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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地呀不要遮盖我的血>第十二章:合作抗日

第十二章:合作抗日

作品名称:地呀不要遮盖我的血      作者:岁月无言      发布时间:2020-12-26 11:00:31      字数:12062

  (一)
  杜勤见义父
  
  杜勤心情紧张又满怀信心地走在他熟悉的小路上,仿佛觉得路两旁的树呀、草呀都长着眼睛,正充满期待地注视着他。他想:自己的身份可不一般了,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八路军了;虽然目前还不会武功,但早晚有一天会学会的。他想象着干爹听说自己是八路军后会是什么样子,肯定会大吃一惊的,谁成想几个月前的一个牛倌,一眨眼就成了八路啦!他老人家肯定不相信,认为自己在开玩笑,那么就让他看看究竟谁在开玩笑。
  他又想起了八路们对他期待的眼神,他感到很得意:原来自己是那么的重要。是呀!如果不是自己,八路们哪里能找到干爹,又哪里能联系到土匪?这样看来自己当然很重要啦!他在心里盘算着八路军们的嘱托,觉得这不过是小事儿一桩;就凭自己和干爹的关系,肯定一说就成。等把事情办妥了,八路们一定会夸赞他、佩服他,在功劳薄上给他记上功劳。谁成想刚刚当八路就能立功啊!
  
  杜勤的突然离走,让丰树山失落了好一阵子。过去由杜勤做的家务活,如今他必须亲历亲为;过去不用他操心的事,现在他必须费心操办。虽然家里没有了牛少了许多活计,可那些没完没了的劳作,还是搞得他精疲力竭;而且,家里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他就感到踏实,谁承想他竟突然走了。他知道杜勤是由于丢了牛,觉得没脸面见自己才走的,就在心里怪杜勤这孩子太糊涂。牛是让日本人抢走的,又不是自己不小心弄丢的,谁也不会怪罪他的,要怪就怪那些该刀杀的日本人。可这孩子偏偏死脑筋,竟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赌气离走了。唉——这孩子离家这么多年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家,路上可别遇到狼。
  有时,老头儿怀疑杜勤是否还活在世上,如今的世道兵荒马乱的,杀死个人就如同捻死个臭虫一般,说不定杜勤早被讨伐队杀死了,死尸给扔在某一个山沟里;或者杜勤一时想不开上吊了。他曾到山上寻找过,也四外打听过,但都一无所获。这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说不定某一天杜勤会突然回到他们的身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希望逐渐破灭了,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杜勤了。可事物往往就是这样:当你越是渴求越是充满期待,你就越是无法得到;然而在不经意间,你却得到了。
  
  却说老头儿正在庄稼地边割草,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句“义父”。老头儿想:“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呐?”猛然回头,见杜勤站在那里,顿时大喜过望,上前就抓住了杜勤个胳膊,似乎怕他再跑掉似地,激动地说:“你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他说出了,“你回来啦!”杜勤也非常高兴,说:“回来啦!”然后两个人就站在那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还是杜勤首先理清了思绪,向家里人问好,说自己离开他们很想他们,就回来啦。这让老头儿挺感动,心想:这孩子有良心,还惦记着我们。当然,这都是八路们事先教导他的。
  老头儿的激动心情平复了一些以后,他拉着杜勤坐在一块石头上,问杜勤离走后的一些情况,杜勤就把自己丢了牛,觉得没脸见人,又担心土匪怪罪,被迫出走的经过说了一遍。老头儿就嗔怪他,说他太认真;又表白自己和家人都不会埋怨他,土匪那头他去摆平等等。然后,又问杜勤后来的情况如何。
  于是,杜勤就按着八路们所策划好的方案,对老头儿撒了谎。他说自己到家后不久,就有人告他通匪,结果他被警察抓了起来,在带他去警察所的路上,他被一伙人救了。说的这里,杜勤四下看看,然后盯着干爹神秘地问:“你知道那伙人是什么人吗?”老头儿想:“什么人敢打劫警察,那不是找死吗!而且是为了救一个牛倌。莫非是杜勤的亲戚朋友?不可能呀!像杜勤这样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的‘敢两肋插刀’的朋友呢”。杜勤见此干爹一脸茫然就压低声音说:“是八路。”
  “什么,是八路!”老头儿立马就警觉起来。关于八路的传闻老头儿没少听说,但他毕竟当过土匪见过些世面,知道八路虽然有本事,但不可能像传说的那样。可到底什么样,他也不清楚。于是就问,“那八路都什么样呀?会飞檐走壁吗?”这下倒把杜勤难住了,事先并没想到义父会问这个问题。实话实说吧,怕义父瞧不起八路,不和八路合作;说八路都长着三头六臂吧,那很快就会露馅。毕竟杜勤是个实在人,在事先没有想好如何撒谎的情况下贸然撒谎,他是做不到的。他红了一下脸,吞吞吐吐地说:“和和和咱们差不多,嗯——不是差不多,就是一样的。不过,真人不露相啊,别看他们一个个都不起眼,但到了动真格的时候,那可了不得!”老头儿想:“我说嘛,八路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像传说那样神乎。说了半天,也是和咱们一样的,没长着三头六臂。”后又问道八路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杜勤这下乐了。
  杜勤和义父绕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个问题,于是他就把八路的好处都一一列举了出来。什么八路不打人不骂人、八路说话和气、不欺软怕硬、把好吃的食物给别人吃等;至于烧杀抢掠这种恶行,八路更是从来不做;一句话,杜勤把他所见到的、听到的及八路们教导给他的全部说了出来。老头儿对此表示认可。他知道杜勤不是撒谎的人,说的应该是完全真实的;另外,一些小道消息也表明,八路军的确如此。
  此时此刻,杜勤进行得非常顺利,一切都是事先预料到的,这让他觉得:八路军的确是神人呀!特别是那个大高个八路军(陈子珍),简直比诸葛孔明还能耐,他竟能掐算出干爹要说什么话要问什么问题,这真是不可思议。杜勤接着说,正因为八路是好人,他也参加了八路军。
  “什么,你也参加了八路军!”老头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退后一步惊愕地看着杜勤,好像从来就不认识他似地。心想:“这小子竟入了八路的伙,不可能吧?八路军要他干什么!”又仔细看看杜勤,身子既没有多一块儿也没少一块儿,还是原来的杜勤,觉得不像八路。摇摇头,表示不相信。杜勤知道他一定会不相信,也不着急,而是慢慢吞吞地说:“不相信也没关系,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相信的。”
  老头儿见杜勤满有把握,就反问道:“你既然当了八路啦,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杜勤得意地说:“我是八路派来的。这次不光是我一个人来了,我还带来了几个八路,他们要有大事和你商量。”
  “什么,八路和我有事儿商量?”这下把老头儿吓懵了。他四下环顾,并没有看见八路;又看看杜勤,觉得杜勤挺认真的不像是撒谎的样子;而且,杜勤和他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来就没见杜勤撒过慌,更何况撒这种不着边际的弥天大谎。他问杜勤是什么事,可杜勤说暂时不能告诉他,到时候就会知道的。他又问杜勤是好事还是坏事,杜勤说反正不是坏事。
  “噢——”老头儿想明白了,“这八路其实就是土匪嘛,土匪就要抢牛抢羊嘛,抢回来的牛羊一时吃不完就要‘分养活’嘛。肯定是这伙八路们抢了很多牛羊,一时吃不完要和我商量‘分养活’牛羊的事儿,又怕我养不好,就派杜勤这小子来帮忙儿。”
  老头儿看看杜勤,点点头,心想:“虽说这么做又和土匪扯上了关系,但也没办法。人家八路找上门来,我敢拒绝吗?可也不能说是坏事儿。自己凭空就有牛,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儿。有些人想有(牛羊)还有不了呢!”
  “嗯——好事儿,好事儿呀!”老头儿嘀咕着。
  
  当杜勤真的要领老头儿去见八路时,还是把他吓坏了,他说啥也不去。对杜勤说:“见八路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得先回家安排安排后事。”说完扔下杜勤就往家里跑,可是他已经跑不了啦。就在他和杜勤说话的当儿,工作组已经在他的逃跑的必经之路上设了埋伏。
  老头儿被捉后吓得要死,不过,他毕竟是黑白两道儿上的人,见过一些场面,就想:“既然八路都找上了门,那我能跑得了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跑了我的家人怎么办呀!其次,杜勤在我家生活了那么多年,我对他不薄呀,他不能领着八路来害我呀,肯定是好事。这孩子的脾气秉性我是知道的,他不是没良心的人呀。再者,如果八路真想害我,那还用这么罗嗦吗,直接来了把我杀了不就结了,干嘛还费这样的周折!”
  这样一想,就不害怕了。心里说:“杜勤说八路要和我商量大事,看来这是真的啦!可到底是什么大事呢?”
  
  (二)
  丰树山愿意为八路办事
  
  八路们将老头儿带到一个隐蔽的山坳里。在陈子珍面前,丰树山显得既瘦小又枯干。由于紧张,他那本来就向右歪的嘴翘更加厉害了,右边的嘴巴缩成了一团;应该是微笑的面孔,可看上去比哭还难看。八路们都来和他打招呼,说一些亲热的话,以便打消他那紧张的心情。老于世故的陈子珍不愧为这方面的高手,他很快就把丰树山搞定了;在别人看来,他们坐在一起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口气亲热又随便。他一口一个“丰大哥”叫着,并向其家人一一问好。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极其亲切地说:“这是一块花洋布,是给咱家嫂子和侄女的”。丰树山的三个女儿都已出嫁,家里就剩下老婆儿和老姑娘。这是特地为她们准备的。
  老头儿睁大眼睛看着那块叠得整整齐齐的花布,心想估算着布的尺寸,说不定够他的老伴儿和老姑娘每人做一身的。当时的中国人能穿上土布衣裳就已经不错了,有的人家的姑娘都十几岁了竟没有衣服穿,整天待在屋里不敢出门。“哎呀,这八路军真是太有钱了,出手真是大方啊!”他激动得眼睛都直了,加上紧张,仿佛腾云驾雾一般。他推辞着:“这东西太贵重了,不敢收。”可陈子珍不由分说就把东花布塞在他的怀里,像个大人物似地说:“这点儿东西算什么,等将来打跑了日本人,我要给嫂子和侄女买一车花洋布;嫂子和侄女想要什么花色的就买什么花色的!”
  接着陈子珍又拿出一包白糖和一包红糖及一小袋盐,放在丰树山面前,说:“来得匆忙,没有什么准备,这点儿东西算我孝敬大哥的,不成敬意。”
  “什么,这些东西也是给我的?”老头儿心想,“这八路军是怎么啦,为啥给我这么多的好东西,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还没等老头儿回过神来,陈子珍又拿出几盒火柴,放在丰树山的手里说:“听说大哥爱抽烟,用这个点火方便。”
  老头儿被这突如其来情况弄得晕头转向。“这这这……”他本想问问这是为什么,可由于激动、紧张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傻傻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住地点头儿,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似的。
  老头儿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没有人给他送过这么贵重的礼品;像他这种地位的人只能给别人送礼,哪里会有人给他送礼呀。他窃喜:怪不得今早喜鹊在门前的树上叫个不停呢,原来是有喜事了;待会儿老伴儿看我拿回家这么多好东西,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没错,八路军的确是好人;你看他们说话和和气气的,不打人不骂人,一点儿官架子都没有。想必在“分养活”牛羊的问题上,八路们也不会亏待自己。连土匪们都能公平买卖,更何况八路们了!
  老头儿又开始满心欢喜地琢磨“分养活”牛羊的事:八路们也太客气了,就是不给自己礼物,自己也会把八路的牛羊养得肥肥壮壮的,自己也能从中得到好处呀。他等着这位八路长官谈论此事,可八路们却迟迟不说,而且,也没见他们赶着牛羊。“莫非是为了别的事儿,要是他办不成的事儿,他可不敢收这些东西。”他想。老头儿也是经历风雨之人,知道八路们不可能平白无故给他这些东西,一定是有事求他。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长官们对我有何吩咐?”
  陈子珍信心满满地哈哈一笑,然后,搂着丰的肩膀说:“大哥呀,你太客气了吧。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兄弟了,千万不要客气!”
  陈子珍看似在随随便便地说些客套话,其实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打动丰的心。他察言观色,觉得火候到了;心想毕竟是山里人,没有见过大世面,只用一个回合就招架不住了,他有些得意。
  陈子珍并不正面回答老头儿的问题,只是试探着向他讲八路军的政策。说日本人是如何如何的坏,老头儿表示非常认可;又说中国人受尽了日本人的欺压,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对此老头儿也非常认同;最后说道,八路军就是要团结全中国人民,打败日本帝国主义,让全国人民过上好日子。老头儿已经认为八路军是好人了,当然相信了陈子珍的话。
  陈子珍接着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抗日是大家伙的事儿,只有大家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才能打败日本人。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应该为抗日出把力,都应该为抗日贡献出一份力量。”老头儿对此完全赞同。陈子珍见此就向丰树山摊牌了。
  为了能镇住老头儿,他的语气和蔼却面露杀机,缓缓地说:“老哥呀,我们这次来是有求于你的。我们也知道这件事你一定能办到,你一定不要推辞。”说到这里,陈子珍顿了顿,严厉地看着丰树山的眼睛,继续一字一板地说,“我刚才说了,抗日是大家的事儿,不是靠几个人就能把日本人赶走的,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与‘忠义保安军’联合起来,共同抗日。”最后,陈子珍极其凝重地说,“这件事儿,我们需要你,需要你给做一下引荐。”
  (忠义保安军其实就那股土匪,陈玉虎来到以后,在他的策划下,打出了“忠义保安军”的旗号,意思是要保一方平安。而且陈玉虎还按着正规军队的编制对队伍进行了改编。)
  丰树山已经看出来了,来者不善呀,这件事儿他是非办不可,而且必须成功,否则的话他不会有好日子过。又想:看来这辈子算是和土匪们扯上了关系了;先是有保安军与自己联系不断,现在又有八路军找上门来。如果通匪的事儿泄露出去,不但自己活不成,就是全家人都得遭殃。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即使不通匪,难道就能活下去吗,看看那些惨死的人,大多都是无辜的。日本人、讨伐队、谍报队、铁血队,总之那些什么什么队,他们哪里管你通匪不通匪,他们认定你通匪你就通匪了。相反,有土匪们做靠山,特别是有大名鼎鼎的八路军做靠山,心里反而更踏实,说不定自己和家人更安全呢。
  决定为八路军做事儿后,老头儿就把所了解的有关保安军情况全部讲了出来。
  那股土匪在鼎盛时期,大约有一千五百多人,其中大半都是有家有业的农民。平时,这些人都在家务农,一旦有了好买卖,大当家的就会把他们秘密地召集到一起,偷偷地干他一票,得手分赃后,回家继续伪装成老实本分农民。少数人是没家没业的光棍儿汉,他们在密林深处建了一些营地,平时就驻扎在那里,也垦荒种地。
  由于几次受挫,大家伙儿的信心渐渐地丧失了。特别是大当家的死了以后,人心就散了,二当家的很难将全部人马召集到一起。就在今春,在一次与日本人的遭遇战中,二当家的也被打死了,这下子树倒狐猴散,这支队伍基本上不存在了。
  这些情况陈子珍都了解,他试探着问:“大股队伍没了,一定还有小股的,不可能一下子都没了。”
  丰树山点点头,眨巴眼睛着说:“有,还有几支。但和我有联系的只是一个小队,由陈玉虎带领,经常到我这里来过,见我的牛被讨伐队抢走了,就再也没来过。”
  陈子珍忙问:“谁,谁是头儿?”
  “陈玉虎。”丰树山就把陈玉虎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遍,听得大家都面面相觑。
  陈子珍又问:“他们大概都多少人?”
  “嗯——不到二十人,有十几个吧。好像是十六个吧。”
  陈子珍和袁山交换一下眼色。袁山问道:“他们的武器怎么样?”
  “行——我见他们十几个人手里都有枪,都是好枪。”丰树山加重语气强调说。
  哇——这么多的枪!宏亮和仕云听得心都痒痒,心想:要是自己也能搞到一支枪该有多好呀!
  袁山想:“如果是大股土匪,说不定他们还瞧不起我们呐。我们才几个人呀。应该说这等规模的土匪,正好,而且兵不在多而在精。虽然土匪的人数不多,但剩下的一定是精兵;而且他们还有极好的武器,要是能和他们联合到一起,也就够了。”他向陈子珍点点头。陈子珍就继续问丰树山:“你能找到他们吗?”
  丰树山为难地摇摇头,小心地说:“很难!”继而又向陈子珍解释,“自从他们散伙以后,以前的营地都不用了,他们可能又建了新的营地,而且他们行踪飘忽不定。”
  陈子珍并不气馁,坚定地说:“你能找到他们,一定能。想想办法,通过过去的人脉。”继而又向丰树山解释,就像是教导小学生似地,启发他,“你想啊,他们要吃要喝,必然要与像你这样的老关系户联系,想想看,还有谁是他们的老关系户。说不定通过关系户就能联系到他们。”
  老头儿目视着远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犹疑地说:“那我就试试吧。”
  
  (三)
  八路与土匪挂上了钩
  
  第二天丰树山就出发了。大家伙儿把他送出很远,临别时都和他一一握手,说一些要他保重之类的话,颇有些悲壮的意味。可老头儿笑眯眯的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平静地说:“最多七八天少则三五天,无论是否找到,他都会回来复命的。”
  陈子珍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住在丰树山的家里。整个小村子除了丰家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其他人都不知道。白天他们潜进密林里休息,夜晚再回到丰家睡觉。为安全起见,袁山将人员分成两组,一组有李连田、施成方、杜勤和关仕云;二组则是袁山、陈子珍、侯延铎、杨宏亮。这两组轮流在丰家休息,以防被人家一锅端了。
  两天过去了,陈子珍对袁山说:“要不,咱们两组都在山里过夜吧!别去丰家了。我总觉得危险。”
  袁山分析说:“只要丰树山别把日本人和讨伐队引来,我们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虽说土匪有时见利忘义,但我们一没银钱二没物资,他们害我们干啥。而且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认为他们也想和我们合作。”
  
  却说丰树山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土匪,说明来意后,匪头儿陈玉虎喜出望外,心想:听说八路都是些讲义气之人,靠上了这棵大树一定有吃有喝。他把兄弟召集起来商量此事,大家七嘴八舌嚷嚷一通,觉得可以合作。只是不确定这伙人真的是八路。有人提议说:咱们去丰家把他们一锅端了,然后审问,如果是八路,就向他们赔罪,和他们合作;如果是讨伐队的探子,就把他们宰了,以绝后患。陈玉虎考虑再三,说:“如果他们真是八路,我们这样鲁莽恐怕不好,会伤和气的,还是来‘文’的吧。”
  所谓“文”的,就是派两个有经验之人,和八路们接触一下,探探虚实,再做打算。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杜勤。这小子把这伙所谓的八路引来,说明他和这伙八路有些瓜葛,从他那里就能知道一些情况。
  有人说:如果这伙人是讨伐队的探子,那周围一定埋伏着大批的讨伐队,等我们一出现,好把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应该侦查一下,以防不测。为保险起见,陈玉虎派出几个弟兄,侦查了两天,没有发现附近埋伏着讨伐队,才派了两个有经验之人随丰树山去了。
  
  这天夜里,李连田、施成方、杜勤和关仕云去丰家休息,刚到大门口,却见院里走出一个人来,走在前面的李连田一眼就看出:来人是丰树山。上前就握住他的手说:“回来啦!”其他几个战士都上前要和他打招呼,老头儿“嘘”住他们别说话,然后就引他们进了小西厢房,黑暗中战士们见两个人坐靠后墙的条凳上。那两人见李连田他们进来了,就起身将杜勤拉倒外面说话,丰树山则陪李连田他们待着。不一会儿,丰树山也出去了。
  过了很长的时间,丰树山进了屋,说:“去见见你们的队长呀?”
  李连田说:“走。”
  他们来到袁山等人的藏身处。袁山、陈子珍见丰树山找到了土匪,心里很高兴,忙着要和那两位来人见面,没想到来人却一副义正言辞的口吻说:“我们将军说了,这是我们的地盘儿,请你们不要来捣乱。”
  “什么什么,捣乱?”战士们吃了一惊。尤其是关仕云、杨宏亮等,没有经验,以为事情妥了,原来事情没那么简单。感觉自己的热面孔碰在人家的冷屁股上了,顿时全傻了。
  陈子珍有些讨好地说:“久闻你们将军的威名,特地前来拜会,没想到却给你们带来不便,罪过罪过。”
  来人却不领情,冷冷地说:“我们将军说了,我们兵强马壮,武器精良,不需要同你们联合,请你们回吧!”
  陈子珍恶心得几乎吐了,心想:“说你胖就喘上了,竟然大言不惭地称自己为将军。你算个屁呀,不过就是一伙土匪,穷得都快要饭了,还自称兵强马壮,真是给你脸了!”同时他在心里也自嘲:“自己也不比他强多少,说别人在要饭,其实自己现在就在要饭。”可嘴上却说:“既然你们将军瞧不起我们八路军,那我们只好打道回府喽!”
  袁山稳稳地坐在那里,一字一板地说:“我们八路军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的队伍成千上万;我们之所以要和你们联合,是看中你们都是条汉子,是因为你们抗日、不骚扰百姓,别他妈的不识抬举!”
  来人见袁山强硬,便上前威胁说:“你他妈的给我放老实点儿,小心我给你放血。”
  丰树山见要吵架,忙过来说好话。其实,这是他们演的一出双簧戏。来人故意说些大话、气人的话,以便把八路军的气势压一压;如果关系闹僵了,丰树山再出来打圆场。
  既然双方都说自己兵强马壮,不需要合作,那就散了吧。于是那两名土匪要走人,八路们也说不谈了。丰树山见此就从中撮合,说:“既然接上头儿了,再往下说说呗。哪能半途而废呢!”经丰树山好说歹说,那两名土匪总算同意留下来,八路们也同意继续谈。
  那两名土匪说:“既然我们同意谈下去,我们有个条件,让杜勤、关仕云、杨宏亮和我们走一趟,去见见我大当家的。”
  那两人之所以点名要关仕云和杨宏亮,是因为他们从杜勤那里得知,当初正是这两个人把杜勤套进去的。袁山和陈子珍考虑仕云和宏亮毫无经验,又决定派李连田一同前往。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就出发了,丰树山也随同前往。没走多远,两位土匪说要给李连田戴他们戴上眼罩,李连田想:“戴就戴吧。”他们就把李连田、杨宏亮和关仕云的眼睛蒙上,由他们牵着走。午后,他们就到了。李连田、杨宏亮和关仕云都分开了,杜勤则被带走,由大当家的陈玉虎问话。
  从杜勤的嘴里,陈玉虎得知那个叫关仕云的小子和杜勤是一个村子的,当年的杜勤就是给他们关家放牛。杜勤听他舅舅说过,关仕云念书时被日本人打了,就在家装病,结果被警察抓了劳工。至于杨宏亮,杜勤不认识,但是他舅舅认识,说杨宏亮是老师,而且还和他舅舅拜了把子。土匪们知道,杜勤不会说谎。如此说来,这关仕云和杨宏亮就不是讨伐队的探子,那么也就说明这伙人真的是八路。
  然后,他们提审杨宏亮,一问和杜勤说的完全一致。接下来提审关仕云。仕云因为在补习学校挨过打,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一见这阵势就有些害怕。土匪们见关仕云吓得哆哆嗦嗦,心想:“这小子嫩,为安全起见,应该再吓唬他一下。如果他们是探子的话,他会招供的。”
  
  却说关仕云被土匪们带进一间屋了里,说是去见他们的陈将军。摘下眼罩,里面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清。过了一会儿,他才看清楚面前坐着的那位壮汉的面目。
  那位所谓的陈将军,坐在一张破椅子里,椅子上垫着一张兽皮。由于消瘦,他的两腮微微的有些塌陷显得颧骨突出了;他的眼睛很大,可是眼珠子似乎不会转动似的,视线总是直的。
  陈将军说:“来人报上姓名。”
  仕云紧张地说:“我叫关仕云。”
  陈将军问:“你为啥参加八路?”
  仕云说:“我在补习学校念书,挨了日本人的打,我就不念了。警察说我装病,要抓我当劳工,我就当八路啦。”
  “胡说八道!”陈将军怒了,“你是一个大家的公子哥,怎么抓你当劳工。你分明是讨伐队的骗子,看来不给你的颜色看看,你是不说实话。来人呀,烤烤他。”
  几个土匪不有分说,上前就把仕云的上衣扒下来。屋子西边有个灶台,生着火。两个土匪把锅拔出来放一边,另外几个人就要把仕云放在火上烤。
  仕云吓得嗷嗷直叫:“冤枉啊!冤枉啊!救命啊!救命啊!”仕云想喊李连田来救他的命。可李连田他们哪里能听得到。
  陈将军止住那几人,对仕云说:“我再问你一遍,如果你实话实说,我就饶你不死。要是你不说实话,你今天就死定了。”继续审问,“你们是不是探子?”
  仕云哀求说:“我们真不是探子!我们真的是八路军。”
  “既然不说实话,那就烤!”
  土匪们看来要动真格的啦。他们把仕云抬到灶台旁,就要烤。仕云吓坏了,忙说:“我说我说,我说实话。”
  “好!那就让他说。”陈将军说。
  可是说啥呀?本来他说的就是实话。因此他不知说什么才好,所以就啥也不说,只是哀求。
  “说!你们是不是探子?”几个土继续匪恫吓。
  “我们真的是八路。”仕云哭着说。
  这时,丰树山进来了,说:“我看这孩子不像说谎的人,他说的应该是实话,放了他吧!”
  陈将军也想,这小子连续三次都说自己是八路,看来是真的,没必要再吓唬他了。就问丰树山:“你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丰树山说:“这孩子不是说谎的人,他说的就是实话,放了吧!”
  “好吧!老丰,我就听你的,就放了吧!”陈将军说。
  仕云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陈玉虎又找李连田问话。李连田说:“我们是八路军的先遣队。任务是到敌后联络一切抗日力量共同抗日,实行全民族抗战。我们早已听说了将军的威名,更知道将军以民族大义为重,所以才来与你联合。将军慎重是应该的,但我们绝对是八路军。如果我们讨伐队的话,对付你们还用这样大费周章吗?”
  李连田还要说,陈玉虎止住他,说:“好吧!给你们当家的送个信儿,要是愿意,可以来见一面,叙一叙。”
  
  (四)
  一拍即合
  
  当陈子珍得知要去和土匪们会面时,心里很是害怕。他对袁山说:“老袁呀!我心里有点犯嘀咕。担心这伙土匪……”袁山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干咱们这一行的,哪一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里。生死由命吧!”陈子珍叹了口气,也说:“生死由命吧!”
  会面的地点是在一个山坳里。没想到见面后双方竟是那样的谦虚和彬彬有礼。先是陈玉虎向八路军道歉说:“如有得罪之处望多多包涵。”袁山赶忙表示理解说:“我们不请自来,很是唐突。”接着是互相赞美,陈玉虎说:“八路军神通广大,爱民如子。”袁山说:“保安军无论多么困难都坚持抗日,实乃难能可贵,不愧为中国人。既然双方彼此敬慕、利益相同、目标一致,那么实现合作也就不在话下了。”
  在丰树山的主持下,双方还举行了一个简短的仪式。八路军方面的陈子珍、袁山,保安军方面的陈玉虎,还有于清和赵海臣两人(此二人就是在夜里随丰树山去和八路军接触的那两人),跪在前排。他们身后则是各自的弟兄们。
  丰树山说:“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八路军和保安军兵和一处将打一家,从此以后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肝胆相照,如有三心二意彼此不忠,不得好死。”丰说一句,大家就学一句。说完以后,双方起立,袁山和陈玉虎割破中指,歃血盟誓。
  仪式结束了,袁山让杨宏亮分析今后的行动方针。
  杨说:“我在卜克川教学快三年了,我熟悉那儿的情况。因为我们那儿已经成为了敌占区,而且最近又被评为‘治安区’。”他解释说,“所谓‘治安区’,就是敌人认为那里的治安很好,很少有八路活动,老百姓也很老实,所以防守非常松懈。如果我们出其不意,有可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建议保安军换个思路,到我们那里碰碰运气,这正所谓‘人挪活’。”
  接着宏亮又举例说:“就拿我们卜克川警察分驻所来说吧,只有十个警察。而我们加起来有二十多人,武器装备也不比他们的差。我认为对付他们是绰绰有余。”
  “什么什么?”陈玉虎吃了一惊。他本以为:八路军肯定不止这七八个人,这七人是大部队派来是和他们谈判的,原来他们就是七个!
  陈子珍是何等的精明之人呀!陈玉虎脸上的变化被他一眼就看破了。陈子珍说:“我们是八路军的先遣队,大部队很快就能打过来。”
  陈玉虎转而又亲切起来,心想:“无论他们是几个人,反正我和八路们挂上了钩,将来不会吃亏的。”
  “据我观察,”杨宏亮说,“他们的防守非常松懈。在催缴大烟干时,有时他们会有六七个人下乡抓人,还会有两三个人在村公所的院子里帮忙收货,炮楼里只有一两个人镇守,说不定有时可能唱空城计,炮楼里一个人都没有。这就是机会。如果我们拿下了卜克川警察分驻所,枪支弹药、棉服棉被、钱呀粮呀,可就不发愁了。”
  “你们这一地区,敌人没有形成有效的控制,回旋的余地很大,是个理想的休整之地。也正因为如此,山下敌人的防守极其严密,很难寻找到机会打击敌人。另一方面,敌人对这里进行长期封锁,使你们很难得到补给,加上敌人每年冬春两季都要进行扫荡,这里的生产遭到很大破坏,你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敌人的目的就要把你们一点一点地饿死。”
  
  合作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能痛痛快快地干他一票。可是听说宏亮把目标定在卜克川警察分驻所时,保安军兄弟顿时黯然神伤。“这个该死的卜克川呀!这个倒霉的卜克川呀!我们在那里栽了两次大跟头了。难道就不能换个别处吗?”
  袁山见保安军的兄弟们对攻打卜克川警察分驻所有顾虑,心里乐了。他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对卜克川警所是非常熟悉的,我们甚至都能叫出那些警察的名字。他们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又说,“大家都听说梁山三打祝家庄吧,如果前两次不成就放弃,那么就打不下来了。就是因为梁山的兄弟们锲而不舍,最终才拿下了祝家庄。”
  大家伙儿一听觉得有道理。陈玉虎想:“前两次打的是宋家,这次打的是警察。别看都在卜克川,其实目标是不一样的,而且,攻打的人也不一样了。前两次只有我们保安军,这次有八路军。八路军都是些福大命大造化的人,说不定就能成功。就听八路的吧!”他问身边的人:“饭好了吗?”
  “好了”
  “那就开饭!”
  饭是在山下的农家里做好的,然后有人用木桶担上山。为了这次会面,陈玉虎特地搞到了两支肥羊和一些酒,掀开桶上的盖子,空气里立即就弥漫着浓浓的肉香,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所有的人都眉开眼笑,骂天骂地。大家急急忙忙地拿到了餐具,围在桶前生怕少了自己的那一份;然后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举杯喝酒,大块吃肉,畅快极了。
  仕云昨天受到了侮辱心里一直疙疙瘩瘩的,虽然现在有就有肉,也没能使他高兴。这时,那个叫于清的人端着酒过来了,笑着说:“小兄弟呀,昨天冒犯了你,你可别生气呀!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的探子太多了,我们不得不防。来,干一杯,算是给你赔罪了。”仕云啥也没说,只是苦笑了一下,算是原谅了他们。那于清见此就走了。
  说起这位于清来,他可是保安军里的大能人,精明强干,而且枪法极好。他曾经是扁担兄弟面前的大红人,专门负责情报系统的建立。所以,保安军的大多数联络站,他都知道。由于建立情报系统需要花费大量的银钱,而这些银钱又不能公布明细,这就引起了其他首领的嫉妒和不满。因此他和其他的首领不和。等到大柜和二柜牺牲大家散伙以后,于清知道,投靠那些目光短浅首领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相反,他和陈玉虎很投脾气,觉得陈玉虎是一块干大事业的料,就投靠了他。这就是为什么于清能和后入伙的陈玉虎在一起的原因。
  
  所有的保安军兄弟都大咧咧地装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意思是说他们经常吃好东西,这没啥了不起的,仕云觉得他们挺有趣儿,才开心了。
  席间,袁山向陈玉虎试探着询问:“据说,你们在攻打宋家土城时,使用一门炮,现在——”还没等袁山把话说完,旁边的一个保安军战士就抢着说:“要他妈的有炮,我们能到这种地步?!”陈玉虎接着解释说:“我们是有一门迫击炮,是奉天兵工厂产的82炮,只是有两枚打不响的炮弹。没炮弹呀!,”进而又问袁山,“你们八路军尽是能人,看能否给整治整治(修理)呀?”袁山摇摇头,说:“我们都没玩过炮。”
  陈玉虎像个孩子似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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