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棉衣

　　张兰妮买来布料和棉花让娘给铁蛋和秀芳每人做了件棉袄；给孔令霞做了件棉坎肩；给仍在北京住院的崔桂琴的三个孩子每人做了一身棉衣。
　　她看见铁蛋和秀芳俩人来家吃饭时穿着军大衣太笨重；工作服棉袄呢又不好看。所以她就想给俩人每人做一件轻巧的棉袄穿，这样外面套上罩衣，既板正又暖和。
　　孔令霞和潘干事结婚后不收她的礼物，她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娘就跟她说，要不就给瘦弱的孔令霞做件棉坎肩吧，让她贴身穿着暖和，她肯定喜欢。
　　前些日子，她又去了趟崔桂琴家，给三个孩子蒸了一大锅馒头。当她看到三个孩子的棉衣都陈旧和脏了的时候，她就萌生了给三个孩子每人做身新棉衣的想法。
　　这天晚上，铁蛋和秀芳都不上班，张兰妮就打电话让俩人来家吃饭，顺便试穿新棉袄。
　　铁蛋穿上新棉袄后，外面穿上哥哥的灰色军装外套，显得舒展和板正，人更精神啦。
　　“暖和吗铁蛋哥哥。”秀芳笑着问他。
　　“当然暖和了，比穿军大衣和棉工作服轻快多了。”铁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姜山菊说，“谢谢大娘。”
　　“谢我干啥，谢你嫂子吧，是你嫂子出的主意，给你们买的布料和新棉花。我只是给你们做了做。”姜山菊摆手笑着说。
　　秀芳穿上新棉袄后，外面再穿上一件素花罩衣，人也显得更漂亮啦。她对姜山菊说：“大娘，你做的棉袄穿上真舒服。”
　　“穿着熨帖就行啊，我还怕做的不合身呢。”姜山菊笑着说。
　　“太合身啦大娘。”秀芳说，“铁蛋哥哥，好看吗？”
　　“反正比你穿着军大衣或者棉工作服好看。”铁蛋点点头说。
　　“关键是这小棉袄穿着轻巧，暖和，也板正啊！”张兰妮说，看了娘一眼，“俺娘给八路军做了那么些棉衣，练出手艺来啦。这针线活做的就是板正啊！”
　　“啥手艺啊？”姜山菊笑着摇摇头，“我眼花了，做起针线活来，眼累。不是给八路军做棉衣时候的眼力好啦，那时候年轻啊。为了支援前线八路军打鬼子，我们妇救会的姐妹们没白没黑地给八路军们做棉衣，也不打盹，可有精神头啦。嗨，现在年纪大了，没那样的精神头啦，人啊，不服老不行啊！”
　　“大娘，抽空你给我讲讲你们妇救会支援八路军的故事吧？我很想听听。”秀芳感兴趣地说。
　　“行啊闺女，抽空我就给你讲讲那些往事。”姜山菊爽快地答应了。
　　秀芳跟姜山菊说话的当儿，铁蛋就进小屋去跟三个侄子侄女玩耍。
　　他一进门，俊水就在他耳边悄声说：“叔叔，我听俺妈说，她要把秀芳姑姑说给你当媳妇，是吗？”
　　“去去，小毛孩子，你懂啥？”铁蛋故意虎着脸对侄子说，“好好学习吧，别管大人的事。”
　　俊山讨个没趣，又埋头看小人书。
　　“怎么样俊山，听你妈说，你上初中后当上班长啦？”铁蛋问正在看课本的俊山。
　　俊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问叔叔：“叔叔，你们化肥厂是啥样啊？我一直想去看看呢。”
　　“没啥好看的，就是一个工厂，安装的净设备，而且里面的氨水味很大，有时候呛的嗓子痛，还睁不开眼。”铁蛋说。
　　“那你和我秀芳姑姑怎么上班啊？”
　　“开始不习惯，现在习惯了。”
　　“叔叔，你在化肥厂干啥啊？”俊水抬起头来问。
　　“修理设备。”铁蛋说，他看了一眼正在翻挑塑料头绳玩的俊红，“红儿，上学好呢，还是在托儿所好？”
　　“当然是上学好啦，上学有好多同学，还可是跳绳，踢毽子，在操场上跑着玩。比托儿所好多了。”俊红跟叔叔说。
　　这时候，秀芳进屋来对铁蛋轻柔地说：“铁蛋哥哥，天不早啦，咱们回去吧，你今晚上还上大夜班呢。”
　　铁蛋点点头，跟嫂子和大娘打了声招呼，说要回去。张兰妮跟忙跟出门来：“铁蛋啊，路上还有雪，骑车可慢点，千万别摔着秀芳啦。”
　　“我知道嫂子，你进屋吧，外面冷。”
　　“这个礼拜天你俩再来吃水饺吧，俺班上东北家属给我送来两棵酸菜，咱吃顿酸菜水饺，她说可好吃啦。”
　　“行啊嫂子。”秀芳答应。
　　“再说吧嫂子，我想礼拜天在宿舍看看维修方面的书。”铁蛋说。
　　“你不来，人家秀芳自己咋来啊？”
　　“那好吧嫂子。”铁蛋答应了。
　　“路上一定慢点骑啊！”张兰妮一直望着铁蛋骑车带着秀芳的身影走运，才回屋。
　　‘“铁蛋哥哥，天再冷了，你就把我给你织的那件毛衣套在棉袄里面，这样就更暖和啦。”在路上，秀芳说。
　　“行啊。”
　　“现在才八点多，你回宿舍可以再睡几个小时，一定要定好闹钟，别迟到啦。”
　　“嗯。”
　　“大娘这手艺就是好，这新棉袄穿着太暖和，太舒服啦。”
　　“嗯。”
　　“铁蛋哥哥，我看你还是没走出来啊！是不是？”
　　“在你和俺嫂子的劝说下，我虽然想过来了，但是……”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但愿如此吧。”
　　“明年开春我想回湖南老家一趟，你能跟我一块去吗？”
　　“我去算啥啊？”
　　“咱们是同事啊！跟我去看看我们湖南的风景，春天的时候，我们那里太美啦，一派江南美景，桃红柳绿，小桥，流水，河鸭……”
　　“到时候再说吧。”
　　“我嫂子也希望你能跟着我回湖南老家去玩玩；我爸妈也想见见你。”
　　铁蛋没说话。
　　“铁蛋哥哥，你可千万别把咱俩的事当成负担啊……我等着你……只要你一天不找对象，我就一直等着你……”秀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假如过去他还对铁蛋不了解的话，通过这段时间的相互接触和了解，她感觉铁蛋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她感触最深的就是，他对刘玉芬的那份朴素炽热的感情，对一个背弃他感情的女人，他依然痴心不忘，这样人哪去找啊？假如铁蛋忘记刘玉芬而跟她谈对象后，也一定会对她这样痴情和感情专一的。所以，她从内心深处，已经默默爱上了眼前这个不善言谈，诚实朴素的男人啦。
　　她说出这句埋在心底已久的话语后，显得是那样平静，不管铁蛋哥哥怎样回绝她，她也不会生气的，这反而会更增加了她对铁蛋哥哥的依恋和等待。
　　像她预料的那样，铁蛋并没有回应她的话。依然默默骑车带着她，在漆黑的柏油路上行走……她理解，这就是铁蛋哥哥的性格。
　　俩人都无语啦。
　　铁蛋跟秀芳走了以后，张兰妮回屋后跟娘说：“我看这阵子铁蛋对人家秀芳有点意思啦。”
　　“前一阵是是咋回事啊？对人家闺女不冷不热的。”姜山菊问女儿。
　　“我都知道内情啦。”张兰妮笑着跟娘说，“原来铁蛋一直瞒着我，他一直跟俺婶子给他介绍的那个带个女孩的女人交往着，那个女人还带着她闺女去铁蛋家住了几个月呢，这些事咱都一点不知道。结果，那女人一听说铁蛋要招工成工人了，就觉着她配不上铁蛋啦，而且最怕我不同意，就领着孩子跟着一个南方人走了。可是，铁蛋还一直念念不忘，秀芳跟我说了这件事后，我就好好数叨了他一顿，数叨的他光低着头不说话。最后，他见我掉眼泪了，他才说，你放心吧嫂子，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生气啦，我要赶紧成个家，让爹娘和哥哥在那边都放心。他说出这句话来后，我那眼泪就哗哗地淌下来啦。他走了以后，我趴在床上呜呜哭了大半天。”
　　“嗨，铁蛋要是真成个家啊，你这心就算操完了。”娘感慨地说。
　　“是啊娘，我就盼着他跟人家秀芳成立个家庭，我就放心啦。”张兰妮说。
　　“这几回俩人来家吃饭，铁蛋跟人家秀芳有说有笑的，不像以前那样对人家代答不理啦。”娘说。
　　“是啊娘，我也看出来啦。”张兰妮欣慰地说，“秀芳跟我说，秋天的时候，他给铁蛋织了件毛衣，这几天给他他才要。”
　　“俩人谈谈，差不离的话，过年五一就让他们办喜事吧。”娘说。
　　“是啊娘，我也这么想的。”张兰妮说。
　　这天下午下班时候，张兰妮让湘秀莲用自行车带着她去师部大院崔桂琴家，给三个孩子送新做的棉衣。她一进门就问：“你们吃饭了没？吃的啥？”
　　“阿姨，我们刚吃过饭，吃的你给蒸的馒头和从干部食堂打的菜。”庆国说。看着三个孩子们穿上新棉衣挺合身后他就问：“暖和吗？”
　　三个孩子都说暖和。
　　她就欣慰地笑了，然后嘱咐庆国：“看好弟弟妹妹，别跟弟妹打仗。睡觉的时候封好炉子，窗户留点缝，别煤气中毒了。”
　　庆国点头答应着。
　　“那我和你湘阿姨回去啦。”
　　“阿姨，你们路上慢点。”庆国送两个阿姨出门。
　　“回屋吧。”张兰妮说。
　　在回家的路上，张兰妮就跟湘秀莲说了想明年五一给铁蛋跟秀芳办喜事的打算。
　　湘秀莲说：“行啊，嫂子，我也去信跟孩子他爷爷奶奶说了这件事，并把铁蛋的照片寄了去，他们回信说蛮中意铁蛋的。他们二老想让铁蛋明年开春跟秀芳回趟湖南老家去玩玩。”
　　“你放心妹子，我一定让铁蛋跟秀芳回你们湖南老家去看看。”张兰妮打包票说。
　　张兰妮给潘干事打电话，让他来家拿给孔令霞做的棉坎肩，宣传科的人说，潘干事已经去青岛学习去了，不在师里。她问潘干事什么时候回来？宣传科的人说，学习完了以后，就直接回北京过春节啦，过了年他就要到新单位报到啦。张兰妮问潘干事调到了什么新单位？接电话的人说，他只知道潘干事要调走，具体调到什么单位，他不太清楚。张兰妮说了声谢谢后，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张兰妮坐到椅子上，点燃香烟抽起来，边抽边寻思：潘干事这是要调到哪里呢？既然在青岛学习，看来不是调到青岛就是调到北京啦。他真要调走的话，也不能不回来一趟啦，怎么也得跟我这嫂子打声招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