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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神刀门(1)

作品名称:烂柯经之黑白棋子      作者:宣门寺卿      发布时间:2020-12-07 10:05:07      字数:4646

  我赶紧起身道:“小姐,卑职教导不严,向您赔罪了。”宁溪一笑,道:“昨天本来去看望你,你醉成猫了,多大的好事,让你喝成这样!”她看着我,我不觉热了脸,道:“多谢小姐送来蜂蜜水,我酒量很小,大家在一起,一时高兴,喝多了。”
  宁溪道:“你坐下说话吧,我不是说了嚒,我们是老熟人了,不必拘礼。你的属下,那个叫什么宁博阳的,人长得挺精神,只是一双眼睛,贼眉鼠眼的,我姑且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下一次再敢放肆,我饶不了他。至于你嚒,这事就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皇上很看重你,等过些日子,带你进宫。”
  我吃了一惊,赶紧道:“多谢小姐,卑职能到今天的位置,和您的夸赞不无关系,卑职一直感激不尽。”宁溪站起身来,走了几步,道:“不必谢我,这都是你的造化。我想去趟江南,你能不能陪我走一遭!”锦衣卫传言这位宁溪小姐脾气古怪,今日倒显得很随和,我却没有大意,忙道:“小姐差遣,卑职遵命就是。”
  “呵呵,你真会说话,只不过,不要一口一个‘卑职’,我不习惯听!”我连忙说是,宁溪满意地点点头,正在这时,丫鬟过来道:“小姐,常护院有事求见!”
  宁溪道:“他有什么事?”丫鬟道:“他问小姐今日是否出去?他好安排人跟随。”宁溪摇摇头,道:“昨日累了,今天在家吧,你就告诉他,今天都歇了吧。”丫鬟应了一声,刚想出去,我忙道:“且慢!小姐,卑职,我有一事相商!”
  我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宁溪半信半疑,道:“这位常护院乃是父亲从龙虎山请来的,据说是神刀门出身,身手还是不错,四五个家丁都近身不得。昨天闹哄哄的,我没有注意那么多,既然你想问他一些事情,那你就问吧。”
  我大喜,赶紧施礼道:“多谢小姐!”宁溪一双眼睛上下看看我,笑道:“看来,今天你不是真心来向我道歉呀!”我怔了片刻,宁溪已经转身进去了。
  “你是干什么的?”那常护院看上去二十八九岁,浓眉大眼,走路虎虎生风,大咧咧坐在我的面前,我则坐在石桌后面。
  经过宁溪同意,我们把这位常护院请到了小亭子内,他很惊讶,却很淡定,我拱手道:“在下锦衣卫千户张英,小哥贵姓大名?”
  常护院一听‘锦衣卫’三个字,脸上掠过一阵慌乱,随即平静道:“原是张大人,小人乃是侯爷府护院常鹏!”
  继而又道:“大人莫非问昨天的事情,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打了大人属下,这个小人赔罪了。”他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半点歉意,我心中不悦,面上依旧淡淡道:“听闻常护院乃是神刀门里的高手,神刀门是做什么的?”
  常鹏有些不快,其实我真不清楚神刀门是什么帮派,他看着我,道:“神刀门在赣中龙虎山,是行侠仗义的江湖豪门,掌门闵时迁乃是鄱阳湖十八家帮派总舵主,也是宁王府总教习。小人不过是闵掌门手下的徒弟,不成器,会三脚猫的功夫,蒙侯爷看重,在这里混口饭吃!”
  我还是一头雾水,道:“看来神刀门乃是赣中英雄聚集之地,千里洞鄱阳湖,烟波浩淼,不亚于水泊梁山吧!”我忽然想起胡海三给我讲过的水浒故事,水浒一百单八将,啸聚水泊,杀富济贫,做出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大碗吃酒,大碗吃肉,潇洒自在,替天行道。
  我不过是一时兴起,因鄱阳湖而想到水泊梁山,哪知那常鹏脸色大变,竟然正色道:“大人说笑了,我们神刀门可是正经门派,做的都是遵纪守法的事情,神刀门一直遵守大明律令,否则,闵掌门也不能成为宁王府的总教习!”
  我呵呵一笑,明白他的意思,道:“宁王信任的人,怎么能错呢?常护院言重了,既然如此,那就请常护院讲讲昨天的事情。”
  常鹏一愣,道:“昨天不是误会吗?大人不是很清楚了吗?”我点点头,道:“常护院和我们锦衣卫的事情无所谓,关键是另外一伙人,好像常护院认识?”
  我试探着问道,常鹏有些慌乱,道:“我初来乍到北京城,侯爷府很少出去,如何会认识那些人?大人听谁说的,不要吓唬小人!”我笑笑道:“常护院不必慌张,认识便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我奉命办事,自然能查个清楚。不过,常护院,若是认识,不妨告诉我,我们都是为了侯爷府的安全!对吧!”
  常鹏一时语塞,我站起身来,道:“可能是昨天的事情突然了,常护院未必能一时想起来,这样,我暂且回去,等常护院想起来了,到锦衣卫告诉我。”说着,我便往外走。
  常鹏迟疑一下,还是喊道:“大人留步!”我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常鹏咬咬牙,道:“昨日确实看到熟人,是我的师弟!”
  “哦,你的师弟是谁?现在何处?”
  “他是锦衣卫百户!”常鹏看着我道,我大为惊讶,道:“是哪个?”
  “嗯,他在什么镇抚司!”
  “什么?镇抚司?”我为之一震,道,“谁呀?”
  “司仲!”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常护院,你可不能胡说,司百户和我们都认识,他怎么会动手?”常鹏道:“他没有动手,但他在那群人里面。”
  “怎么?司百户也是你们神刀门的弟子?”我想想,笑着问道,常鹏道:“嗯,师弟是后入门的,不到半年,就从南京调到北京来了。”
  我点点头,道:“这事好办,等我回去,问问司百户,一切就清楚了!”
  常鹏如释重负一样,我却有些不知所措。
  远远瞧见葛总管走过来,我便站起身,对常鹏道:“多谢常护院,日后可能还会打扰你,还望见谅!”常鹏道:“这个自然,小人一定会实话实说的。”
  葛总管走过来,我迎了上去,他笑道:“张大人,今日便在府上吃饭吧!小姐说了,一定要照顾好你!”
  我忙拱手道:“葛总管,镇抚司事情还是很多的,我不便久留,带我谢过宁溪小姐,改日再来讨饶吧!”
  葛总管也不强留,客客气气地把我送了出来,待我和他们告别后,却发现大门一角,哈代焦急地走来走去。
  我心知出了事情,赶紧过去,哈代看见我,急忙上前道:“二哥,我们抓到人了!”
  原来,哈代领人会同兵马司查询六家客栈,原本一无所获,出了街口,一个汉子醉醺醺的,靠在路边店铺晒太阳,他看见哈代,神色大变,起身便走,哈代察觉,觉得有几分熟悉,便领人去追,那汉子惊慌失措,跑得虽快,奈何喝酒太多,不多时,便被抓住,哈代怕人多眼杂,把这汉子押到法华寺,一问才知是那日在小山村看管哈代之人。哈代让兵马司的人严加看管,他到这里来报信。
  我听了,不觉奇怪,道:“他们不都是蒙着脸吗?”哈代道:“这汉子一身酒气,眼睛我还是记得的。”我大喜,拍拍他的后背,道:“我的好兄弟,我们快去审问!”
  我们急匆匆奔往法华寺,那里果然僻静。只是法华寺一片破败,墙上、屋顶、地面都是杂草,我们进得寺门,兵马司的人把那汉子推过来,他一身酒气,捆得严严实实,嘴巴肿得高高的,一看便是被打了,已经清醒,惊恐地看着我,我问道:“我是锦衣卫千户,快说,你是什么人?”
  那汉子不语,哈代上去就是一个耳光,道:“不老实是吧,那就别怪我动手,兄弟们,打他一顿!”
  校尉们就要上前动手,我摆摆手,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把他带回镇抚司!”
  话音刚落,有人呵呵冷笑道:“既然来了,何必要走呢?”说话间,一人已经来到近前,再往后,一个俏丽女子领着七八个汉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人穿了一件黑色道袍,须发皆白,脸色红润,手里拿着拂尘,两眼有神,盯着我道:“阁下是锦衣卫吧?”
  哈代等人纷纷拔出腰刀,聚拢过来,我没有拔刀,而是走上前去,拱手道:“敢问道长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
  那道士扬扬拂尘,道:“大人抓了我的人,自然是为了救他!”我心知此人来者不善,当下冲众人使了一个眼色,道:“此人有要案在身,本官自然要带回锦衣卫处置。道长是化外之人,就不要再参与进来了。”
  道士呵呵冷笑,道:“你年纪轻轻,不谙人世艰难,世间多少事,怎能袖手旁观,贫道风千!”我猛然想起林生在太白居提到的铁家庄,铁家五虎一凤,风千雷万在其后。不用说,那位女子定是铁家一凤铁红英了,而我没想到风千竟然是位道士,当下稳稳心神,道:“原是铁家庄风千道长,那位一定是铁红英铁小姐了。失敬,失敬,一向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今生有幸!”
  风千“哦”了一声,不动声色道:“阁下既然知道贫道和小姐身份,可见不是一般人,不知阁下是谁?”我刚待开口,那哈代张口道:“这位是锦衣卫叶百户,你们想干什么?”
  我心中纳闷,哈代如何说我是叶百户,那风千听了,狐疑地看我一眼,道:“听闻锦衣卫有位叶成大,阁下是他?”
  哈代高声道:“当然是他了!”风千听了,单手做揖道:“失敬,失敬,原是叶百户,久仰叶大人名气,不想,您这么年轻!”
  我虽不明白哈代用意何在,却也将错就错道:“浪得虚名而已,道长,听闻铁家庄与世无争,从来不与朝廷做对,今天又是为何?”
  风千还没有开口,那铁红英走了过来,道:“叶百户,你也清楚铁家庄一向安分守己,只是你们太欺负人!”她杏眼圆睁,满是怒火。
  我很是奇怪,道:“此话怎讲?”风千叹道:“若说渊源,贫道与锦衣卫慕容大人、廖大人还算熟悉,本来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想锦衣卫里出了一个好事者,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我一头雾水,道:“既然如此,道长不妨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化解了。”风千叹了口气,道:“铁家庄虽是江湖门派,却也一向奉公守法,去年我家与川中木家定了一门亲,就是我家小姐,要嫁给木家木师古公子,本来,木公子来这里提亲,却被你们锦衣卫给搅了好事。”
  我恍然大悟,木师古宫中盗宝,太白居被我刺伤,巨龙镇被薛申抓获,如今押在哪里我尚不知晓,这铁家庄来此,定是和我有关系,哈代不让我说出身份,看来,他早有察觉呀!
  风千继续道:“木公子行侠仗义,与你们以前的牟指挥使乃是忘年交,这个叶百户应该是知道的。只可惜,新皇登基,锦衣卫渐渐不着调,鱼龙混杂,啥人都有。木公子为人磊落,不想你们锦衣卫中一位叫张英的年轻人,遇到木公子,故意示好,却突然出手,伤了木公子,木公子带伤逃出,漫天大雪,他只能逃到巨龙镇,却又被你们一个叫薛申的这个人,抓了起来,如今下落不明。锦衣卫虽然有权有势,但也不能轻易抓人,是吧,叶百户!”
  “道长的话的确有道理,只是锦衣卫抓人从来都是按规矩办事!”我听出他对我们的态度,心里有几分不悦,想想还是回答道,“自弘治朝以来,锦衣卫还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等我回去查问清楚,自然会给道长一个交代!”
  风千哈哈一笑,道:“叶百户,你有你的锦衣卫规矩,贫道也有铁家庄的规矩,木公子一事暂且放在一边,他是我的徒弟铁江,不知犯了何罪,被大人抓了起来?”
  我笑道:“这事需要回到锦衣卫才能查明,所以,请道长见谅!”风千又是一笑,道:“看来叶百户不给老朽面子呀!”他的话,顿时让他的人紧张起来,目光开始盯着我们,而哈代等人更是万分谨慎,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对方。
  我一抱拳,道:“风道长,这不是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情,而是关系到一件大案,这位铁兄弟,涉及其中,所以,我不得不把他带走。”
  风千收敛笑容,道:“贫道对锦衣卫一向很敬重,贫道也不是寻常小毛贼,谈锦衣卫而色变,只不过,贫道不想撕破脸,还请叶百户三思而后行,不要伤了和气!”话语中,多了几分寒气。
  “铁家庄口口声声说自己遵纪守法,锦衣卫大小也是一个衙门,风道长,您这话我可以当没听见,他有没有问题,一审便知,还请道长包涵!”
  “好,好,好,叶百户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贫道不再说别的了,只是这人,你们是带不走的。”风千依旧笑道,手中的拂尘却抖了抖。
  我不由自主摸了摸刀柄,看着他道:“动手容易,收收难!道长,您是想和锦衣卫做对吗?”
  铁红英杏眼圆睁,上前一步,道:“是你们仗势欺人!”我摇摇头,道:“我们是秉公办事,如何是仗势欺人?”铁红英还要说话,风千一展袍袖,劲风虽不是十分强劲,也让人不由自主后退几步,他正色道:“贫道自然不敢和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做对,自然有说理的地方。钱江,你小子有些骨气,为师自然能救你出去!”
  说着,风千扭过身去,拂尘一甩,只听“咔嚓”一声,旁边碗口粗的柳树应声而断。我们惊呼一声,那风千早领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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