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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大地回音(第二部)>第七十章 这一天过得乱死了

第七十章 这一天过得乱死了

作品名称:大地回音(第二部)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0-12-04 18:45:56      字数:3740

  常言说,世人知己不知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姚文国这个家,在圪遛村人的心目中那是光鲜可鉴,至尊至贵,谁又能想到他家的诸多烦恼呢?
  姚贵叶高考失利后的第二天,两口子眼睁睁叭眨叭眨煎熬了一宿。姚文国像是生病了一样,他感觉浑身酥软心律不齐。靠着被垛手捂胸脯半躺着,保持安静。
  姜红莲的心境自是一片凄凉。在女儿身上从小下足了工夫培养,恒着劲儿把自己一生的希望全数寄托在女儿身上,且满怀期望她定能顺利跨入大学门槛,不曾想阴云罩过了头顶,十几年含辛茹苦的不懈付出,千言万语的谆谆教导,现在似乎汪成一潭苦水浸透了身心。做母亲的失落感精神上的落拓感自当不提,她更心疼的是女儿经受的这场打击。她这个家像一部日夜运转着的机器,他们父女俩受到压力可以什么都不干自顾苦恼,而家庭主妇的她,再怎么也必须要挺起来,一日三餐得让他们吃好,该想的事都得想到,得维持好正常运转。
  又到做午饭的时间了,她拿着面盆到堂屋去舀面时失手滑落摔碎了面盆,碎片四处崩散。
  姚文国失惊唉叹立刻下炕,拿起那把二红摔过他的扫地笤帚去收拾。
  正在这时,院门外一位由老婆搀扶着的男患者——吴拉弟,松松垮垮痛苦地呻吟着走进院门。吴拉弟嘴里发出“嗯嗯呀呀”的求救声:“啊呀呀——肚子疼死我了。姚医生快救救我吧。”
  姚文国草草地收拾了摔碎的瓷片,大跨步出门迎上前,驾着吴拉弟进屋在炕边坐好。
  这位吴拉弟三十五六岁,高挑个儿瘦身子。他一见姚文国,更是拉长声调呻吟不止……
  姚文国断然劝阻他:“坐好了坐好了。别怕,别叫喊,到了我这儿你就放心吧,进了这门你就没病了。”
  吴拉弟的妻子柳翠翠,腰粗膀圆个子矮,性情耿直,说话不爱过大脑,她喘口气定定神,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说:“姚医生,我都怕死了。好好个人,从早上开始,肚子疼得满脑袋都是黄豆大的汗珠子,从家里跑着上茅房都三四回了。在家看下个闹不住,这就找你来了。”
  姜红莲立刻安慰她:“别害怕,让他看看啥毛病。”
  柳翠翠这才看见姜红莲:“啊呀姜老师,把面盆也打了?”
  姚文国对她们摆摆手,说:“都别说话了啊,静一静。”
  吴拉弟仰着发黄发白的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姚文国。
  姚文国坐下来问他:“吴拉弟,想想,早晨吃上啥东西了,说一说,怎么个疼法儿。”
  只见吴拉弟龇开嘴使劲儿挤上了眼,先拉长声儿再睁眼然后才说:“哎呀——姚医生,早上吃啥问我老婆吧,我糊涂了,不知道了。”
  老婆柳翠翠翻着白眼嘟囔了一句:“真是个倒霉鬼,好好的就肚子疼。”
  吴拉弟手按肚子叹口气连声道苦:“姚医生,反正以前拉肚子也是个疼,能忍住;这回疼得厉害了,虚汗流得哗哗的,浑身发抖。我真怕疼死了呀,我还没活了。啊呀呀,又疼上来了!”
  柳翠翠瞪起眼口气硬巴巴地说:“男人家,忍住点让姚医生看!”
  吴拉弟火了:“你少说屁话!”
  柳翠翠这才想到她该说啥:“啊呀,姚医生,我想起来了,家里有两个有点臭的臭鸡蛋,我没舍得扔,心说没事,今早上,油挺大的,放了葱花儿倒了醋,给他炒上吃了。”
  姚文国一听,“噢”——地一声瞪圆两只眼溜溜地翻转。
  柳翠翠在家一上午也没说臭鸡蛋的事,这会儿才说出来,当下吴拉弟就火冒三丈:“啊呀好你个臭婆娘,想往死害我呀!我说来着早上那炒鸡蛋有股怪味,原来是你这个害人精不想让我活了呀!”
  柳翠翠歪眉瞪眼呛嘴抱屈地说:“好心没好报,我都没舍得吃。”
  “你就舍得往死害我?”
  姚文国抬双手断喝一声:“好啦!你们俩不准乱说。我明白了,你的这个病害在臭鸡蛋上了,完完全全是让臭鸡蛋害的。鸡蛋臭到一定程度,里面长满了细菌,是细菌在肚子里咬得你疼。那东西能把人吃死!”
  吴拉弟忍不住又骂了一句柳翠翠:“你个臭婆娘的!”
  柳翠翠并不示弱,瞪起眼硬声回击:“我是好心,看你那烂嘴!”
  姚文国打断说:“别吵!你这是得了急性肠胃炎。臭鸡蛋的细菌在你肚子里‘哇哇哇’的作怪。别怕,我先给你吃上药止住疼再说。”
  姚文国转身去了药房。
  没眨眼的工夫,吴拉弟又龇牙咧嘴叫了起来:“啊呀,姚医生不行了,我要去茅房!”
  姚文国隔着堂屋大声说:“快点往外走……”
  柳翠翠急忙拽起丈夫的胳膊驾在自己肩上吼喊着说:“你快站起来呀!”
  吴拉弟忍痛责骂妻:“你喊个屁!哎呀我动不了,不敢动了。我怕……快点姚医生驾上我!”
  姚文国疾步走过来驾起吴拉弟的右臂,柳翠翠驾扶着左边向外拖着慢挪。姚文国直接命令他:“吴拉弟,坚持,一定要坚持,你一点别动,使出浑身的劲控制好,千万收紧,死死得锁住!我们俩驾上你走。”
  吴拉弟咬牙切齿弯弓着腿,任凭他俩往外拖移,他只是用足力气紧锁“后门”,急切切盼着到厕所去放松的那一刻。就这样在姚文国和柳翠翠的拖拽下到了堂屋门前,一条腿刚迈出门槛,另一条腿还在门里,就听得一声撕破帆布一样的声音,“——”三人同时都发出“啊呀”一声,停下不动了。
  吴拉弟煞白的脸上虚汗直流,他睁大了那双呆呆的眼睛松一口气,说:“啊——呀,松快了!完了,全到了裤子里了。”
  柳翠翠紧蹙鼻子责怪他:“你真是个倒运鬼。还拉不拉了?”
  吴拉弟疲惫不堪,一口接一口大喘着气说:“没了,拉光了。”
  姚文国一手驾着他的胳膊不知如何是好。
  吴拉弟十分尴尬地说:“姚医生,我这屁股比烙铁烫还难受。回吧,到家里。”
  姚文国明白,吴拉弟已经把肚子里的祸闯到裤裆里,不成样子了,他果断拒绝:“别,不能回家。就在这儿吧,弄得家里臭烘烘的。红莲,拿把椅子来。”
  姜红莲立刻拿过把折叠椅放在门外的房檐下。吴拉弟一屁股坐下连声不绝地说:“痛快了……啊呀呀痛快了!”
  姚文国吩咐吴拉弟:“你就这儿坐着,我给你拿药去。”姚文国又回了西屋药房。
  柳翠翠龇牙立眉蹙鼻子,叨叨开了:“你真是个祸害鬼,多大人了,紧告你憋住点憋住点,还两个人驾着你……”
  “你少说废话!”
  “咬咬牙再忍一会儿就到了茅房,非要……”
  “你少说废话行不行,我想臭烘烘得拉到裤子里?不是尽说废话?我都成了这样了还说?”
  “我就不相信,老大个人咋就去不了个茅房?”
  “这会儿不跟你吵,看我病好了回去咋收拾你。”
  姚文国拿着药片和水走了出来认真地吩咐:“现在先把这药喝下,控制了疼再说。”
  吴拉弟在吃药喝水,柳翠翠看着他犯愁了,眼睛一剜一剜地说:“拉下一裤子,一会儿回去咋收拾。”
  吴拉弟刚咽下药又火了:“你咋还说屁话,最难受的是我。”
  姚文国的心情远比他俩烦乱,他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哼,你俩在哪儿也误不了吵架啊?喝了这个药只能控制疼,但还得喝中药。你们就这儿坐着别动啊,我去抓药。”
  姚文国迈开大步跨进堂屋,一脚踩在块儿刚才没清理掉的翘着面的摔碎面盆的瓷片上,“啪”得一下“啊”地一声,姚文国摔了个屁股蹲地仰面朝天。
  姜红莲立刻过来扶他站起。姚文国疼痛不堪龇牙咧嘴:“哎呀我的妈呀,搞不好尾巴骨也摔断了。”他大声责怪姜红莲:“你咋搞得啊,也不收拾干净,专门留个片儿往倒摔我?”
  姜红莲没说话,眼泪都快掉下来。姚文国看着姜红莲抹眼泪他心里更烦:“你不哭行不行,不要给我添乱了!”
  姜红莲憋着泪哭出了声,说:“我想哭,怎么啦,我连哭的权力也没有?”
  “好好好,哭吧哭吧。”
  门外的柳翠翠要吴拉弟脱下一半裤子,想往里塞些废报纸什么的,立刻遭到吴拉弟严词拒绝:“在这儿脱啥脱,这是脱裤子的地方?回家收拾。啊呀呀,肚子还疼。”他扭头向西屋药房喊,“姚医生,肚子又疼了!”
  姚文国忍着尾巴骨的疼痛正拉开药柜抓药,听得吴拉弟的呼叫声心情又烦了,自己的尾巴骨尚在阵阵发痛,心在唰唰地烦乱。
  姜红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女儿贵叶儿躺在那张单人床上闭眼假寐,她心疼的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姚文国边抓药边看着这一切,这是他有生以来最为烦乱的一天。
  姜红莲流着泪自言自语地喃喃:“我咋能活成这样呢……”
  姚文国手在抓药嘴在说话:“别说了别哭了,我心乱死了!”
  门外又传来吴拉弟的轻声呼叫肚子疼。柳翠翠走进药房说:“姚医生,给些烂报纸,我给他收拾收拾。”
  姚文国一口回绝:“没有废报纸。外面等着。”
  “给点烂纸吧。”
  “没有,烂纸也没有。”
  柳翠翠不高兴地走出来,斜眼瞥着吴拉弟嘟囔:“本来再忍一忍就到了茅房,松得你,非要闹到裤子里,你自己回去洗。”
  这会儿的吴拉弟浑身的精力还不够招架肚子疼,他实在分不开身对付老婆,狠狠得瞪了柳翠翠一眼,说:“你等我肚子不疼了,看我咋收拾你!”
  柳翠翠只顾自己发泄,她抬高声调顶呛:“我还怕你了,老娘不管了!”
  姚文国拿着西药片和两包中药快步走了出来。
  只见吴拉弟正咬牙瞪眼指责老婆:“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今天我算看出来了,我就是死了你也不会管我的。”
  姚文国很是不耐烦地制止了他们的嘴仗,拿着药一样样对柳翠翠交代:“回去再把这个药片吃上一颗,晚上睡觉前再吃一颗。明天白天把药煎上,喝完就好了。药钱总共是五十块钱。”
  柳翠翠付了药费,姚文国又问吴拉弟:“能走回去吗?不行弄个平车让翠翠把你拉回去?”
  吴拉弟慢慢地站起来,有意感受了片刻,说:“这会儿又没事了,那个药顶事了,不大疼了我就不怕。”
  “回家躺下好好休息,不要吵架,不要干活,不要乱动。”
  柳翠翠嘴上吵归吵,这会儿又搀起丈夫的胳膊,说:“姚医生,那我们走了。”
  “走吧走吧,小心狗咬裤裆。有过那种事。”
  柳翠翠搀着吴拉弟边走边说:“整个儿人都成了狗屎了。”
  吴拉弟一边向姚文国摆手再见一边说:“啊呀,气死我了。你看看我家这个烂嘴婆姨(老婆)。”
  姚文国送他们走出院门这才松了一口气,心说,‘好家伙,这么个臭东西。最怕这种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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