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要到大学报到了

　　今天是到大学报到的日子。
　　张慧明提着提包和画夹，背着军用挎包和军用水壶，上身是一件蓝色的四个兜的海军干部服，下身是一条蓝色的军裤，这是爸爸新发的一身军装，送给了他。除了这身新军装外，在提包里还有那身他上学时穿旧了的蓝色军装，妈妈已经给他洗干净了；还有一身爸爸穿旧了的黄色绒衣。爸爸军容严谨地阔步走在前面，他和妈妈跟在后面，三个人一起向车站的方向走着。
　　司机要用吉普车送他们去车站，张主任说不用了，散散步吧，又不远。就这样，一家三口向车站方向走着。张主任的手中提了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儿子的书籍和洗漱用品。张主任刚毅的脸上难以掩饰喜悦的心情，他军容严谨，步履稳健地默默走着，手里夹着一支香烟。
　　妈妈边走边嘱咐着儿子慧明：“明子呀，到了大学以后，可一定要听那些教授的话，好好学习，不能贪玩，爱惜自己的身体。妈妈不在你的身边了，要学会照顾自己，头疼脑热什么的要赶紧找医生看，别耽误了。去了先别脱毛衣，虽然打春了，可是还有春寒。到了大学后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或者写封信……”
　　“妈妈你别说了，这些话你昨晚已经跟我说了不下十遍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张慧明不耐烦地地打断了妈妈的话。
　　妈妈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这孩子不懂事，妈都是为你好，你还小，大人多嘱咐你几遍有什么不好的。你这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独自生活，妈妈不在你身边，你可千万要自己爱惜自己的身体，有了病抓紧看别耽误了。毛衣不要脱得太早。今年秋天我再买毛线让你姐给你织一件元宝针的毛衣，厚实，暖和。缺钱了就给家里写信，可千万不要学抽烟，你看你爸抽烟都得气管炎啦……”
　　“妈妈，你还有完没完？”张慧明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妈妈的话，然后为了摆脱妈妈的唠叨，就紧走几步追上走在前面的爸爸：“爸，现在几点啦？”
　　张主任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是四点多一点，晚上五点二十的火车，来得及。”
　　昨天上午他理了个发，去澡堂洗了个澡，又睡了个觉；下午收拾好上大学要带的东西。晚上正好部队礼堂有演出，是海政歌舞团来部队慰问演出，著名歌唱家李广曦也随团来演出。他和江嘉伟约上于杰、郑大力、兰平他们一块来看演出，正好跟杨艳红、赵丽娟、冉姝莉、欧阳洁、梅霞霞、卞翠香、吴惠娥她们一帮女生坐在了一块。晚会上，李广曦演唱的《祝酒歌》欢快，热烈，激扬……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演出结束后，张慧明约同学们到他家里玩，大家热热闹闹地说笑，谈论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谈论留校复读的生活，谈论理想，谈论爱情，谈论友谊，谈论一切他们这个年龄感兴趣的东西……他们离开张慧明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了……
　　今天上午，他们这帮同学到县城工农兵照相馆合了一张相，照相的背景是北京天安门，他们摆出英武的姿势来，个个笑脸灿烂。临近到大学报道的这几天，张慧明一直沉浸在幸福和激动之中，他的脑海里在一遍一遍地猜想大学生活的模样，猜想大学校园的美景，猜想大学生活的浪漫……
　　他渴望马上就过上这种生活，他想象着他们这些学习美术的学生，肯定要到风景秀丽的山川去写生，这种浪漫的野外写生生活是很诱人的。这样浪漫的野外写生生活，他多次在电影上看到过。当时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到这些美丽的山川去写生啊。现在看来，这个理想马上就要实现了。他闭着眼想象着，他们会到农民的田间地头去写生，会到海防前线去写生，会到辽阔的大草原去写生，会到名山大川区写生，会到戈壁大漠去写生，会到长城故宫去写生，会到一切美丽、迷人的地方去写生。张慧明被这些美好的遐想诱惑着，陶醉着……他的心啊，早已经飞到了陌生的大学校园啦。
　　此刻他和爸爸默默地并肩走着，爸爸刚毅的脸上掩饰不住兴奋发的心情。自从当得知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刻起，爸爸的心一直沉浸在为儿子自豪之中。慧明画画的天赋是从小就显露出来了，他一直支持儿子的这种爱好。还是上托儿的人所的时候，慧明就喜欢在本子上画画，画她观察后想象的小鸟，小兔子，小乌龟，小蚂蚁……只要他观察到的小动物，他都可以画出来；上小学以后，他就在图画本上用蜡笔画画；上初中以后，他就比着小人书上的画面画画，他最喜欢画的是那些古代穿着盔甲，手持长矛，骑乘骏马的武士，也喜欢画那些婀娜多姿，杏眼朱唇的仕女；上了高中以后，他喜欢临摹国画名家的画作，他下功夫最多的是临摹徐悲鸿的马和黄胄的驴；再后来为了考大学他就开始学习素描和速写，学习水粉和国画……所以在张主任的眼里，儿子考上大学，他在欣慰的同时又感觉这是儿子不懈努力地结果，是天道酬勤，是水到渠成。对儿子能考上美术学院，他比老伴有预见，因为他感觉儿子有这个实力，能够考上大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对待儿子从小喜欢画画的问题上，慧明的妈妈就有不同的看法，她不支持儿子学画画，认为这是不务正业，没有什么大出息，不如学好文化课有用处。就是临近考大学的时候，她也不支持儿子考美术学院，将来当画家。她看重的是理科大学，看重的是将来当工程师，科学家……尽管她不识字，对工程师和科学家的真正的内涵了解得不多，但是她感觉工程师和科学家要比将来当画家强。不过现在儿子既然已经考上了美术学院，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啦。她也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
　　“慧明，艳红和丽娟她们是不是也坐今天五点多的火车？”爸爸突然打破爷俩行进中的沉默。
　　“是啊，我们这些考上大学的同学几乎是一个时间报到，所以大部分同学都是坐今晚五点多的火车走。”
　　“我没记错的话，艳红考上了师范大学，丽娟考上了南开大学，对不对？”
　　“是啊，我总感觉凭艳红的学习成绩，不应该去考师范大学，师范大学毕业以后要去当老师的。”
　　“当老师好啊，老师是个很光荣的职业。”张主任说。
　　“当老师有什么好的？”张慧明不以为然地说，“按她的学习成绩，她完全可以填报别的学校和志愿，可她偏偏填报了师范大学。我真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难道她的理想就是将来当一名老师吗？”
　　张主任看了儿子一眼，严肃地问：“慧明，你觉得老师这个职业不好吗？以你的看法，什么样的大学才是理想的大学呢？”
　　“像赵丽娟考上的南开大学就是非常理想的大学，它是周恩来总理的母校，也是全国名牌大学。关键是上这样的大学，毕了业不用去当老师。我觉得，除了师范类的大学，什么样的大学都可以。我觉得当老师并不是一件理想的事情。”
　　张主任抽着烟，沉思了一会问儿子：“那么你觉得你们的元老师和郑老师好吗？”
　　张慧明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好啦，那还用说嘛，我们全班同学都给元老师和郑老师送了笔记本做留念。我感觉，在今后的生活中，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位两位老师的，他们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啦。”
　　“你很崇敬这两位老师对不对？”
　　“对，我很崇敬他们。”
　　“你觉得，他们身上什么东西让你崇敬呢？”
　　张慧明看了爸爸一眼，想了一下说：“我认为他们那种忘我的教书育人的精神，那种崇高无私的胸怀。他们虽然只是普通的人民教师，在教师的岗位上默默无闻地工作着，但是他们所从事的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事业却是崇高，伟大的；他们无愧于辛勤的园丁，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些伟大的称号。”
　　“说得好。”张主任扔掉烟蒂兴奋地说，“看来你对老师这种职业的理解比我更加深刻。既然这样，你怎么还轻视这种职业呢，认为考上师范大学将来当老师是件不理想的事情呢？”
　　张慧明说：“我觉得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不应该去考师范大学，而考上其他的大学毕了业后会为四化建设做出更大的贡献。”
　　“你这种看法是不对的。”张主任严肃地说，“要知道你们今天能考上大学，全凭老师对你们的辛勤教育和培养。在‘四人帮’统治的时候，人民教师的地位低下，被骂成臭老九。今天粉碎了‘四人帮’，人民教师的地位得到了大大的提高。我们国家要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宏伟目标，离不开千千万万的人民教师，只有他们，才能够为四个现代化培养出各种各样的人才；有了这些人才，实现‘四化’才有了保证。所以说，人民教师职业是伟大，光荣的职业；人民教师的称号也是伟大，光荣的称号。所以说，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尊重人民教师。没有老师，哪来的工程师，科学家，画家，音乐家……所以，你认为青年人不应该当老师的看法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