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仿佛只是一场梦

　　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贾诚挚和路红都察觉到自己的心里异常复杂，隐隐有什么东西在七上八下地翻腾。
　　终于，还是贾诚挚先开口：“我以为你睡下了。”
　　“我要是睡下了，你岂不失望！”路红硬生生地答了一句，将目光从贾诚挚身上收回来，指着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问贾诚挚，“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这个？”
　　“嗯！”贾诚挚点点头，心里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确定要我签字？”路红拿起茶几上的笔，顿了顿，指着离婚协议书中的签名处问贾诚挚。
　　贾诚挚低着头，沉默以对，似乎不敢多看路红一眼。
　　“呵呵！”路红笑了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很特别的讥笑之意。十年前凭着一纸证明，她们走到了一起；十年后她们又是因为一纸证明，解除那份“亲密无间”的关系。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路红才可以在离婚协议书中的签名处写上自己的名字。放下笔，她将离婚协议书卷了卷，就站起来，把离婚协议书扔到贾诚挚身上：“拿去吧！”
　　轻飘飘的离婚协议书，从贾诚挚身上慢慢地滑落到地板上。贾诚挚弯腰捡起来，面带愧色望着路红：“对不起！”
　　路红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印象中，已经有好多年了，没见过丈夫跟她说过一句软话。眼前的人，真的就那么让她万般憎恨吗？
　　
　　简简单单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像是有一种诡异的魔力，一下子就将路红带回过去的岁月中去。她蓦然惊觉，那些年里自己其实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比如：半夜翻看丈夫的手机通话记录，胡乱地猜疑，无理取闹。
　　贾诚挚自然不清楚路红在反思，他转过身，往前迈了几步，轻轻拉开防盗门。准备走出时，四岁的妞妞忽然抱着毛茸茸的玩具狗从卧室里跑出来，怯生生地喊住他：“爸爸，你今晚又不在家睡觉吗？”
　　贾诚挚旋即转身，冲过去把妞妞抱起来，亲了又亲，额头更是紧紧地贴着妞妞的小脑袋儿，喃喃地说：“爸爸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在家里睡觉。妞妞你要好好地听妈妈的话，好好地听姥姥的话，不能太淘气了……”
　　说话的时候贾诚挚是闭着眼的，两行热泪从他紧闭的眼角里慢慢地滑落出来。
　　站在茶几旁边的路红再次愣住了。恍惚间，她感到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流猛烈地叩击她的心扉。
　　“嗯，爸爸，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地听妈妈的话……好好地听姥姥的话……还有，也好好地听干爹的话……”妞妞乖巧地点点头，两只小手紧紧抱住贾诚挚的脖子。
　　贾诚挚却有些茫然地问：“妞妞你刚刚说的干爹是谁呀？”
　　“邵伯伯啊，今晚他来我们家吃饭，我认他做干爹啦！”妞妞高兴地说着，以后邵伯伯也会给她买很多玩具，很多好吃的零食。
　　贾诚挚反应过来后，捏了捏妞妞的小鼻子说：“对，以后妞妞也还要好好地听干爹的话！”
　　“爸爸，你给我讲讲故事，等我睡着了后你再走，可以吗？”妞妞又一次怯生生地问贾诚挚，眼里充满了对父爱的渴望。
　　贾诚挚点头说好，把妞妞抱进卧室，放到床上；接着，替妞妞盖好了被子后，他就坐在床边，慢慢地讲《孔融让梨》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个叫孔融的小孩，他非常懂事，当时他有五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有一天，一个亲戚来家里做客，带了一袋梨子。几个哥哥都挑大的梨子，孔融却挑了个小的，把大的梨子让给弟弟……”贾诚挚的声音十分轻柔，只是故事刚刚讲到一半，妞妞却睡着了，小脸蛋红扑扑的，一脸满足的神情。
　　望着妞妞熟睡的小脸蛋儿，贾诚挚眼中充满了怜爱。
　　伸手捏了捏盖在妞妞身上的小被子，觉得有点薄，贾诚挚起身拿了一床小毯子，覆盖在小被子上。他怕惊醒了妞妞，动作甚是温柔。
　　路红倚在卧室门边，将贾诚挚所做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鼻子酸疼了一阵又一阵，猛然发觉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了解过贾诚挚这个丈夫。十年夫妻，他们也许都是只熟悉了对方的身体。
　　终究是，乍见相欢，却难久处不厌。路红心里想。
　　
　　贾诚挚静静地站立床边，出神地凝望着睡梦中的妞妞，直到转身要走出卧室时，才突然发现倚在门边的路红。
　　四目相对，二人都不说话。
　　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后，贾诚挚小声地对路红说：“我这就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要不，你住一晚？明早再走！”路红近乎下意识地问，语气极为温柔，脸上的表情却很复杂。
　　贾诚挚摇摇头，没说什么。走到防盗门边，停下来，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老邵是个好人！”
　　路红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贾诚挚已经走出去了。
　　几分钟后，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路红回过神来，走近窗边往楼下望，随即看见一辆灰色小车慢慢开出教职工小区大门。
　　进入卧室，整理床铺，路红把枕头抽起来，下面竟然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纸条里写着一行小字：“红，卡里有六万块钱，是我最近几年的积蓄，留给你们母女作生活费。密码是你的生日。多多保重！”
　　熟悉的字迹，人却好像已经不再是那个熟悉的人。也许以后他还会回来，也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窗外夜凉如水，卧室里面却是温暖如春。贾诚挚遗留下来的气味，不一会儿，全都消失了，让路红生出一种错觉——贾诚挚从出现到消失，仿佛只是一场梦。
　　
　　是梦，总会有清醒时！
　　陈麒从梦中清醒的时候，天刚刚亮，宿舍还很昏暗，静悄悄的。
　　由于头天晚上在小炒店喝了不少白酒，醒来后陈麒口干舌燥非常厉害，连续喝了几口水，才隐隐觉得好受了些。
　　“李老师，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潘多贵冷不防地说了一句梦话，陈麒险些被吓了一跳。
　　这时，斜对面下铺的赵耀祖因为做了一个春梦，内裤都湿完了。他蹑脚蹑手地进卫生间换了一条新的内裤，坐到床上时却大声嚷：“他娘的，那王姑娘又浪费老子几升小蝌蚪了！”
　　“不是浪费了好几吨吗？”上铺的彭富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笑着调侃赵耀祖。
　　“吨你妹啊！”赵耀祖笑着把一只脏鞋子抛到彭富的床上。
　　彭富将脏鞋子扔回赵耀祖的床上，觉得还不解气，于是又把头天晚上没吃完的一个橘子扔到赵耀祖的肚皮上。
　　“砸死你个滚犊子！”
　　“砸啊，给你一百机会，你都砸不死老子！”
　　拌嘴几句，两个人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陈麒坐起来，原本是打算看一本武侠小说，结果只看了十几页，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阳光从外面照进宿舍时，暖洋洋的，大部分人也都醒了。魏文睿换好了球衣，随口问：“有谁要去打篮球吗？”
　　“我去！”黄日达一脚踢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
　　“你动作快点啊！”魏文睿大声催。
　　黄日达磨蹭了几分钟，才起床，刷牙、洗脸。
　　二人走出去后，陈俊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一边打哈欠，一边对陈麒说：“早上醒来后，你会有两个选择，一是盖上被子做完你没有做完的梦，二是掀开被子完成你没有完成的梦！”
　　“你选择什么？”陈麒笑了笑。
　　陈俊“嘿嘿”笑了两声，重新缩回被子里，含糊不清地说，继续去做他刚才没有做完的梦。
　　斜对面下铺的赵耀祖就不怎么幸运了。他刚从被子里伸出头来，睡在他对面的郭荣栓立马将屁股对准他的床铺，打了个屁出来。
　　“叼你阿婶！”赵耀祖爬起来，扑到郭荣栓床上，打算好好“收拾”郭荣栓一顿。却不料，郭荣栓突然间连续打了几个屁，一个比一个大声，而且还特别臭。
　　赵耀祖只能落荒而逃，跑到宿舍外面的走廊上，呼吸新鲜空气。
　　
　　日上中天时，感觉有些饿，陈麒随即起床。洗漱完毕，他一个人提着饭盒到食堂吃午饭，与沈盼盼不期而遇。
　　沈盼盼独自坐在一张餐桌前，看见陈麒打好了饭，就朝他招招手，叫他过去。
　　“老沈，真巧啊！”陈麒端着饭盒坐到沈盼盼对面。
　　沈盼盼指了指餐桌上的一条小鱼，对陈麒说：“刚才多点了这条小鱼，我实在吃不下了，麻烦你帮我干掉！”
　　“好啊！”陈麒痛快地答应下来。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你先好好吃饭。等你吃完了，我再跟你说点事情。”沈盼盼笑着说。
　　陈麒也没多想什么，只是点点头，就狼吞虎咽起来。
　　沈盼盼双手托着下巴，默默地等待。她似乎早已习惯了陈麒的吃相。
　　约摸过了六七分钟，陈麒把饭吃完了，将饭盒往旁边一推，笑着问沈盼盼：“什么事呀？”
　　沈盼盼却反问陈麒：“永定村有个狮岩寺，你知道吧？”
　　陈麒愣了一下，点头说：“我听人说起过，倒没去过那里。”
　　“我们几个女生想去狮岩寺看看，你能找几个男生跟我们一起去吗？”沈盼盼有些紧张地问着，心里很怕陈麒拒绝。
　　“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什么，需要回宿舍问一下！”陈麒摇着头说。
　　沈盼盼立即催：“那你赶紧回宿舍问问。等会，我们在校门口集合！”
　　陈麒回到宿舍将沈盼盼想邀请几个男生去狮岩寺游玩的事说出来后，隔壁207宿舍的韦宝宝忽然走进来，叫他过去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