名批评，召到北京去了，估计回不来了。文工团劳政委，报社林社长，许主任，这些人都成了“甄派”。调整班子时，都会被刷下去。
　　岳米：前方打仗，后方整人。别参乎！你再陪我去办个事吧。
　　张敏：还有个情况，许八路回来了。他抱了粗腿，调到了后勤部政治部当文化干事，正连级。
　　岳米：管他干啥？
　　张敏：有天晚上，他来找你，我碰上了，臭骂了他一通。他找你麻烦没有？
　　岳米：他再来，你帮我赶走他。快陪我办个事吧！
　　张敏：你肚子这么大了，还出去走？
　　岳米：没得办法！最后跑一趟，跑不动了。
　　
　　24-07：天天来茶馆日、内
　　岳米由张敏陪同，来到天天来茶馆。
　　茶馆关门，女经理来到门口打招呼。
　　女经理：你们又来了！
　　岳米：我们再见见季洪福好吗？
　　女经理：你们要做好事，快点！季老头怪可怜的，我们留他看看门，搞搞卫生。他是外来人，街上正抓外来盲流人员，不敢放他去街上拉琴。
　　岳米：好，我今天把他领走。
　　
　　24-08：茶室日、内
　　女经理叫来手拿扫帚的季洪福。
　　岳米和季洪福在一茶座上坐下。
　　岳米掏出100元钱给季洪福。季洪福把钱扔在茶桌上。
　　岳米：季叔叔，我找的那间房子不错，您先去住下来。我再安排我妈妈去看您，你们慢慢讲。
　　季洪福：岳黄莲和她大女儿不来，没得说！
　　岳米：（耐心地）这些日子，我妈身体不好。一直记挂您，帮您找房子，送钱，都是我妈妈的心意。她身体好一点，就会来看您。
　　季洪福：（起身要离开）虚情假意！不受你们骗了！
　　张敏：您也太固执了！岳妈妈身体不好，岳米挺着大肚子一次又一次地来找您，求您，您还这样！您凭什么怪岳妈妈害你？您冤枉岳妈妈，这样就出气了吗？
　　岳米制止张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