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只是为了让他高兴

　　“陈俊！”
　　“陈麒！”
　　陈俊、陈麒二人循声望出店外，看见喊他们的人居然是班里的学习委员陈奇，都感到有点意外。
　　“你们是几时出来的？走的是哪条路啊？刚才我是走朝阳村路，都没有碰见过你们！”陈奇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店里，笑着打招呼。
　　“大棒村那条路。上体育课时，我们就出来了。”陈麒站起来应了一句。
　　陈奇如是恍然大悟，摸着后脑勺说：“难怪下课集合时不见你们，原来你们早就出来了！”
　　“坐啊！”陈俊从背后拿了一个塑料凳放到陈奇脚边，在凳子上拍了拍，问陈奇，“在街上你碰见过二鬼子吗？”
　　“他今晚肯定不上街了。刚才我去他家跟他请假时，他正在炒菜，客厅里有好多人呢！”陈奇坐下说。
　　陈麒走到冰箱边，从冰箱上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放在陈奇面前。陈俊一边往杯里倒酒，一边调侃陈奇：“班草就是班草，一去请假就得批假。我和陈麒每次去，二鬼子总是阴着脸，不批假也就罢了，还说一大堆特别难听的话。好像我和陈麒欠了他几百万，不还他……”
　　“草个毛！”陈奇笑着回了一句，原本他的脸颊就很红，喝了一口酒后整张脸都红完了。三人高一时候同在13班，相处不错，高二13班被拆散后陈奇分到16班，陈俊、陈麒分在15班，三人到了高三就又同在16班，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你没吃过饭吧？”陈麒问，“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快餐？”
　　“可以呀！”陈奇点点头。
　　这时潘多财从厨房里端出一盘菜，大声嚷：“让一让，让一让啊！”
　　把盘子放到餐桌上后，潘多财打量了陈奇一会，转头对陈俊、陈麒说：“你们两个我经常看见。这个老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应该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
　　“嗯……阿哥，我是第一次来的。”陈奇笑着说。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陈俊笑着解释：“老板是我们班潘多贵的堂哥。明白了吧？”
　　“明白了，我明白了！”陈奇猛着点头。
　　潘多财从衣兜里拿出烟，一边发，一边劝：“来——来——来——先抽根烟，再吃饭。”
　　“谢谢财哥！”陈俊、陈麒爽快地接了烟。
　　倒是陈奇摇头摆手拒绝：“阿哥，我不会抽烟，你不用发给我的。谢谢啊！”
　　“试着抽一根嘛！”潘多财笑了笑，陈奇仍是摇头婉拒。“你们三个先聊聊天，我进去炒个菜后再出来陪你们喝一杯。”潘多财说罢，转身进厨房去炒另一个菜。
　　因为常来，陈俊、陈麒也就不大客气什么，将小炒店当作自己家，自个从餐具消毒柜里拿碗、筷，陈麒替陈奇盛了一碗饭后，笑着说：“我只帮你打一次饭啊，吃完你自己动手去打。”
　　“多打一次，你会累死去啊！”陈奇笑着骂了一句。陈麒呵呵地笑了几声，很是正经地说，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呢！
　　三人大概是太饿了，端起碗后，就狼吞虎咽起来。一碗饭吃完，陈俊嫌起身来回盛饭麻烦，直接把电饭锅拖到餐桌边。待潘多财把另一个菜端放餐桌上时，先前的那个盘子已见了底，陈奇一直捂着肚子打饱嗝。
　　勉勉强强喝完自己杯里的酒，陈奇站起来，边打饱嗝边对陈俊、陈麒说：“我吃饱了啊。你们慢慢吃，我去网吧玩一会。六点半，我再来找你们，到时我们一起回学校。”
　　也不等陈俊、陈麒二人说些什么，陈奇就拔腿往外跑了。
　　“老弟，再喝一杯啊！”潘多财解下围裙，朝着店外大声喊。
　　“实在是喝不下了……下次啊……阿哥……我下次再陪你喝几杯！”陈奇回头应了一句，转眼，便不见他人影了。
　　“这个老弟倒是有趣，不抽什么烟，吃饭时候劈劈啪啪几下，饱了，还真有点像我年轻时候那个样子！”潘多财说着，用条毛巾擦了把脸，看见桌上的酒瓶空了，笑着问陈俊、陈麒，“不再喝点酒吗？”
　　陈麒和陈俊相互望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那就再要两瓶吧！”
　　潘多财却是从冰箱里拿了三瓶啤酒出来，提到餐桌上后，三瓶啤酒他全部打开；转身，取了一个一次性杯子，先是将酒倒满陈俊、陈麒的杯子，才倒他的。然后笑着端起杯子对陈俊、陈麒说道：“我只能陪你们喝一杯，一会还要切各种肉，放进冰箱里冻，留明天用……我先干为敬，剩下的酒就由你们两个人全包了啊！”
　　陈俊、陈麒急忙放下碗、筷，端起杯子，与潘多财碰了碰，三人直接一口将杯里的酒喝完。
　　“财哥，你再陪我们多喝一杯啊！”陈麒放下杯子，拿起一瓶酒想往潘多财的杯里倒，却被潘多财伸手拦住了。陈麒只得作罢。
　　潘多财重新系上围裙，陈俊递了根烟：“财哥，你不喝酒，抽根烟总可以吧？”潘多财痛快地接了烟，才进厨房忙别的事。
　　远处山尖上的落日，又红又大，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橙黄的余晖，从外面照进来，斜斜地照在陈俊、陈麒前面的几张圆桌上，本是浅黄色的圆桌忽然变成深黄色的。桌上的酒，颜色似乎也更浓了。
　　几个小孩背着书包，经过小炒店时，嘴里哼着儿歌：“小么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先生骂我懒呀/没有学问/无颜见爹娘……”
　　陈麒端起杯与陈俊碰了一下，仰头喝完酒了，向陈俊问道：“阿俊，在家你爸、妈让你喝酒吗？”
　　“让啊！”陈俊轻轻应道，拿起酒瓶先是倒满陈麒的杯，才倒他的。只是他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了几许忧伤的神色，望着店外的街景说，“以前我是不喝酒的。后来，喝酒只是为了让我爸高兴。我爸一年四季都酿玉米酒，因为心里苦闷，他经常一个人喝酒。也一直盼望我哥能陪他喝一回酒，可是我哥从不搭理过他！”
　　“你哥？”陈麒目瞪口呆了一会，很是不解地问陈俊，“你不是只有一个姐姐吗？几时又多出了一个哥哥？记得以前你跟我讲过你只有一个姐姐啊！”
　　陈俊摇头苦笑了几下，并不看陈麒，把杯子端到手上，盯着杯里的酒，缓缓地跟陈麒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只是以前我不知道如何跟你讲他……他……他……”
　　说着，说着，陈俊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以致不能正常说话。
　　陈麒连忙伸手轻轻拍陈俊的后背，劝陈俊：“你别心急啊，慢慢说，慢慢地说……”突然间，感到手背仿佛被马蜂蛰了一样，几乎痛入骨髓。陈麒低头仔细看，却是陈俊反手向后把他的右手扣住，锋利的指甲深深掐入了他的手背，殷殷鲜血从皮肉里溢出来。
　　抬头，只说了个“你”字，陈麒骇然一惊——不知何时，陈俊的双眼已布满了血丝，整张脸也扭曲变形了。
　　“你没事吧？”陈麒只得伸出左手朝着陈俊晃了晃。陈俊这才回过神来，陈麒也才得以抽回右手。
　　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陈俊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递根烟给陈麒：“还疼吗？”
　　“你用你的右手去掐你左手，像刚才那么用力地掐，就知道疼不疼了！”陈麒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将烟夹在耳朵上。先是把右手放到餐桌下，然后左手端起酒杯，把半杯酒倒在右手背上，笑着说，当作是打了一针狂犬疫苗针。
　　陈俊“嘿嘿嘿”地笑了几声。潘多财的妻子苗秀珍提着两个大大的塑料袋从外面进来，看见陈俊、陈麒二人，愣了愣，就笑着打招呼：“你们两个又不老实了，今晚一定又是偷偷地跑到街上玩！”
　　三十多岁的苗秀珍短发齐肩，个子不高不矮，容貌虽不出众，倒也十分耐看，很容易让他人生出好感。自从一年前知道陈俊、陈麒是丈夫堂弟潘多贵的同班同学后，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将陈俊、陈麒当作邻家弟弟。
　　看到从塑料袋里露出来的莴笋叶，陈麒很是诧异地问：“嫂子，你今晚怎么买那么多菜啊？”
　　“明天圩日，赶圩的人多，来店里吃饭的人自然也会很多。今晚不多买些菜，明天再去买哪还来得及呀！”苗秀珍一边回答，一边提着两个大塑料袋进厨房去。
　　陈俊、陈麒猛喝了几杯啤酒，尽管没什么醉意，脸颊和眼睛还是红了。喝完最后一杯酒，还不见陈奇来小炒店，二人正想抱怨几句，却听见陈奇站在小炒店对面的街道上大声喊：“该回学校了！”
　　陈麒递了一张五块钱给陈俊，让陈俊去结账。潘多财笑着说道：“两个菜六块钱，两瓶啤酒五块钱，一共是十一块钱。”
　　陈俊递十四块钱过去，纠正着说，一共三瓶啤酒，不是两瓶。
　　“啰嗦个屁，我说两瓶就是两瓶。你们两个赶紧给我回学校去，好好学习！”潘多财只收了十一块钱，拒绝再收那三块钱。
　　陈俊、陈麒向潘多财道谢后，就大步走到小炒店对面的街道上，与陈奇汇合。
　　三人回到学校时，天刚刚黑，有些教室却已灯火通明，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陈麒！”
　　陈麒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他，声音还十分熟悉，可他有些近视，始终看不见喊他的人在什么地方。还是陈俊眼尖，朝跑道上一望，就看见了喊陈麒的人。他拍拍陈麒的肩膀，指着跑道说：“那边有个美眉在喊你呢！”
　　于是，陈麒转头，顺着陈俊手指的那个方向望去……