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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时空畅想

作品名称:命运交响曲      作者:周良阔      发布时间:2020-12-15 09:21:57      字数:4320

  飞机在黑压压的云层里不断穿行,黄婉莹的思绪却还在灯塔国纽约港的沙滩上徘徊。那里日日喧嚣,夜夜繁华,灯红酒绿,幻想迷茫。很多度假的人们就在沙滩上留恋忘返,有人摩挲着被阳光刺红的脚踝,高兴地沙滩上奔来蹦去,也有人一整天在此虚掷光阴,消磨时光。
  很多人在盛满垃圾食品的沃尔玛里流连忘返,薯条的地位像白米饭一样,无关紧要又不可或缺。牛奶便宜的像水,冰激凌一桶一桶地贩卖。食品包装上的卡路里数字,午餐里的巧克力酱和浓汤里,挥之不去的芝士粘稠质感。小甜点和无限续杯的可乐,一切都发出了热量超标的警告,但却像香烟盒上的“吸烟有害健康”一样被人们忽视,多么有点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但有人却捧着略微鼓起的小腹在默默叹气,原因是身上的脂肪像被吹起的泡泡一样快乐的膨胀。
  很多时候,季树声喜欢带着黄婉莹,开车穿越盛产牛仔的西部无人高速公路。傍晚的云彩带着一种奶油质地抹上云霄,夕阳西下的时候尤为可爱,落日遍染云霞,墨蓝色的幕布逐渐拉上,不愿褪去的烟粉色停留到最后一秒,一切都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然后,季树声会找一个僻静的路边停下来,与黄婉莹手牵着手迎着夕阳散步。夕阳拉长他们影子的同时,时常也逼停路过的一辆辆小车,很多敞篷车里的西部牛仔都会冲他们善意地吼叫,嘻哈的表情写在脸上。
  有时候也会有一辆响着灯塔国田园民谣的小车开过,音乐里绽放出热烈的鲜花。那些载着洛丽塔似的小车,在山野村夫的脑海中一次次闪过。司机开着快车,一切都快速向后抛去。只有偶尔路过马路上的作业大货车,车头带着怒气冲冲的架势,又圆滑又可爱,一抹棱角分明的刻板线条。
  当然,最美的是暮色低垂下天苍苍野茫茫,晚风吹拂的草丛里,一群稀稀落落的棕红色的牛群,正悠闲而漫不经心地低头吃草,任凭公路上汽车喇叭轰鸣,它依然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行动缓慢得几近静止。西部旷野宽阔,房屋稀少,人迹罕至,就连马路边的路牌也很落寞,甚至相当寂寥。
  当季树声他们开着夜车滑过灯火晦暗的马路时,就像黑色河流中的一片孤帆。月亮上笼着烟云,倒映在河流中,音符在廉价的音响中大口呼吸,他俩的心脏带着轻微的压迫感,便在这音符中深深地沉醉。散落在乡村夜色里的小酒馆,翻涌着牛仔们狂欢中吐出来的二氧化碳和袅袅尘烟,酒吧也随强烈刺激的音符为之震颤,纷纷深入到每个角落坐着的人们的心脏外壁和耳膜深处。
  季树声与黄婉莹的灵魂,也在其中穿梭、交叉、分离,身体的零件也在时光交错中慢慢抖落。
  龙舌兰在两人手指上留下洗不掉的盐渍,柠檬的酸气咬住口腔,有一声快乐的尖叫。牛仔那种狂野的魅影,摇曳在舞池迷乱的灯光中,目光穿越涌动的人群在久久凝视对望。
  轰、轰、轰!俄克拉荷马从此敷衍成一块炎热的伤疤。飞机轰鸣着冲向摩天大楼,烟沉弥蔓,遮天蔽日,大火焚烧,经久不熄。世贸中心坍塌代表一个帝国的衰落,曾经不可一世的灯塔国人,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战无不胜,无懈可击,而是危机四伏,奄奄一息。患上了恐惧症、强迫症、抑郁症、疑神疑鬼症。大火烧过的每一寸皮肤,伤口弥久难以愈合…
  如今,挤在这个密闭的闷罐飞机里,可以用来思念的空间太过于狭窄,忧心忡忡的人们表情复杂而凝重,都藏匿在时间的侧腰上互相打量。百无聊奈的黄婉莹,又从旅行包里取出一本发黄的旧书,静默地翻阅起来。
  那是一本名为《世界飞机上》的历史传记,叙述的是一架飞机在时空䆳道中颠簸飞翔。这架时空飞机分前舱后舱,秩序井然并不混乱。前面的贵宾仓里只有一个席位,坐着位华夏国的孔先生。后面是普通舱,只有两个席位,坐着华夏国的老先生和印度的释先生。飞机穿越了两千多年的时空,经历了金字塔文明、巴比伦文明、爱琴海文明、印度文明,以及华夏文明的历史沉烟。
  尤其在东方飞行的那段时空,浩淼烟波,风云纷繁,历经夏商周秦西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分十国,两宋元明归大清。忽然风暴来袭,昏黑之中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多少年之后,飞机冲出了风暴,可从机上再一次俯瞰大地时,世界已天翻地覆了。
  经过英国工业革命,灯塔国独立战争、南北战争,法国大革命,扶桑国明治维新……前舱走马灯似地换上了荷兰王室、西班牙王室、伊丽莎白女王、拿破仑、奥匈帝国皇帝轮留坐庄,粉墨登场,后仓则分别坐了西班牙、葡萄牙、大英帝国无敌舰队的首脑,意大利的凯撒、法兰西的戴高乐、德意志的普鲁士皇帝、俄罗斯的彼得大帝等英法德美俄日意奥八国首脑,而先前坐在贵宾仓的华夏国孔先生哪里去了?回到前舱没有位置,退到后舱没有席位,孔先生只好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悲哀地嚎啕。
  几十年的弹指一挥间,经历俄国十月革命,第一、二次世界大战,前舱唯一的席位上,竟然是德国的希先生。后舱里坐满英伦岛的邱先生、灯塔国的罗先生,苏联的斯先生,以及忧心忡忡靠边站的蒋先生……
  又七十年过去了,前舱稳坐着灯塔国的特先生,但后舱那四个席位有两个座位不保,印度的释先生,岛上的倭先生,阿拉伯的穆先生,犹太的耶先生,争相挤兑日落西山的英先生、暮气横秋的法先生,虎视眈眈地盯那两个急急可危的座位。而华夏的孔先生正在努力挤进前舱,发誓要夺回两千年前属于自己的宝座,要把二百岁的年轻人特先生轰到后仓去。
  经过12小时的飞行,一行人被安排到了位于旧金山的特拉维斯空军基地。飞行途中他们吃的喝的饮料都是自费的,工作人员时不时给每个人量体温。随后,整架飞机上的人员就留在当地隔离。而另一架飞机的167人马,听说飞到圣地亚哥的空军基地。而且,谁跟哪个飞机完全是随机的,不考虑家住哪里,所以,有不少住在旧金山附近的人员,就没有选择地去了圣地亚哥。
  从机场到空军基地旅馆,众人享受了警车和空军军车开道的待遇,一路煞是威风。然后,就被安排在圣地亚哥空军基地的隔离旅馆,这里有两栋面对面的楼座,周围用网状围墙圈了起来,四周布满岗哨与保卫人员,严禁无关人员进出。海关、CDC及旅馆登记等都在大厅完成,以家庭为单元入住。
  每天,寂寞无聊的黄婉莹,半夜里就在微信里与季树声叙述她的隔离生活:“这次去圣地亚哥空军基地的人,总共有两个被测出病毒阳性,一位是到了居住地就检查出来了,另一位却是有一番周折:也是到了目的地刚有了症状。送去医院检查,说是阴性,就往回送,但半路又被医院告知呈阳性。因为同车上还有人,就一起送回来了,当晚所有人完全被隔离,第二天再去的医院复查。
  “虽然大家还没有立即产生恐慌心里,但毕竟都是同机过来的,我们这没有症状表现的人,都没有做核酸测试,一旦有人真的确诊,哪谁也不保证不被感染。所以,大伙儿免不了有一些疑神疑鬼,开始影响到人们的隔离情绪。”
  季树声在电话里安慰道:“婉莹,华夏不是有句古话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了初一,也不见得躲得了十五。凡此种种,命中早已注定。难道你还不明白灯塔国人做事一向虎头蛇尾,政府管理上也是一盘散沙,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听天由命吧!”
  季树声确也没有更好的言语安慰远在大洋对岸的妻子,他心中明白得很,甭说灯塔国政府办事效率不高,就连他们的总统处事更糟糕。本来站就道德制高点,以撤侨为契机,完全可以采取措施阻断疫情向他国扩散,这个时候灯塔国新冠病人确诊人数是微乎其微,甚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要稍加控制就可以彻底将国外疫情阻在国门之外。
  可惜总统毫不在意,对华夏来势汹汹的疫情,熟视无睹,大意轻敌。每日得意洋洋,隔岸观火,时不时在推特上发一通自我感觉良好的留言来麻醉自己,也麻痹灯塔国人。结果,后来证明他将一手绝对好牌打得稀烂。让灯塔国确诊人数世界第一,因病毒而死亡的人数也世界第一,真真正正地实现了他竞选总统时的口号“让灯塔国再一次伟(尾)大”。
  隔了两天,黄婉莹又在手机视频里与季树声诉说她的隔离生活,不过,看她的样子比前几天好多了。她说:“这儿的隔离,并不是完全的隔绝,允许走出房间到处散步,只要不出围墙都可以自由活动;甚至在人与人之间保持1-2米的距离,还可以不戴口罩,因为当地人认为戴口罩的人就是病人,会受到某种歧视或不公正待遇。”
  “愚蠢,荒谬!婉莹,你一定要努力坚持戴口罩,不要怕脸上长红斑或溃烂,保命要紧!”
  “嗯,我知道,树声。我们每日下午2点全体开会,会议在大草坪举行,主要就是相互信息交流。到达后的第一次会议,需要交代的事情就比较多。比如让大家了解,这次撤侨行动有很多政府部门和民间机构参与,包括政府的卫生与公共服务部,CDC,海军陆战队航空站,餐饮和清洁公司等。每天开会时会有一个一二十人的清洁队伍,乘这个机会把所有房间打扫一遍。
  “这些清洁人员还负责随时对公共场所的消毒,包括清洁楼梯扶手,各种把手甚至墙壁等。CDC工作人员告诉大家,不需要太紧张,可以自由活动,只要相互之间保持6英尺就行。工作人员不建议大家带口罩,自己也不带,试图创造一个轻松活泼的气氛。”
  季树声一听又急了,骂道:“西方人真是迂腐固执,戴口罩又怎么啦?这是最好的保护,他们就是一帮蠢货,有华夏国的前车之鉴还不吸取教训,总有一天,他们会吃大亏的!”
  黄婉莹马上说道:“他们不戴口罩我管不着,反正我和同胞一定要戴,这点老公就放心吧。还好,我们隔离的地方,现场有医务室,医生、护士每天24小时服务。任何疾病都可以看,也都免费,包括任何检查和用药等,一旦怀疑有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就送正规医院。楼房外面有草坪,有空旷的场地,孩子们还玩起了踢足球等活动,也有不少捐赠的玩具供孩子们玩耍。
  “不仅如此,旅馆提供餐饮都是盒饭,放在餐厅自己拿,可以回房间吃,也可以在餐厅吃,彼此保持距离就行。如果错过吃饭时间,可以去二楼厨房拿冰冻食品自己热来吃,牛奶、麦片、水果等早餐食品及各种零食全日供应。”
  “呵呵,在这些细节上,他们做得比国内还要好,这我就放心了!”
  黄婉莹又说道:“我曾经给他们开玩笑说,什么都考虑周到了,唯一没做到位的就是没有把三餐包给一个华夏餐馆,毕竟百分九十的人都是华夏面孔。结果,他们在大家反映之后,马上就有了很多改进,比如,准备了很多康师傅和统一牌方便面,还配了酱油和老干妈等‘下饭’调料,也开始提供灯塔国人不需要、华夏人不可或缺的热水洗澡。”
  “嗯,还不错!希望你平心静气地度过那难熬的最后几天吧!”
  “是的,今天我心情特别的好,因为隔离的人群中有一人正好过生日,也许是为了安慰大家,基地弄来了一个军乐队为大家表演,赢得了大家的喝彩,而这个人的生日也就一同祝贺了。现在,离解出‘禁闭’没几天了,谢天谢地,大伙儿都没有感染,人们的情绪也越来越放松,活动就也越来越多样了。
  “还有,我们的一位同胞把华夏的广场舞带到了大伙儿身边,每天不辞辛劳地教大家练起了广场舞,男的女的都跟着学,有板有眼,非常认真,而且气氛相当热烈,就连灯塔国人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翩翩起舞……”
  “呃,好样儿的,婉莹,快乐身心是战胜困惑的良好开端,祝愿你天天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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