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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痛失亲密无间的战友

作品名称:父亲的战争岁月      作者:黄爱民      发布时间:2020-11-30 14:08:14      字数:3033

  百日大练兵结束后不久,连里的通信员到班里来找父亲,让他马上到连部去,连长要找他谈话。
  在连部,连长朱学仁告诉父亲,随着解放战争的步步深入,我军即将发起同国民党军的全面大决战,因此,团部决定加强团通信连的力量,要从各连抽调骨干充实到通信连。
  他们连的任务是抽调三名,其中班长、副班长各一名,还有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经连党支部研究,决定好中选优,集中从他们五班挑选,因为他们班是全连公认的尖子班,因此决定调父亲、王立岗、杨勤轩三人到团部通信连,由父亲担任班长、王立岗为副班长。
  当命令下达后,父亲他们仨人真是依依不舍,回想起自从抽调到新四军主力部队后,他们就一直战斗、生活在一营三连这个集体中。三年多来,父亲从当年那个青涩的毛头小子,逐步成长为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父亲和他的战友们经历了一次次血雨腥风的战斗历程,在他的心里,这里早已就是他的家了,从威严的朱连长、和蔼的韩指导员,到他们五班的战友们,更是亲如兄弟一般,如今要离开他们,父亲真是舍不得大家。但是,军令如山,作为军人父亲他们只能怀着难舍的心情和大家一一告别。
  到通信连报到后,父亲他们三人有幸被分在三班,父亲和王立岗分别担任正副班长,杨勤轩自然就成了班里的老兵和骨干。就这样,他们在新的岗位上开始了新的战斗征程。
  一天下午,父亲奉命到二营执行通信任务,当他完成任务准备离开返回团部时,二营营部通信班的班长悄悄对父亲说:“黄班长,你的老部队要开拔到安徽去了,你不去送送吗?”
  “是吗?你听谁讲的?”父亲惊讶地问道。
  “我刚听营首长们说的,你不知道?”班长说道。
  父亲赶紧起身,和班长道别。
  离开二营后,父亲一溜小跑往一营营部赶去。当他气喘吁吁地来到营部时,只见营部显得十分繁忙,通信班、警卫班等营部战士都在紧张地整理行装,许多人虽然都认识,但此时也来不及和父亲打招呼,有的只是点点头,便匆匆离去。
  望着眼前的情节,父亲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中好像一团棉花堵住心口,七上八下的。正在此时,营副教导员和副营长从外面边说边走来,还有几个营部的参谋、干事跟在后面,他们一见到父亲,十分高兴。副教导员对父亲说:“小黄同志,到底是咱们营出去的兵,知道我们要走了,来为我们送行了。”副营长拍拍父亲的肩膀说道:“怎么样,通信班长当得还好吗?你又带来什么新的指示吗?”
  望着多年一起战斗和生活的老首长,父亲一把拉住副营长的手说:“副营长,部队这是要到哪里去啊?什么时候出发?”
  副营长握着父亲的手说:“根据上级指示,我们营奉命到安徽凤阳开辟新的敌后根据地,今晚就出发。你来的正好,我们就此告别吧,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
  说完,副营长使劲地摇了父亲我的手。
  父亲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握着副营长的手不肯松开。许久,父亲才缓过神来,突然,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从口中脱口而出:“副营长,让我和你们一起走吧,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父亲的话使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副营长和副教导员交换了一下眼神,副教导员拍着父亲的肩膀对我说道:“国平同志,我们去开辟新区,是上级的决定,你现在是团部的通信班长了,你的岗位在那里,保卫首长、保证军令畅通是你的职责。你是党员,老兵了,这个道理应该懂得。”
  听了营首长的话,父亲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沉默许久,父亲满含热泪向老首长敬礼告别。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三连,来送送伴随他成长的老连队。
  连里静悄悄的,连长和指导员不在家,父亲只见到了副连长和一名新来的副指导员,好像连里的人也不全,更没有他们二排和五班。这是怎么回事?父亲心中疑团重重。副连长告诉父亲,朱学仁连长被派出学习还没有回来,指导员韩洪祥生病正在住院,二排因在野司担任警卫任务还没有结束,需等接防部队到后才能归队,因此,团里决定临时从二营抽调一个排补充三连,部队将在今晚出发。
  父亲还是不放心地问道:“那连长、指导员和我们二排呢,还会去和你们汇合吗?”
  副连长点头答道:“会的。连长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指导员也向医院请假准备出院,他们将和二排一起随后追赶大部队,争取早日和我们汇合。”
  听到这一消息后,父亲不知是喜还是悲,脑海里闪过一丝庆幸,总算我的老首长和二排的老战友还暂时没走,还能见上一面。但一想到那么多战友即将踏上新的征程,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时,浓浓的忧伤还是涌上心头。
  匆匆与老首长和战友们告别后就回到了团部,第二天一早,父亲和王立岗还特意请假去野司医院看望了正准备出院的指导员。
  看见他俩,指导员非常高兴,他用眼观扫了父亲一眼问道:“怎么样,当班长体会如何呀?”
  父亲自信满满地答道:“放心吧,指导员,我们不会给老三连丢脸的。”
  指导员点头道:“嗯,像三连的兵,好好干!”
  父亲迫不及待地问道:“指导员,一营到安徽开辟新区,你和连长、还有我们二排也要去吗?”
  指导员告诉父亲,连长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了,明天就能到,团里接替二排的警卫部队明天下午也能到,他们准备明晚就出发,争取后天与大部队汇合。
  考虑到明晚不能前来为连长他们送行,父亲他俩就此和指导员告别。
  随后,父亲他们又赶到在野司机关,和担任警卫任务的二排战友们话别,大家无拘无束开心地聊着。
  第二天吃好晚饭,父亲心里总挂念着老连长他们,而杨勤轩因没能见到指导员和二排老战友,一直嚷嚷,于是,父亲向连长请示,能否由他代表他们仨为老战友送送行,得到批准。
  可不一会,杨勤轩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对父亲和王立岗讲:“班长,不好了,一营下午突然和团部失去了联系,团部已经向野司报告了,老连长他们也被临时取消了行动。”
  啊,怎么回事?父亲的脑袋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呆立在那里。
  王立岗提醒父亲道:“快,班长,到连部去问问。”
  于是,父亲他们仨跑步来到连部,一进门,就看见连里的主要干部都在,闻讯赶来的还有原一营一连和二连调来的战友,把小小连部塞得满满的。
  连长一脸严肃地对大家讲:“干什么?都回去,有什么消息会马上告诉大家的。”
  父亲着急地问道:“连长,一营情况怎样了,有消息了吗?”
  指导员对大家说道:“我们也刚听说,我知道你们都是老一营的兵,对老部队有感情,但你们都是班长、党员和骨干,要沉得住气。连里正在和团部保持联系,大家先回班里,连长已经讲了,有消息会告诉大家的。”
  那一晚,父亲他们所有老一营的兵几乎都失眠了。
  煎熬。父亲他们在煎熬中焦急地等待着老一营的消息,连长告诉他们目前的最新消息。据一营营部最后一次无线通话,他们可能和敌人遭遇了,野司首长也很关心,已经和附近友邻部队联系,请他们火速派部队前往出事地点接应一营,另外,司令部也已派一个团紧急赶往,老连长朱学仁也已率三连二排随同前往。
  几天后,一个巨大的噩耗传来。一营,父亲的老部队在开拔的进程中,途中遭到了国民党军队一个加强团的伏击,经过一昼夜的奋起激战最终一营三百多名官兵全部英勇牺牲。
  随后赶到的兄弟部队和我华野接应部队,包括老三连二排,一起同正准备撤离的敌军发生激烈交战,后因事发地离我方驻地较远而主动撤离。
  消息传来,全军为之震惊,父亲他们都无不感到悲痛不已,这些原老一营幸存的战友更是泪湿衣襟,很久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野司首长还特地为一营牺牲官兵召开了隆重的悼念大会,并宣布以留守的一营三连二排为基础,重新组建新一营。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无情,包括父亲在内的每一个幸存的人都永远不会忘却那些曾经并肩战斗的战友们,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在那鲜艳的五星红旗中,有他们殷红的鲜血,他们将永久活在我们的心中。
  安息吧,父亲的战友们!安息吧,我们共和国的先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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